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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刃绮情》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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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榜上没有他李雄的姓名,但他知道,又得改名换姓了,不必再冒充侍奉官李人凤的弟弟啦!

  李雄是专为了应付浑天教而使用的,现在已用不着了。

  他和绝剑皆榜上无名,颇令他心中狐疑,百思莫解。

  官方既然在短期间获得如此完整的数据,他和绝剑该算是真正的一文一武主谋,为何没有他俩的资料?至少也该名列缉榜。

  也许,这是官方对浑天教和月华门,两个组合的列管档案的数据,他和绝剑不是一教一会的人。

  在邵伯镇逗留三天,作了一番深入调查,与扬州来查案的官方人士,以及督监督税两钦差府派来了解案情的爪牙作技巧性的接触,获得不少续发的消息,这才大摇大摆远离疆界。

  ***

  三汊河的漕河码头规模最大,三十余座河仓像一座村庄,扬州附近州县的漕货,皆在此地装船启运,也接待从湖广、南京、杭州一带途经此地的漕船,市面繁荣,算是扬州府城南面的最大市集。

  上次湖广钦差的贡船就在此地停泊一宵。贡船本来应该驶到南门外的广陵驿泊宿的,但为便于警戒,在这里方便些,广陵驿太过复杂不易控制情势,这一带的龙蛇,也比广陵驿少好几倍。

  在劫船行动计划中,杭教主所带领的主力,在三汊河潜伏,建立联络站,等候贡船到达。

  此地的市集叫三汊河镇,潜伏十分容易。

  这里是漕河分道处,上河出仪真至南京九江,下河出瓜洲至镇江杭州,贡船从任何一条河北航,皆需经过三汊河镇,也叫杨子桥镇。

  信使的第一组派在刑州,秘密随贡船下航,然后在武昌会合第二组信使,在贡船前面下放。

  贡船抵达南京,信使的一组便加快前往三汊河报讯,一组仍然盯牢贡船,到达三汊河才撤销。先到的一组,即加快前往高邮。计划完满地执行,顺利地大功告成。

  计划与执行是两回事,成功的要件是一定要配合得宜,小意外自行排除,出了大错误便得取消行动。

  杭教主在三汊河的布置,鬼见愁不可能知道,但对浑天教月华门在江湖的人脉地望,多少有些了解。

  对潜伏的门路和手段,江湖朋友这方面的知识相当丰富,不然哪配做闯道的亡命?

  初出道的生手,出了事连怎么逃亡也一窍不通,找不到藏身的地方,囚牢是唯一的归宿。

  夺获的贡船,不可能再在河上行走,他必须寻踪觅迹,找出有关的线索来。

  这件事相当棘手,因为劫贡船泄了底,不但官方积极追查,江湖牛鬼蛇神也闻风而至,风声紧急,一教一门的人怎敢露面?查起来想得到必定困难重重,无迹可觅。

  必须一步步追查,邵伯镇现场便是探索的第一步。

  下一步,便是三汊河镇。

  三更初,小街末段冯大使宅宴会曲终人散,宾客一个个醉步踉跄打道回府,宅中仍在忙碌,收拾残局的仆人进进出出。

  西院的小厅,两桌马吊牌局正式上场,灯火辉煌,战况正浓。

  筵后有牌局,是时兴的消遣。有些大户人家,甚至有歌舞助兴。当时的扬州上流富户,生活糜烂无以复加,今天能尽情享受就尽量享受,明天破家那是明天的事。

  这位冯大使不是官,也不是豪门大户,而是江都县三汊河河仓的属吏,正式的职称是库大使。上司是仓大使,仓大使却是从九品起码官。

  管仓管库,都是肥缺,那年头不论官吏,谁不贪污舞弊谁就倒霉,看谁贪得多贪得狠,上下其手理所当然。

  连当今皇帝也大刮天下,官吏们为何不乘机大贪大刮?

  这位冯大使冯钦,位于街末段的这栋大宅,如果以他的薪俸计算,他必须任职工作一万年,甚至要两万年,才能买到这座大宅。

  如果他靠每年两百余两银子俸金养老婆孩子,只能粗茶淡饭过日子,饿不死,但枵腹从公日子难过。

  冯大使年已半百,身材精壮,勾鼻薄唇,颊上无肉,鹰视狼顾令人望之生畏。

  今晚他已有八九分酒意,不再理会玩牌局的宾朋,由一位使女掌灯笼,醉步踉跄返回后进内室。

  他任职库大使已有四年,深觉此生已无遗憾,拥有五进四院的豪华大宅,有自用的轻车小轿,多娶了两房小妾,买了十余名奴婢。所以他每天都在家祠上香祷告,感谢知县知府大人一同狼狈为奸,感谢天子皇上鼓励臣下大家搜刮天下财富,他才有今天的局面。

  有钱然后有势,保持权势就必须人脉足,没有人拥戴捧抬,有如落单的跛脚狼。他人脉足,至少三汊河镇的城狐社鼠,都是他忠诚拥护者。

  他有个绰号:冯河豚,或者河豚冯。

  河豚有毒,中毒者无救;河豚肚子大,可以装很多很多油水。

  他收漕粮,一律在额外加一,额外另计,大秤进小秤出,肚子当然油水足。那一位粮敢顶撞他,一律械送督税署严办,立即破家,无一幸免。

  第三房小妾最可人,十五岁刚出头,是一贫农户的女儿,花三十两银子便用小轿抬入他的冯大使宅。据说,他非常仁慈,本来十两银子便可买来的。

  大宅房舍甚多,到处都是空房舍。第三小妾的卧室在第四进,得走上老半天。好在他虽然醉得脚下踉跄,但有使女挽扶,精力也旺,还不至于感到不胜举步。

  四进厅堂门外有两个仆妇相迎,驯顺地扶老爷进门,不待吩咐,直赴后堂内室。

  “醒酒汤已备妥。”迎出的一位侍女向仆女说:“先扶老爷到浴室,厨下会将醒酒汤送去。”

  “叫春梅来替我宽衣。”他推开左面仆妇:“你们粗手粗脚……咦!”

  酒突然醒了一半,睁大鹰目瞪着侍女身后一个年轻人,惊怒的神情写在脸上。

  使女手中有照明灯笼,内堂走道也有廊灯,年轻人的似笑非笑面孔绝不是友好的表情。

  他这里不可能有男人出现,一般民家也内无三尺之童,今晚居然平空出现一个大男人,那还了得?

  况且这个男人年轻、英俊、修伟,正是女人心目中的梦里郎君,出现在他内室禁区,第一个想法是:是三小妾招来的情人。

  “哎呀……”四个女人同声惊呼,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