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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17天之正道》英雄志17天之正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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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观海云远

  黑天白地,小年夜的扬州,降落了鹅毛大雪,厚绒绒地铺上了街。

  四下悄然,静谧无声,行人一个个瑟缩弯腰,疾行而过。冬日一片萧条里,猛见一颗大橘子直从门里滚了出来,口中兀自大吼大叫:“他奶奶的师弟,找着人没有?”

  “操他祖宗!我怎么找得到啊!”

  静谧雪景成了小孩儿的闹场,江南冬景全毁败了。能有如此威力的大橘子,自是华山双怪的肥秤怪无疑,只见对面走来一名马脸老者,正是那个“他奶奶的师弟”,算盘怪回来了。

  扬州驿馆吵吵嚷嚷,众宾客全数上街找人。却原来少阁主琼芳傍晚时跳出窗去,直至现下还不曾归来。哲尔丹的弟子问过了缘由,回秉师尊。二人见了众人的惶急,不免暗暗奇怪。琼芳身怀武艺,别说跳出二楼窗口,纵使从三楼宝塔一跃而下,怕也摔不死她,却不知这帮人在焦急什么。

  正想间,却听一名女子喊道:“找着人啦!找着人啦!快去烧些热茶出来!”那弟子侧头去望,却见两名女子相互搀扶,正从大街上缓缓归来。其中一人脸色冻得僵紫,正是琼芳,另一人腰悬长剑,容色甚美,却是九华山的准掌门娟儿。

  那弟子正要再看,却听师父咳了一声,将他拉了开来。那弟子不明究理,侧眼偷窥,惊见琼芳赤着一双脚,身穿月白内衣,竟尔衣衫不整。他心下一惊,这才明白这帮人在急些什么,原来琼芳变得有些“古怪”,这才让众人满心焦急。

  琼芳一脸狼狈,终于给扶入了大厅,看她肩披娟儿的袍子,兀自喘息不已。此时家丁全给驱开了,除了老迈年高的华山双怪,便只娟儿、傅元影在旁相陪。傅元影端过了热茶,蹲在琼芳身边,柔声道:“少阁主,究竟怎么了?”

  傍晚时琼芳从窗口跃下,仪容不整,衣衫不全,若非遇上刺客暗算,便是撞见了什么人。众人关心内情,纷纷围拢过来。琼芳低头喘气,自从袍子里拿出一本厚书,轰地放上了桌。

  桌上搁着一本四方书,厚厚脏脏的,像是废墟里捡出来的大砖头。算盘怪大为纳闷,拿起那厚书一瞧,低头去读书名,迳自念道:“景泰人物纪谱。”他咦了一声,笑道:“这是啥屁啊?”

  傅元影也是心存讶异,他展开书页去读,但见第一页里写着几行字,低声念道:“景泰三十四年正月丙寅,臣等经筵讲官、谨身殿大学士孔安奉勒今喻,纂修百官人物志告竣,恭呈睿鉴、谨奉表恭,监修四大臣列名如下……”

  谨身殿大学士 经筵讲官 孔安

  十八省总按察 太子太师 江充

  提督东厂掌印 秉笔太监 刘敬

  一等善穆侯爵 征北都督 柳昂天

  油灯掩映,入眼而来的全是一排又一排的人名,排排躺尸也似。没有绝世武功,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宝藏,琼芳怀里带的只是一本前朝人物记谱。那一段又一段的生离死别,前尘往事,尽数藏于发黄纸页当中,等候来人意外相逢。

  眼见傅元影蹙眉无语,肥秤怪等人全凑了过来,诸人面面相觑,却都傻了。不知垫床脚的烂东西,却怎么给琼芳慎而重之地藏在怀里?算盘怪咦了一声,颤巍巍地伸手出去,便去摸琼芳的额头。

  正想瞧瞧她是否烧得厉害,猛见美女扬起睑来,怒道:“滚开!给我滚开!讨厌鬼!滚――开!”尖叫响起,算盘怪也险些给她咬中了手指。琼芳夹手夺回了厚书,起身四叫:“裴伯伯!裴伯伯!你快快出来,我有事问你!”

  众人听了“裴伯伯”三字,莫不一头雾水,傅元影却记得驿馆管家姓裴名邺。他走了过来,禀道:“少阁主,裴先生去见扬州知府了,说要除夕傍晚才会回来。”琼芳听得此言,只气得一跺脚,当下揣着那本书,便自飞奔回房。却在此时,怀中落下了一页纸片,飘落在地。

  众人议论纷纷,只听算盘怪道:“他妈的,这小丫头到底怎么了?”眼看众人都在望着自己,娟儿强笑道:“我方才在一家旧货铺里找到她,那时她就捧着这本怪书。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肥秤怪沉吟半晌,忽地双手一拍,大声道:“中了!”算盘怪向来有问必答,忙道:“中什么?可是中风么?”肥秤怪干笑道:“她几岁年纪,哪来的风好中?我瞧是中邪了。”

  肥秤怪平日言语一塌糊涂,此时众人闻得此言,却是连连颔首。看琼芳面色惨淡,魂不守舍,若非中邪,却又怎会如此?算盘怪颔首道:“是啊,是啊。老子今儿一早遇上她,瞧她打着赤脚东晃西逛,逢人便问有无遇上怪人。他奶奶的准是鬼压身,要不给压了几压,睡了几睡,哪里会成这鬼模样……”

  耳听华山双怪细细研议鬼压身细节,傅元影却懒得多听。他俯身弯腰,自从地下捡起一张纸片,却是方才从琼芳怀里掉出来的。他反覆看了几眼,见了一排又一排官名,委实读不出门道,便将纸片交给娟儿。

  满纸人名,瞧不出什么特异之处,娟儿低头喃喃,忽然啊了一声,叫了出来。

  “卢云,山东青州府,景泰三十二年一甲状元进士及第,任长洲七品知州。”

  耳听娟儿读出了这个人名,诸人面面相觑,虽觉这名字有些耳熟,却也说不出此人是谁,有何事迹来历。傅元影沉吟道:“卢云?这人也是扬州的地方官么?”众人满面好奇。娟儿却是无精打采,她叹了口气,自将纸片收入怀中,低声道:“先别多问,让我去瞧瞧吧。”

  手提晚饭竹篮,娟儿来到了小姐闺房。此地是驿站,也是扬州顾大人的旧居,娟儿站在房门前,不由轻轻叹息。她当然知晓这处闺房是谁的。老主人早已过世,他的独生爱女又远嫁北京,说来此处闺房历经沧桑,早已成了朝廷宾客寄居的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