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总部总论二
《朱子全书》《天地》
天地初间,只是阴阳之气,这一个气运行,磨来磨去,磨得急了,便㭮许多渣滓。里面无处出,便结成个地在中央,气之清者便为天,为日月,为星辰,只在外常周环运转,地便只在中央不动,不是在下。
天运不息,昼夜辊转,故地榷在中间,使天有一息之停,则地须陷下,惟天运转之急,故凝结得许多渣滓在中间。地者,气之渣滓也。所以道轻清者为天,重浊者为地。
问天有形质否,曰:只是个旋风,下软上坚。道家谓之刚风。人常说天有九重,分九处为号,非也。只是旋有九耳。但下面气较浊而暗,上面至高处则至清至明耳。
天地始初,混沌未分时,想只有水火二者。水之滓脚便成地。今登高而望,群山皆为波浪之状。便是水泛如此。只不知因甚么时凝了,初间极软,后来方凝得硬。问:想得如潮水涌起沙相似。曰:然。水之极浊便成地;火之极清便成风霆、雷电、日星之属。
问:自开辟以来,至今未万年,不知已前何如。曰:已前亦须如此。一番明白来又问:天地会坏否。曰:不会坏,只是人无道极了,便一齐打合混沌。一番人物都尽又重新起。又问:生第一个人时,如何。曰:以气化二五之精,合而成形。释家谓之化生,如今物之化生者甚多,如虱然。
方浑沦未判,阴阳之气混合幽暗。及其既分,中间放得开阔光朗,而两仪始立。卲康节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则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前又是一个大阖辟,更以上亦复如此。直是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小者大之,影只昼夜便可见。五峰所谓一气,大息震荡无垠,海宇变动,山勃川湮,人物消尽,旧迹大灭,是谓鸿荒之世。尝见高山有螺蚌壳,或生石中,此石即旧日之土,螺蚌即水中之物。下者却变而为高,柔者却变而为刚。此事思之至深,有可验者。
问:天地未判时,下面许多都已有否。曰:只是都有此理,天地生物千万年,古今只不离许多物。
地却是有空阙处,天却四方上下都周匝无空阙。逼塞满,皆是天地之四向,底下却靠著那天,天包地其气无不通,恁地看来浑只是天了,气却从地中迸出,又见地广处。
天包乎地,天之气又行乎地之中,故横渠云:地对天。不过。
问:天地之所以高深。曰:天只是气,非独是高,只今人在地上便只见如此高要之连,地下亦是天。又云:世间无一个物事大,故地恁地大,地只是气之渣滓故厚而深也。
天地,但阴阳之一物,依旧是阴阳之气所生也。康节言:天依形,地附气,所以重复而言不出此意者,惟恐人于天地之外别寻去处故也。天地无外,所以其形有涯,而其气无涯也。为其气极紧,故能扛得地住。不然,则坠矣。气外更须有躯壳甚厚,所以固此气也。若夫地动只是一处动,动亦不至远也。
古今历家只是推得个阴阳消长界分尔,如何得似康节说得那天依地,地附天,天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底几句。
问:天依形,地附气。曰:恐人道下面有物,天行急,地阁在中。
天明则日月不明,天无明,夜半黑,淬淬地,天之正色。天只是一个大底物,须是大著心肠看他,始得以天运言之。一日固是转一匝,然又有大转底时候,不可如此偏滞求也。
天转也,非自东而西也。非旋环磨转,却是侧转。问:康节论六合之外,恐无外否。曰:理无内外,六合之形须有内外。日从东畔升西畔沈,明日又从东畔升,这上面许多,下面亦许多,岂不是六合之内。历家算气只算得到日月星辰运行处,上去更算不得,安得是无内外。
问:天地之心亦灵否,还只是漠然无为。曰:天地之心不可道,是不灵。但不如人恁地思虑。伊川曰: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问:天地之心,天地之理。理是道理,心是主宰底意否。曰:心固是主宰底意,然所谓主宰者即是理也。不是心外别有个理,理外别有个心。又问:此心字与帝字相似否。曰:人字似天字,心字似帝字。
问:天地无心,仁便是天地之心。若使其有心,必有思虑,有营为。天地曷尝有思虑来。然其所以四时行百物生者,盖以其合当如此便如此,不待思维此。所以为天地之道。曰:如此,则易所谓:复其见天地之心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又如何如所说:祇说得他无心处耳。若果无心,则须牛生出马,桃树上发李花,他又却自定。程子曰:以主宰谓之帝,以性情谓之乾。他这名义自定心,便是他个主宰处。所以谓天地以生物为心。
天地别无勾当,只是以生物为心。一元之气运转流通,略无停间,只是生出许多万物而已。问:程子谓,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曰:这是说天地无心处,且如四时行,百物生,天地何所容心。至于圣人则顺理而已,复何为哉。所以明道云: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说得最好。问:普万物莫是以心周遍而无私否。曰:天地以此心普及万物,人得之遂为人之心,物得之遂为物之心,草木禽兽接著遂为草木禽兽之心。只是一个天地之心尔。今须要知得他有心处,又要见得他无心处。只恁地说不得。
万物生长是天地无心时,枯槁欲生是天地有心时。造化之运如磨上面,常转而不止。万物之生似磨中,撒出有粗有细,自是不齐。又曰:天地之形,如人以两碗相合,贮水于内,以手常常掉开则水在内不出,稍住手则水漏矣。
天在四畔,地居其中。减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气。但人不见耳。此是未成形者。及既浮而上降而下,则已成形者若融结,糟粕煨烬即是气之渣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
昼夜运而无息,便是阴阳之两端。其四边散出纷扰者便是游气。以生物之万殊如面磨相似,其四边只管层层散出天地之气,运转无已。只管层层生出人物,其中有粗有细,如人物有偏有正。
帝是理为主。
苍苍之谓天运转周流不已,便是那个。而今说天有个人在那里批判罪恶,固不可说道全无主之者,又不可这里要人见得。
问:经传中天字。曰:要人自看得分晓也,有说苍苍者,也有说主宰者,也有单训理时。
天以气而依地之形,地以形而附天之气。天包乎地,地特天中之一物尔。天以气而运乎外,故地榷在中间隤然不动,使天之运有一息停则地须陷下。季通云:地上便是天。
天地不恕,谓肃杀之类。
问:天有形质否。曰:无。只是气旋转得紧急如风,然至上面极高处转得愈紧,若转才慢则地便脱坠矣。道家有高处有万里刚风之说,便是那里气清紧,低处则气浊故缓散。想得高山更上去立人不住了。那里气又紧,故也。离骚有九天之说,注家妄解云:有九天。据某观之,只是九重。盖天运行有许多重数,里面重数较软至,外面则渐硬。想到第九重只成硬壳相似,那里转得又愈紧矣。
生物之初,阴阳之精自凝结成两个,盖是气化而生,如虱子自然爆出来。既有此两个,一牝一牡,后来却从种子渐渐生去,便是以形化万物皆然。
天地,形而下者。乾坤,形而上者。天地,乾坤之形壳。乾坤,天地之性情。
夫乾,其静也专,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本义云:乾一而实,故以质言而日大。坤二而虚,故以量言而曰广。学者不晓,请问。曰:此两句解得极分晓,盖言以形言之,则天包地外,地在天中,所以说天之质大。以理与气言之,则地却包著天,天之气却尽在地之中。地尽承受那天之气,所以说地之量广大。只是一个物事,一故实从里面便实出来,流行发生只是一个物事。所以说乾一而实。地虽是坚,然却虚,所以天之气流行乎地之中,皆从地里发出来,所以说坤二而虚。用之云:地形如肺形,质虽硬而中本虚,故阳气升降乎其中无所障碍,虽金石也透过去。地便承受得这气,发育万物,曰:然要之天形如一个鼓鞴,天便是那鼓鞴外面皮壳子,中间包得许多气,开阖消长。所以说乾一而实地只是个物事,中间尽是这气升降往来,缘中间虚,故容得这升降往来。以其包得地,所以说其质之大,以其容得天之气,所以说其量之广。非是说地之形有尽故以量言也,只是说地尽容得天之气,所以说其量之广尔。
或问:伊川说以主宰谓之帝,孰为主宰。曰:自有主宰。盖天是个至刚至阳之物,自然如此,运转不息,所以如此,必有为之主宰者。这样处要人自见得,非言语所能尽也。因举庄子孰纲维是,孰主张是十数句,曰他也见得这道理。
列子曰:天积气,日月星宿亦积气,中之有光耀者,此言得之。或问:天地坏也不坏。曰:既有形气,如何得不坏。但一个坏了,便有一个生得来。〈以上语类〉
问:康节天地自相依附之说,燔以为此说与周子太极图、程子动静无端,阴阳无始之义一致,非历家所能窥测。曰:康节之言大体固如是矣。然历家之说亦须考之,方见其细密处。如礼记月令疏及晋天文志皆不可不读也。〈答李敬子〉
问:清浊以气言,刚柔美恶以气之为质,言清浊恐属天,刚柔美恶恐属地。曰:陈了翁云,天气而地质,前辈已有此说矣。〈答徐彦章〉
天地之间,品物万形,各有所事。惟天确然于上,地隤然于下,一无所为,只以生物为事。故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而程子亦曰:天只是以生为道。其论复见天地之心,又以动之端言之,其理亦已明矣。然所谓以生为道者,亦非谓将生来做道也。〈答张钦夫〉
康节所著渔樵对问,论天地自相依附,形有涯而气无涯,极有条理。当时想是如此说,故伊川然之。〈答吕伯恭〉
《天度》
日月所会是为辰。注云:一岁日月十二会,所会为辰。十一月辰在星纪,十二月辰在元枵,之类是也。然此特在天之位耳。若以地而言之,则南面而立,其前后左右亦有四方十二辰之位焉。但在地之位一定不易,而在天之象运转不停。惟天之鹑火加于地之午位乃与地合,而得天运之正耳。
问:天道左旋,日月星辰右转。曰:自疏家有此说,人皆守定。某看天上日月星不曾右转,只是随天转。天行健,这个物事,极是转得速。且如今日日与月星都在这度上,明日旋一转,天却过了一度,日迟些便欠了一度,月又迟些又欠了十三度。如岁星须一转争了三十度,要看历数子细,只是璇玑玉衡。疏中载王蕃浑天说一段极精密,便是说一个现成天地了。其说曰:天之形状似鸟卵,地居其中,天包地外。犹壳之裹黄,圆如弹丸。故曰:浑天。言其形体浑浑然也。其术以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天居地上见者一百八十二度半强,地下亦然。北极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极入地下亦三十六度,而嵩高正当天之中极南五十五度。当嵩高之上,又其南十二度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春秋分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冬至之日道。南下去地三十一度而已是。夏至日北去极六十七度,春秋分去极九十一度,冬至去极一百一十五度,此其大率也。南北极持其两端,其天与日月星宿斜而迥转也。
问:或以为天是一日一周,日则不及一度,非天过一度也。曰:此说不是。若以为天是一日一周,则四时中星如何解不同,更是如此,则日日一般,却如何纪岁。把甚么时节做定限。若以为天不过而日不及一度,则趱来趱去,将次午时便打三更矣。因取礼记月令疏指其中说早晚不同,及更行一度两处,曰此说得甚分明。其他历书都不如此说,盖非不晓,但习而不察,更不去子细检点。而今若就天里看时,只是行得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若把天外来说,则是一日过了一度。蔡季通尝有言,论日月则在天里,论天则在太虚空里。若去太虚空里观,那天自是日月滚得不在旧时处了。又曰:天无体,只二十八宿便是天体。日月皆从角起,天亦从角。起日则一日运一周。依旧只到那角上,天则一周了又过角些子。日日累上去,则一年便与日会。蔡仲默天说亦云天体至圆,周围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绕地左旋,常一日一周而过一度。日丽天而少迟,故日行一日,亦绕地一周,而在天为不及一度,积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而与天会,是一岁日行之数也。月丽天而尤迟,一日常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积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与日会,十二会得全日,三百四十八馀分之积又五千九百八十八,如日法九百四十而一得六不尽,三百四十八通计,得日三百五十四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四十八,是一岁月行之数也。岁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日者,一岁之常数也。故日与天会而多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者,为气盈。月与日会而少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五百九十二者,为朔虚。合气盈朔虚而闰生焉。故一岁闰率则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三岁一闰,则三十二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六百单一,五岁再闰,则五十四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七十五,十有九岁七闰,则气朔分齐,是为一章也。此说也分明。
或言:嵩山本不当天之中,为是天形欹侧,遂当其中耳。曰:嵩山不是天之中,乃是地之中。黄道赤道皆在嵩山之南,南极北极天之枢纽,只是此处不动,如磨脐,然此是天之中至极处,如人之脐带也。
天一日周地一遭,更过一度。日即至其所赶不上一度,月不及十三度。天一日过一度,至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则及日矣。与日一般是为一期。
天日月星皆是左旋,只有迟速。天行较急,一日一夜绕地一周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又进过一度。日行稍迟,一日一夜绕地恰一周,而于天为退一度。至一年方与天相值在恰好处,是谓一年一周天。月行又迟,一日一夜绕地不能匝,而于天常退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至二十九日半强,恰与天相值在恰好处,是谓一月一周天。月只是受日光,月质常圆不曾阙,如圆毬。只有一面受日光。望日,日在酉,月在卯,正相对受光为盛。天积气上而劲,只中间空为日月来往。地在天中不甚大,四边空有。时月在天中央,日在地中央,则光从四旁上受于月,其中昏暗便是地影。望以后,日与月行便差,背向一畔相去渐渐远,其受光而不正。至朔,行又相遇,日与月正紧相合,日便蚀无光,月或从上过或从下过,亦不受光。星亦是受日光,但小耳。北辰中央一星甚小。谢氏谓:天之机亦略有意,但不似天之枢。较切。
历家言天左旋,日月星辰右行。非也。其实天左旋,日月星辰亦皆左旋。但天之行疾于日,天一日一周更搀过一度,日一日一周恰无赢缩,以月受日光为可见。月之望正是日在地中,月在天中,所以日光到月四畔更无亏欠,惟中心有少黡翳处,是地有影蔽者尔。及日月各在东西,则日光到月者,止及其半,故为上弦。又减其半,则为下弦。逐夜增减,皆以此推。地在天中不为甚大,只将日月行度折算可知。天包乎地,其气极紧。试登极高处验之,可见形气相催紧束而成体。但中间气稍宽,所以容得许多品物。若一例如此气紧,则人与物皆消磨矣。
浑仪可取,盖天不可用。试令盖天者做一样子,如何做只似个雨伞,不知如何与地相附著。若浑天须做得个浑天来。
有能说盖天者,欲令作一盖天仪,不知可否。或云:似伞样,如此则四旁须有漏风处,故不若浑天之可为仪也。〈以上语类〉
天经之说,今日所论乃中其病,然亦未尽。彼论之失正坐,以天形为可低昂反覆耳。不知天形一定,其间随人所望,固有少不同处。而其南北高下自有定位。政使人能入于弹圆之下以望之,南极虽高,而北极之在北方,只有更高于南极,决不至反入地下而移过南方也。盖图虽古所创,然终不似天体。孰若一大圆象钻穴为星而虚,其当隐之规以为瓮口,乃设短轴于北极之外以缀而运之,又设短柱于南极之北以承瓮口,遂自瓮口设四柱小梯,以入其中,而于梯末架空,北入以为地平,使可仰窥而不失浑体耶。古人未有此法,著其说以示后人,亦不为无补也。〈答蔡伯静〉星室之说俟更详看,但云:天绕地左旋一日一周,此句下恐欠一两字。说:地处却似,亦说得有病。盖天绕地一周了更过一度,日之绕地比天虽退,然却一日只一周而无馀也。〈答蔡仲默〉
《性理会通》《天地》
程子曰:凡有气,莫非天。凡有形,莫非地。
天地之中理必相直,则四边常有空阙处。空阙处如何,地之下岂无天。今所谓地者,特为天中一物耳。如云气之聚以其久而不散也,故为对。凡地动者只是气动,凡所指地者只是土,土亦一物尔,不可言地更须要知坤元承天,是地之道也。
天地动静之理,天圜则须转,地方则须安静。南北之位岂可不定下。所以定南北者,在坎离也。坎离又不是人安排得来,莫非自然也。
天地之化,一息不留,疑其速也。然寒暑之变甚渐。冬至之前,天地闭塞,可谓静矣。日月运行,未尝息也。则谓之不动,可乎。故曰:动静不相离。
天只主施,成之者,地也。
天地生物之气象,可见而不可言。善观于此者,必知道也。
道则自然生万物。今夫春生夏长了一番,皆是道之生。后来生长不可道,却将既生之气,后来却要生长。道则自然生生不息。
天理生生相续不息,无为故也。使竭智巧而为之,未有能不息也。
地气不上腾,则天气不下降。天气降而至于地。地中生物者皆天气也。无成而代有终者,地之道也。万物始生也,郁结未通,则实塞于天地之间。至于畅茂,则塞意亡矣。天之所以为天,本何为哉。苍苍焉耳矣。其所以名之曰天,盖自然之理也。
诗书中凡有个主宰意思者,皆言帝。有一个包含遍覆底意思,则皆言天。
天地之化虽荡然无穷,然阴阳之度,寒暑昼夜之变,莫不有常久之道。所以为中庸也。
天地所以不已,有常久之道也。人能常于可久之道,则与天地合。
天地以虚为德,至善者虚也,虚者天地之祖,天地从虚中来。
或问:天帝之异曰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至妙之功用谓之鬼神,以性情谓之乾,其实一而已。所自而名之者,异也。夫天专言之,则道也。
万物之始,气化而已。既形气相禅,则形化长而气化消。
天地之化既是二物,必动已不齐。譬之两扇磨,行便其齿齐不得齿齐,既动则物之出者,何可得齐。转则齿更不得复齐,从此参差万变,巧历不能全也。气之所钟有偏正,故有人物之殊。有清浊,故有智愚之等。
造化不穷,盖生气也。近取诸身于出入息气,见阖辟往来之理。呼气既往,往则不反,非吸既往之气而后为呼也。
凡物之散其气遂尽,无复归本原之理。天地间如洪炉,虽生物销铄亦尽。况既散之气,岂有复在天地造化,又焉用此既散之气。其造化者自是生气,此气之终始开辟便是易,一阖一辟谓之变。
时所以有古今风气人物之异者,何也。气有淳漓,自然之理。有盛则必有衰,有终则必有始,有昼则必有夜。譬之一片地始开荒田,则其收谷倍,及其久也,一岁薄于一岁,气有盛衰故也。至于东西汉以来,人才文章皆别,所尚异也。尚所以异,亦由心所以为心。所以然者,只为生得来如此。至如春夏秋冬所生之物各异,其栽培浇灌之宜亦须各以其时,不可一也。只如均是春生之物,春初生得又别,春中又别,春尽时所生又别。
西北与东南人才不同,气之厚薄异也。
问:太古之时人物同生乎。曰:然。纯气为人,繁气为物乎。曰:然。其所生也无所从受,则气之所化乎。曰:然。致堂胡氏曰:夫天非若地之有形也。自地而上无非天者。昔人以积气名其象以倚,盖名其形皆非知天者。庄周氏曰:天之苍苍,其正色邪。言天无色也。无色则无声无臭,皆举之矣。日月星辰之系乎天,非若山川草木之丽乎地也。著明淼,列躔度,行止皆气机自运,莫使之然而然者,无所托也。若其有托,则是以形相属,一丽乎形,能无坏乎。
朱子曰:伊川云:测景以三万里为准,若有穷。然有至一边已及一万五千里者,而天地之运盖如初也。此言盖误。所谓升降一万五千里,中者谓冬夏日行南陆北陆间,相去一万五千里耳。非周天只三万里。天之外无穷,而其中央空处有限。天左旋而星拱极仰观可见,四游之说则未可知。然历家之说乃以算数得之,非凿空而言。若果有之,亦与左旋拱北之说不相妨。如虚空中一圆毬,自内而观之,其坐向不动而常左旋。自外而观之,则又一面四游以薄四表而止也。
问:晋志论浑天以为天外是水,所以浮天而载地。是如何。曰:天外无水,地下是水载。
或问:大钧播物还是一去便休也,还有去而复来之理。曰:一去便休耳。岂有散而复聚之气。
西山真氏曰:按杨倞注荀子有曰:天无实形,地之上空虚者皆天也。
庸斋许氏曰:天地之大乃阴阳自虚自实,前无始后无终者也。大概有时而混沌,有时而开辟耳。伏羲之前,吾不知其几混沌而开辟矣。所谓混沌而开辟者,以阴阳之运有泰否,阴阳之气有通塞。方其泰而通也,天以清而浮于上,地以凝而填于下。人物生息繁滋于其中。复有英君谊辟相继为主,而人极以立以两间之开辟者,如此宜不至于再为混沌矣。然阴阳之运不能以常泰,阴阳之气不能以常通,上下或历千万百年或历数万年,泰者有时而否,通者有时而塞。至于否塞之极也,则天之清以浮者浊而低,地之凝以填者裂而泄,人物之生息繁滋者亦歇灭而萎败。当此之时,五行之用皆废,而水火之性独悖逆焉。火不为离虚之明而偏于沈伏,水不为坎陷之满而偏于沸腾,二者虽皆反常而成天地之混沌者,水也。前日之开辟者,至此又成一混沌矣。天地每成一混沌,所不死者有元气焉。唯其元气不死,故阴阳之否者终于泰,阴阳之塞者终于通。或历数百年,或历数千年,天之低以浊者又复清而浮,地之裂以泄者又复凝而填,人物之歇灭萎败者又复生息繁滋。此阴阳之运气已泰而通,则前日之混沌者复为之开辟矣。然天地由开辟而混沌者,固以其渐由。混沌而开辟者,亦以其渐方。开辟之初,又必有聪明神圣者继天为王,而人极以复立伏羲。盖当一开辟之初也。
《续性理会通》《王廷相阴阳管见辩》〈明何塘作阴阳管见王廷相作此辨之〉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者,阴阳也。太极者,阴阳合一而未分者也。阴有阳无,阴形阳神,固皆在其中矣。故分为两仪,亦不过分其本有者。若谓太虚清通之气为太极,则不知地水之阴自何而来也。
柏斋谓:神为阳,形为阴。又谓:阳无形,阴有形矣。今却云:分为两仪亦不过分其本有者。既称无形,将何以分。止分阴形是无阳矣。谓分两仪,岂不自相矛盾。使愚终年思之而不得其说。望将阴阳有无分离之实再为教之。柏斋又谓以太虚清通之气为太极,不知地水之阴自何而来。嗟乎。此柏斋以气为独阳之误也。不思元气之中万有俱备,以其气本言之有蒸有湿。蒸者能运动为阳为火,湿者常润静为阴为水。无湿则蒸靡附,无蒸则湿不化。始虽清微郁则妙合而凝神乃生焉。故曰:阴阳不测之谓神。是气者形之种,而形者气之化。一虚一实,皆气也。神者,形气之妙用,性之不得已者也。三者一贯之道也。今执事以神为阳,以形为阴,此出自释氏仙佛之论,误矣。夫神必藉形气而有者,无形气则神灭矣。纵有之亦乘夫未散之气而显者,如火光之必附于物而后见。无物则火尚何在乎。仲尼之门论阴阳必以气,论神必不离阴阳。执事以神为阳,以形为阴,愚以为异端之见矣。
道体兼有无,阴为形,阳为神,神无而形有,其本体盖未尝相混也。释老谓自无而有,诚非矣。浚川此论出于横渠,要其归则与老氏无而生有者无异也。释氏则实以有无并论,与老氏不同。止不可不知也。所未精者,论真性与运动之气为二,及以风火为形耳。阴阳管见中略具此意,有志于道者,详之可也。浚川所见出于横渠,其文亦相似。
柏斋言道体兼有无,亦自神无形有来,此不须再辩。愚谓道体本有本,实以元气而言也。元气之上无物,故曰太极。言推究于至极,不可得而知。故论道体必以元气为始,故曰有虚。即有气,虚不离气,气不离虚,无所始无所终之妙也。气为造化之宗枢,安得不谓之有执事。曰释老谓自无而有,诚非矣。又谓余论出于横渠,要其归则与老氏合。横渠之论与愚见同否且未暇辨,但老氏之所谓虚,其旨本虚无也,非愚以元气为道之本体者。此不可以同论也。望再思之。
日,阳精,盖火之精也。星虽火馀,然亦有其体矣。阴止受火光以为光者,如水与水精之类也。犹月之小者也。风雷虽皆属阳,然风属天之阳,雷属火之阳,亦不可混。至于云则属阴水,今独不可谓之阳也。
阴阳即元气,其体之始本自相浑不可离析,故所生化之物有阴有阳,亦不能相离。但气有偏盛,遂为物主耳。星陨皆火,能焚物,故谓星为阳馀。柏斋谓云为独阴矣。愚则谓阴乘阳耳,其有象可见者,阴也。自地如缕而出,能运动飞扬者,乃阳也。谓水为纯阴矣。愚则谓阴挟阳耳,其有质而就下者,阴也。其得日光而散为气者,则阳也。但阴盛于阳,故属阴类矣。
天阳为气,地阴为形。男女牝牡,皆阴阳之合也。特以气类分属阴阳耳。少男有阳而无阴,少女有阴而无阳也。寒暑昼夜管见有论,至于呼吸则阳气之行不能直遂,盖为阴所滞而相战耳。此屈伸之道也。凡属气者皆阳,凡属形者皆阴,此数语甚真。然谓之气则犹有象,不如以神字易之,盖神即气之灵,尤妙也。
愚尝验经星河汉位次景象终古不移,谓天有定体,气则虚浮。虚浮则动荡,动荡则有错乱,安能终古如是。自来儒者谓天为轻清之气,恐未然。且天包地外,果尔轻清之气何以乘载地水,气必上浮,安能左右旋转。汉郤萌曰:天体确然在上,此真至论。智者可以思矣。柏斋惑于释氏地水火风之说,遂谓风为天类以附成天地水火之论,其实不然。先儒谓风为天体旋转荡激而然,亦或可通。今云风即天类,误矣。男女牝牡,专以体质言,气为阳而形为阴,男女牝牡皆然也。即愚所谓阴阳有偏盛,即盛者恒主之也。柏斋谓男女牝牡皆阴阳相合是也。又谓少男有阳而无阴,少女有阴而无阳,岂不自相背驰。寒暑昼夜以气言,盖谓屈伸往来之异,非专阴专阳之说。愚以董子阳月阴月辨之详矣。呼吸者,气机之不容已者。呼则气出,出则中虚,虚则受气,故气入。吸则气入,入则中满,满则溢气,故气出。此乃天然之妙,非人力可以强而为之者。柏斋谓阳为阴滞而相战,恐无是景象,当再体验之何如。柏斋又谓愚之所言凡属气者皆阳,凡属形者皆阴。以下数语甚真,此愚推究阴阳之极言之,虽葱苍之象亦阴,飞动之象亦阳,盖谓二气相待而有离。其一不得者,况神者生之灵,皆气所固有者也。无气则神何从而生。柏斋欲以神字代气,恐非精当之见。
土即地也,四时无不在。故配四季。水温为火热之渐,金凉为水寒之渐。故配四时特生之序。不然耳,五行家之说自是一端,不必与之辨也。火旺于夏,水旺于冬,亦是正理。今人但知水流而不息,遂谓河冻川冰为水之休囚。而不知冰冻为水之本体。流动为天火之化也。误矣。
柏斋曰:土即地,四时无不在。愚谓金木水火无气则已有,则四时日日皆在,何止四季之月。今土配四季,金木水火配四时,其馀无配时月。五行之气,不知各相退避乎。即为消灭乎。突然而来抑候次于何所乎。此假象配合,穿凿无理,甚较然者,世儒惑于邪妄而不能辨,岂不可哀。柏斋又曰:五行家之说自是一端,不必与辨。愚谓学孔子者当推明其道以息邪说,庶天下后世崇正论,行正道,而不至陷于异端,可也。何可谓自是一端,不必与辨。然则造化真实之理,圣人雅正之道,因而蒙蔽晦蚀,是谁之咎。其谓水旺于冬尤为痼疾。夫夏秋之时,肤寸霭霭,大雨时行,万流涌溢,百川灌河,海潮为之啸逆,不于此时而论水旺,乃于水泉闭涸之时而强配以为旺,岂不大谬。又谓:今人但知水流而不息,遂谓河冻川冰为水之休囚,而不知冰冻为水之本体,流动为天火之化,嗟乎。此尤不通之说。夫水之始化也,冰乎。水乎。使始于冰,虽谓冰为水之本体,固无不可矣。然果始于冰乎。水乎。此有识者之所能辨也。夫水之始,气化也。阳火在内,故有气能动。冰雪者,雨水之变,非始化之体也。安可谓之本裂肤堕指,而江海不冰,谓流动为天火之化得乎哉。
人之神与造化之神一也,故能相动。师巫之类不可谓无。浚川旧论天地无知鬼神,无灵无师巫之术,今天地鬼神之说,变矣。而师巫犹谓之无如旧也,何哉。此三事一理也。特未思耳。神能御气,气能御形,造化人物无异,但有大小之分耳。造化神气大,故所能为者亦大。人物神气小,故所能为者亦小。其机则无异也。州县小吏亦能窃人主之权以行事。此师巫之比也。行祷则求于造化之神也。设位请客,客有至不至,设主求神,神有应不应。然客有形,人见之。神无形,人不能见也。以目不能见遂谓之无,浅矣。此木主土偶之比也。蒸水为云,洒水为雨,摇扇起风,放炮起雷,皆人之所为也,皆人之所共知也。此虽形用主之者,亦神气也。师巫则专用神气而不假于形者也。通此则邪术之有无可知矣。浚川论人道甚好,特天道未透耳。盖其自处太高,谓人皆不及己,故谓己见不可易耳。吾幼时所见与浚川大同,后乃知其非。吾料浚川亦当有时而自知其非也。
慎言此条,乃为师巫能致风云雷雨而言,故曰雨旸风霆天地之德化,而师巫之鬼不能致耳。或能致者,偶遇之也。至于邪术亦未尝谓世间无此,但有之者亦是得人物之实气而成,非虚无杳冥无所凭藉而能之也。如采生折割,如涤目幻视等类,与师巫之虚无杳冥能致风雨不同,皆藉人物之实气。柏斋又谓造化之神气大,故所能为者亦大。人物神气小,故所能为者亦小。其机则无异矣。愚则谓天所能为者,人不能为,人所能为者天亦不能为之。师巫若能呼风唤雨,何不如世俗所谓吹气成云、噀唾成雨、握手成雷、拂袖成风,顷刻之间,灵异交至。又何必筑坛敕将祭祷旬朔以待其自来,岂非诳惑邪。俗士乃为信之,悲哉。柏斋又谓州县小吏亦能窃人主之权,以为师巫能窃天神之权。愚以为过矣。小吏人主皆人也,所窃皆人事也,故可能。师巫人也,风雨天也,天之神化,师巫安能之投铁于渊龙起而雨。此乃正术亦非冥祈不可同也。又谓设位请客有至不至,如师巫求神有应不应。此皆为师巫出脱之计。请客不至,或有他故。求神不应,神亦有他故邪。此可以发笑。又谓蒸水为云,洒水为雨,摇扇起风,放炮起雷,为人神气所为,不知此等云雨风雷真邪,假邪。若非天道之真,不过物象之似耳。与师巫以人求天有何相类。且师巫专用神气而不假之以形,不知是何神灵听师巫之所使,抑师巫之精神邪。此类说梦,愚不得而知之。其谓愚论人道甚好,特天道未透。盖自处太高,谓人皆不及己,故执己见不可易。又谓向时所见与浚川大同,后乃知其非,吾料浚川亦当有时自知其非。此数言教愚多矣。但谓自处太高谓人不及己,此则失愚之心也。夫得其实理则信,不得其理此心捍格不契,何以相信。使刍荛之言会于愚心,即跃然领受,况大贤乎。谓人不及己执所见而不易,此以人为高下而不据理之是非者之为也。愚岂如是。望体恕幸甚。柏斋又云神能御气,气能御形,似神自外来不从形气而有。遂谓天地太虚之中,无非鬼神能听人役使,亦能为人祸福。愚则谓神必待形气而有,如母能生子,子能为母主耳。至于天地之间,二气交感,百灵杂出,风霆流行,山川冥漠,气之变化,何物不有。欲离气而为神,恐不可得。纵如神仙尸解,亦人之神乘气而去矣。安能脱然神自神,而气自气乎。由是言之,两间鬼神百灵显著,但恐不能为人役使,亦不能为人祸福耳。亦有类之者,人死而气未散,乃凭物以祟人,及夫罔两罔象、山魈水夔之怪来游人间,皆非所谓神也。此终古不易之论,望智者再思之,何如。
读祸福祭祀之论意,犹谓鬼神无知觉作为,此大惑也。人,血肉之躯耳,其有知觉作为,谁主之哉。盖人心之神也。人心之神,何从而来哉。盖得于造化之神也。故人有知觉作为,鬼神亦有知觉作为。谓鬼神无知觉作为,异于人者,梏于耳目闻见之验,而不通之以理,儒之浅者也。程张不免有此失。先圣论鬼神者多矣。乃一切不信,而信浅儒之说,何也。岂梏于耳目闻见之迹,而不能通之以理者乎。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语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故知人之为善为恶乃得福得祸之本。其不顺应者,幸不幸耳。故取程子答唐棣之论。乃为训世之正。今柏斋以祸福必由于鬼神主之,则夫善者乃得祸,不善者乃得福。鬼神亦谬恶不仁矣。有是乎。且夫天地之间,何虚非气,何气不化,何化非神,安可谓无灵。又安可谓无知。但亦窅冥恍惚,非必在在可求,人人得而摄之。何也。人物巨细,亦夥矣。摄人必摄物,强食弱智,戕愚众暴,寡物残人,人杀物,皆非天道之当。性命之正,世之人物相戕相杀,无处无之,而鬼神之力不能报其冤,是鬼神亦昧劣而不义矣。何足以见灵异。故愚直以仲尼敬鬼神而远之以为至论,而祭祀之道以为设教,非谓其无知无觉而不神也。大抵造化鬼神之迹,皆性之不得已而然者。非出于有意也,非以之为人也。其本体自如是耳。于此而不知,皆浅儒诬妄,惑于世俗之见,而不能达乎至理者矣。此又何足与辨。
先圣作易见造化之妙,有有形无形之两体,故画奇耦以象之,谓之两仪见无形之气,又有火之可见者,有形之形,又有水之可化为气者,故于奇之上又分奇耦,耦之上亦分奇耦,谓之四象。是画易之次第,即造化之实也。乃谓其局而谬误矣。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圣人推论画易之原,非论天地造化本然之妙用也。函谷当时往往准易以论造化,愚尝辞而病之。柏斋前谓:太极为阴阳未分,两仪为阴阳已分。似也。今于生四象又谓圣人见无形之气,又有火之可见有形之形,又有水之可化为气者,故于奇之上又分奇耦,耦之上亦分奇耦,谓之四象。嗟乎。此论为蛇添足,又岂自然而然之道哉。先儒谓四象为阴阳刚柔四少,乃本易中之所有者,后人犹议其无据,今乃突然以形气水火名之于易,戾矣。形气,易卦未尝具论,水火卦有坎离,此而名之,岂不相犯。求诸要归,大抵柏斋欲以易卦之象附会于造化,故不觉其牵合穿凿至此耳。嗟乎。易自卲朱以来,如先天后天,河图五行任意附入者已多,及求诸六十四卦何曾具。此后学自少至老读其遗文迷而不省,又为衍其馀说日胶月固而不可解,使四圣之易杂以异端之说,悲哉。
天地未生,盖混沌未分之时也。所谓太极也,天神地形。虽曰未分,实则并存,而未尝阙一也。太虚之气,天也,神也,以形论之则无也。地则形也,非太虚之气也。以形论之则有也。分为天地,与未分之时无异也。谓儒之道无无无空者,非也。神与形合则物生,所谓精气为物也。神去形离,则物死,所谓游魂为变也。神存人心性是也,无形也,形在人血肉是也,无知也。方其生也,形神混合,未易辨也。及其死也,神则去矣,去者固无形也。形虽尚在,固已无知而不神矣。此理之易见者也,乃谓儒道无无无空,何也。此说出于横渠,不足为据,盖横渠见道亦未真也。老氏谓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误矣。横渠力辨其失,及自为说,则谓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耳。客形有也生于无形,此与老氏有生于无者何异。是无异同浴而讥裸裎也。释氏犹知形神有无之分,过于横渠,特未精耳。
太虚太极阴阳有无之义,已具于前,不复再论。但源头所见各异,故其说遂不相入耳。愚以元气未分之前,形气神冲然皆具。且以天有定体,安得不谓之有,不谓之实。柏斋以天为神为风,皆不可见。安得不谓之无,不谓之空。今以其实言之,天果有体耶,果止于清气耶。远不可见,故无所取证耳。若论天地水火本然之体,皆自太虚种子而出道体,岂不实乎,岂不有乎。柏斋谓儒道有无有空,不过以天为神,遂因而误之。如此,且夫天包地外,二气洞彻,万有莫不藉之以生,藉之以神,藉之以性。及其形坏气散,而神性乃灭,岂非生于本有乎。柏斋以愚之论出于横渠与老氏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不异。不惟不知愚,即老氏亦不知矣。老氏谓万物生于有,谓形气相禅者,有生于无,谓形气之始本无也。愚则以为万有皆具于元气之始,故曰儒之道本实,本有,无无也,无空也。柏斋乃取释氏犹知形神有无之分,愚以为此柏斋酷嗜仙佛,受病之源矣。
五行生成之数诚妄矣。有水火而后有土之说则亦未也。天地水火,造化本体,皆非有所待而后生也。木金则生于水火,土相交之后,正蒙一段论此甚好。但中间各有天机存焉。天神无形,人不能见。故论者皆遗之。此可笑也。浚川所见高过于函谷,函谷所见多无一定。细观之,自见今且不暇与辨也。
柏斋谓天地水火造化本体,皆非有所待而后生。愚则以为四者皆是元气变化出来,未尝无所待者也。天者气化之总物,包罗万有而神者也。天体成则气化属之天矣。故日月之精交相变化,而水火生矣。观夫阳燧取火于日,方诸取水于月,可测矣。土者水之浮滓得火而结凝者,观海中浮沫久而为石,可测矣。金石草木水火土之化也,虽有精粗先后之殊,皆出自元气之种。谓地与天与水火一时并生,均为造化本体。愚窃以为非然矣。
老氏谓有生于无。周子谓无极而太极生二五。横渠谓太虚无形生天地糟粕。所见大略相同。但老氏周子犹谓神生形、无生有,横渠则谓虚与形止由气之聚散,无神气有无之分,又不同也。予窃谓论道体者,易象为至,老子周子次之,横渠为下。盖以其不知神形之分也。
神形之分,魂升而魄降也。古今儒者孰不知之。今谓老氏周子知之,横渠不知,岂不冤哉。大抵老氏周子不以气为主,诚以为无矣。与柏斋以神为无同义,与横渠气之为物,散入无形,适得吾体,大相悬绝。夫同道相贤,殊轨异趋。柏斋又安能以横渠为然。嗟乎,以造化本体为空为无,此古今之大迷。虽后儒扶正濂溪无极之旨,曰无声无臭,实造化之枢纽,品汇之根柢。亦不明言何物主之,岂非谈虚说空乎。但形神之分能知阴阳,果不相离则升而上者,气之精也。降而下者,气之迹也。精则为神为生为明灵,迹则为形为死为糟粕。神之气终散归于太虚不灭息也,形之气亦化归于太虚为腐臭也。则造化本体安得不谓之有,安得不谓之实。老释之所谓有无有空者,可以不攻而自破。世儒谓理能生气者,可以三思而自得矣。望柏斋以意逆志,除去葛藤旧见,当自契合。
地上虚空处皆天,天气可谓聚矣。是岂有形而可见乎。天变为风,风之猛者,排山倒海。气之聚益显矣。谓之离明得施,有形可见,得乎。故曰:阳为神,无聚散之迹,终不可见。而张子之论未至也。予初著管见多引而不发,盖望同志深思而自得之也。忽而不察者,皆是矣。因复引而伸之,然不能尽言也。其馀则尚有望于世之君子焉。
地上虚空谓之皆气则可,谓之皆天则不可。天自有体,观星象河汉确然不移,可以测知。且天运于外,无一息停,虚空之气未尝随转,谓地上皆天恐非至论矣。风之猛者,排山倒海,谓气之动则可,谓气之聚则不可。夫气之动由力排之也,力之排由激致之也。激之所自天机运之也。此可以论风矣。谓天运成风则可,谓天即风则不可。气虽无形可见,却是实有之物。口可以吸而入,手可以摇而得,非虚寂空冥无所索取者。世儒类以气体为无,厥睹误矣。愚谓学者必识气本,然后可以论造化。不然,头脑既差,难与论其馀矣。
阴阳不测之谓神,地有何不测而得谓之神邪。若谓地之灵变,此自天之藏于地者耳。非地之本体也。
柏斋曰:阴阳不测之谓神,地有何不测而谓之神。愚则以为后坤发育,群品载生,山川蕴灵,雷雨交作,谓地不神,恐不可得。又曰:地有灵变,此天藏于地者,非地本体。若然,则地特一大死物矣。可乎。愚则以为万物各有禀受,各正性命,其气虽出于天,其神即为已有,地有地之神,人有人之神,物有物之神,谓地不神则人物之气亦天之气,谓人物不能自神可乎。此当再论。
张子谓: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形生于无形,此与老子有生于无之说何异。其实造化之妙,有者始终有,无者始终无,不可混也。呜呼。世儒惑于耳目之习熟久矣。又何可以独得之意强之哉。后世有扬子者,自相信矣。
愚尝谓天地水火万物皆从元气而化,盖由元气本体具有此种,故能化出天地水火万物。如气中有蒸而能动者,即阳即火。有湿而能静者,即阴即水。道体安得不谓之有。且非湿则蒸无附,非蒸则湿不化,二者相须而有,欲离之不可得者。但变化所得,有偏盛而盛者尝主之。其实阴阳未尝相离也。其在万物之生亦未尝有阴而无阳,有阳而无阴也。观水火阴阳未尝相离,可知矣。故愚谓天地水火万物皆生于有,无无也,无空也。其无而空者,即横渠之所谓客形耳。非元气本体之妙也。今柏斋谓神为无形为有,且云有者始终有,无者始终无,所见从头差异如此,安得强而同之。柏斋又云后世有扬子云自能相信,愚亦以为俟诸后圣必能辨之。
《王可大象纬新篇》
浑天之说何如。曰:合四围上下,周天之度而浑沦以论之也。其状何如。曰:天体正圆,半在地上,半在地下,北极为枢,自东旋西也。其体何如。曰:天之形远不可测,观经星不动乃知有体耳。先儒以为积气何也。曰:气虚而浮,浮则变动无常,观三垣十二舍,河汉之象终古不移,非有体质,安能如是。郤萌记曰:天确然在上,有常安之形是也。予亦以为然。何以运而不息。曰:动以气机,势之不容自己也。卲子天地自相依附之说非乎。曰:硙之转于水,机在外也。匏之浮于水,空在内也。观此,则天之所依可知。瓶倒于水而不沈,瓮浮于水而不坠,内虚鼓之也。观此,则地所附可知。故曰:天动于气机,地浮于窍虚。诸书言六合道里之数然乎。曰:土圭表景之法近之盖有所传据者也。古者土圭测日必置五表,地中置中表,表立八尺之木,以夏至之日测之,其景北一尺五寸与土圭相等,谓之地中。千里而南置南表,表北得景一尺四寸,其地于日为近南而多暑。千里而北置北表,表北得景一尺六寸,其地于日为近北而多寒。千里而东置东表,昼漏未半日景已夕,其地于日为近东而多风。千里而西置西表,昼漏已半日未中央其地于日为近西而多阴。中表为四方之则,四表明中表之正。由是天地之内四旁上下之道里,四时风雨之和戾可得而推矣。或曰:地距千里恐寒暑未必遽尔。顿异曰:独不见河朔相去江南特千馀里尔,河朔之冬草木黄落,而江南草卉凌冬犹青,况千里而南岂不愈热。千里而北岂不愈寒。当日南无景之区,而其暑岂不愈炽。阴山瀚海之涯,而其寒岂不愈冽哉。由是观之,愈西愈阴,愈东愈风,其理亦可推矣。安谓其不然乎。六合道里之数信乎。曰:自土圭之法测之则然。然则天地之广远孰得而量之。其法每地千里景差一寸,阳城之景一尺五寸中也,南至日南表下无景,是日南去阳城一万五千里矣。立八十为实,表之长数也。旁立十五为法,土圭之长数也。以勾股算之,得八万一千三百九十四里有奇,此天项至地之数也。倍之得十六万二千七百八十八里有奇,即天径之数也。以周径之法乘之,得五十一万三千六百八十七里有奇,即周天之数也。观周天径之数,则地四方相距之数可推矣。土圭之法,周公以来相传如此,诸书论地远至百万,大章竖亥所步多至亿万,皆过。日月之表荒忽怪诞不可据信也。或曰:北极,天顶也。中国在北极之南,非天顶也。曰:是则然也。周人以日至之度算天,故不得不如是。北极之上杳无所凭,乌得据而施算。地有升降,日有脩短,其说然乎。曰:此不达。天体高下黄道南北而为是说也。何以言之。经星井鬼近极,斗牛远极,此南北两端,日黄道必经之处。日躔井鬼之次当天极高之体,且于人近见日之度常多,故昼晷长。日躔斗牛之次当天最低之体,且于人远见日之度常少,故昼晷短。地在天内浮于水上,冬夏之平犹一日也。儒者不达乎。此遂以日之脩短,以地之升降隐蔽而然,误矣。正蒙曰:阳日上,地日降而下者,虚也。阳日降,地日进而上者,盈也。此一岁寒暑之候也。自今观之,二气之通塞,皆日之进退主之。日,大火也,故近极而暑,远极而寒。寒则地气闭塞而不达,暑则地气畅达而发育,此一岁寒暑之所由也。若如正蒙所言,不惟寒暑不由于日,而日之脩短亦不由于天体之高下,皆地之升降主之矣,可乎。地有四游之说,何如。曰:此缘地有升降,相因而误者也。何以言之。既曰:日之脩短由于地之升降矣。而日之行道又有南北之殊,不以地有四游形之,则与地有升降为日之脩短未免相碍。故以立夏为南游近日也,立冬为北游远日也。今迹其说论之,其曰:春游过东三万里,夏游过南三万里,周公测日自阳城至日南一万五千里,而日在表下无景,况三万里其星辰河汉之位次宁不有大变移者乎。而北极北斗天汉之位次,其高下东西未尝有一度之爽。所谓四游三万里之说,岂不谬乎。鲍氏无以辨此,遂谓地与星辰俱有四游升降。嗟乎傅会之甚,乃至于此。且夫天不见其体,以星汉为体。今曰星辰与地皆四游升降,是地在天内,初未尝动,与夫东游过天三万里之说,岂不相背虽。曰傅会以成昔人之论而实,不自觉其非矣。然则自汉以前,以周髀论天何如。曰:周髀之法,谓天如覆盖,以斗极为盖枢,今之中国在枢之南。天体中高,四旁低下,日月旁行绕之,其光有限。日近则明而为昼,日远则暗而为夜,恒在天上,未尝入地。但以人远不见如入地耳。盖器测景而造用之日久,不同于祖。术数虽在,多有违失。故史官不用,遂失其传。其理实与浑天无异。南史曰:浑天覆观以灵宪为文,盖天仰观以周髀为法,覆仰虽殊,大归一致是也。惜乎今不见其术也。
《章潢图书编》《天地总论》
易道乾一而实,故以质言而曰大。坤二而虚,故以量言而曰广。朱子谓此两句说得极分晓。盖曰以形言之,则天包地外,地在天中。所以说天之质大。以理与气言之,则天之气却在地之中,地尽承受得天之气,所以说地之量广。天只是个物事,一故实从里面便实出来流行发生,只是一个物事,所以说乾一而实。地虽坚实,然却虚。天之气流行乎地之中。皆从里面发出来,所以说坤二而虚。用之云地如肺,形虽硬而中本虚,故阳气升降乎其中,无所障碍,虽金石也透过去。地便承受得这气发育万物要之。天形如一个鼓鞴,天便是那鼓鞴外面皮壳子,中间包得许多气开阖消长,所以说乾一而实。地中间尽是这气来往升降,缘中间虚,故容得这气来往升降,以其包得地,所以说其质之大,以其容得天之气,所以说其量之广。非是说地之形有尽,故以量言也。只是说地尽容得天之气,所以说地之广尔。今历家用律吕候气,其法最精。气之至也,分寸不差。便是这气都只地中透出来,如十一月冬至用黄钟管距地九寸以葭灰实其中,至之日气至灰去,晷刻不差。
天空虚而其状与鸡卵相似,地局定于天中,则如鸡卵中黄。地之上下四围盖皆虚空处,即天也。地所以悬于虚空而亘古不坠者,天行于外,昼夜旋转而无一息停也。天北高南下而斜倚,故北极出地三十六度。黄道周匝于天腹,日月则行于虚空之中,而昼夜不离黄道。隋书谓日入水中。妄也。水由地中行不离乎地,地之四表皆天,安得有水。谓水浮天载地,尤妄也。冬至之日昼则近南极,而行在天之南方,而阳气去人甚远,故寒夜则潜于地底之虚空,而阳气正在人之足下,所以井泉温。夏至之日,昼则近北极而行,正在人之顶上,而阳气直射于下,故热。夜潜于地外,在北方之虚空处而阳不在地底,所以井泉冷。万物春而生,夏而长,由地底太阳之气自下蒸上也。秋而收,冬而藏,由太阳之气去地底以渐而远也。此理昭然,而昧者自不知耳。
《天地东西南北温凉寒暑》
帝曰: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凉。地不满东南,右热而左温。其故何也。岐伯曰:阴阳之气,高下之理,太少之异也。东南方阳也,阳者其精降于下,故右热而左温。西北方阴也,阴者其精升于上,故左寒而右凉。是以地有高下,气有温凉。寒凉者胀下之。温热者疮汗之。下之则胀已,汗之则疮已。此腠理开闭之常,太少之异耳。
《天地运旋变化》
天体,东西南北经纬三十五万七千里,每一方距八万九千二百五十里。自地至上八万里,以日照阳城之半为中,乃天体正圆也。以古法算之,南极七十二度隐而不见,谓之下规。北极七十二度见而不隐,谓之上规。每度比人间二千九百三十里七十一步二尺七寸四分。总而算之,每度皆三千里。自下度之,每度如日轮之大三百六十五,周络四方以行七政。虽位分四方,体无定常。旦暮视中星以知方所。其体健而不息,其行如璧周旋。自东运至南,自南运至西,自西运而入北,自北运而出东,推行以序,渐积寒暑以成岁功。二仪随以出没,五纬随以伏留,列舍随以隐见。七政非不行也,天行速而七政行缓,如负戴以周运也。夫天一气也,气分东南为阳,而日随阳升于东南。气分西北为阴,而日随阴入于西北。盖东南阳气盛于自然,故日出于东方旸谷,炽于南方明都,而显丽于正昼。西北阴气盛于自然,故日入于西方昧谷,藏于北方幽都,而晦伏于半夜。炎夏天道南行,阳盛之方,日出寅入戌,以阳盛于阴,日影随长。穷冬天道行北,阴盛之方,日出辰入申以阴盛于阳,日影随短。春秋行于正中,日出卯入酉而影随停,且南为明都,天体所见,日月五星至是明显。北为幽都,天体所藏,日月五星入是隐晦。两都各异,天体一也。日月五星入幽都,阴盛之极,所以不明。非天入于地也。若天入地,则地中为日月所照而明,何得名地为幽都壤欤。雨出天气,霜雪肃寒皆自天降。盖天体阳而其用阴也。云出地气,风烟蒸郁皆自地出,盖地道阴而其用阳也。天不足于西北,则阳弱而阴盛,西北之化常多风寒,地厚天低,日气易及乃生,其和以成万物。地不足于东南,则阴弱而阳盛,东南之化常多炎热。江南陂湖水泉所聚,四五月时阳气上蒸,其水脉时复为雨化为寒,热方得其中,乃成万物。且春首三阳上出天地气相交通,近水则阳蒸水气以成烟雾,近卤则阳蒸卤气以成云霭,近山则阳蒸山气以成昏霾,皆笼日蔽天。春夏则东南气如烟火,秋冬则西北气如暝。此天道化令之常,皆无关于休咎也。
《天地只是阴阳二气》
唐孔氏曰:阴,荫也,阴气在内奥荫。阳,扬也,阳气在外发扬。伏羲见阴阳之数,画一奇以象阳,画一偶以象阴。阳一而施,阴两而承,本一气也。生则为阳,消则为阴,二者一而已。阳来则生,阳去则死。万物生死,主乎阳,则归之于一也。盖天地是劈。初阴阳之气结成,立其大者以为之主,便是个胚模子,然后为父为母,生人生物,千变万化,皆不出此。所以充塞宇宙何。莫非阴阳之气都离两个物事不得。造化之初,以气造形,故阴阳生天地。以形寓气,故天地转阴阳。汉董仲舒始推出阴阳,为儒者宗,是故儒者知阴阳,则知天地而万事万物无馀奥矣。
《天地所以为天地论》
虚谷问:云有天然后有地,有天地然后有五行。地固不能敌天之大,水亦不当过地之多。以意推之,天形之内皆气也。地体浮于天气之中,天气贯于地体之中。海至深至阔,犹有地以为之底。流至于无地之处则无底而天下之水皆入于天地之气。日一夜一昼行地一次,所以助天之气。淍其水以归于无。似胜乎沃焦尾闾之说。鲁斋答:云予儿时侍东里叶公知天者也。问乘查之事。谓:水从海逆入天河,循环天地中,只是许多水往往来来。不然水溢无去处,则天下浸杀。公笑而不答。有客从傍代对谓:海有沃焦石,水至一吸,而乾有尾闾穴,水至一泄而尽。愚曰:吸与泄有限,而水无穷,终不之信。及阅隋志谓:阳精炎炽,入水则竭,百川归注,足以相补。故旱不减,而浸不溢。此说固善。又遗了气而说未莹。今先生不取沃焦尾闾而取日众聩,俱醒真名言也。然愚犹又即水与气之说以求印证焉。葛洪释天曰:地居天内,天大而地小,表里有水,天地各乘气而浮此。以水与气并言也。何承天曰:天形正圆而水居其半,地中高外卑,水周其下。日东出旸谷,西入濛汜,亦曰咸池。四方皆水,故云四海。此专以水言也。虞耸曰:天形穹窿如鸡子,幕其际周接四海之表,浮于元气之上。譬如覆奁于水而奁不没,气充其中也。卲子曰: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程叔子曰:有气莫非天。岐伯对黄帝问曰大气举之,皆以气言者也。愚谓言水不言气,水从何生。言水与气而不言日,二者何从消长。合而论之,水也气也日也三者相与循环于无穷,此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
《诸儒论天地总说》
或问:天地之形,卲子依附之说是矣。朱子之说,何如。朱子说天地间只有阴阳二气,只一个磨来磨去,磨得急了,㭮得许多渣滓在里面无处出,便结成地在中央。气之清者便为天,为日月,为星辰。又说天初生想只是水火二者,水之滓脚便成地,今登高而望群山皆为波浪之状,只不知因甚么时凝了。初间极软后来方凝得硬。又说五峰所谓一气大息,震荡无垠,海宇变动,山勃川湮,人物消尽,旧迹大灭,是谓洪荒之世。尝见高山有螺蚌壳或生石中,此石即旧日之土螺蚌即水中之物。下者却变而为高,柔者即变为刚,此数条通说错了。以朱子前说恰似天才初生。这一番至五峰螺蚌之说尤可笑也。鸿荒之世至宋不知几千万年矣。尚有螺蚌哉。此朱子笃信之过也。殊不知天地乃无始无终者也。止有一明一暗耳。明了又暗,暗了又明。所谓万古者,一日之气象是也。到得暗时虽然昏黑不曾坠败,就似人间睡著一般,其气尚流通。人睡著之时,人虽不知,然气息一呼一吸,未有一息之停。是以知天地虽昏黑,其呼吸未尝停也。月何为昏黑也。为无阳也。盖天地到了戌亥纯是一团阴气通,是此阴气烟雾塞了日通无光。然虽昏黑,天地之形质未尝败坏,春华秋实之草木并凡有血气者皆不生了。至阳生天依旧开了,以天属阳故也。天虽开,然阳尚微,至寅之时,三阳开泰,天地交构,所以依然春华秋实,生起血气之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