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丑病起,披读经史,偶有管见,书之别简,或良朋莅止,传述异闻,客去,辄录而藏焉。逾三四年,遂成卷,曰《渌水亭杂识》,以备说家之浏览云尔。
燕山窦十郎故居,或云在城西,或云在昌平,或云在涿州,或云在蓟州。当时冯瀛王道赠诗有“灵椿一株老”之句,今北城有灵椿坊,疑是十郎旧里,此灵椿所以名坊也。
元时,海子岸有万春国,进士登第,恩荣宴后,会同年于此。宋显夫诗所云:“临水亭台似曲江”也。今失所在。元有甄氏访山亭,在城西,今莫详其处矣。
李长沙赐第在西长安门西,俗呼李阁老胡同是也。其别业在北安门北,集中《西涯十二咏》,程篁墩学士和之,有桔槔亭、杨柳湾、稻田、菜园、莲池,而响闸、钟鼓楼、慈恩寺、广福观皆在十二咏中。今其遗址不可问,当在越桥相近。盖响闸即越桥下闸,而钟鼓楼则园中可遥望尔。
红螺山《大明寺碑》,元昭文馆大学士、太史院使、领司天监事樊从义撰文,宣文阁监书博士兼经筵译文官王与书,称寺始于唐,金世宗大定间,召佛觉禅师于真定之弘济,来住兹山。元仁宗时,诏云山禅师以荣禄大夫、大司空、佩一品银章,主大圣安寺,内侍、大司徒王伯顺以大明为圣安宗派,请太皇太后发帑五万为修寺之资。至正中,云山从圣安归老于此,尽捐前后所赐金帛重修焉。盖沙门检校司空,在辽时已然,金、元循之不改也。碑又云:两红螺死为双浮图,瘗之寺中,今寺南一池,曰红螺池,三面皆果园,花时游览,颇胜。殿西有竹一亩。寺东南二里许,为明怀宁侯孙武敏公墓,有两碑,一李贤撰,一彭时撰。中一碑刻谕祭文。
呼奴山白云观有元大德八年集贤学士宋渤碑。千佛寺建于明万历初,中有长沙杨守鲁安《阳乔》《应春》二碑,皆镇阳林潮书。潮以鸿胪寺主簿,直文华殿中书,《应春碑》称:诸天阿罗汉,皆太监杨用所铸。刘同人《帝京景物略》乃谓为朝鲜国王所贡,当以碑为实也。
药王庙,天启中魏忠贤所建,落成时,帝加奖谕,赐赉甚厚。当年必有丰碑。今无片石,盖为人所踣矣。龙华寺明碑二,其一播阳释道深撰,广陵起昂书,抚宁侯朱永篆额。其一金陵朱之蕃撰,高阳孙承宗篆额,永春李开藻书,文辞甚俚,不足观。
资福寺明正统间鲁圆升建,至嘉靖初尚膳监太监马潮修之。中有山西按察司佥事督理宣府边储四明钱俊民碑,书之者,礼部左侍郎任丘李时也。殿前梵塔上勒片石,有壬寅三月三日字,未知何时所建。明正德癸酉,司礼监太监张雄建寺于宛平县香山乡畏吾村,赐额曰大慧,并护敕勒于碑。寺有大悲殿,重檐架之,中范铜为佛像,高五丈,土人遂呼为大佛寺。嘉靖中,太监麦某提督东厂,于其左增盖祐圣观,于是合寺观计之,殿宇凡一百八十三楹,拓地四百二十一亩。盖是时世宗方信道士而厌缁流,内官惟恐寺刹之毁,故建道观于其旁。而寺后之山,又有真武祠,借此以存寺也。寺之始建,大学士茶陵李东阳为碑,工部尚书汤阴李鐩书之,新宁伯谭祐篆额。其增置佑圣观也,大学士余姚李本撰文,礼部尚书高安吴山书之,成国公朱希忠篆额。其后万历壬辰重修,则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太仓王锡爵撰记。
功德寺有木球使者,其事近于怪。按宋张世南《游宦纪闻》载:雪峰寺僧义存,于唐懿宗咸通十一年开山创寺。乾符二年,赐号真觉禅师。寺有木球,相传受真觉役使,呼仆延客,球皆自往来。嘉泰间,寺灾,球忽滚入池中,得不坏。然则以木球为使,浮屠固有其术,盖有先版庵而役之者矣。
五台山僧侈言娑罗树灵异,至画图镂版。然如巴陵、淮阴、安西、伊洛、临安、白下、峨嵋山在处有之。闻广州南海神庙四本特高,今京师卧佛寺二株亦有干霄之势,顾或著或不著,草木亦有幸不幸也。怀柔城极坚整,西南在平地,东北则因山为之,其南瓮城可盘马,丽谯片石,记万历九年增修丈尺,末云:并用纯灰铺底,灌抿全完,以垂永久。宜其历百年尚如新筑也。
钓鱼台在怀柔县西三里,山水殊胜。涧流至此,广丈余。横版桥以渡,东南一望,渚烟村树,仿佛江乡。琼华岛土取自塞外,《辍耕录》《西轩客谭》可稽也。石移自艮岳,明宣宗《广寒记》可证也。
西山有君子口,疑即《寰宇记》所云君子城讹为箕子城者也。驾到口在西山,其曰驾到,不知何年事。
斋堂村在西山之北百余里,产画眉石处也。元豫章熊自得偕崇真张真人往居,撰《燕京志》。欧阳元功、张仲举皆有诗送之。元功诗云:“先生去隐斋堂村,境趣佳处如桃源。西出都门二百里,山之盩厔水浩。一重一掩一聚落,一溪十渡深而浑。羊肠险径挂山腹,蜂房小屋粘云根。立当厄塞若关隘,视入衍沃同川原。市朝甚迩俗尘远,土产虽少人烟繁。锄畬艺陆宜麦菽,树栅作圈收鸡豚。园蔬地美夏不燥,煤炭价贱冬常温。前年熊郎入卖药,施贫者药人感恩。熊君携笈今就子,绕舍木叶书缤翻。崇真真人又继往,况是亻屋佺之子孙?紫箫夜吹辽鹤至,林响谷应松风喧。登高东望直沽口,海日涌出黄金盆。应怜曼倩恋象阙,坐羡庞公归鹿门。”仲举诗云:“燕垂赵际中有村,正在西湖之上源。源头落花每流出,亦有浴凫时在亹。隐君葺茅据幽胜,仿佛小庄如陆浑。环之苍松数十树,拔出太古虚无根。攒峰叠壁何盘盘,地多硗磝少平原。先生生计虽苦薄,最喜静无人事繁。黄精本肥术苗脆,疆场有瓜牢有豚。吟诗作画百不理,一家笑语常春温。功名祇遣世涂累,饱暖已荷皇天恩。近闻《京志》将脱稿,贯穿百氏手自翻。朱黄堆案墨满砚,钞写况有能书孙?云晴辄辱羽客去,谷熟方来山鸟喧。土床炕暖石{穴羔}炭,黍酒香注田家盆。要知精舍白鹿洞,不待公车金马门。”元之《大一统志》卷帙繁富,考证亦綦详矣。而自得复撰《燕京志》,仲举谓其贯穿百氏,必有出于《大一统志》之表者,惜乎其书之不传也。
圣朝建都燕山,民物日富,八九十岁翁敦茂庞硕,朝廷优之,徭役弗事,岁时得升殿上,上皇帝寿。百官衣朝服鞠躬以进,视班次惟谨,毋敢越尺寸。而诸耆老高帻博褐,从容暇豫,以齿后先,门者不敢谁何。视百官退,乃陟峻陛,承清光,归而娱戏井陌,或骑或步,更过饮食,和气粹如。大驾出则庞眉黄发,序勾陈环卫间,见者咸曰:乐哉,太平之民也。此元王士熙《张进中墓表》。进中居京师,亦耆老之一也。进中字子正,善为笔,管以坚竹,毫以鼬鼠,淇上王仲谋、上党宋齐彦、吴兴赵子昂皆与之游。以一笔工而数得持笔以入禁中。观元盛时尊养耆老之典,亦庶几上庠之风矣。
明初有玉鸽十二,从南方来,飞集燕山。识者谓北平当王,盖兆燕山十二陵也。
都中遗老述万历间西山戒坛四月游女之盛,钿车不绝,茶棚酒肆相接于路,至有挟妓入寺者。一无名子嘲以诗云:“高下山头起佛龛,往来米汁杂鱼盐。不因说法坚持戒,那得观音处处参?”
项羽徙齐王田市为胶东王,徐广曰:“都即墨。”又立齐将田都为齐王,都临淄。又立故秦所灭齐王建孙田安为济北王,都博阳。《正义》曰:“在济北,是为三齐。”后田荣自立为齐王,并王三齐之地。正义《三齐记》云:“右即墨,中临菑,左平陆,谓之三齐。”
句吴,按《史记》:泰伯奔荆蛮,荆蛮义之从而归者千余家,号曰句吴。《正义》引《世本》注云:“泰伯始所居地名。”许慎《淮南子注》云:“吴人语不正,言吴而加以句。”颜师古云:“句,夷俗发声,亦犹越为于越。”《正义》又云:“泰伯居梅里,在常州无锡县东南六十里,至十九世孙寿梦居之,号句吴。”《吴越春秋》:“泰伯号句吴,越在城西北隅,名曰故吴。”注:“泰伯所都,谓之吴城,在梅里平墟,今无锡县境。”其后楚封春申君黄歇为相,以吴故墟为都邑,即此也。
吴有数称,《汉书·项羽传》:举吴中兵,曰“吴中”,《汉书·灌婴传》:渡江破吴郡长吴下,按:吴县本平地,概言之犹言稷下、敖下云,见叶氏《过庭录》,曰吴下,今人多称平江为吴门。按李德裕文指润州为吴之门户。又王充《论衡》云:孔子与颜渊上泰山,东望吴阊门外,白马如练。充谓人目所见,不过十里,鲁去吴千有余里,使离朱望之,终不能见。他书作吴门而此云阊门者,误也。此吴门即冀郭门也。冀与鲁为邻,非今阊门明矣。又见《汉·五行志》。洪州亦有吴门镇曰吴门,又吴县有大吴乡曰大吴,沈休文《安陆王碑文》:“鸿骞旧吴。”李善注:刘琨《劝进表》“奄有旧吴”,曰旧吴。梁简文帝《浮海石像铭》云:“长处全吴。”今昆山有全吴乡。又长洲县上元乡全吴里是也。梁同光二年,升苏州为中吴军节度。吴越时称中吴府,亦曰东吴。
吴会,世多称平江为吴会,意谓吴为东南一都会也。自唐以来如此。今郡中有吴会亭,府治前有吴会坊,皆承其误。按《史》《汉》等书所载,皆以吴会为吴越。《汉·吴王濞传》:“上患吴会轻悍。”此时未分会稽为吴郡,盖指吴会稽之地耳。至吴郡既立之后,若曹子建诗云:“行行至吴会,吴会非吾乡。”诸葛孔明论荆州形势云:“东连吴会。”东汉《蔡邕传》云:“寄命江海,远迹吴会。”谢承《后汉书·施延传》云:吴会未分,吴张谓收兵吴会,则荆扬可一。王羲之为会稽内史,时朝廷赋役繁重,吴会尤甚。石崇论伐吴之功曰“吴会僭逆”,则斥言孙氏。《庄子释文》:浙江今在余杭郡,后汉以为吴会分界,今在会稽钱塘,已上皆指二浙之地。又按《吴·孙贲传》云:“策已平吴、会二郡。”《朱桓传》云:“使部伍吴、会二郡。”宋褚伯玉,吴郡钱塘人,隐居剡山,齐太祖即位,手诏吴、会二郡以礼迎遣。六朝亦有下吴、会两郡造船若干者。此类甚多,证据尤切。或谓为会稽二字可独称会乎?按宋元嘉时,以扬州浙西属司隶校尉,而分浙东五郡立会州,以隋王诞为刺史。晋、宋间亦以会稽为会土,故谢灵运有《会行吟》,此独称会之征也。
苏台,《青箱杂记》云:苏州有姑苏台,故谓苏台。相州有铜雀台,滑州有测景台,故亦称相台滑台(又见《古迹考》)。
三楚,《史记·货殖传》:“淮南为西楚,彭城以东、东海、吴广陵为东楚,衡山、九江、江南、豫章、长沙为南楚。”孟康曰:“旧名江陵为南楚,吴为东楚,彭城为西楚。”
水乡,陆士衡《答张士然诗》云:“余固水乡士。”注:“吴地也(当时水势弥漫,流亦湍急。自后人筑堤立塘,村市错置,水稍平减,流渐宽缓)。”
三吴之说,互有不同。《十道四蕃志》以吴郡、丹阳、吴兴为三吴(《通典》及《元和郡国图志》并同)。又以义兴、吴郡、吴兴为三吴(《郡国志》同)。郦道元注《水经》云:永建中,阳羡周嘉上书,以县远赴会至难,求得分置,遂以浙江西为吴,东为会稽,后分为三,号三吴,即吴兴、吴郡、会稽也。按《晋书》,咸和三年,苏峻反,吴兴太守虞潭与庾冰、王舒等起义兵于三吴。时冰为吴郡、舒为会稽,则是吴郡、吴兴、会稽为三吴矣。安帝隆安三年,孙恩陷会稽,刘牢之遣将桓宝率师救三吴。及陶回为吴兴太守,时大饥,谷贵,三吴尤甚。回开仓赈之,不待诏,及割府库军资以救乏绝,一境获全。诏会稽、吴郡依回赈恤。据此则与《水经》合矣。又《虞潭传》:苏峻反,潭为吴兴太守,诏加潭督三吴、晋陵、宣城、义兴五郡事。孝武帝宁康二年,太后诏曰:“三吴奥壤,水旱并臻,宜时拯恤。三吴、义兴、晋陵及会稽遭水之县,全除一年租。”以此两事考之,则义兴固在三吴之外,而太后之诏亦不在三吴之数。岂一时称谓,初无定说?抑史传各有详简差互耶?或云虞潭所督,三吴、晋陵、宣城、义兴计六郡,而称五郡,潭自为吴兴,增督五郡,盖丹阳其一也。桓宝救三吴者,以孙恩既陷会稽,遂逼吴中,故云。今当以《十道四蕃志》及《郡国志》别说为正。
《吴地记》以金陵为中吴,鄂州为南吴,武昌为下吴,即三吴也。《地理指掌图》:三吴,今苏、润、湖州,亦据吴、丹阳、吴兴三郡而言也。
虎丘山,在吴县西北九里,唐避讳曰武丘。先名海涌山,高一百三十尺,周二百十丈(山在郡城西北五里。《吴地记》云:去吴县西九里二百步)。遥望平田中一小丘,比入山,则泉石奇诡,应接不暇。《吴越春秋》:“阖闾葬此三日,金精为白虎踞其上,因名虎丘。”《郡县志》云:“秦皇凿山以求珍异,孙权穿之亦无所得,其凿处遂成深涧。今剑池两崖划开,中涵石泉,深不可测,为吴中绝景。王元之、张敬夫皆有铭。”晋王旬《虎丘铭》曰:“虎丘先名海涌山,山大势四面周回,岭南则是山径,两面壁立,交林上合,蹊路下通,升降窈窕,亦不卒至。”王僧虔《吴地记》云:“虎丘山绝岩耸壑,茂林深篁,为江左丘壑之表。吴兴太守褚渊昔尝述职,路经吴境,淹留数日,登览不足。乃叹曰:‘今之所称,多过其实。今睹虎丘,逾于所闻。’斯言得之矣。”顾野王《虎丘山序》云:“高不抗云,深无藏影。卑非培裛,浅异棘林。路若绝而复通,石将断而更缀。抑巨丽之名山,信大吴之胜壤也。”御史中丞沈初明等游山赋诗,并书屋壁。梁郡守谢举有《虎丘山赋》,宋何求及二弟点、胤,陈顾越、唐史德义并隐此山。绍兴中,洛人尹焞避地山中,书堂存焉。旧有东西二寺,即王旬别馆,皆在山下。山半大石盘陀数亩,高下如刻削,因神僧竺道生于此说法,号千人坐石,他山所无。白莲池、虎跑泉亦生公遗迹。陆羽泉,即藏殿侧石井。试剑石,因大石中裂,故名。及望海楼、真娘墓,皆有古人赋咏。
旧称虎丘为王旬宅,未审所据。王劭《诸州舍利感应记》:虎丘山寺,其地是晋司徒王旬琴台是矣。
三江,《史记正义》曰:“在苏州东南三十里,名三江口(下文于分处号三江口,此三十里太近)。一江西南上七十里至太湖,名曰松江,古笠泽江。一江东南上七十里白蚬湖,名曰上江,亦曰东江。一江东北下三百余里入海,名曰下江,亦曰娄江(三百里当云二百余里)。于其分处号三江口。”顾夷《吴地记》云(顾野王《地里志》同):“松江东北行七十里得三江口,东北入海为娄江,东南入海为东江,并松江为三。”《水经》云:“松江自太湖东北流径七十里,江水奇分,谓之三江口。”《吴越春秋》称范蠡去越,乘舟出三江之口,入五湖之中,此亦别为三江五湖。庾仲初《扬都赋》注:“太湖东注为松江,下七十里有水口,流东北入海为娄江,东南入海为东江,与松江而三也。”古迹如此,先儒蔡仲默取以证《禹贡》之说。
吴王阖闾十九年伐越,越王句践迎击之,吴败于李。《左传》谓阖庐伤将指,卒于陉。《史记》乃谓败之姑苏,自是夫差败处。《史记正义》谓姑苏、李相去百里,疑太史公误。又吴王夫差二年,悉兵伐越,败之夫椒,报姑苏也。此语亦当云报李矣。
姑胥台,台因山名,合作胥。今作苏者,盖吴音声重,凡胥、须字皆转而为苏,故后人直曰姑苏。隋平陈,乃承其讹,改苏州。以《吴越春秋》《越绝》二书考之,一作姑胥,一作姑苏,则胥、苏二字,其来远矣。
山得水而景物奇变,泰山在平地,不及匡庐之多态。澎浪为彭郎,小孤为小姑,诗人借景作情,不宜坚索故实。
牡丹近数曹、亳,北地则大房山僧多种之,其色有夭红浅绿,江南所无也。
白樱桃生京师西山中,微酸,不及朱樱之甘硕。福建、江西、广东深山中有畬民,同于猺獞,不与平民相接。有作工于民家者,食之阶石,不以人礼待之。其人射鸟兽,种麦,此山住一二年,移至别山,官府不能制。有数种姓,自相婚配。
今之黑鬼可人可鱼,晋时谓之昆仑,即蛋民也。海船用以守缆,恐为鱼蟹所伤。
高丽、日本之间,海中有釜山,为往来之中顿。海道无程,而顺风行,一日夜可得千里。贸易者曾有顺风行五日至长岐岛者,故知其国去宁波五千里。日本海中有鱼,与人无异,而秃首有尾,通番者谓之海和尚。
日本至中国,海面五千里。而禽鸟有来去者,望见海船即来息力于樯篷,倦不能动。或施之以米,或掇而食之。
日本之外有一国,彼人谓之东京。其间有夜海,白日昏黑,得见天星。海水有一处高起二三丈,如槛然。凡有东京贩者,而日本人为驵侩,则中国货贵,若日本居货以待东京人之来,则贱也。日本入操场练兵必以夜,盖灯火整乱易见也。其教艺处不令中国人见之。
日本唐时始有人往彼,而留居者谓之大唐街,今且长十里矣。
日本之东北有食人者,倭亦畏甚,因山作关以拒之。倭人精于刀,且不畏死,登岸则难敌,而舟甚小,故汤和立法,于海中以大船冲沉其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