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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光寒起书楼》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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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二呆凝目望去,前面隐隐似有一条通道,想必可以穿出画舫的尾部,于是他再不理会凌三娘子,身形一动,奔向通道。

  果然,出了花舱,又见满天星斗。

  但仍然不见沈小蝶,只听一片兵刃相击之声打从甲板下面传了上来。

  柳二呆纵目搜寻,发现左侧有个方形洞口。

  洞口有座扶梯,直通底层,他紧了紧手中长剑,正待拾级而下,忽然,一条人影飞纵而出。

  “你……”柳二呆大喜,原来正是沈小蝶。

  “先看看这条船怎么了。”沈小蝶道:“我已砍断了八支长橹,弄断了主舵。”

  原来她去到舱下,干了这许多大事。

  船失掉了橹就不能划行,去掉了舵就把不稳方向,舵和橹是操纵一条船只重要的器具。

  柳二呆望了望茫茫的江面,又仰观了下星斗,发现这条巨型画舫已在江心打横。

  此刻江风劲厉,北斗星座之下,水天相接之间,隐隐出现了一条黑线。

  显然,画舫已渐渐飘近北岸。

  船已失去了操纵,只要风向不变,过不了多久,这条船就会靠拢岸边。

  柳二呆不禁暗暗心喜,回过头来,忽然发现沈小蝶裙衫之间似有几道裂口,登时大吃一惊。

  “你这是……”

  “别大惊小怪,我并没受伤。”沈小蝶道:“遇上了这样的对手,凶险在所难免。”

  “你是说白凤子。”

  “是的,又狡黠,又狠毒。”沈小蝶道:“总算我运气好。”

  运气好未必管用,技高一筹才是真的。

  “她人呢?”

  “吃了点小亏,躲起来了。”

  “躲?躲得了么?”柳二呆忽然眉峰一皱:“先找东门丑……”

  一语未了,船顶甲板上号角再起。

  这类号角多半是用兽角或海螺作成,呜呜之声听起来不甚洪亮,但在辽阔江面上显然传送极远。

  片刻之间,只见几条梭形快船出现在蒙蒙雾影中,冲波鼓浪而来。

  船头分开两溜水花,眨眼已到近处。

  沈小蝶仔细观察了一阵,忽然一拉柳二呆,双双跃上了舱顶。

  两个人皆估不透是不是来了援手。

  快船一共三艘,远远望去,每条船上只有五个人,一个掌舵,四人操桨,由于船身细长,只不过一叶扁舟,操纵起来十分灵活。

  只见这三条快船绕着画舫兜了一圈,然后在高高翘起的船尾停了下来。

  快船上只有操舟之人,看不出有什么厉害角色,并不像来了援手。

  再说凭画舫上的白凤子、花小侯爷,无论武功机智,都是上上之选,还有什么更强的好手?

  “莫非他们……”柳二足怔了一下。

  “对了,他们打算弃船。”沈小蝶忽然灵机一动,叫道:“快,赶了上去。”说话之间,人已飞身而起。

  柳二呆更快,一起一落,业已到了船尾。

  但仍然迟了一步,只听水声哗哗,三条快船已在五六丈以外。

  快船上人影幢幢,其中一条快船上传来东门丑的森森冷笑。

  “柳二呆,你狠。”他叫道:“看看到底是你狠,还是老子狠,本座要叫你葬身火海……”

  不说葬身鱼腹,却说葬身火海,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

  忽听嗖的一声,飞来一支火箭,火光曳过夜空,充满油脂和硫磺的气味。

  接着嗖嗖嗖,刹那间火箭如飞蝗而到。

  时已二更,夜风愈劲,整条画舫之上已有多处着火,风助火势,延烧起来极快,但见火光熊熊,照得江水一片通红。

  柳二呆虽然一向沉得住气,但事到此时,也不禁脸色微变。

  沈小蝶却一声不响,钻入舱底,弄来了两条棉被。

  她找了根绳索,扎住棉被,投入江水之中,晃动了几下,让棉被浸透,然后拉了起来。

  “这干什么?”柳二呆问。

  “万一火势迫近,至少可以用来扑上一扑。”沈小蝶道:“你瞧,北岸渐渐近了。”

  原来夜风愈劲,画舫也飘行俞速,从雾影中望去,隐隐可见岸上的零星灯火。

  可惜这条画舫一旦着火,烧起来十分吓人,只怕未到北岸,便已烧的精光。

  两人先在船尾。然后移到舱顶。

  但片刻间浓烟弥漫,越烧越凶,吞吐的火舌已从窗口冒了出来,整座花舱已摇摇欲塌。

  沈小蝶凝目四望,只有船头甲板上火势较弱。

  于是两从各提着一条水湿淋漓的棉被,跃过一片熊熊的火舌,落在船头之上。

  柳二呆抓住棉被一角,旋风般扑灭了几处开始延烧的火苗,但由于尾部火势猛烈,只听毕毕剥剥,烧塌的船板和横木都飘散在江面,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同时由于舱中进水,尾部已开始缓缓下沉。

  尾部先沉,船很自然地翘了起来,使得甲板倾斜,好在柳二呆和沈小蝶临危不乱,四条腿就像四根铁桩般牢牢钉住。

  如今唯一的希望,只盼快点飘近北岸。

  可借船身下沉,飘行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估计距离北岸,至少还有半里之遥。

  这半里江面,绝难凌虚飞渡。

  柳二呆凝目望去,在烟霞迷漫的江上,还隐约可见那三条快船就在左近徘徊,但相距却在十丈以外。

  这说明了白凤子和东门丑等人的毒狠,不等这条画舫烧光,沉入江底,绝不会轻易离去。

  万一柳二呆和沈小蝶泅水逃生,这三条快船必然会一拥而来。

  一个不谙水性的人落入江心,那只有束手就擒。

  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船尾烧尽,沉没,狂炽的火势渐渐逼近船头,浓烟如墨,更令人双目难睁。

  想凭两条水湿淋淋的棉被,抵挡这船烈焰怒卷的火势,是绝难办到的。

  柳二呆和沈小蝶已同时感到火灼难熬。

  “小蝶,快,先看准一块浮木,跳下去。”柳二呆颤声道:“只好拼一拼了。”

  “拼?”

  “就算是碰吧!”柳二呆道:“碰运气。”

  “是赌,赌命。”沈小蝶凄然一笑:“我们合用一块浮木,别失散了。”

  火光照着她的脸,脸孔通红。

  “好,快跳,快跳。”柳二呆目注江面,发现一块很大的浮木,好像正是画舫的主舵,于是他拉住沈小蝶的一只手,双双一跃而下。

  浮木失去了平稳,猛一倾斜,两人都滑落水中。

  幸好各伸出一只手,搭住了浮木,虽然都变成了落汤鸡,身子却是半浮半沉。

  如果就是这样,也可以飘到北岸。

  可借等待机会的人绝不会放过,只见水浪翻飞,一条快船已疾驶而来。

  船头上站的正是东门丑。

  刚才在那画舫之上,他毫无表现,显得庸庸碌碌,此刻像是换了个人,左手握矛,右手执刀,矛长九尺,钢刀雪亮,变得杀气腾腾。

  “柳呆子,你还敢小觑本座吗?”他森森冷笑:“可有什么说的?”

  柳二呆没有说话。

  事到此时,还有何说?

  “嘿嘿,就算你有话说,老子也只当你放屁。”快船还在一丈以外,东门丑已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厉声道:“老子先扎你一个窟窿。”

  此时此刻,他委实占尽了优势,一矛扎下,准是个血窟窿。

  血水一冒,尸体下沉,用不着第二矛。

  快船来的当然极快,矛尖也瞄的极准,柳二呆显然生机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