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衣萍先生那封“呼冤”的信发表以后,几天以来,所接同类的通信或文章,已有三十多件——以后正是潮也似的涌来。这真叫我困难到万分了。说要选登罢,选了那一篇好(因为内容大致相同的,不过字句上或口气上稍有不同)?说要全登罢,可怜便把这副刊的篇幅完全牺牲了,也要有一两礼拜才登得完!无可如何,只得向诸位郑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一概不登。
关于无名作者这一个问题,我已把我的态度表示过。诸位不必睁开了眼睛静等将来,便只把已经出版的副刊看一看,也就可以看得出我所选录的文章,究竟是有名作者的居多,还是无名作者的居多?
投稿人写出一篇文章,自然总希望立刻登出;不登出,心上总不能舒服。不过编辑人却并不是只对于投稿者担负片面的贵任,他同时对于一般的读者(自然投稿者也包括在内),也担负了相当的贵任。要是他只顾敷衍投稿者,而不顾一般的读者,将所有来稿,不加选择,一起登出,结果必使这样的刊物无人阅读,间接也就依旧影响到了投稿人——因为在无人阅读的刊物上登了出来的文章,岂不仍与不登一样?
我希望投稿诸君了解这一层,或者说,我希望投稿诸君顾念着小的这一分苦处。要知道来稿不加选择,随即付印,乃是编辑人最舒服的事;而且从根本上说,报馆中也就用不着编辑人,只须请投稿人将稿件直寄排字房,就什么都完事了。
总而言之,我对于无名作者的稿子是否一概抹煞,现在及将来,均有事实可证,无须空口说白话。至于选择上,自然是各有各的眼光,也自然是不免因此而有委曲诸君处。但这是无可如何的事,即使换一个别人来,他的眼光也就未必不别有所偏。我只能尽我的心,与投稿诸君开诚相见,正合着“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那两句迂话而已。
(十五年七月六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