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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刀浪子》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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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金胆通常都是白玉楼中,最清醒的一个人。

  他的衣饰,不会过份华丽堂煌,但无论任何人看见他,都会知道他在白玉楼中的地位,绝不会低。

  白玉楼是嫖、赌和喝酒的地方。

  虽然这里进出的宾客,尽皆富贵中人,但也经常发生不必要的纷争。

  解决这些纷争,有很多方法。

  但上官金胆通常都只照着一个原则去办事。

  这个原则就是“先礼而后兵”。

  谁若生事,他就会给这人一个劝告。

  劝告无效,接着而来的就是警告。

  警告如不生效,再用拳头。

  近年来,已很少人不听上官金胆的劝告。

  敢漠视上官金胆警告的人更少。

  因为,没有人能捱得起上官金胆的拳头。

  上官金胆用拳头揍人的时候,通常都会把一双金胆碰在别人的脸上。

  于是,别人的脸一塌糊涂,而他手中的金胆也同样一塌糊涂。

  上官金服不喜欢把金胆弄脏。

  但血腥却例外。

  他认为血腥并不污秽。

  血是宝贵的,也是可爱的。

  无论是乞丐烂腿上流出来的血,或者是女孩子初夜时所流出来的血,都同样宝贵、同样可爱。

  夜幕已垂下。

  白玉楼中,灯火辉煌耀人眼目。

  上官金胆的目光,有意无意之间又落在那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个穿缎质蓝袍,怀中银票花来花去都花不完的年青公子。

  上官金胆以前从来未曾见过他。

  他在白玉楼中,既赌且嫖,复又喝下不少酒,但他仍然清醒得令人感到意外。

  他的表情,和其他的人绝不相同。

  虽然他直到现在还没有闹事,但上官金胆却隐隐的有个预兆,这小伙子是个棘手的角色。

  他一定会在白玉楼中搅事。

  连上官金胆都不知道,自己为甚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只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同时,他也暗自认定,这小子是个“瘟神”。

  他希望这个瘟神早一点上路。

  上官金胆能够在长安城中混了这许多年,他的眼光当然有独到之处。

  果然,这一个蓝袍公子是存心来生事的。

  白玉楼以白玉为名,但赌注最大的一张桌子,却设在金胆堂中。

  金胆堂的最高领导人物,当然就是上官金胆。

  蓝袍公子左兜弯,右抹角的,居然来到了金胆堂中。

  金胆堂赌的是牌九。

  这里最低的押注,是一千两银子。

  换而言之,身上只有几百两的赌客,大可不必来到金胆堂碰运气。

  事实上,就算身上有三几千两银子的银票!也绝对不适宜跑到这里来下注。

  这时候,牌九桌上的赌注已越来越凶,桌上的银票,就像雪片般飞来飞去。

  蓝袍公子漫不经心的来到赌桌前,看了一阵子。

  这时候,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一个老头儿的身上。

  这个老头儿,他的身份可不简单,在长安城中,他拥有三十七间商号。

  朱六爷的名号,长安城中有谁没听说过?

  他老人家平时难得踏出家门,但只要他踏出家门,十之八九准是来到白玉楼中,赌个痛快。

  今夜,朱六爷的赌运并不好,他已输了七八万两银子。

  但这些钱对他来说,只能算是一笔小数目。何况赌局还在继续,他还有翻本的机会。

  朱六爷虽然输了七八万两银子,但他的脸上仍然挂着一种镇定的笑容。

  他的手已满是皱纹,但骰子在他的手中,却比斧头在樵夫的手里还更稳定。

  他是大庄冢,已连续赔了四口。这四口牌,一口鹅牌二、一口梅牌四,还有两口更糟,别十!光是这四手牌,朱六爷就已赔了四万两。

  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知道只要拿一手好牌,就可能会反败为胜。

  这一手,下注的更凶。

  押得最大的是天门,光是这一门牌,就已押上整整十万两!

  能够一口牌九就押上十万两赌注的人,当然并非等闲之辈。

  押下这笔钜注的,是个圆脸黄衫的胖公子。

  这个胖公子,是长安城古香斋的少东主。

  古香斋是长安城规模最大的古董店,二百年来,长安褚家收藏的古董名画,都备受天下各方富豪的触目。

  褚家三代一脉单传,到了褚什宏这一代,仍然只有一个独生子。

  他就是现时坐在赌桌旁的褚敬豪。

  褚敬豪虽然长相并不潇洒,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嫖、赌、喝酒、以至棋琴诗画,他件件都有浓厚的兴趣。

  可惜他件件都懂,但却件件不精。

  对付女人,他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多派金叶子,换来更多的欢笑。

  在喝酒方面,他死要撑面子,但若真有人与他硬拚起来,最早倒下去的必然是他。

  棋琴诗画他都懂,但所谓“懂”者,一知半解而已。

  他认为最能表现自己是个昂堂男子汉的地方,就是在赌桌上。

  他赌得比谁都更凶。

  可惜却又比谁都更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