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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吟》白头吟(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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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明远在那几个道人惊奇的凝视中,悠然负手鹊立。

  不一会儿,山上又如飞地下来几个道人,苍髯云履,职司颇高,来至身前,由为首的一人躬身施礼道:“贫道松月,职掌真武下院,敬代掌门人恭近侠驾。”

  韦明远微笑还礼道:“贵掌门松木道长可允赐见?”

  松月道:“家师兄本当相迎,怎奈宫中另有嘉宾,未克分身,特嘱贫道代致歉意,大侠这就请登山吧。”

  韦明远含笑起步,松月却似微有难色,欲言又止。

  韦明远一笑道:“道长可要我解下佩剑?”

  松月欠身道:“碍于祖师遗规,请大侠见谅。”

  韦明远解开长袍取下铁剑道:“入山随俗,理应如此。”

  松月双手接过交与侍立的弟子道:“多谢大侠,此剑刻由敝门弟子保留在此,大侠下山之际,自当奉还。”

  韦明远淡淡一笑,扣上衣钮,然后与松月并步上山。

  松月边走边道:“十数年前,尝见大侠扬威黄鹤楼畔,光阴茬苒,大侠丰神不减,贫道却日渐衰老,衷心对大侠钦折不已。”

  韦明远微有古怪道:“我也不过是仗着驻颜丹之功,幸保不老而已……怎么!十年前,道长也在黄鹤楼畔么?”

  松月脸有咎色道:“当时贫道年岁尚轻,只是跟着在一旁看看热闹,当年之事,贫道虽然私心对大侠极为信任,怎奈人微言轻,未能替大侠尽得一份心力。”

  韦明远心中对松月不期而然地起了一种好感,坦然道:“当年之事,委实也难以令人取信,这倒怪不得贵掌门人。”

  松月继续道:“后来杜女侠与任共弃来本山问罪之时,敝掌门也曾表示悔意,怎奈错已铸成,无法挽回,其时亦不知大侠吉人天相,未曾丧命江湖……”

  韦明远道:“这些事我都不放在心上了,道长不必介意。”

  松月却面有忧色地道:“贫道所以提起此事,尚有下情相请。”

  韦明远一怔道:“道长但说不妨。”

  松月叹了一口气道:“杜女侠与任共弃大闹本山,剑削解剑石,破镇山剑阵,末了还削掉敝掌门的发髻,留言扬长而去。”

  韦明远谦道:“那是杜师妹太孟浪了。”

  松月道:“大侠与杜女侠情深似海,这倒怪不得她,只是……”

  说到这儿,他脸上忧色更重。

  韦明远忍不住道:“道长有何见教尽管说好了,在下若能尽力,断不推辞。”

  松月乃道:“家师上无下为,因为下令动用吴天剑法,应誓兵解自尽,掌门人松木师兄自削髻之后,深认奇耻大辱,对大侠及杜女侠仍耿耿于怀,故而……”

  韦明远突然问道:“道长口中所说的贵宾,可是碎心教主与天香教主?”

  松月讶道:“大侠何以得知?”

  韦明远道:“我在山下即已见到他们的从人,贵掌门对我不谅解可无微词,只是以堂堂名门,与此等下三流江湖人结交就不值得了。”

  松月长叹道:“贫道亦曾以此言相劝,怎奈掌门人为仇心所激,未予采纳,等一会见了大侠,可能会有得罪之处。”

  韦明远淡笑道:“这倒无所谓,我是以礼而来,松木道长身属一派之尊,多少总该顾全一点身份,我想总不会很不愉快吧。”

  松月摇头道:“这很难说,家师兄仇意甚坚,近十几年来,他刻苦勤练剑术,就是想一雪前耻,但是我知道要与大侠相比,仍是差多了。”

  韦明远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了,笑道:“道长之意,可是要我对贵掌门客气一点?”

  松月道:“不是!现在他们有三个高手齐聚,我是请大侠小心一点。”

  韦明远心中倒是非常感动,觉得这松月为人很不错,遂慨然道:“碎心人和吴云凤我都领教过了,三人联手,取胜或许不易,自保却是有余,然我对道长关照之情,仍是十分感激。”

  松月道:“我知道伤不了大侠!只是请大侠万一动手之际,对敝派弟子略予宽厚,敝派自从经杜女侠与任共弃一战之后,人才凋零,元气大伤,实在再经不起摧残了。”

  韦明远点头道:“就凭道长的面子,我也一定注意,绝不伤及贵派一人便了。”

  松月道:“多谢大侠了!贫道另有一事,尚要恳请大侠。”

  韦明远道:“道长只管吩咐。”

  松月道:“等一下敝师兄若有所命,贫道无法违抗,请大侠见谅。”

  韦明远道:“道长之意是说,贵掌门会叫道长出手攻我。”

  松月点头道:“家师兄新排六合阵,系由贫道为首。”

  韦明远朗笑道:“师门恩重,道长身不由己,请尽量施展好了。”

  松月谢道:“大侠义薄云天,今日之请蒙允,贫道终身铭感。”

  韦明远微微一笑,二人默默上路,不一会已至上清宫。

  松木身披道袍,须髯已呈斑白,头上断发宛然,当年被削之处,兀自不肯留长,脸上的神色颇为冷峻。

  韦明远跨前一步,拱手道:“天龙派第三代掌门韦明远拜见掌门人。”

  松木冷冷地回了一礼道:“贫道只闻太阳神名震天下,却不知韦大侠亦是一派之尊。”

  韦明远淡笑道:“天龙派近日草创,在下亦不过暂膺此任,今日前来,乃为邀请掌门人赏光参与敝派开山典礼。”

  松木漠然地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韦明远道:“时订明年六月十六,总坛设在家师归灵之幽灵谷中。”

  松木冷笑道:“天龙开派,乃江湖盛事,贫道江湖末流,怎敢蒙邀。”

  韦明远听他口齿尖刻,大声道:“武当名列九大剑派,道长亦是一派之尊,看不起我可以,却别为了图口舌之利,自抑身份。”

  松木被他抢白得满脸通红,呐呐无言,韦明远又一拱手道:“在下礼数已尽,来与不来,是道长自己的事!告辞了。”

  松木见他回身要走,才出口道:“阁下远道而来,怎么可以连茶都不喝一杯就走了?传闻出去,人家还道敝派穷得连客人都招待不起呢。”

  韦明远道:“在下本有叨扰之意,只是道长另有贵宾,在下不便打搅。”

  松木冷笑道:“没关系,碎心教主与天香教主俱是阁下熟人,不过阁下若是不愿意与他们见面,那自然另作罢论。”

  他言中之意是说要是你韦明远不敢进去那就算了。

  韦明远当然是听得出来,傲然一笑道:“道长不必相激,韦某生死大阵见过不止一回了,从未被人吓退过,而且我还有事要与碎心人及吴云凤一决,只是碍于在道长的地方,不便相请。”

  松木大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武当既吞属武林一派,用我这地方解决事情有何不便,大侠请!”

  语毕,举手让客,韦明远将胸一挺,毅然踏进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