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面人》225
天麟未待杜冰说完,想起憨哥的确也忍不住笑了,立即插言说:“但也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说话间,已距西关城外大街不远了,大街上仍能看到三两成群的夜游人,步行歪斜,言语含糊,似是尽兴归途。
天麟看罢,顿时想起人们所说:“京师重镇,贸易大城,市井客栈通宵街门不闭,酒楼楚馆灯火达旦不熄”,看来所传不虚。
看到四更时分,街上仍有行人,想到憨哥这时,应该高卧床上,鼾声如雷了。
但这时的宋大憨却独坐客栈厅上,面对残肴苦酒,已经焦急万分了。
四个小侍女,三个去睡觉,一个在旁侍候!
大憨对公子老弟的功力深信不疑,但千密总有一疏,尤其王府已发生事端,决无再进王府之理!
但为何至今未见公子老弟回来?这不能不令他担心!
于是,牛眼望了静立一侧的紫衣小侍女一眼,打了一个酒噎,漫声问:“小姑娘,现在是什么时分了?”
小侍女一声不吭,默默地走至厅外,仰首看了一眼夜空,转身走回桌前,低声恭谨地说:“四更多了!”
憨哥心中虽极焦急,但仍自我宽慰地说:“时间还早,就要回来了!”
说着,举杯又干了一杯,憨哥眼皮愈加沉重,大卵眼愈来愈小,终于倚在椅背上瞌然入睡。
一阵喧嚣人声,将憨哥由睡梦中惊醒!
大憨睁眼一看,天光已经大亮,猛然由椅上跳起来,不觉脱口急问:“现在什么时分了?”
说罢,满布红丝的卵眼,一直盯着刚刚换班的绿衣侍女。
绿衣小侍女被憨哥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吓了一跳,惊得连连颤声说:“现……现在太阳……才刚升起来……”
大憨听得浑身一战,几平是暴声问:“我的公子老弟可曾回来?”
绿衣小侍女吓得粉面苍白,连连摇头,战战兢兢地说:“没……没有……”
大憨一听,顿时慌了,举抽擦了一下嘴角上的口水,急步向大门外走去。
这时,店中旅客多已起床,俱都神色慌张,纷纷奔向店外。
大憨看了暗暗心惊,不知长安城内,昨夜发生了如何惊人的事情,于是,也急步向店外走去。
门口店伙,每遇慌张出店的客人,必定紧张地大声说:“爷,要去快去西关城楼!”
大憨宿酒未醒,神情仍有些恍惚,加之内心焦急,挂念天麟一峦未归,因之“西关城楼”听为“西关人头”。
出了店门,直奔西关,街上行人,多是一个方向前进,俱是前去西门。
大憨游目一看,行人俱都眼露恐慌,面现紧张,前进中,低声谈论昨夜王府有人行刺的事。
“……听说三个刺客俱是小伙子,最多二十一二岁!”
“……有人判断刺客是当朝大臣中的子弟,可能与王爷有嫌,因为有一个刺客,用暗器射杀两名护卫大老爷后,直向皇城方向奔去。”
“……其实,刺客衣着华丽并不见得就是王孙公子……”
“听说西城官兵,昨夜发箭六千多发……”
大憨一听,心中猛地一震,再和方才店伙“西关人头”加以对照,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来,因此,脚下步子骤然加快不少!
蓦然身后传来一阵马嘶。
大憨回头一看,近百盔甲鲜明的御林军,各骑高大战马,势如暴风过境般,夹着如雨蹄声,飞驰而来!
街上行人纷纷让路,俱都停止谈论。
御林军飞马驰过,直奔西关,马嘶蹄奔,震耳欲聋。
大憨心头惶惶,不知西关人头是谁?
来至西关,行人阻塞,马上御林军,已将西关封锁,交通顿时断绝。
西关城内城外,人山人海,马嘶吆喝,喧嚣沸腾,所有人等,俱都翘首望着高耸半空的城楼巅顶。
喧腾的人声中,不时响起“疤面人,疤面人”的声音。
大憨一听,宛如骤雷轰顶,顿感头重脚轻,摇摇欲坠,心中宿醉顿时惊醒,痛悔昨夜不该离开公子老弟!
举目上看,箭楼高达三层,矗立城上,直入半空,宛如一座平地孤峰,令人望之眩目。
这时,城上官兵,张弓搭箭,雪亮单刀俱都抽出鞘外,显得神色紧张,似乎严防有人冲上城头扰乱。
大憨再细看,发现第三层的巅顶上,挂着一张手帕大小的白布随着晨风徐徐飘动,除此,再没有看到何处挂着有“人头”。
蓦然。
三层箭楼上的窗门打开了,窗口显得是那么小,比巅顶那块白色方布还要小。
接着,由窗口缓缓爬出几个小黑点!
地面上,顿时暴起一阵惊呼:“啊!那是人!”
“真胆大,吓死人了!”
“那要失足跌下来,定要摔个粉身碎骨!”
人群一阵呼叫,秩序顿时大乱。
马上官兵,立即举矛斥喝,镇压推来挤去的人潮和人声。
这时,三层箭楼上的窗口上,几个小黑点,正由窗口内拉出一件长长物体,协力立起,搭在巅顶上的前檐下。
接着,一个小黑点,缓缓向上爬去。
大憨知道那是一架云梯,那个缓慢向上爬的人,看来慢,实则疾。
这时,地面人群,再度掀起一阵惊恐战粟的呼声和议论。
大憨望着箭楼第三层云梯上缓缓上爬的小黑点,心中战栗,两腿发软,的确有些头晕目眩,他担心那人会真的不慎跌下来!
这时,人群中的谈论声,大憨听得更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