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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庵集》卷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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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晦庵集卷五十一     宋 朱子 撰书【问答 一本作知旧门人问答】

答董叔重

示喻日用功夫更於收拾持守之中就思虑萌处察其孰是天理孰是人欲取此舍彼以致敬义夹持之功爲佳读书亦是如此先自看大指却究诸说一一就自己分上体当出来庶几得力耳易字之说前累奉报鄙意但不欲学者切切於此不急之外务耳必欲与名相称则以叔重易之盖取通书其重无加焉耳之义如何如何

答董叔重

所论心之存亡得之前日得正思书说得终未明了适答之云此心有正而无邪故存则正不存则邪不知渠看得复如何也但来喻所谓深体大原而涵养之则又不必如此正惟操则自存动静始终不越敬之一字而已近方见得伊洛拈出此字真是圣学真的要妙功夫学者只於此处着实用功则不患不至圣贤之域矣

答董叔重

书中所喻两义比皆改定大学在德粹处孟子似已写去矣但所疑搜寻急廹之病恐是用心大过使然所云发见之端只平日省觉提撕处便是只要人就此接续向下推究令其开濶卽不曾说等待寻讨将来做功夫也今所改者亦其词有未莹或重复处耳大意只是如此也

答董叔重

所喻数说甚善更宜加意涵养於日用动静之间爲佳不然徒爲空言无益而有害也

答董叔重

君子务本一章集注云本犹根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言君子凡事专用力於根本根本既立其道自生如孝弟则是行仁之本不务乎此则仁道无自而生也铢窃妄谓仁固孝弟之本有仁而後有孝弟【伊川曰仁是性孝弟是用】然仁道生也生莫先於孝弟盖其油然内发至精实而无僞自然不可已者莫如爱亲从兄之心故伊川曰仁主於爱爱莫大於爱亲爱则仁之施仁则爱之理也仁者爱之理而爱莫大於爱亲故推行仁道自孝弟始是乃行仁之根本也根本既立则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至於廓然大公无所不爱而有以全尽其仁道之大则皆由此本既立而自生生有不可遏者耳此所谓本立而道自生也生者生生不穷之意伊川所谓其道充大是也非无本而渐生之谓犹之木焉根本既立则枝叶生茂而不可已苟无其本枝叶安自而生哉又程子曰尽得孝弟便是仁恐在尽字上是圣人人伦之至之意【盖孝弟亦通上下而言犹忠恕之爲道也】或人谓由孝弟可以至仁则孝弟与仁是二本矣妄意揣度如此乞赐逐一垂诲

大概且用此意涵泳久之自见得失後皆放此

程子曰循物无违谓信窃谓物者事物之物有是事则循是事而无所违无是事则不凿空而爲之说此与以实之谓信意相似或者谓物者理也实循是理而无所违有反身而诚之意盖孟子有诸己之说不知是否又程子所谓尽物之谓信者铢所未喻岂尽已之谓忠者处於己者无不尽尽物之谓信者施於物者必以实欤则必以实施於物者亦无不尽矣其所谓表里内外者盖惟其存於己者必尽则其施於物也必实在己自尽之谓忠推是忠而行之之谓信虽然曾子之三省必亦各致其功未必恃此而责彼也乞赐逐一垂诲

或者之说非是

程子曰公而以人体之故爲仁铢昔尝问此语於先生先生曰体犹体物之体犹易所谓干事其意若谓人之生具此形即有此性有此性则有此理与生俱生完具无欠只爲蔽於私所以不行若能公则此理便自周流充足不假於外【此理即所谓仁也仁者爱之理】故程子曰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然伊川又恐人将公便唤作仁故曰公须以人体之【体犹主也】铢当时虽省记先生是此意恐记得差误乞赐垂诲

此下数说大槩皆近之更宜涵泳而实履之不可只如此说过无益於事也

贤贤易色一章窃谓上蔡所谓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天下之诚意无以加此好德如好色亦可谓好德之至也此语似甚精而或者乃谓不若张子韶曰学所以明人伦也好德不好色则夫妇之伦正似恐不必推说至此然上蔡之说与伊川所谓见贤则变易顔色愈加恭敬好善而诚也二说孰精又子夏之意以谓人能如此则虽人以为未尝学子夏必以爲己学也玩其语意则子夏未尝不欲人学然其语不无病不若夫子所谓行有余力则可以学文者爲有本末先後故集注特着吴氏之说所以垂训者精矣乞赐垂诲

当从谢氏说

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一章窃谓程子之意固己明白谢氏曰学者观於圣人威仪之间亦可以进德矣此语似甚精而或者乃谓不若张子韶曰温良恭俭让固不可以不学要当学圣人之道以求其自然发见者若乃矫僞其行粉饰其容此又圣门所诛也铢窃谓夫子德容至於如是固有德盛仁熟而其自然之光辉着见於外学者之学圣人固不当矫情饰貌徒见其外而不养其中也然容色辞气之间亦学者所当用功之地而致知力行之原今不於此等处存养涵蓄学圣人气象不知复於何者爲学圣人之道乎窃谓学者内外交相养之功正当熟玩此等气象自别不知是否又俭节制也节制莫是自然有法度绳约之意否温良让有和易气象恭俭有严恪气象谢氏所谓奉然如春俨然如秋是也并乞逐一垂诲

如张氏说则乡党篇可废矣

三年无改於父之道一章铢自幼年则见先生与程先生反复论此一段当时固莫能晓近来思之窃谓程子所谓孝子居丧志存守父在之道不必主事而言者颇爲的当请试言其所思而得之者以求教志者志趣其心之所趣者是也行者行实行其志而有成也父在子不得专於行事而其志之趣向可知故观其志父没则子可以行其志矣其行实暴白故观其行然三年之间疾痛哀慕其心方皇皇然望望然若父之存而庶几於亲之复见岂忍以爲可以得行已志而遽改以从己志哉存得此心则於事有不得不改者吾迫於公议不得已而改之亦无害其爲孝矣若夫其心自幸以爲於是可以行己之志而於前事不如己意者则遂遽改以从己之志则不孝亦大矣岂复论其改之当与不当哉盖孝子处心亲虽有存没之间而其心一如父在不敢自专况谓之父道则亦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三年之间如白驹过隙此心尚不能存而一不如志率然而改则孝子之心安在哉故夫子直指孝子之心推见至隐而言不必主事言也若乃外迫公议内怀欲改而方且隐忍迁就以俟三年而後改焉则但不失经文而已大非圣人之意矣妄论如此不知稍不畔否乞赐垂诲

此说得之然前辈已尝有此意矣更须子细体认不可只如此说过

君子不重则不威一章程子曰人安重则学坚固范氏游氏推明其说精矣然味其经文窃谓恐不若吕氏曰学则知类通达故不至於蔽固盖若作一事说则曷不曰君子不重则不威而学不固乎不重则不威有笃敬意学则不固有致知意【学固兼知与行而言而夫子言之於此则学又自有专说知意】主忠信窃谓忠信盖诚实之意盖自理而言则谓之诚实自人所行而言则谓之忠信其实一也故伊川曰忠信者以人言之要之则实理也无友不如己者程先生以谓上蔡云与不胜己者友钝滞了人此语诚是然人之求友固不可无此心而亦不可必也心欲求胜己者而後友则胜己者亦不与我友矣圣人用心不如是子夏教其门人以择交之道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此未爲过也而子张犹以爲不可则不胜己者不与之友圣人气象恐不如是杨氏所谓如己者合志同方而已不必胜己也似以此言爲当铢尝问之曰恐如此其弊或至於无责善辅仁之益先生曰道不同不相爲谋然铢思之终恐未安盖味圣人语意正谓人好与不已若者处故爲此言以戒之无与毋通禁止之辞闻之李氏曰人皆求胜己者友则愚与鲁几於无友矣然世人知与贤已处者常少而损己者常多此学所以不进有志於学则不如己者宜非所友此意不知近是否乞赐垂诲

学则不固程范游说是毋友不如己者李说是

颜子不改其乐章程子尝曰昔受学於周茂叔每令?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铢岂当躐等妄论及此但近见一朋友讲论次说及此觉得说入玄妙且又拘牵於鲜于侁之问使颜子乐道则不爲颜子之说说入空寂去因试妄意揣度以谓圣贤所以皇皇汲汲者正谓欲求得本心而已苟得其本心以制万事则天下之乐何以加此区区贫窭岂足以累其心颜子在陋巷人不堪忧而颜子独乐者正乐此而已此与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之意近似孟子曰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穷居不损所性谓所得於性者君子所得於性分之内虽大行穷居不爲加损乐莫大焉不知如此揣度不至大段碍理否乞赐垂诲

此等处不可强说且只看颜子如何做功夫若学得他功夫便见得安乐处非思虑之所能及也

书金縢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一段按马郑氏皆音辟爲避其意盖谓管蔡流言成王既疑周公公乃避居东都二年之久以待成王之察及成王遭风雷之变启金縢之书迎公来返乃摄政方始东征所谓罪人斯得者成王得其流言之罪人也陈少南吴才老从之而诋先儒诛辟之说铢窃谓周公之诛管蔡与伊尹之放太甲皆圣人之变惟二公至诚无愧正大明白故行之不疑未可以浅俗之心窥之也此辟字与蔡仲之命所谓致辟之辟同安得以辟爲避且使周公委政而去二年之久不幸成王终不悟而小人得以乘间而入则周家之祸可胜言哉周公是时不知何以告我先王也观公之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无以告我先王其言正大明白至诚恻怛则区区嫌疑有所不敢避矣惟有此心无愧而先王可告也自洁其身而爲匹夫之谅周公岂爲之哉妄意如此乞赐垂诲

辟字当从古注说

微子篇曰诏王子出廸我旧云刻子一段铢於三仁之去就死生未知其所以当留当去当死之切当不可易处尝读微子书见其所以深忧宗国之将亡至於成疾爲狂瞶耄无所置身其心切矣然终不言於纣以庶几万一感悟而遽爲之去是必有深意者东坡则曰箕子在帝乙时以微子长且贤欲立之而帝乙不可卒立纣纣忌此两人故箕子曰子之出固其道也我旧所云者害子子若不出则我与子皆危矣微子之告箕子若欲与之俱去然微子曰吾三人者各行其志自用其心之所安者而已人各自以其意贡於先王微子去之以续先王之国箕子爲之奴以全先王之祀比干以谏而死爲不负先王也而林少颖亦从其说以爲二人处危疑之地身居嫌隙不可强谏徒死又无益故微子虽欲谋於箕子以救纣之顚隮然箕子以谓我兴受其败【犹言我起而谏则受其祸】不可以复谏又不可居位故微子遁逃以避祸而箕子隐晦以自存惟比干不处嫌疑故强谏而死三人所处之势不同故各行其志以自达於先王而已审如是说则微子箕子皆未尝谏无乃屑屑然避嫌远祸以苟存乎唐孔氏曰我兴受其败者我适起而受其祸败不可逃免然殷灭之後我不事异姓不能与人爲臣仆示必欲以死谏纣但箕子之谏适値纣怒未甚故得不死耳微子告二人而独箕子答者比干与箕子意同经省文也窃谓孔氏去古未远【唐孔氏盖推本安国之意】其言必有所据盖尝因是妄谓微子以宗国将亡不胜其忧愁无?之心而谋出处於箕子比干故箕子爲言我兴受其败不可逃免当与宗国俱爲存亡故虽商祀或至沦亡我亦誓不臣属他人盖将谏纣纣不听亦不敢苟全逃死而比干无一言者孔氏所谓心同不复重言是也其後比干果以谏死而箕子乃不死者比干初心岂欲徒死以沽名哉所以谏者庶几吾言得行而纣改焉耳纣既不改而言益切故纣遂杀之则比干亦不得而逃死耳箕子初心亦岂欲隐晦自存苟全其生哉亦犹比干之谏冀吾言得行而纣改焉耳纣既不改而囚之偶不死耳纣囚之而不置之死则箕子岂固欲自经於沟渎而爲匹夫之谅哉故因遂佯狂而爲奴盖亦未欲即死庶几弥缝其失而冀其万有一开悟耳盖谏行而纣改过者二子之本心也谏不行而或死或囚者二子所遇之不同尔使纣而囚比干意比干亦未敢即死也使纣而杀箕子箕子敢求全哉二子易地则皆然矣至於箕子爲微子之计则其意岂不以谓吾二人者皆宗国之臣利害休戚事体一同皆当与社稷俱爲存亡不可复顾明哲保身之义然而微子国之元子也往者纣未立吾尝言於帝乙而立子帝乙不从而立纣是以纣卒疑吾两人故吾旧所云者足以害於子若起谏纣则纣益生疑非惟不从害必先及子而并我危矣死分也不足惜而未有毫发益於纣而遽死可惜也东莱所谓人先有疑心则虽尽忠与言而未必不疑盖疑心先入而爲之主是也故微子不可留但当遯逃而出乃合於道又况我与比干既留谏以事纣则存亡未可知万一不死罔爲人臣仆此心已坚定则亦不可使成汤以来庙不血食况汝爲元子又居危疑之地义当逃去万有一全宗祀可也此三子者其制行不同各出於至诚恻怛之心无所爲而爲之故孔子并称三仁或以此欤妄意如此乞赐谆切垂诲

此说得之史记亦说箕子谏而被囚也

咸有一德窃谓一者其纯一而不杂德至於纯一不杂所谓至德也所谓纯一不杂者盖归於至当无二之地无纎毫私意人欲间杂之犹易之常中庸之我也说者多以咸有一德爲君臣同德咸有一德固有同德意而一非同也言君臣皆有此一德而已苏氏曰圣人如天时杀时生君子如水因物赋形天不违仁水不失平惟一故新惟新故一一故不流新故无斁此语似是不知可以作如此看否乞赐垂诲

此篇先言常德庸德後言一德则一者常一之谓终始惟一时乃日新苏氏说未的当可更退步就实做工夫处看

盘庚言其先王与其羣臣之祖父若有真物在其上降灾降罚与之周旋从事於日用之间者铢窃谓此亦大概言理之所在质诸鬼而无疑尔而殷俗尚鬼故以其深信者导之夫岂亦真有一物耶乞赐垂诲

鬼神之理圣人盖难言之谓真有一物固不可谓非真有一物亦不可若未能晓然见得且阙之可也

铢窃谓书序之作出於圣人无疑学者观书得其序则思过半矣班固言书之所起远矣至孔子纂时上断於尧下讫於周凡百篇而爲之序言其作意而林少颖乃谓书序乃历代史官转相授受以书爲之总目者非孔子所作今玩其语意非圣人其孰能与於此哉书序言成汤既没太甲元年玩其语意则是成汤没而太甲立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诸桐三年则是太甲服汤之丧既不明伊尹遂使居於汤之墓庐三年而克终允德也或者乃曰孟子曰汤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汤没六年而太甲立太甲服仲壬之丧夫服仲壬之丧而庐於乃祖之墓恐非人情伊川谓太丁未立而死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乃立太子之子太甲而或者又谓商人以甲乙爲兄弟之名则丙当爲兄而壬当爲弟岂有兄二岁弟乃四岁乎按皇极经世图纪年之次则太甲实继成汤而立无疑不知外丙二年仲壬四年之说当作如何训释乞赐垂诲

书序恐只是经师所作然亦无证可考但决非夫子之言耳成汤太甲年次尤不可考不必妄爲之说读书且求义理以爲反身自修之具此等殊非所急也

西伯戡黎旧说多指文王惟陈少南吕伯恭薛季隆以爲武王吴才老亦曰乘黎恐是伐纣时事【武王未称王亦只称西伯而已】铢按书序言殷始咎周周人乘黎则殷自此以前未尝恶周也殷始有恶周之心而周又乘袭戡胜近畿之黎国迫於王都且见征伐【黎在汉上党郡壼关纣都朝歌上党在朝歌之西】此祖伊所以恐而奔告於受曰天既讫我殷命曰恐曰奔告曰讫我殷命则其事势亦且迫矣恐非文王时事也文王率殷之叛国以事纣而孔子亦称其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爲至德所谓有事君之小心者正文王之事孔子所以谓之至德也当时征伐虽或有之未必迫於畿甸然史记又谓文王伐犬戎密须败耆国耆即黎也史记文王得专征伐故伐之二说未知孰是乞赐垂诲

此等无证据可且阙之

服父母之丧而祭祀祖先当衣何服与居母丧而见父居父母丧而见祖父母其朔旦岁节上寿爲礼各衣何服父母在而遭所生丧【谓非出母】不知合衣何服合与不合设几筵出声哭舅姑俱存而子妇丁其父母忧虽合奔丧然卒哭後必当复归恐三年之服自不可改遇节序变迁不审可以发哀出声否见舅姑及从舅姑以祭不知所易当何服乞赐垂诲

古者居丧三年不祭【见曾子问】其见祖父母之属古人亦有节文不尽记然上寿之礼自不合与所生母丧礼律亦有明文更宜详考亦当稍避尊者乃爲安耳如女已适人爲父母服朞礼律亦甚明若有舅姑难以发哀於其侧从祭但略去华盛之服可也

答董叔重

人心之体虚明知觉而已但知觉从义理上去则爲道心知觉从利欲上去则爲人心此人心道心之别也所谓利欲如口之於味目之於色之类非遽不好但不从义理上去则堕於人欲而不自知矣

亦是

中庸之中字本是指时中之中而言然所以能时中者以其有是不偏倚者爲本故中庸之中实兼二义非如中和之中专指性也致中者如立乎天地四方之中未感者无一息之不然致和者如处一堂一室之中随处得宜无少乖戾无时而不然也或者有疑於中庸中和二中字不同故妄论如此不知於章句意无大悖否

无一息之不然当改云无一息之少差

曾点言志气象固是从容洒落然其所以至此则亦必尝有所用力矣知其所用力处则知尧舜事业点优爲之然尧舜事业亦非一事要必如点用力则不难爲但道理自有浅深所至亦有高下点资质高合下见得圣人大本如此故其平日用力之妙必有超乎事物之外而爲应事物之本者其视三子规规於事爲之末者固有间矣然一事一物亦各有一事一物之理学者大本功夫固当笃至亦必循下学上达之序逐件逐事理会到底乃能内外缜密亲切不差点言志甚高而行不掩焉观其舍瑟倚门亦可见矣盖道理无纎毫空阙不周满处外面才有罅漏则於道体爲有亏矣或谓曾点只是天资见得大头脑如此元不曾用力又谓点已见到如此天下万事皆无不了者恐皆一偏之论也未知是否

此条大概近似而语意不密且看他见得道理分明触处通贯处是个甚底可也

答董叔重

或曰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而大衍之数五十何也铢窃谓天地之所以爲数不过五而已五者数之祖也盖参天两地三阳而二隂三二各隂阳错而数之所以爲数五也是故三其三三其二而爲老阳老隂之数两其三一其二而爲少隂之数两其二一其三而爲少阳之数皆五数也河图自天一至地十积数凡五十有五而其五十者皆因五而後得故五虚中若无所爲而实乃五十之所以爲五十也【一得五而成六二得五而成七三得五而成八四得五而成九五得五而成十无此定数则五十者何自来耶】洛书自一五行至九五福积数凡四十有五而其四十者亦皆因五而後得故五亦虚中若无所爲而实乃四十之所以爲四十也【一六共宗而爲太阳之位数二七共朋而爲少隂之位数三八成友而爲少阳之位数四九同道而爲太隂之位数不得此五数何以成此四十耶】即是观之河图洛书皆五居中而爲数宗祖大衍之数五十者即此五数衍而乘之各极其十则合爲五十也是故五数散布於外爲五十而爲河图之数散布於外爲四十而爲洛书之数衍而极之爲五十而爲大衍之数皆自此五数始耳是以於五行爲土於五常爲信水火木金不得土不能各成一气仁义礼智不实有之亦不能各爲一德此所以爲数之宗而揲蓍之法必衍而极於五十以见於用也不知是否

此说是

变者化之渐化者变之尽盖化无痕迹而变有头面逐渐消缩以至於无者化也阳化爲刚隂化爲柔暖化爲寒是也其势浸长突然改换者变也隂变爲阳柔变爲刚寒变爲暖是也阳化爲隂是进极而囘故爲退隂变爲阳则退极而上故爲进故曰变化者进退之象也阳化爲隂隂变爲阳者变化也所以变化者道也道者本然之妙变化者所乘之机故隂变阳化而道无不在两在故不测故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爲乎不审可作如此看否

亦得之

隂阳若以推行言之不过一气之运而已所谓一动一静互爲其根也以阖辟言之则有两物所谓分隂分阳两仪立焉也既曰隂阳又曰柔刚者隂阳以气言刚柔则有形质矣此犹四象之有老少亦如以子午卯酉分言隂阳也不知是否

阖辟与动静无异易中以对待言者自多不必引此也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变化非因形象而後有也变化流行非形象则无以见故因形象而变化之迹可见也日月星辰象也山川动植形也象阳气所爲形隂气所爲然阳中有隂则日星阳也月辰隂也隂中有阳则山隂而川阳然隂阳又未尝不相错而各自爲隂阳细推之可见矣不知是否

亦是

乾以易知与易则易知之知字不同乾以易知知犹主也知如知郡县之知盖乾健不息惟主於生物如瓶施水无他艰阻故以易知大始也易则易知言人体乾之易故曰直无艰阻而人易知之也

文义亦得之

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声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此性字专指气而言如性相近之性】有命焉【此命字兼理与气而言如贫贱之安分富贵之有节是也】仁之於父子也义之於君臣也礼之於宾主也智之於贤者也圣人之於天道也命也【此命字专指气而言所遇应不应所造有浅深厚薄清浊之分皆系乎气禀也】有性焉【此性字专指理而言如天地之性之性】不知可作如此看否

此说分得好

中和者性情之德也寂感者此心之体用也此心存则寂然时皆未发之中感通时皆中节之和心有不存则寂然者木石而已大本有所不立也感通者驰肆而已达道有所不行也故夫动静一主於敬戒谨恐惧而谨之於独焉则此心存而所寂感无非性情之德也不知是否

亦是

极之爲言究竟至极不可有加之谓以状此理之名义则举天下无以加此之称也故常在物之中爲物之的物无之则无以爲根主而不能以有立故以爲在中之义则可而便训极爲中则不可以有形者论之则如屋之有脊栋囷廪之有通天柱常在此物之中央四面八方望之以取正千条万别本之以有生礼所谓民极诗所谓四方之极其义一也未知推说如此是否

近见一书名广川家学盖董逌彦远所爲所论亦稍正不知有传授否其爲人如何如曰心者性之所寓也所贵於养心者以性之在心也又曰形之灵者曰魄气之神者曰魂既生魄矣魄内自有阳气气之神者名之曰魂附形之灵者谓初生时耳目手足运动啼呼爲声此则魄之爲灵也附气之神者谓精神性识渐有所知此则附气之神也魂在魄先附魄以神此等说得亦无甚病否

既生魄阳曰魂谓才有魄便有魂自初受胞胎时已俱足矣不可言渐有所知然後爲魂也董氏有诗解自谓其论关雎之义暗与程先生合但其他文澁难晓集传中论京师之属颇祖其说又据黄端明行状说围城中作祭酒尝以僞楚之命慰谕诸生他事不能尽知也近见曾彦和论彭蠡既瀦引汉志豫章九水合於湖汉东至彭泽入江禹贡汉水入江而湖汉九水见遏於江北於是自汇爲彭蠡则彭蠡之水本受湖汉之水欲入江而爲江汉所遏因却而自瀦盖汉水未入江之前则彭蠡未瀦故曰东汇泽爲彭蠡此说自当但又有曰彭蠡之瀦以受其江汉而不能绌苏氏味别之说则非也又言九江即是洞庭引汉志沅水渐水元水底水叙水酉水澧水湘水资水皆合洞庭中东入於江江则过之而已九水合於洞庭泽故洞庭亦可名九江若谓江分九道则经当曰九江既道而不曰孔殷当曰播爲九江而不曰过九江矣然林少颖辨其不然不知洞庭之泽果是受此水之入否然彭蠡自有源而非受江汉而成九江爲洞庭而不在浔阳南则无可疑矣若彦和之於禹贡虽未尽善亦考索精详胜他人也

曾彦和说书精博旧看得不子细不知其已有此说但汉志不知湖汉即是彭蠡而曰源出雩都至彭蠡入江此爲大谬恐彦和亦不能正也九江之说今亦只可大概而言恐当时地入三苗禹亦不能细考若论小水则湖南尚有蒸潇之属况兼湖北诸水上流其数不止於九若实计入湖之水只是湘沅澧之属三四而已又不能及九也汉水未入江之前彭蠡未瀦此亦未是江流甚大汉水入之未必能有所增益也大率今人不敢说经文有误故如此多方囘互耳

孟子集注古公亶甫下注云太王公刘九世孙五世而斩下注云父子相继爲一世按史记自公刘至古公凡十世今谓九世岂不数古公已身耶然按豳诗集传云公刘复修后稷之业十世而太王徙居岐山之阳则疑孟子集注或错九字否又按明道行状云先生五世而上居中山之博野高祖始赐第京师则高祖五世祖也而上即爲六世是通已身数矣伏乞垂诲

通数即计己身爲数曰祖曰孙则不当计己身盖谓之祖孙则是指他人而言矣史传及今人文字以高祖之父爲五世祖甚多无可疑也

答董叔重

程先生论中庸鸢飞鱼跃处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铢详先生旧说盖谓程子所引必有事焉与活泼泼地两语皆是指其实体而形容其流行发见无所滞碍倚着之意【其曰必者非有人以必之曰勿者非有人以勿之者盖谓有主张是者而实未尝有所爲耳】今说则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者乃指此心之存主处活泼泼地云者方是形容天理流行无所滞碍之妙盖以道之体用流行发见虽无间息然在人而见诸日用者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然後方见得其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活泼泼地略无滞碍耳所谓必有事而勿正心者若有所事而不爲所累云尔此存主之要法盖必是如此方得见此理流行无碍耳铢见得此说似无可疑而朋友间多主旧说盖以程子文义观之其曰与曰同而又以活泼泼地四字爲注云则若此两句皆是形容道体之语然旧说诚不若今说之实旧说读之不精未免使人眩瞀迷惑学者能实用力於今说则於道之体用流行当自有见然又恐非程子当日之本意伏乞明赐垂诲

旧说固好似涉安排今说若见得破则即此须臾之顷此体便已洞然不待说尽下句矣可更猛着精彩稍似迟慢便蹉过也

性与气虽不相离元不相杂孟子论性独指其不杂者言之其论情才亦如此要必如程张二先生之说乃爲备耳不知是否

甚善集注中似已有此意矣

吕芸阁云性一也流形之分有刚柔昏明者非性也有三人焉皆一目而别乎色一居乎密室一居乎帷簿之下一居乎广廷之中三人所见昏明各异岂目不同乎随其所居蔽有厚薄尔铢窃谓此言分别得性气甚明若移此语以喻人物之性亦好铢顷尝以日爲喻以爲大明当天万物咸覩亦此日耳蔀屋之下容光必照亦此日耳日之全体未尝有小大只爲随其所居而小大不同耳不知亦可如此谕人物之性否伏乞指诲

亦善

周霄问君子仕乎一段霄意盖以孟子不见诸侯爲难仕故举此问以讽切之孟子所言皆告以君子急仕之意所引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一段疑指爲贫而仕者言盖仕非爲贫也然有爲贫而仕者则君子於仕亦可谓急矣然仕之心未尝不急仕之道则不可以急而不由其道也盖欲急仕者君子之仁不由其道不敢仕者君子之义义行则仁存未有违义而可以爲仁也大率孟子教人多因人情而制之以义此所以卓乎非异端之说所能知也伏乞垂诲

此章但言不仕无义未见爲贫而仕之意

礼曰别子爲祖继别爲宗继祢者爲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窃谓君适长爲世子继先君正统自母弟以下皆不得宗其次适爲别子不得祢其父则不可宗嗣君又不可无统属故立爲先君之族大宗之祖所谓别子爲祖也其适子继之则爲大宗凡先君所出之子孙皆宗之百世不迁故曰大宗者继别子之所自出也【吕氏言别子所自出者谓别子所出之先君也如鲁李友乃桓公别子所自出故爲桓公一族之大宗不知是否】百世不迁者以其统先君之子孙而非统别之子孙也别子之庶长义不祢别子而自爲五世小宗之祖其适子继之则爲小宗小宗者继别子庶子之所自出也故惟及五世五世之外则无服盖以其统别之子孙而非统先君之子孙也不知是否伏乞垂诲

宗子有公子之宗有大宗有小宗国家之衆子不继世者若其间有适子则衆兄弟宗之爲大宗若皆庶子则兄弟宗其长者爲小宗此所谓公子之宗者也别子即是此衆子既没之後其适长者各自继此别子即是大宗直下相传百世不迁别子之衆子既没之後其适长子又宗之即爲继祢之小宗每一易世高祖庙毁则同此庙者是爲袒免之亲不复相宗矣所谓五世而迁也孟子集注序说言史记言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注云赵氏注及孔丛子亦皆云孟子亲受业於子思铢谓赵岐所注必有所考孔丛子恐是僞书似不必引此书如何

孔丛子虽僞书然与赵岐亦未知其孰先後也姑存亦无害

史记谓孟子之书孟子自作赵岐谓其徒所记今观七篇文字笔势如此决是一手所成非鲁论比也然其间有如云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亦恐是其徒所记孟子必曾略加删定也此非甚紧切以朋友间或有疑此者尝以此答之恐未是也伏乞垂诲

或恐是如此

答董叔重

参天两地倚数天之象圆圆者径一而围三参天者参其一也地之象方方者径一而围四两地者两其二也故参其一而爲三者因圆象而有三数也两其二而爲四者因方象而爲四数也参天两地则爲数者五故天地之数皆五也三三爲六则爲老阳老隂之数两其三一其二则爲少隂之数两其二一其三则爲少阳之数故参天两地者数之祖也未知是否

围四者以二爲一故其一隂而爲二故曰参天两地今曰两其二而爲四则不得爲参天两地矣天一而围三地一而围四然天全用而地半用故参天爲三而两地爲二也今曰二二爲四非是

揲蓍之数以四爲主盖四者数之用也太阳一少隂二少阳三太隂四其位四也分揲挂归必四营也揲之亦必以四故皆以四爲主故老阳三十六少隂三十二少阳二十八太隂二十四皆四约之也及其揲也五四爲奇五除挂一四不除挂一皆爲四者一所谓奇也九八爲偶九除挂一八不除挂一则爲四者二所谓偶也是皆以四数爲主不知是否

四营恐与四揲不相关

河图之数不过一奇一偶相错而已故太阳之位即太隂之数少隂之位即少阳之数少阳之位即少隂之数太隂之位即太阳之数见其迭隂迭阳隂阳相错所以爲生成也天五地十居中者地十亦天五之成数盖一二三四已含六七八九者以五乘之故也盖数不过五也洛书之数因一二三四以对九八七六其数亦不过十盖太阳占第一位已含太阳之数少隂占第二位已含少隂之数少阳占第三位已含少阳之数太隂占第四位已含太隂之数虽其隂阳各自爲数然五数居中太阳得五而成六少隂得五而成七少阳得五而成八太隂得五而成九则与河图一隂一阳相错而爲生成之数者亦无以异也不知可如此看否啓蒙言其数与位皆三同而二异三同谓一三五二异谓河图之二在洛书则爲九河图之四在洛书则爲七也盖一三五阳也二四隂也阳不可易而隂可易阳全隂半隂常从阳也然七九特成数之阳所以成二四生数之隂则虽阳而实隂虽易而实未尝易也不知是否

所论甚当河图相错之说尤佳

隂阳以气言刚柔则有形质可见矣至仁与义则又合气与形而理具焉然仁爲阳刚义爲隂柔仁主发生义主收歛故其分属如此或谓杨子云君子於仁也柔於义也刚盖取其相济而相爲用之意

仁体刚而用柔义体柔而用刚

艮其背不获其身者止而止也所谓静而止其所也行其庭不见其人者行而止也所谓动而止其所也静而止其所者是只见道理所当止处不见己身之有利害祸福也动而止其所者只见道理所当行处不见在人之有强弱贵贱也古人所以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者不获其身也所以不侮鳏寡不畏强御者不见其人也然惟不获其身者乃能不见其人故曰动静各止其所而必以主夫静者爲本焉所以自源而徂流也程先生所谓止於所不见则无以乱其心而止乃安是又就做工夫上言

不获其身不见其人推说甚善然亦不专在此日用精粗盖无不然也程先生说自是其所见如夫子彖传文言未必文王之本意也

答董叔重

辱惠问并以长牋喻及铭墓之意尤以愧仄今年多病异於常时又以筑室迁居之扰殊无好况文字本不能作前後所辞甚多但以叔重如此见属独不可辞因留来人累日不得功夫此三数日又觉伤冷时作寒热意緖尤不佳今日小定方能力疾草定奉寄又更与允夫订之或有疑则见告可改也但此间辞人之多幸且勿广爲佳今所作先丈志文易就亦因得好行状故不费力数年前有相属作一大志铭者事緖既多而状文全类新唐书体至今整顿不得也允夫所作令祖墓表尤佳近岁难得此文也

与黄子耕

祭礼极难处窃意神主惟长子得奉祀之官则以自随影像则诸子各传一本自随无害也支子之祭先儒虽有是言然竟未安向见范丈兄弟所定支子当祭旋设纸牓於位祭讫而焚之不得已此或可采用然礼文品物亦当少损於长子或但一献无祝亦可也

答黄子耕

熹数年来疾病日侵患难交至气血凋瘁大非往时之比来日无几甚思与四方士友并力切磋以求无负师傅之托而不可得每一念之徒增永叹而已子耕近日所用工处颇得力否向时说得致知两字亦颇散漫望更思之复以见谕也

答黄子耕

新除甚佳阙亦不远否但声利海中溺人可畏耳前书所谓格物主敬者甚善但主敬方是小学存养之事未可便谓笃行须修身齐家以下乃可谓之笃行耳日用之间且更力加持守而体察事理勿使虚度光隂乃是爲学表里之实近至浙中见学者工夫议论多靠一边殊可虑耳

答黄子耕

时事传闻不一然亦未知是否衰病闲散既无所効其区区亦不敢深问也示谕且看大学俟见大指乃及他书此意甚善但看时须是更将大段分作小段字字句句不可容易放过常时暗诵默思反覆研究未上口时须教上口未通透时须教通透已通透後便要纯熟直得不思索时此意常在心胸之间驱遣不去方是此一段了又换一段看令如此数段之後心安理熟觉得工夫省力时便渐得力也近日看得朋友间病痛尤更亲切都是贪多务广匆遽涉猎所以凡事草率粗浅本欲多知多能下稍一事不知一事不能本欲速成反成虚度岁月但能反此如前所云试用岁月之功当自见其益矣至於作无益语以本心正理揆之诚是何补於事但人不作自己功夫向外驰走便见得此等事重若果见得自己分上合做底事千条万端有终身勉勉而不能尽者则亦自当不暇及此矣

答黄子耕

示喻爲学之意甚善但恐更须看令简洁明白亲切令下功夫处约而易守乃佳耳别纸两条亦觉繁杂本末始终之说只是要人先其本後其末先其始後其终耳不必如此多说也格物只是就一物上穷尽一物之理致知便只是穷得物理尽後我之知识亦无不尽处若推此知识而致之也此其文义只是如此才认得定便请依此用功但能格物则知自至不是别一事也格物致知只是穷理圣贤欲爲学者说尽曲折故又立此名字今人反爲名字所惑生出重重障碍添枝接叶无有了期要须认取本意而就中看得许多曲折分明便依此实下功夫方见许多名字并皆脱离而其功夫实处却无欠阙耳

答黄子耕

示及疑义比旧益明洁矣但尚有繁杂处且就正经平白玩味久当自见亲切处自然直截简易也正淳伯丰近皆得书学皆进益可喜泉漳之间亦得一二学者将来可望不虚爲此行也但经界一事恐未有人承当而豪右不乐异论蠭起遂且悠悠耳在官一年不能爲民兴利而除害亦未能尽此爲可恨也长孺之去甚勇但曾守解事何乃至此昨晚得赵帅书亦云然甚可怪也

答黄子耕

熹忧悴无憀无足言者治葬结庐二事皆在来年今且造一小书院以爲往来干事休息之处他时亦可藏书宴坐然已不胜其劳费未知来年复如何也来喻云云足见讲学自修之力甚慰所望所谓动上求静亦只是各止其所皆中其节则其动者乃理之当然而不害其本心之正耳近修大学此章或问颇详今谩録去可以示斯远也

或问喜怒忧惧人心之所不能无也而曰有是一者则心不得正而身不可修何哉人之心湛然虚明以爲一身之主者固其本体而喜怒忧惧随感而应者亦其用之所不能无者也然必知至意诚无所私系然後物之未感则此心之体寂然不动如监之空如衡之平物之既感则其妍媸高下随物以应皆因彼之自尔而我无所与此心之体用所以常得其正而能爲一身之主也以此而视其视必明以此而听其听必聪以此而食食必知味身有不修者哉苟其胸中一有不诚则物之未感而四者之私已主於内事之已至而四者之动常失其节甚则暴於其气而反动其心此所以反覆循环常失其正而无以主於身也以无主之身应无穷之物其不爲仰面贪看鸟囘头错应人者几希孟子所论平旦之气与先立乎其大者正谓此耳

答黄子耕

熹湘中之行初但以私计不便恳辞然愚意尚无固必既而乃有决不可行者遂至投劾诸公盖已厌之然犹不肯以此爲名又以病辞然後得免世途艰险乃至於此本非欲以是爲高也归来已一年矣而卜葬未遂筑室未成自春来无日不病见苦脚气寒热伏枕已两日矣大抵血气日衰虽是旧病亦如新证未知能复得几时也示谕爲学之意及中庸疑义皆比旧尽详密矣病中看得恐不子细略疏一二在别纸余俟旦夕附便奉报也

别纸

所论二先生说中庸以体用言之甚善

吕氏诡激之说本亦无病圣人之道广大寛平岂以诡激爲事但世之狃常习故者借之以成其私则不可不察耳不可以此而废彼也

吕氏尽心以知性此语有病躬行以尽性此却得之盖孟子言尽其心者知其性也则是人之所以能尽其心者以其能知性故也大学所谓知至而后意诚是也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是始生之生义与产字相似忠信所以进德此段初只是解终日乾乾是终日对越在天之义下文因而说天字道理其间有许多分别如说如在其上如在其下亦只是实有此理自然昭着形而上爲道形而下爲器如今事物莫非天理之所在然一物之中其可见之形即所谓器其不可见之理即所谓道然两者未尝相离故曰道亦器器亦道於此见得透彻则亦岂有今与後已与人之间哉

率性之谓道非是人有此性而能率之乃谓之道但说自然之理循将去即是道耳道与性字其实无甚异但性字是浑然全体道字便有条理分别之殊耳修道之谓教乃是圣人修此道以爲教於天下如礼乐刑政之类是也诸说多端然细考程先生说其要不过如此其间亦有说得不相似处恐是当时论亦未定也

人心道心之说甚善盖以道心爲主则人心亦化而爲道心矣如乡党所记饮食衣服本是人心之发然在圣人分上则浑是道心也

答黄子耕

病中不宜思虑凡百事且一切放下专以存心养气爲务但跏趺静坐目视鼻端注心脐腹之下久自温暖即渐见功効矣

答黄子耕

熹初意到此即遣人招正淳伯丰及余正叔而此间事烦财匮时论又方扰扰令人忧惧不知所以爲计遂未能及幸因书爲致此意徐观事势如何乃敢议此也

答黄子耕

两书皆领所云云何不安之甚今日仕宦只是如此既未免出来只得忍耐勉其力之所及而已日用之间更看自家分内许多道理甚底是欠阙底随处操存随处玩索不妨自有余乐何至如此焦躁耶所闻岂有是事政使有便遭贬责亦是臣子之常分但恨力不及耳

答黄子耕

伏枕月余已分必死自入夏以来却稍轻减但今余证狂来颇亦废事明年便当七十据礼而论亦合衰残无足深叹也但此道衰微方赖朋友潜思固守以庶几於久远年来仅得伯丰最爲可望乃复盛年奄至大故闻之伤悼不能爲怀非独以平日往来游好之情而己闻其亲年高遭此何以堪处江西朋友书来却皆言其子晓事此则犹爲不幸之幸欲遣一人持书致奠并吊其家而力不能办今有书信不免奉烦爲寻的便附往若相去不远更得专人取其囘书以来尤所望也所喻职事缕缕备悉既是出来仕宦此等自不能免耗金文字以目昏未能尽读然其大概已可见矣改秩後授一湖北淮南僻县优哉悠哉?以卒岁此乃今日最上策也

答黄子耕

两辱手示得详近况良以爲慰竟从铨部调远邑而归既无冒进之嫌又絶矫亢之累所处其精吾党足以增气矣甚幸甚贺闻湖北深僻民少事稀无迎送督促之烦以优游读书此今日仕宦之最佳处想岁下了却令兄位下一二事便可行矣自分宁取道应亦不远但恨相望益远衰晚沈痼无复相见之期此爲恨耳伯丰子弟如何自其云亡念之不能已盖朋友中敏悟未有其比意其他日可以任传付之责者非独爲游好之私情也

答黄子耕

知赴官有期僻远之乡官事简少可以读书进学若如此实做得三年功夫比之奔走尘埃俯仰应接殊未爲失计也来喻更欲於经史中求简易用功处此亦别无他巧只是且将所已学者反复玩味不厌重复久之当觉意味愈深远理致愈明白耳此外昔所未学亦有切於修已治人之实者更以暇时量力探讨使其表里精粗通贯浃洽则於本原之地亦将打成一片无处不得力矣有如衰朽百病交攻常时气满心腹今日乍寒痛甚几不能起观此气象余日几何然每开卷及与朋友讲论未尝不觉其有起予之益况如贤者春秋尚富精力尚强其可不自勉乎安仁经界文字其画一中所言户部行下者即是李仲水所行其言本县措置者即是当来邑中推广其说虽未及一一细观然亦可以见其不苟之意乡在临漳访问打量算法得书数种比此加详然乡民卒乍不能通晓反成费力後得一法只於田段中间先取正方步数却计其外尖斜屈曲处约凑成方却自省事恨爲私意浮议所摇不得尽力其间以见均田平赋之効今读所示尤使人怅然也

答曹立之

伊川先生帖摹勒甚精石已谨具但工力未至更旬日亦当可成或即去此亦可属同官毕其事也范诗无甚发明不知前辈读书何故却只如此苟简不可晓也熹近得蜀本吕与叔先生易说却精约好看方此传写或未见当转寄也録示陆兄书意甚佳近大冶万正淳来访亦能言彼讲论曲折大概比旧有间矣但觉得尚有兼主旧说以爲随时立教不得不然之意似此意思却似渐有揜覆不明白处以故包显道辈仍主先入尚以读书讲学爲充塞仁义之祸【此语杨子直在南丰亲闻其说】而南轩顷亦云传梦泉者扬眉瞬目云云恐不若直截剖判便令今是昨非平白分明使学者各洗旧习以进於日新之功不宜尚复疑贰袐藏以滋其惑也旦夕亦有人去临川自当作书更扣陆兄也进贤宰昨日亦得书论易数条已据鄙见报之未知以爲如何耳

答曹立之

所録示二书甚善但所谓不可以一说片言立定门户则圣贤之教未尝不有一定之门户以示衆人至於逐人分上各随其病痛而箴药之则又自有曲折然亦分明直截无所隐袐囘互令人理会不得也随已分修习随已见观书学者只得如此其至不至明道与不明道则在其人功力浅深恐亦不可谓此爲虽不中不远者而别求颜曾明道见古人用心底奇特工夫也极欲一见渠兄弟更深究此而未可得向许此来今贱迹既不定想其闻此旱暵又未必成来深以爲恨也程丈诸说亦有鄙意所未安者以未参识不欲剧论但未知立之见得宥辟未发等语如何若已无疑即不须论矣立之所疑太极之说甚当此恐未易以口舌争也辅养人主心术与开陈善道排抑佞邪正是相资爲用不可作两事看如公仲之事则人主本有畏相畏义之心而近习之智尚浅故其爲蔽也未深是以幸而有济若使赵侯之歌者先觉其所荐之能害己而有以间之则公仲者又如何而爲计耶元佑诸公不能开导君心固爲有罪然谓不当斥逐小人使至相激则亦未通但当时施行有过当处此则不可不监耳陈太丘亦是不当权位故可以逶迤乱世而免於小人之祸若以其道施之朝廷而无所变通则亦何望其能有益於人之国哉然此恐亦姑论其理之当然若熹自爲之则必有甚於元佑诸公之所爲而?於范滂阳球之祸必矣气质一定不能自易奈何奈何近得程丈文字论及黍尺制度此中无人及文字可讨论尚未及报但告籴进贤甚蒙其留意亦以此取怒於府帅使人不自安也立之所与赵子直论事甚佳如熹自度必不能济当世之务然渠辈作此议论见识亦适可保身不犯世患耳其不能济世恐亦无以异也

答万正淳

心生道之说恐未安大抵此段是张思叔所记多以已意文先生之辞恐不能无少失真也继之者善继之爲义接续之意言既有此道理其接续此道理以生万物者莫非善而物之成形即各具此理而爲性也试以此意推之当得其旨也

答万正淳

所论大概只是如此但日用间须有个欛柄方有执捉不至走失若只如此空荡荡地恐无捞摸也中只是应事接物无过不及中间恰好处閲理之精涵养之久则自然见得矣

答万正淳

人杰昨答伯丰书云示及浩气说所谓浩然之气集义所生既与道义浑然而无间然道义则实助之以达其用是气虽生於集而其充也却能爲道义之助此数语发明集注之说甚佳子约以爲未安乃是大纲上看得未分明但上蔡语子约辨之似当然上蔡本因孟子乡爲今爲之言而生血气盛衰之论则上蔡之论亦未可专以爲非也观子约之论诚可见其用功实处但鄙见窃谓界分有未甚明故其辨论多疵病不审先生以爲如何

子约之病乃宾主不明非界分不明也不知论集义所生则义爲主论配义与道则气爲主一向都欲以义爲主故失之若如其言则孟子数语之中两句已相复矣天下岂有如此絮底圣贤耶子约见得道理大段支离又且固执己见不能虚心择善所论不同处极多不但此一义也伯丰说得极分明朋友间极不易得因来喻及此爲之感叹不能已然子约之老成质实今尤难得但恨未有道理唤得他醒耳

人杰昨得伯丰书云必大向以鸢鱼之说请益於紫阳尚未得报近得直卿书与鄙见合试商确之却以见教直卿书云浴沂一章终是看不出喟然而叹夫子与点之意深矣集注云日用之间无非天理流行之妙曾晢有见於此故欲乐此以终身如此却是乐此天理之流行而於本文曾晢意旨恐不相似干窃意恐须是如此天理方流行中心斯须不和不乐则与道不相似而计较系恋之私入之矣夫子无意必固我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政是此意直是与天地相似易曰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夫子传之曰天下何思何虑圣人岂教人如死灰槁木旷荡其心徜徉其志也哉张子曰湛一性之本攻取气之欲物各付物而无一毫计较系恋之私则致广大而极高明虽尧舜事业亦不能一毫加益於此矣後来邵康节先生全是见得此意思明道先生诗中亦多此意此是一大节目望详以见教人杰窃谓浴沂一章集注甚分明无可疑者其说曰曾点之学有以见夫天理本然之全体无时而不发见於日用之间故其胸中洒落无所滞碍而动静之际从容如此及其言志则又不过乐此以终身焉无他作爲之念也乃是曾点见得天理之发见故欲乐此以终身今直卿所云固是道理高处然其本意却谓须是如此天理方流行则是先有曾点之所乐方得天理之流行也人杰窃恐全体大用未能了然於心目间而欲遽求曾点之所乐则夫事物未接之时此心平静胸中之乐固或有时而发见然本根不立凭虚亡实亦易至消铄矣盖与集注之意未免有差也伯丰所见与之相合鄙意却未敢以爲然伏乞赐教

集注诚有病语中间尝改定亦未惬意今复改数句似颇无病试更详之直卿之说却是做工夫底事非曾点所以答如或知尔则何以哉之问也况论实做工夫又却只是操之而存是要的处不在如此旷荡茫洋无收接处也甘节吉甫亦来问此事并以示之曾点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浑然日用之间随处发见故其动静之际从容如此而其言志则又不过即其所居之位适其所履之常而天下之乐无以加焉用之而行则虽尧舜事业亦不外此不待更有所爲也但夷考其行或不揜焉故不免爲狂士然其视三子者规规於事爲之末则不可同年而语矣所以夫子叹息而深许之

答万正淳

谢氏曰义重於生则舍生取义生重於义则当舍义取生最要临时权轻重以取中愚谓舍义取生之说未当所谓生重於义者义之所当生也义当生则生岂谓义与生相对而爲轻重哉且义而可舍则虽生无益矣如此则所谓临时权轻重者将反变而爲计较利害之私矣尚安能取中乎

此论甚当故明道先生曰义无对

杨氏谓高明者中庸之体中庸者高明之用恐不可以体用言

此说亦是

杨氏解知者过之爲极高明而不知中庸之爲至解贤者过之爲尊德性而不及道问学恐未安极高明而道中庸尊德性而道问学是彻上下贯本末工夫皆是一贯无适而非正也如杨氏之说则上下本末可离而爲二矣

大概得之更宜体味

游氏引邹衍谈天公孙龙诡辨爲智者之过亦未当若佛老者知之过也谈天诡辨不足以爲智者之过

知者之过非一端如权谋术数之类亦是龙衍乃是诳妄又不足以及此

吕云刚而寡欲故能中立而不倚夫中立不倚者湛然在中无所偏倚而义理全具者也刚而寡欲恐不足以言之引柳下惠之行爲和而不流夫下惠固圣之和矣然孟子推其有不恭之弊则与中庸所谓和而不流者亦异矣又引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与夫独立不惧遯世无闷者爲中立而不倚夫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是乃清者之德岂可便谓之中立不倚哉独立不惧遯世无闷固是有中庸之德而穷困在下者如此然专以此事解释中立不倚之义则名义非所当矣盖独立不惧遯世无闷者以操行言中立而不倚以理义言也

中立不倚亦只是以行言所引独立不惧者近之不倚是无所阿附之意

吕氏解索隐爲方乡乎隐索隐行怪爲未当行而行之且举易之隐而未见与孟子之论狂者爲证恐非本意索隐行怪乃是无德而隐而爲怪僻之行者尔意甚分明何必曲爲之说乎

吕说未安

侯氏以夷齐下惠爲索隐行怪恐失之太过若晨门荷篑沮溺庄列之徒乃可以当此名夷齐下惠虽未爲中庸之至然皆大贤事业恐未易以此名加之也

亦是

吕氏说费隐一章固多差斘然论知与能一段虽非正意却说得易知简能确实明白有所发明

此不记得无本可检

游氏说多不可晓但谓其大无外而中无不周故天下莫能载其小无间而中无不足故天下莫能破此说爲无病耳然上文本爲君子之道无往而不中则其下中字有未当耳

既曰未当便不可谓之无病

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中庸曰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於人正解此两句恐是一时问答之语当以论语解仁恕之别爲正

或问称吕氏一本语尤详实深可玩味未见有可玩味处谓道虽本於天而行之者在人非此章之正意忠恕不可谓之道而道非忠恕不行此所以言违道不远其意亦恐未安观程子降一等之说与掠下教人之说斯可见矣其论四者未能之说则曰尽人伦之至通乎神明光於四海有性焉君子不谓之命则虽圣人亦自谓未能夫以尽人伦之至而自谓未能犹可也通神明而光四海奚暇遽论及此哉【今观吕氏论四者未能之说亦有意恐未容轻议】

吕氏说恐亦不得此句之读更试考之

游氏引其则不远爲尽已之忠不以道责人而以人治人取其改而止爲尽物之恕似乎其语未当杨氏说以人治人仁之也伊尹以斯道觉斯民是也恐不当其义【今观杨氏说亦有可取】

宛转说来亦可通但恐不必如此说枉费言语

张子谓君子之道天地不能覆载恐失之太高子思虽云天下莫能载复云天下莫能破大小兼该可也戾天跃渊亦以范围之内言之今言天地莫能覆载则过矣

亦是

谢氏说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爲神则神人以爲不神则不神矣按夫子致生致死之说本爲明器发也以致死之爲不仁故必有是明器以致生之爲不智故爲是明器而不可用故曰神明之也谢氏之意则与此不同矣又其说主乎致生故谓人以爲神则神如此则所谓鬼神者其有无专系乎人心而已无乃似流於作用是性之失乎又曰以爲有亦不可以为无亦不可这里有妙理又曰自家要有便有要无便无皆是此意

记得论语说中似有当生者使人致生之当死者使人致死之此却有理【谢氏论语说曰隂阳交而有神形气离而有鬼知此者爲智事此者爲仁推仁智之合者可以制祀典祀典之意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不可者使人远之不使人致生之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则鬼神之情状岂不昭昭乎】

侯氏曰消息盈虚往来神明皆是理也吉凶悔吝刚柔变化皆是物也恐难分明愚谓是数者皆物也而有理存焉又曰以隂阳言之则曰道以乾坤言之则曰易贯通乎上下则曰诚夫道非隂阳也所以一隂一阳者道也程子固言之矣系辞止曰乾坤其易之门易之藴而谓易爲乾坤则非也且既以贯通上下爲诚矣而又曰总摄天地斡旋造化动役鬼神阖辟乾坤万物由之以生死日月由之以晦明者诚也则是诚者乃一作用之物有似乎隂符经之云者而不可谓之贯通上下矣既以鬼神爲形而下者而非诚矣又曰诚无内外无幽明故可格而不可度射审如此说则诗当云诚之格思而不当言神之格思也凡此自相矛盾有不可晓者不审如何

看得是

顔虽夭而不亡者存或问以爲侯氏之说而集解系之杨氏说後孰爲误也

似是杨氏侯氏皆有此语更考之若无即是误也吕氏杨氏引三年之丧皆有爲妻之文按夫爲妻服齐衰杖期而左氏传昭公十五年王太子寿卒王穆后崩晋叔向曰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杜氏注云天子絶期惟服三年故后虽期通谓之三年丧审此则是天子之后母仪天下后之丧天子可以絶期而不服故服其丧而通谓之三年也据经文既曰三年之丧达乎天子又曰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则是三年之丧有爲长子爲妻与嫡孙爲祖故别乎父母之丧也所谓达乎天子则是三年之丧亦有通乎上下者矣今律文与温公书仪皆无爲妻之文独吕氏杨氏引叔向之说而吕氏之说有可疑者吕氏之说曰三年之丧达乎天子者三年之丧爲父爲母适孙爲祖爲长子爲妻而已天子达乎庶人一也似与经文本旨与今律文书仪皆不同盖经文分三年之丧与父母之丧而吕氏则合之律文书仪载夫爲妻杖期而吕氏则皆以爲三年也杨氏之说曰三年之丧爲长子爲妻与嫡孙爲祖故王太子寿卒穆后崩而叔向云云盖天子爲子爲妻通谓之三年之丧也故曰三年之丧达乎天子父母之丧则自天子至於庶人无贵贱一也信如杨氏之说则与经之本文无戾而与叔向杜预之言皆合矣愚谓三者之丧爲长子与嫡孙爲祖三年者主当爲後者言之爲妻三年者主天子絶期而言之也盖在大夫士庶之长子长孙有当爲後者有不当爲後者故有服三年与不服三年之别妻之丧则自大夫以下皆服期故是三年者惟天子皆服之故曰达乎天子也

恐三年之丧只是指父母之丧而言下文父母之丧无贵贱一也便是解所以达乎天子之意与孟子答滕文公语亦相类

游氏至贵在我至富在我至愿在我生生在我之说恐非圣人意思

此等皆衍说

集注曰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也其言之不一何耶盖仁有偏言者有专言者专言者心之德也程子西铭之意是也偏言者爱之理也爱之所施则亲亲仁民爱物是也

固是如此然心之德即爱之理非二物也但所从言之异耳

所谓道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交是也所谓德者智仁勇三者是也此圣人之所谓达道达德天下公共之理也此外更无他道後世学者惑於异端求玄求妙穷高极远而不知道果在此而不在彼也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圣人非果不能也亦非姑爲自谦之辞也盖欲学者知道之极致不在他求而人伦之至即斯道之所在也

吕氏曰所谓道者合天地人而言之所谓仁者合天地之中而言之夫道固所以合天地人而言然方论修身以道则不必遽及於此也孟子论仁只说仁人心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则仁者人也之意自是分明今曰合天地之中所谓仁者而言则似谓一人不足以爲仁必合天下之人而後足以爲仁也是其爲言大而无当不若人皆有之等语爲明白切要而详尽也

以上二段皆当

吕氏以知所以治人爲闻一以知二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爲闻一以知十恐未安夫治人治天下国家犹曰安人安百姓云尔皆修身之効也闻一知二与闻一知十自是分量不同皆穷理修身之事岂可引爲比也

此等处不必深辨

杨氏曰力行则能推其所爲故近仁杨氏之意盖指孟子强恕仁莫近之意而谓推其所爲乃恕之事故引之以解近仁也夫推其所爲正古人所以大过人之事以其犹待乎推所以未遽可谓之仁今杨氏举此以解力行近仁之说似不爲过而或问谓其不可晓何也

如此则仁字只就爱上说了

杨氏论诚身一节失之轻易其论诚则曰非自外得反求诸身而不知不明乎善则心不可得而诚论不诚则曰岂知一不诚他日舟中之人皆是爲敌国而不知所谓不诚亦尽有浅深也又引庄周鸥鸟之说而曰忘机则非其类可亲则其所以说诚身者益差矣又曰反身而至於诚则利仁者不足道也夫反身而至於诚正利仁之事若安仁者则不待於反亦不待乎至於诚而自诚矣

鸥鸟以下所论得之

或问谓隐之见微之显实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存亡字有误否

心广体胖实之存也如见肺肝实之亡也此当时立文之本意然语诚有病当改之耳

谢氏曰诚是无亏欠忠是实有之理忠近於诚正倒说着忠是无亏欠诚是实有之理盖尽已之谓忠一有不尽是有亏欠也以其自尽者言之则谓之忠以其实有者言之则谓之诚谓忠近於诚亦非也又曰有我不能穷理人谁识真我何者爲我理便是我其言过高而且怪理者天下之公认之爲我则骄吝亦肆矣

得之

章句中解致曲一段乃是程子之说然一曲之诚至於则形则着则明者是一曲之诚充扩发见而至於无所不诚故能变化否而章句与程子之说但称一曲之诚着见光辉而所谓诚能动物止一曲之诚耶将无所不诚而能动物耶若张子以明爲余善兼照杨氏以明爲无物不诚岂疑此而爲说也故杨氏曰曲能有诚诚在一曲也明则诚矣无物不诚也窃疑杨氏之说不爲无理

此章所言正是一曲之诚然致曲者固无曲之不致也经虽不言意自可见张杨之说恐未爲得不若程子之言爲当

吕氏曰学不厌所以致吾知教不倦所以广吾爱自入德而言也亦恐未安子贡之论学不厌教不倦爲仁智正所以形容夫子之圣自是成德事岂可以入德言之乎

得之

杨氏曰大学一篇圣学之门户其取道甚径夫圣人之道自有等级由其所造之地如何耳非可以径取也

甚径亦言其平直而无回曲耳

吕氏曰诚与神交感则同心者无不应德与气同运则同类者无不化盖诚者德之至实神者气之至妙诚与神以其精者言之故曰交感则同心者无不应德与气以其统体言之故曰同运则同类者无不化

吕说恐亦未可以爲至论

谢氏谓帝是天之作用处自然之理恐不可以作用言如程氏谓以主宰谓之帝则善於形容者也

得之

杨氏曰无息者诚之体不息所以体诚也非也无妄者诚之体不息者诚之所用也

得之

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程子只解极高明而道中庸所谓二事中庸天理也天理固高明不极乎高明不足以道中庸岂以极乎高明者是乃中庸之道非别有高明也又曰理则极高明行之只是中庸以此而例上二句则意皆明矣然此乃兼费隐贯上下之极至者言之须得张子逐句一义一段之说其义始备其曰尊德性须是将前言往行所闻所知以参验恐行有错致广大须尽精微不得卤莽极高明须道中庸之道互相发明斯无余藴矣今观或问之说乃谓吕氏因张子之意须更以谢杨二说足之其义始备愚谓三子之说皆非中庸之正意谓之各是一说可也吕氏曰虽有问学不尊吾自得之性则问学失其道虽有精微之理不致广大则精微不足以自信虽有中庸之德不极高明以行之则同污合俗今未暇辨乎其他所谓虽有中庸之德不极高明以行之则同污合俗则是高明中庸自是两事不相关涉不能极乎高明则道中庸者乃同污合俗耳岂有同污合俗而尚可谓之中庸乎岂有同污合俗之中庸必极高明以行之而复异乎此乃缘文立义而未究程张之指与夫此章之正意也且既以德性广大高明皆至德问学中庸精微皆至道其言虽不能无失而其意则不害其爲兼举全体今曰失道与同污合俗之云则至德果如是乎又以道之在我道之全体道之上达分始中终之序而谓不先立乎此充乎此止乎此之类者其失同出一辙今不暇复辨也游杨之说皆以先後循序而言则亦恐非正意特其解经之一说尔大抵此五句之义乃是圣贤竭其两端之教不容偏废或偏於一则必陷於异端曲学而不足以知道学之全然而学者之病往往多欲进於德性广大高明之域而於所谓问学精微中庸者不留意或爲之而不知尽其义极其至焉则其所谓德性广大高明者是乌足以爲德性广大高明哉程张之说深得乎此而吕氏之说之意则所重者在德性广大高明所轻者在问学精微中庸则正与张子之说相反岂得爲因其意乎杨氏又以温故知新爲道问学之事敦厚崇礼爲道中庸之事亦恐失之迁就本文之意盖谓温故者多不知新敦厚者少能崇礼与上三句相类耳若必迁就其说则温故知新亦可以爲尽精微而敦厚崇礼亦可以爲尊德性矣又曰道中庸而不极乎高明则愚不肖者之不及则是凡愚不肖皆可以道中庸乎比吕氏则甚焉者也侯氏之说尤无伦次既以礼爲道之物其名礼者既失之矣又以和而至合内外以和行使万物各当其分谓之礼礼各有其物谓之仪则言礼又不经矣继之曰统而言之则曰道分而言之则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学礼者见之则谓之礼可也先後不伦轻重失当果何爲哉特其辨杨氏道非礼不止之言之失则似可取耳其他至德至道之说求仁上达之文义皆失之矣

此段未安

二十九章三重之说程子言之侯氏述焉程子所谓此与春秋正相合者意尤亲切而侯氏所以发明者亦详备而可观通乎此则一章之义首尾通贯意脉接续深有余味且又承上章夫子所言三代之礼则三重爲三王之礼所重之事亦可信矣若如章句所从吕氏之说固亦可通但意味不如程子之长且一章文意断续如所谓上焉者指夏商下焉者指孔子则是非惟夏商之礼全不可用而孔子之善亦无所施然则夏时商辂与夫春秋之作谓之何哉若谓其不必如此说则下文继之以故君子之道是上焉下焉皆不可用明矣章句或问考究推明其必不苟幸明辨而明告之

更思

侯氏举明道尧舜事业如太虚中浮云之说以解故曰配天一段其引据己不亲切继之曰尚可得而言也若夫至诚又非特如天如渊配天而已却是发至圣不如至诚岂有此理

至圣至诚非有优劣然圣字是从外说诚字是从里说吕氏说以中立大本以庸正大经以下恐皆未安姑辨此二句大本即中也大经即庸也经纶大经立大本即是尽此中庸之道若谓以中而立大本以庸而正大经则中与大本庸与大经皆二物也至谓大经之正亲亲长长贵贵尊贤又发明纷揉会同更相爲用处尽有功然而不若只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五者爲尤尽大经之义也

得之

杨氏曰大经天理也惇典敷教所以经纶之也大本中也建其有极所以立之也化育何也穷神而後知之也惇典敷教即是经纶大经即是天理非惇典敷教之外别有天理爲大经也建其有极固与立大本之义不同然所谓建其有极所以立大本莫却无病否以化育爲和则其失明矣自圣人人伦之至以下与侯氏之失同而又甚焉

惇敷是经纶典教是大经建是立极是本

侯氏诚则经纶之以下其失与吕氏言以中立大本者同盖本文之意谓惟天下至诚者固能如此非是以诚去立之知之也

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乃承上文尚絅之意起下文不愧屋漏与慎独之端盖道虽无所不备而其所以不可离者实在於戒谨恐惧之际惟君子不愧屋漏是所谓知远之近知风之自也隐微之间虽人所忽而理之善恶则显然着见惟君子必慎其独是所谓知微之显也然而言戒谨恐惧之意则以知远知风言之谨独则止以知微言之何也盖远之近者以事物而言则其理未尝不具於吾心风之自者以人伦而言则其用未尝不本於吾心故言之也详言微则隐在其中故言之也略今观章句之释所谓着乎外者本乎内有诸内者形诸外发明三知之义固已明白若更以愚意参之则上下语脉愈益通贯精密矣不审如何吕氏卒章之说纲目不明诚如或问之所论者至於以天何言哉以下爲不待言动而人敬信则属之不愧屋漏之下者非惟失其文意愈错乱而不备矣如忘法度忘言动德之声色之者尤过高而无实与其他慤实自得之言若相背驰不可晓矣

以上皆得之

答万正淳

人杰去岁尝读中庸妄意辨析先儒之说今春録以求教矣间在鄱阳有一朋友举或问二十七章之说来言曰先生以德性广大高明故与厚者爲道之大以问学精微中庸新与礼者爲道之小何也人杰始而疑之因检章句或问研究是说忽悟其旨盖此章首言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於天则道之极於至大而无外者也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则道之入於至小而无间者也大小兼该本末不遗行之者其在人乎继之以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诚谓道之所以极於至大至小而莫不具举而无遗者必待至德之人以行之也夫既论其必至德然後可以行至道之意矣而其指示学者所以进於是道【先生改作修是德】之工夫则又不可不详言之於是又继之曰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所以示学者之於此道不可徒志其大而遗其小得其本而遗其末驰意於高远而不求夫致知力行之实也知乎此则横渠之说与夫吕氏游杨之说皆所以发明此理而人杰前日之疑是乃见理不明妄议之也吕氏游杨有未安处或问既言之矣若杨氏又以温故知新爲道问学之事敦厚崇礼爲道中庸之事则恐不必如此说以害正意耳侯氏以礼爲道之物不知道之理果何谓也至其辨杨氏道非礼不止之言之失却似可取谨复具此以求教不知先生以爲如何

此说得之但进於是道者未安

答万正淳

通书谨独章动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以太极图配之五常配五行则道德配隂阳德隂而道阳也

亦有此理

今士大夫家丧服有稍从礼制者止留意於男子之服若妇人之服止是因仍时服按礼记檀弓妇人不葛带章注云妇人重要而质不变所重然则妇人丧服衣裳相连如深衣形制而用麻爲带约之至期除去只散其要也又云卒哭直变絰而已絰首絰也按丧服小记正义云妇人有三髽一是斩衰髽二是齐衰布髽今云变首絰是变麻爲葛也不知妇人之首絰是髽之外别有首絰如男子之首絰或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否若髽之用麻用布者即是絰则麻可变而爲葛若布变爲葛则反重矣乞详以见教

麻髽布髽恐是以此二物括髪而爲髻其絰则自加於髽上非一物也当暑目昏不暇检閲可更详之

古者一世自爲一庙後世同堂异室是一室之中夫妇相配也若祫祭之位则太祖与妣皆东向昭之位次则高祖西而妣东祖西而妣东皆南向穆之位次则曾祖西而妣东祢西而妣东皆北向亦是夫妇相配今按丧有祔祭必以昭穆盖卒哭而祔既行礼毕复迎所祔神主於几筵以终丧制至祔庙时却有当迁之祖而所祔神主自爲一世但父在母亡未可祧迁恐须别爲一处以祭其母也又按丧小记云妇祔於祖姑祖姑有三人则祔於亲者恐亦是卒哭之祔若亲者是妾祖姑妇却是适妇妾祖姑祭於孙止妇乃传重入庙者岂可以混於彼乎

凡丧父在父爲主母或先亡父自祔之祖母之室岁时祭之东厢父死乃随之以入庙耳嫡妇祔於妾祖姑诚似未安然未有考则不得已且从祔於亲者之文盖舍此杜撰不得也

丧小记妾祔於妾祖姑正义云妾母不世祭於孙否则妾无庙春秋考仲子之宫胡氏云孟子入惠公之庙仲子无祭享之所审如是则天子之元后诸侯之元妃虽曰无子必当配食於庙而其他或继室或媵妾虽曰有子而即天子诸侯之位者皆当爲坛於庙而别祭之至大祫则祔於正嫡而祭所谓诸侯不再娶於礼无二嫡之说可通於天子也不审如何

妾母不世祭则永无妾祖姑矣向窦文卿亦尝问此无以答之今恐疏义之说或未可从也爲坛之说恐亦未安祔嫡而祫妾并坐尤爲未便恐於礼或容有别庙但未有考耳

命士以上父子异宫是同处而各有室庐否

古人宫室之制前有门中有堂後有寝凡爲屋三重而通以墙围之谓之宫以理言之父子固当同处然所居之左右前後或是他人之居不可展拓不知又如何得同处此等事古今异宜不可得而考也

宋公陈侯蔡人卫人伐郑卫人杀州吁于濮卫人立晋三称卫人是非不相掩也直书而义自见矣滕侯於隐公时书卒书来朝至桓公二年以 後终春秋之世止称滕子胡氏以爲因其朝威降而称子果如是说则威公之世贬之足矣自是称子而不侯无乃非恶恶止其身之义乎

沙随程丈此说甚精曾见之否

胥命於蒲三传荀卿及胡氏皆有取齐卫二侯之说而或者以谓二侯不由王命相推戴命爲方伯故春秋变文以讥之也愚谓若如或者之说则於文义爲顺恐合经意彼春秋诸侯私相要誓诚爲可罪然其私相会聚交政中国虽曰不盟亦未见其有可取也彼所谓相命而信谕谨言而退凡交际之间有投合者大率皆然又何足以爲异而必变文深许之乎况齐僖卫宣行事载於春秋诚举一端如纪会桃丘等事莫非倾险之习则其相命之际不知果何所命乎不要其相命之公私而概以相命爲可取愚未敢深信

史记书齐卫会于徐州以相王似或者胥命之说夫人姜氏薨于夷齐人以归恐当从左氏闵公二年之传胡氏谓齐人归者以其丧归于鲁也书曰以归何以决知其以丧归於鲁乎且七月齐人以丧归鲁而十有二月其丧方至岂若是其迟迟乎

凡书以归皆爲以之而归其国如戎伐凡伯之类滕侯自威公以後称子祀侯自庄公以後称伯又僖二十三年卒而书子二十七年朝而书子後又称伯窃意当时小国朝会於大国从其爵之大小以纳其贡之多少故子产争承於平丘之会以谓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吴晋黄池之会吴人将以公见晋侯子服何以谓敝邑之职贡於吴有丰於晋今将以寡君见晋敝邑将改职贡若爲子男则将半邾以属於吴而如邾以事晋由此观之则当时公侯之国以其职贡之不共而自贬其爵者多矣

沙随说正如此

侵曹伐卫再称晋侯【先生侧边批云此正是晋文谲处】恐非贬辞盖围宋之役二国虽不与而其从楚则一也晋文不先加兵於陈蔡郑许而先侵曹伐卫或是当时事势有未可者岂有楚人暴横诸侯皆南向从楚而得一诸侯用兵以张中国之威春秋遂遽贬之乎【先生侧批云康节论五霸功罪之意得之】今以楚人救卫爲善楚贬晋而成凡书救者未有不善之例则文公九年楚人伐郑公子遂会晋人宋人卫人许人救郑爲罪赵盾何也既罪赵盾何以又书救乎学春秋者固不可执定例以害大义也至於下书执曹伯畀宋人卫侯出奔复归与元咺等事则晋侯无所逃责矣

有难言者

楚子?诱蔡侯般杀之于申利其国而诱杀之也故名胡氏谓蔡般弑君与诸侯通会盟十有三年矣楚子若以大义唱天下奉词致讨其弑父弑君之罪谋於蔡衆置君而去虽古之征暴乱者不越此矣愚谓诸侯与通会盟者楚子爲之会主也以弑君之贼会弑君之贼同恶相求非惟不能讨其罪亦不敢讨其罪矣今欲图其国而杀之恶人之常态也是乌可於十有一年之後责楚子以唱大义以讨般楚子未暇治也而又责其讨般典刑紊矣

甚善

舜孔子先天者也先天而天弗违志壹之动气也伏羲氏後天者也後天而奉天时气壹之动志也此数语恐未安伏羲是阐三才之理舜孔子是感和气之应其引先天後天之说固爲失之引孟子志气之论尤失其旨其後又言圣人之心感物而动辞意亦差皆以作用观圣人之失也

胡氏此章似无病更宜详味但不知文成致麟果然否耳

极高明而道中庸中庸虽是常行之道然其德之至则极乎高明高明犹言上达也中庸犹言下学也

极高明而道中庸若如来喻即是上达而下学成何道理此处且当虚心熟玩本文之意参以章句之说便见日用工夫的确处不须容易立说也

有气禀之恶有陷溺之恶然皆当复之以爲善明道所谓有流而未远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始浊却是说陷溺之恶陷溺之恶比比皆是气禀之恶则如子越椒之类不常有也气禀之性犹物之有万殊天命之性则一也

气禀物欲之陷溺此不必论其常有不常有但当致其澄治之功耳

吕氏说率性之谓道一段如礼谓差等节文与夫丧服异等仪章异制大意与修道之谓教相似

吕氏意却在无所憾莫敢争处见得率性是道也侯氏引告子生之谓性以解率性却只是说得气质之性而所谓率性者不专主乎气质也如曰物之自有也草木之不齐飞走之异禀然而动者动植者植天机自完岂非性乎马之性健而健牛之性顺而顺犬吠盗鷄司晨不待教而知之岂非率性乎言草木飞走马牛犬鷄之性而不及人之性仁义礼智之爲性则疎略之甚无待於此

侯氏说固疏略然却是宗程先生说但得其言而不得其意故信口言之而爲此疏脱耳

一隂一阳之谓道言天道之流行者也率性之谓道言人物之所以得乎天道者也

一隂一阳之说是

杨氏言仁义不足以尽道恐未安易只说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仁义不足以尽道游杨之意大率多如此盖爲老庄之说陷溺得深故虽亲闻二先生之言而不能虚心反覆着意称停以要其归宿之当否所以阳离隂合到急衮处则便只是以此爲主也此爲学者深切之戒然欲论此更须精加考究不可只恃曰仁与义之言而断以爲必然也近得龟山列子说一编读了令人皇恐不知何故直到如此背驰也

侯氏曰君子终日乾乾至无咎者戒谨所不闻也君子终日对越上帝尚何戒谨恐惧之有以圣人之诚则无待乎此也恐未安乾乾夕惕爲戒谨恐惧其说虽可旁通然乾乾夕惕乾九三之事也九三居下之上君德已着圣人之心自是如此中庸言戒谨不睹恐惧不闻乃学者之事比而同之则少差矣且其说既已如此又曰君子对越上帝尚何戒谨恐惧以圣人之诚则无待乎此其说自相背驰殆不可晓

侯氏说固多疏濶然以乾乾夕惕爲圣人之事戒谨恐惧爲学者之事亦恐未然大抵戒惧惕厉之心则一而成德初学所至自不同耳

张子曰礼亦有不须变者如天叙天秩之类时中者不谓此五典五礼生民日用之常君子之所力行者举不外此常者固此理也凡事不出此五者非五者之外别有个时中也

张子之言如三代所因及所损益之类理虽一而事不同也未可遽以爲不然

答万正淳

两个其爲气也是言浩气之体用未是以养爲气主集义以下是推明气所由生非是论以集义爲主盖气虽至刚大配道义然非集义则无以生之非可以行义而掩取之也【如此爲文乃得抑扬之意】横渠论易乾卦诸爻恐皆过论大抵易卦爻辞本只是各着本卦本爻之象明吉凶之占当如此耳非是就圣贤地位说道理也故乾六爻自天子以至於庶人自圣人以至於愚不肖筮或得之义皆有取但纯阳之德刚健之至若以义类推之则爲圣人之象而其六位之高下又有似圣人之进退故文言因潜见跃飞自然之文而以圣人之迹各明其义位有高下而德无浅深也然其本意亦甚分明未尝过爲深巧如横渠之说也且如初九则是德已成而行未着故衆人未见其德而君子之心确然已有以自信也九二则人见其庸言庸行闲邪存诚之迹又从而化之也九三则虽涉此危地而但进德修业之不已也九四则其位愈进其危益甚而亦但知循理不恤其他也九五则以天德居天位而天下莫不仰观之也上则过极而亢不能无悔矣若以德言则愈进愈高此当爲圣而不可知之地又岂有可悔耶今横渠专以圣人爲说已失本经之指又逐爻爲渐进之意又非文言之义且其龙德正中不在九二而在九三九二之德博而化非进於九三则未免於非理非义之失而其取义前後相妨因缪益讹而转不得其所矣大抵近世说经者多不虚心以求经之本意而务极意以求之本文之外幸而渺茫疑似之间略有缝罅如可钩索略有形影如可执搏则遂极笔摸写以附於经而谓经之爲说本如是也其亦误矣此数段文义正淳所疑多得之但谓九三天下将归益当进德修业爲未然乾乾夕惕自是君子之常事今虽处危地而不失其常耳知至知终亦不是言修爲先後之渐只是见德业内外之别盖心则致诚以进德身则修辞以居业进德者曰新居业者无倦与周公继日待旦意虽略相近而不相似也九四只是循理而行自无固必耳亦不爲信孚於人而後可跃也

乾有两乾是两天也昨日行矣今日又行其实一天耳而行健不已此所爲天行健地平则不见其顺必其高下层层地去此所以见地势之坤顺看易传若自无所得纵看数家反被疑惑如伊川先生教人看易只须看王弼注胡安定王介父解今有伊川传且只看此尤妙解书难得分晓赵岐孟子拙而不明王弼周易巧而不明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不可着些纎毫私意在其中

晦庵集卷五十一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晦庵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