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白头吟 » 白头吟全文在线阅读

《白头吟》白头吟(150)

关灯直达底部

  澄空点头叹道:“吴云龙早已不存在了,现在贫道名叫澄空!”

  杜素琼想起二十年前与吴云龙见面之时,正怀着念远待产,被他妹妹吴云凤逼得几濒绝境,幸而他不惜兄妹反目,才能等到韦明远前来相救,进而想到韦明远为她在山间接生等种种往事,不禁脸上一红,微讪地道:“二十年阔别,已足改变人的许多形态,何况道友又出了家,我怎么也想不到道长会是二十年前的翩翩少年。”

  澄空叹道:“山主仍是芳华如旧,只是贫道却老了许多。”

  杜素琼道:“道长的确显得苍老一点,纵是岁月不留人,道长亦不应该髯发斑白如丝!”

  澄空长长叹息一声,以苍然的声调吟道:“人生不满百,而怀千古忧……”

  杜素琼见他感慨颇深,忙岔开话题道:“道长绝迹人间二十年,怎么又想到重履尘世的。”

  澄空收起感慨低声道:“为了我昔年一步错事,逼得我重往红尘走一遭。”

  杜素琼听得莫名其妙地道:“道长昔年铸下何错?”

  澄空道:“二十年前韦大侠将舍妹击伤后,为着手足之情,纵然她对不起我,我却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我将她带到西域先父的一个旧交之处疗治,想不到却为武林造下许多杀孽。”

  杜素琼讶然道:“道长所找的异人是谁?’”

  澄空道:“先父昔年游履西土时,曾与一个天竺僧人订交,那个僧人精擅医道,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到了那儿,他已是西方一个邪教的教主,见了我们,倒是颇念旧情,将舍妹治好了,但不知他用什么手法,将舍妹蛊惑住了,竟甘心加入他的邪教,练习一种极为下流的武功,我解功了许久,全无效果,只好愤然地离开那儿,从此绝意尘世,皈依三清,谁知过了一阵,就听说舍妹重入中原,组成了天香教……”

  杜素琼恍然道:“原来是这么一段因由。”

  澄空道:“我若不将舍妹带往西域,她也作不了以后的一段孽,所以贫道身在空门,心存人间,时时刻刻,莫不以此耿耿在怀。”

  杜素琼沉吟道:“那么道长此番重履人世,将有何作为?”

  澄空道:“我得知舍妹所习为姹女迷阳大法,因此专研破解之道,二十年中,终算小有所成,同时千方百计觅得一口远古遗物。”

  萧环望着他背上的巨钟道:“道长背上的可是惊神钟?”

  澄空摇头道:“惊神钟乃广成子遗物,早已绝迹人间,贫道这一日名叫警迷钟,威力虽比不上惊神钟,但是专破一切邪道迷魂之法”。

  杜素琼道:“道长想以此对付今妹?”

  澄空凛然道:“是的!点苍不容出那种荡娃,吴氏门中尤其不许有败坏门风之子女,我再准备去好好劝她一番,若是她继续执迷不悟,大义灭亲,贫道亦在所不惜。”

  这番话说完,众人不禁都对他生出尊敬之心,杜素琼又问道:“道长可知令妹此刻之行踪?”

  澄空道:“我知道她现在在关外,而且与一帮不三不四的江湖人结了盟,所以我现在就是去找她。”

  杜素琼道:“令妹现在所结交的人,倒不是一些易与之辈,道长一人前去,恐怕孤掌难鸣。”

  澄空淡淡一笑道:“贫道已经皈依三清,则此身不复为我所有,但求义之所趋,生死岂足道哉。”

  慎修一击掌:“壮哉!道兄坦荡胸怀,实令人钦佩,吾等此行目的亦在关外,目标亦与道见不谋而合,道兄若不嫌弃,人家不妨结伴同行如何?”

  澄空想了一下道:“诚所愿也,未敢贸然相请耳……”

  公冶勤见他答应了,立刻恭敬的下了马道:“既蒙道长垂允,此去路途遥远,请道长以此代步吧!”

  澄空微笑道:“壮士将坐骑给了我,您自己怎么办呢?”

  公冶勤道:“这儿乃是天龙派辖地,在下到了前面分坛,自然可以另外找到好马。”

  澄空笑着道:“任他良驹异种,只怕难以载得动贫道。”

  公冶勤狐疑地道:“道长总不至体重千钧罢。”

  澄空道:“贫道倒是不算重,可是我背后的这口巨钟,倒真有壮士所说之数。”

  公冶勤不信道:“在下孤陋寡闻,道长能许我试试手劲?”

  澄空笑着从背上将巨钟解下,放在地上,公冶勤过去用手一提,拿是拿起来了,但是只能举到半腰,又颤着手放了下来,庄容地道:“道长说得不错,除非追风赤兔,大概很少再有马匹能驮得起了。”

  公冶勤的腕力不弱,大家看他提钟时吃力的样子,深信那口钟的分量确乎不轻,因而对澄空的功力也不禁流露出无限敬意。

  杜素琼展颜一笑道:“道长二十年虔修,进境非凡,殊足令人钦佩。”

  澄空一笑道:“贫道怎敢当此盛誉,只不过在荒山无事,练出一身蛮力而已。”

  言下微有一丝得色。慎修亦好奇地下了马,举指轻弹钟面,秃秃无声。

  澄空又笑道:“贫道在十年前就得到此物,直到去年,才能勉强之使发音,所以也延到此刻,才下山去找舍妹……此钟一响,有惊天动地之威……”

  话未说完,那口巨钟在地上突然自动地呜了起来。

  “咚嗡!”

  这一声使得四野俱动,众人粹不及防,都吓了一大跳,而且耳中也被钟声震得嗡嗡不已。

  澄空大声惊道:“怪事,它怎会自己鸣了起来。”

  杜素琼一眼瞥见萧环在马上闭目凝神不语,心中了然,遂笑道:“妮子!又是你在捣鬼吧。”

  萧环睁目一笑道:“道长说得真不错,我出了九成力量,才勉强将它击出声音。”

  澄空惊疑地道:“贫道并未看见姑娘出手。”

  杜素琼道:“她就是闭起眼睛凶,真要睁开眼睛来,恐怕还是敲不响的。”

  澄空犹自未信道:“这是什么功夫?”

  杜素琼道:“她学的是佛门心功,与道长释道不同源,说出来道长还是不会明白的,现在的问题是道长不能骑马,我们如何同行呢?”

  慎修道:“干脆大家都弃马步行吧,有了马也快不了多少?”

  澄空肃然将巨钟又背在背上道:“这如何使得,贫道在山中无事,不是练力,便是练脚,追随诸位骥尾,大约还不致落后大多,诸位不必客气,还是请上马前进吧。”

  这次口气缓和多了,连一点傲意都没有。

  大家见他身背巨钟,都无负荷之感,心中倒也钦佩,遂不再客套,仍是各自上马前行,澄空健步如飞,有时马前,有时马后,不但毫无倦态,而且十分从容,不时还可分出精神来谈话,萧环不禁微带歉然地道:“道长,刚才我太冒失了。”

  澄空脚下不停步,口中却恭声道:“姑娘说哪里话,以姑娘这种年龄,却修得那种上乘武学,叩钟于无相,远非贫道所能企及。”

  杜素琼听着他们的谈话,忽而想起一事道:“由道长法号,我突然想起一人。”

  澄空微笑道:“山主可是说澄心师兄?”

  杜素琼问道:“澄心道长果然与道长是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