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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麓集》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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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方麓集卷十三

明 王樵 撰

解 问答 策问 杂说

老子解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门【徼吉吊切】朱子语録庄仲问道可道如何解曰道而可道则非常道名而可名则非常名庄子曰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淡然独与神明居古之道术有在於是者关尹老聃闻其风而悦之建之以常无有【即此章所谓常无常有】主之以太一以儒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空虚则物物皆全矣】关尹曰在已无居【无私主也】形物自着【形物而其理自着】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其应若响【所谓在已无居形物自着】同焉者和【异则乖矣】得焉者失【以无所得为得有得则有失矣】未尝先人而常随人无藏也故有余人皆求福已独曲全以深为根以约为纪坚则毁矣锐则挫矣关尹老聃乎古之博大真人哉呜呼得老氏之宗旨者庄子也故引於端使读者知老子之所谓道者道其所道而非吾之所谓道然後可以得其说矣可道者如仁之道义之道可名者如名之曰仁名之曰义老子以为此非常道常名也常道常名本不可道不可名不可道不可名者无也名之曰天地之始有天地则有矣名之曰万物之母有天地有万物有至於不可胜穷而无者常为之主在已无居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形物自着故常有欲以观其徼动若水静若镜应若响则其有也不失无之妙其无也能为有之徼此两者所以同出异名而同谓之玄也有无字皆句朱子谓向来人皆作常有常无点不若只作常有欲无欲朱子所从盖旧注也今按此只当以老子本书为证後章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天下万物生於有有生於无正承此章而言有无皆明言矣若如旧注有名无名犹无关文义无欲有欲恐有碍宗旨老子言无欲【如无知无欲无为不见可欲之类】吾儒亦言无欲若有欲则吾说与彼说皆所未闻夫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言性之欲则可单言有欲则不可若以中庸喜怒哀乐之已发为即老子之有欲则老子之所以异於吾儒者正欲并此而悉无之也又安肯言常有欲以观其徼耶且发而皆中节始谓之和今以有欲为已发则不必其中节而亦可以观其徼耶徼旧皆读作窍於山川之窍朱子只如字读谓徼是边徼如边界相似是说那应接处应接处太史公所谓以因循为用是也太史公论六家要旨曰道家其术以虚无为本因循为用【无是中有是徼无是本徼是应】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辐方六切毂古禄切当丁浪切埏夷然切埴昌志切】

辐车轮轑也三十者考工记以为象日月是也毂车轮之心外实而持辐内空以受轴者也当其无有车之用或以车之坐处为无朱子曰非也上文本就辐毂而言与下文户牖埏埴一例盖无即毂中空处也惟其中空故能受轴而运转不穷庄子所谓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亦此意也埏和也土黏曰埴和土为器陶者之事无者器之空处也参同契曰器用者空朱子以为器有形而其用乃在其形之空处是也牖窻也所以通明古者室东户西牖无则户牖及室中空处是也室无户牖及空处则人不可以寝处庄子曰室无空虚则妇姑勃磎车也器也室也皆有也所以利天下之用者也故曰有之以为利车之受轴器之受物室之通出入光明处皆无也又三者之所以为用者也故曰无之以为用有之为利人所知也无之为用人所不知也故老子特以三者明之言近而旨远尽乎道妙天下之理不能出此近取诸身形体皆有也其使形者则无也然以天地之始观之则耳之聪目之明心之精爽又皆有也而其所以灵所以聪明者则无也无则不可得而言矣生於无也是谓天地根用於无也是谓衆妙之门此有无所以同出异名而同谓之玄也 王介甫曰无之所以为用者以有辐毂也无之所以为天下用者以有礼乐刑政也如其废辐毂於车废礼乐刑政於天下而坐求无之为用也则亦近於愚矣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惟病病是以不病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旧解皆不得老子之意此章知病病病不病是三个眼目言甚约而意甚包涵言甚近而用之不尽旨甚易晓而人多错解老子常言无知又言知者不博博者不知无知者狥外之知不博者内照之知也故此言知而不知者知之上也何谓耶亦曰不知而知病耳人苦多病又苦不自知夫身有病而不知乌在其为知耶此不知而知病所以为上也夫惟知病则能病病夫惟病病则能不病人之於病也未更者玩已过者忘惟当其病之时疾痛真切可谓病病而又晩矣使以此心戒慎於平日则何病之有圣人之所以大过人亦不过能戒而已圣人虽无病而未尝不病病是以不病是以为圣人也此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可以养生可以修身可以治人保国其安易持也其未兆易谋也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乱图难於其易为大於其细此皆知病病病之说也呜呼其安易持而不持常至欲谋之於已兆而无及者多矣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以圣人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尚矜尚也用贤舍不肖贤者在上不贤者在下自然之理也然以为异而矜尚之则啓民之争心矣尧舜之急亲贤三王之求士有用贤之实而无尚贤之名民且化而不自知将孰与争耶逮德下衰慕名者忘实矫枉者过正战国诸侯以得士相倾拥篲迎门延接恐後尚贤之风成於上而士之饰巧驰辩以徼能钓利者争赴之东汉崇节义李膺范滂之徒清心嫉恶激扬声名互相题拂尚贤之风成於下而卒以招党锢之祸乃知不尚贤使民不争老氏之言有深味也正言若反此类是也古之圣人未尝不资货以养民然贸迁有无凡以佐民之衣食耳非此类也圣人何贵之有不贵异物贱用物不作无益害有益使民足於衣食则盗窃之源塞矣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乱而失其常者见所可欲故耳程子曰欲牵於前而求其止不可得也故艮之道当艮其背所见者在前而背乃背之是所不见也止於所不见则无欲以乱其心而止乃安老子之言亦程子之意也尚贤也贵难得之货也见可欲也世之所役役不出是三者矣百事集之为忧乐之旅舍心安得而虚乎心实而神气不内守而腹则虚矣愿求必遂为期必成志安得而弱乎志强而精力耗尽於物而骨则弱矣此有知有欲之累也故圣人之治也心则欲其虚而腹则欲其实志则欲其弱而骨则欲其强常使民无知无欲知者亦不敢任其知而有所妄为也夫天下之所以多事起於有知有欲而敢为今也民无知无欲则无为矣知者不敢为则无为矣天下乌得不治无知无欲虚其心也不敢为弱其志也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其致之一也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蹷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耶非乎故致数车无车不欲碌碌如玉珞珞如石【蹷音厥数上声碌音禄珞历各切】

一者未分之名即所谓万物之母也一不能不生二二各有一一又不能不生二而为四四各有一一又不能不生二而为八八各有一此造化之所以无穷也一之所注在在皆圆一於覆则天之所以清也一於载则地之所以宁也一於屈伸往来则神之所以灵也一於虚受则谷之所以盈也一於治则侯王之所以为天下贞也贞正也正君也长也书曰以台正于四方其致之一也谓天地谷神侯王之一其致一而已天无以清反覆上意发如震动水泉涌之类蹷仆也贵以贱为本以下专言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之意侯王守其一而公卿大夫各依其等列士农工商各就其职分得不一之一以为一天下自然而治庶民归之自匹夫而为侯王庶民去之自侯王而为匹夫是侯王之贵高以庶民之下贱为基本故孤寡不谷皆穷民下贱之号而侯王以自称不忘其本也致数车无车言人就车历数之为轸为輈为轴为毂为辐数之至尽无有名为车者然合衆材之不一以为一乃所以为车也以喻侯王之道无为而寄於羣下以成也碌碌玉貌硌硌硌亦作落石坚不相入貌言贵贱高下相须以成当相取相下如轸輈毂辐合而成车不欲碌碌如玉硌硌如石玉虽贵石虽多坚确不能相入则不能合衆不一之一以成用也孔子亦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明大人之道不当尔也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则可寄於天下爱以身为天下乃可以托於天下

朱子曰言宠辱细故而得之犹若惊焉若世之大患则尤当贵重之而不可犯如爱其身也宠为下者宠人者上於人者也宠於人者下於人者也是辱固不待言而宠亦不足尚今乃得之而犹若惊而况大患与身为一而可以不贵乎若使人於大患皆若其将及於身而贵重之则必不敢轻以其身深预天下之事矣得如是之人而以天下托之则其於天下必能谨守如爱其身而岂有祸败之及哉 今按诸家於此章多妄解朱子此解极发越可谓深得老子之意但於末四句似犹有可议者盖诸本有作贵以身为天下者可以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者可以托天下朱子恐?是本而为解也今细详之贵爱寄托语意重复老子本文为人妄增损者甚多如此章失之若惊下一有是谓宠辱若惊六字其为赘疣不辩可见惟寻其语脉折以义理文势则人心之所同然固必有合於古人者矣贵以身为天下四句此盖承上文而言无身之意无身者吾不有其身所谓无以生为者是贤於贵生也身为忧患之本知畏大患而不能不私其身未可谓之真知畏也故凡私其身以为贵其身者非能贵者也私其身以为爱其身者非能爱者也善贵其身者不自贵而贵以身为天下之身善爱其身者不自爱而爱以身为天下之身身为天下之身则身非我有而直寄托之於天下耳此所谓无身也无身则有何患匪直无患夫寄托於天下者天下固不得以宠辱及之也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亦十有三民之生动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避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朱子曰出生入死章诸家说皆不惬人意恐未必得老子本指今只自夫何故以下看则语意自分明盖言人所以自生而趋死者以其生生之厚耳声色臭味居处奉养权势利欲皆所以生之者惟於此太厚所以物得而害之善摄生者远离此累则无死地矣此却只是目前日用事便可受持他既难明似亦不必深泥也 愚按生死两途也而一机出生入死言中间无去处善摄生者了出入之机而已矣陶渊明诗曰草木得常理霜露荣悴之谓人最灵智乃复不如兹善摄生者非谓其能违生死之常理而独不死也谓其能无死地乃所以了出入之机而善保其生也生之徒由乎生之涂者也死之徒由乎死之涂者也民之生动之死地者好恶无节所为每足以伤生此又一类也三言十有三言恒有十之三也天下之人十分而此三类居其九趋生者寡而入死者衆无他故也以生生之厚耳别章所谓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凡老子於此意盖屡言之善摄生者知生非贵之所能存身非爱之所能厚惟无以生为而能无死地陆行不避兕虎以下盖甚言无死地之意庄子曰至德者火弗能热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兽弗能贼非谓其薄之也言察乎安危宁於祸福谨於去就莫之能害也夫兕虎兵革且不能为之害而奉养嗜欲岂足以杀之然人盖有终身不逢兕虎兵甲而杀於奉养嗜欲者恒什而八九矣庄子曰夫畏涂者十杀一人则父子兄弟相戒也必盛卒徒而後敢出焉不亦智乎人之所取畏者袵席之上饮食之间而不知为之戒者过也又曰兵莫?於志镆鎁为下寇莫大於隂阳无所逃於天地之间非隂阳贼之心则使之也此所谓民之生动之死地者也能知为之戒则能无死地矣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芸音云】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以其本无一物也谓之虚虚静一也司马子微曰心不受外名曰虚心不逐外名曰安安亦静也然此虚静之渐耳非其至也庄子曰圣人之静也非曰静也善故静也万物无足以铙【与挠同】心者故静也水静则明烛须眉平中凖大匠取法焉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斯老子之所谓致虚极守静笃者矣因言虚静复验以物理作生也复反也芸芸物多貌言万物并生吾观其反而得心则焉夫物芸芸而盛而及其成也生意无有不反归於其根者归根而生意閟伏於重隂之下而不复动此物之静时也是谓复命命者所以生也盖有生之初一阳动於冥冥之中胚胎下兆而後渐升渐昌以至於芸芸之盛今结裹成就而复还於此以为复生之机故曰复命也观木之枯者生意不复归根故不能复生是命不复矣故曰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夫物且然而况於人乎衆人纷纷与物并驰知有静者少矣夫重为轻根而好离之静为躁君而好荡之此老子之所悯也故教之曰此逐物忘返者是以妄为常诚不可常也诚愚也夫惟复命是之谓常夫惟知常是之谓明彼不知常而妄作者未有不凶者也观复知常此章之要领也下又极言知常之大知常容所谓不毁万物也盖空虚则物物皆全矣如太虚焉万物出於太虚而不能碍其虚也如是者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所谓公也公之一字王之所以为王天之所以为天举在是矣夫域中天大王大道大而惟公为尽之惟知常为足以语乎此见知常之大也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也功被万物而神明之虚静不变故没身不殆此章之言盖庄子所称内圣外王之道也虚静之德成则帝王之道备汉文帝张子房得此意亦既见其效矣然而未尽老子之学也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覧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逹能无知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畜许六反长上声】

易曰精气为物游?为变此言衆人有生有死之常也人之生也精气聚而成形气阳而其神为魂精隂而其神为魄精气盛则魂魄盛精气衰则魂魄衰精气耗极则魂游魄降与形相离而人死矣老子曰载营魄抱一无离者只欲守其合也载如魏公子无忌从车骑虚左迎侯生生直上载之载营魄魂魄也楚辞曰载营魄而登遐王逸注曰抱灵魂而上升也载字无工夫工夫只在抱一无离上广成子告黄帝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揺汝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此皆抱一之义而其神守形一语即所谓载营魄者也专气致柔以下皆言抱一之事婴儿未有闻见思虑其气甚专欲专气致柔者如之则能抱一矣致柔者至柔之极也才有一毫发露即属刚而此气即麤矣能婴儿乎能下一有如字非是凡六能字盖曰能如是乎如是而後为至也涤除洗心也玄覧常无欲以观其妙也无疵无隙也如是则能抱一矣善爱民者任其自生自遂而勿伤善治国者任物以能不劳而成所谓无为也如是则能抱一矣天门开阖此造化出入之机我虽用之而知雄守雌不敢为天下先则能抱一矣圣人之聪明无所不见然常因万物之情贤不肖是非使各自明而已不与焉则能抱一矣生之畜之以下又申言爱民治国能无为之意首章同谓之玄发明道妙此章乃备言所以造乎此境之工夫故曰是谓玄德抽关啓龠可谓无隐乎尔者矣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臣躁则失君【观去声】

首二句亦载营魄之意潜心於渊神不外也则重常为根静常为君矣秦少游为其甥杨道孚作真赞曰其气扬以善动其神骛以思用盍观老氏之言乎君子行不离辎重辎重荣观及万乘之主皆喻言也梵川作偈书答逹观上人【一微涉动境成此颓山势上人谈平湖事而举此】

自然之道静人其动机也人生而静心其动机也一微涉动境山可颓海水可翻其势莫囘也利刃在手莫掣予肘可以百战无前可以一忿堕首恶气未散守其残躯判牒一至消化无余万起万灭咸以是观

又答

自然之道静人生而静此静不与动对正所谓一微之前也大抵人间世有不定然後有争有争然後有乱乱到势穷理须有定定者理也天下理而已矣理定心定我定人定此吾儒逹本忘情【上人所引语】之学也事到一定起灭俱无一微也无故曰咸以是观

策问

问大学一篇杂於戴记程子始表章之以为此孔氏之遗言而凡有志於斯道者皆必由是而学焉然後可以不差也其亦何所?欤西山真氏又衍其义亦颇有所本欤有格物致知之要有诚意正心之要有修身之要有齐家之要其略亦可得而言欤衍至齐家而止而不及治平二目其又何欤真氏之书既已详备而近日先正邱文庄公又补其义其亦何所见欤其宏纲钜领最关切於治道者有可举而言者欤夫大学传治平不过絜矩两言而後儒之着明若将有不可胜穷者果足以相统而不嫌於略足以相发而不厌於详否欤愿一一为我言之

特恩与选法不同

嘉靖二十二年严嵩欲陞子世蕃尚宝司丞文选郎中郑公晓持不可少宰张公治曰李序庵子白衣径除尚宝少卿世蕃以治中转尚宝何不可郑公曰特恩与选法不同皇亲有白衣拜都督者特恩也世蕃既以官生入选历都事经历治中自有知府可陞陞後乞改乃有例耳嵩寻自奏男世蕃见任治中系亲民之官乞改授简僻一职奉旨着吏部查拟改用得改尚宝司少卿二十三年吏部尚书许赞以男?陞任知府乞减授品级量改在京闲简衙门改礼部主客司员外郎仍於中书舍人衙门办事与原陞服色三十六年大学士徐公阶之子璠以宗人府署经历陞云南广南府知府徐公陈乞改用引前二事为例改尚宝司司丞徐许二家俱於陞後乞改又俱减授品级与嵩异矣世蕃以治中陞尚宝少卿虽出特恩实坏选法本不可为例故许公为子奏改远引先年陞任知府汪登事例而不近引严氏之例知其不可也汪登为母老奏愿减级改任得改顺天府治中上特为许氏从之余不许也若二十七年吏部尚书闻渊以男思学任宗人府经历历俸七年给由例当推陞但身合回避奏请上命左右侍郎量议相应职事於是思学陞礼部主客司郎中於中书舍人衙门带俸则又用许氏之例也以上数者虽逓相援比然皆出特恩不可援以为例也

天子絶期

嘉靖二十八年庄敬皇太子薨逝礼官议本朝丧服之制父为长子服期又仪礼臣为君长子齐衰不杖期传曰何以期也从服也言从君而服也奉旨天子絶期况十五岁之外方出三殇朕服非礼止辍朝十日百官服制可无谨按期之丧有二有正统之期为祖父母者也有旁亲之期为世父母叔父母衆子昆弟昆弟之子是也正统之期虽天子诸侯莫降然古礼父为长子丧亦三年故周穆后崩太子寿卒叔向曰王一岁而有三年之丧二焉本朝虽为长子服期然於国本之重似犹有当议者先朝既未有定议至庄敬太子之薨礼官当详考以请上裁而止泛引期服则圣语天子絶期之一语宜乎折之而无辞也

建请安储

嘉靖三十九年原任左春坊左中允调两淮都转运盐副使闲住郭希顔奏为天恩未报处君父骨肉之间愿献微忠事臣退?畎亩生未报恩死何瞑目今天下谈士皆称徼外之敌为中国忧臣切以为帝王欲安天下有缓急若孔子所谓不在颛臾者是已明内之尤急也臣往岁恭读圣谕欲建帝立储者道路相传以立储贺臣度曰立储难皇上诚欲立储宫则重臣有可与计者如犹未也莫若安储臣愿陈忠之日久矣以为说从则两存俱利臣之大荣也说不从则出位死罪臣之大惧也乃间岁星变地震大殿灾皆天垂仁爱之象谬计在廷或有出死力为皇上计此迄无调护者臣欲避死终不言每念主恩感泣忽然忘生又臣尝疏罢监国後有谤者必追咎及臣则是不言亦死为负国言之虽死为报国不敢言立储请言安储何者君相相信则储安兄弟相保则储安父子相体则储安相信有道释疑是也相保有道分封是也相体有道总揽是也三者安储之急务也何谓释疑自言者论劾严嵩有请皇上召问二王之说臣恐辅臣疑而不自安则何暇善後二王疑而不自安则事之可虑又有大焉者皇上何不降德音谕元辅使知王无他也不必疑於王谕二王使知嵩终无他也不必疑於嵩夫然後王心无所惶惑而师保是依大臣无所忌避而匡赞愈力故曰释疑而君相相信则储可得而安也何谓分封二王同处京府智与年长则崇高所共欲防不豫设则谗隙所由成是故幼而昵就膝下者所以笃恩也长而出就藩封者所以强本也今藩府已建不宜久虚愿圣明蚤断遣王就国故曰分封而兄弟相保则储可得而安也何谓总揽今四郊多垒一日万几天意人心莫不愿大圣人万万年垂拱者分封之典既定留京之意已明臣愿皇上端拱以顺天人从容以议建立亦无不可者故曰总揽而父子相体则储可得而安也疏上内阁初拟礼部看详圣谕云若用其言第郊庙告行何如於是改拟礼部会同三法司参看圣谕嵩云汝昨一见彼本岂不闷怒但以疑字一端却未见彼怀逆之意本内建帝立储四字夫立子为储是所建立帝谁可同二辅票来又谕卿等所票拟欲下部议然细邪必无可赦之理今不忠之臣不义之民皆恶不速行新政以君相久位不言君只攻辅相槩可见矣部衆皆大臣又谓阿谀可着耳目官看议於是旨下云这本有建帝之说不明礼科便会科道官看议即囘奏该科道官看议云仰惟皇上玄穹默佑圣寿同天内外大小臣工悉心仰戴何乃有此悖逆之臣妄为建帝之说以干天听参看得郭希顔本以憸壬久遭摈斥心怀怨望隂行欺谤之私志在倾谗肆为狂悖之语此其罪不容逭而法当重究者也乞勅法司明正其罪以为人臣欺罔之戒奉旨你每看彼物悖逆理法俱所不容着三法司按律拟罪来看刑部尚书郑晓太子少保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延大理寺卿马森等议得郭希顔所犯合依造妖言惑衆者律斩秋後处决奉旨这逆犯依律便着彼处廵按官即时处斩发各省枭示十八日谕嵩汝於暇日一出可安心赞我未宜功亏于一篑也彼逆物令法司行文不许将他人替刑必斩本逆自庄敬皇太子薨後震位久虚礼官四请册立不报圣意无他但两殿下俱在京委於事体未便若请裕殿下留京景殿下就国则事理晓然上何所怒而郭希顔妄测疑间之端遽及总揽之说则圣谕所谓恶不速行新政者似乎有是心矣观四十四年四月圣谕及禅位辅臣徐阶答言我朝原无禅例即在前代亦多弗美所不必言其代摄一件若摄行政事亦与禅无大异所不当言惟是举行册立则本朝廷彛典国家喜庆之事况今皇上只有一位殿下纵不与其名亦何所揜其实乎此须断自圣心亲裁勅谕使恩自上出乃可尔此可以见前後圣意果无他矣惟是臣子不善开导其取咎不足言大臣之奸囘固宠者又激怒其间以成上之过举其贻祸不可言耳希顔之狱法司入西苑见内阁会议之言严嵩已先知之怒色而出曰朝廷甚怒今拟何罪刑书郑公曰拟妖言律秋後决嵩曰可至秋後乎盖嵩上密奏而旨下如其言嵩复谓诸公曰希顔止望拿问不过充军即论死不过监候他日新政便得入阁岂料圣明洞烛其奸即时杀了希顔身死而言行未几景王就国严嵩欲加希顔以离间之罪果尔则朝廷之上反生形迹奸邪之不为主谋如此使景藩为永乐间之汉邸则久矣不靖矣幸而上自可保然安知下无有如李邺侯之所谓欲树功於舒王者乎

壁帖

吾自少至老惟喜读书每日从朝至暮手不释卷虽当事冗应酬少暇未尝废览道途车马之上未尝废思以故六经诸史百家靡不淹贯发明义理敷叙事情文章自然流出不假安排所以然者只是熟而已其熟者只是专而已夫命非在外人事尽处命即随之人事之尽只在专与熟诸男但能如我读书古人事业亦可到况区区一第哉

读书只在遍数多不在强记遍数果多虽未能一时即背诵如流毕竟心与气合已是熟了待心定气清再温数遍未有不背诵如流者也且可以永久不忘若遍数不足止务强记材敏者上口虽易止足以应点一时随复遗忘与不读无异其少钝者催之愈急而心愈忙将熟书也背得七颠八倒了盖心忙气昏之故也故书贵熟读须在隔夜多者百遍少者七八十遍随自家材性纵然已熟宁可加多如此一年何书不记

幼时不读到年长而书犹生要温又恐人笑则终身自误矣

知书意者读亦可以兼思知笔路者读亦可以晓作衆妙之门未有不由读而入者也

朱子语録因论十月为阳月不应一月无阳曰九月隂极则下已阳生从十月积起至冬至积成一爻不成一阳是陡顿生亦须以分毫积起且如天运流行本无一息间断岂解一月无阳且如木之黄落时萌芽已生了不特如此木之冬青者必先萌芽而後旧叶方落若论变时天地无时不变【义刚録在十一卷】 纯叟言枇杷具四时之气秋结菩蕾冬花春实夏熟才熟後又结菩蕾先生顾谓德明曰如此看去意谓生理循环也【德明録在四卷】 右因观庭中山茶牡丹记此山茶叶不落冬间所生者即花之菩蕾牡丹叶早落枝间所出者乃叶之萌芽而别於新枝发蘂耳贞下起元无间容息此朱子所谓生理循环也吾人得无因物而亦知所以自省乎

寒冬夜长鷄未鸣而已觉天未明而欲起固由年衰血少亦坐心不宁定之故甲午十月二十四日早起至书房取书过户限失跌致伤额角鼻梁皮破血出踰时方止自咎躁急二字为生平大病不知克治空负手中之书血点其上令童子勿去以存吾戒

知在先犹眼之见也行在後犹足之随也谓知行无先後者缪也

谓气有聚散而理无聚散则可然当知气之聚散即理之聚散也理者其聚其散之所以然也释氏谓气有聚散而知无聚散其所谓知者何物乎明谓灵知矣明谓灵知为本性矣幻身有坏而本性不坏故谓无聚散在吾儒则谓灵知还属气性即理也所以有心性之辨理气之分佛氏不然谓自迷者而言则徒有幻心不见本性所以心性为二若自悟者而言则悟心即本性非二也其说无理气之辨心性之分请折衷以圣人之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是所谓中者即天命之性所谓道心也不杂於形气而亦不离於形气发於形气之私者如饥食渴饮之类岂得谓之人欲而欲屏絶之乎所以谓之危者以无道心为之主宰则危耳道心之所以微者以人心胜之耳所以必待於精之一之而後中可执由此言之则心性岂容无别而灵知不可以为性也明矣

吾儒谓性即理故谓尽心知性穷理尽性存心养性皆有事在而万法皆实也彼谓灵知为性故谓明心见性谓圆觉谓寂湛谓妙明皆本无一物而万法皆空也其自谓空中自有妙用者不过作弄此虚灵尔非物各付物止之各於所之妙用也

能觉者心之灵也所觉者心之理也此心性之所以决当有辨而谓灵知为性本性为空者皆不见性之言也

彦浈字说

曾孙彦浈为吾三世嫡长孙人家盖有祖孙不相识者矣有识而逮事未久知之不深者矣今吾於彦浈则孙得识翁於尚健之时且得以家学口传心授浈頴悟而孝谨其领受吾教甚敏而确吾既命之名今岁戊戌八月督学使者试其可进进之郡庠年才十有四於礼未应有字吾以为既游庠序则朋友相呼非字何以称则又为之字曰孟原夫水之不已而渐进於海以其有原也浈乎浈乎俟女之知所进也尚当以原之说为女申之

方麓集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