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篆品五则
许氏《说文解字》十五卷(慎,字叔重,汝南石陵人,太尉祭酒)。
徐铉校正定本,有新增入字。始一终亥者系正本,分韵川本,乃后人所更,非古人之本意。
《苍颉》十五篇(颉,姓侯刚氏,黄帝史也。亦曰皇颉)。即是《说文目录》五百四十字。许氏分为每部之首,人多不知,谓已久灭。此为字之本原,岂得不在。后人又并字目为十四卷,以十五卷著序表,人益不意其存矣。仆闻之师云。
徐锴《说文解字系传》四十卷(锴,字楚金,广陵人,集贤学士)。尝与许氏本相参,首卷上部分六书甚详,末卷辩阳冰差误。
张有《复古论》二卷(有,字谦仲,吴兴人。湖州有板)。载古今异文字,不可以为字少。又《五声韵谱》五卷,比常韵无差。
△钟鼎品二则
薛尚功《款识法帖》十卷(尚功,字用敏,钱塘人。佥事定江军节度判官厅事)。碑在江州,蜀中亦有翻刻者,字加肥。
薛尚功《重广钟鼎篆韵》七卷,江州公使库板。一卷象形奇字,一卷器用名目,五卷韵。
△古文品一则
夏竦《古文四声韵》五卷(竦,字子乔,江州德安人,枢密使)。前有序并全衔者好。别有僧翻本,不可用。此书板多而好看,极不易得。韵内所载字,多云某人字集,初无出处,不可据信;且又不与三代款识相合,不若勿用。然古文别无文字,故前列之。
△碑刻品九则
李斯《峄山碑》(郑氏曰:“此颂德碑也。”斯,字通古,上蔡人,秦丞相)。直长者为真本,横刊者皆摹本。有徐氏门人郑文宝,依真本式长刊者,法度全备,可近于真。但攸字立人相近,一直笔作两股。近李处巽于建康新刻,甚谬。
李斯《泰山碑》。《咸阳志》曰:“《泰山碑》,秦相李斯书,迹妙时古,为世所重。”郑文宝模刊石于长安故都国子学,今在文庙。石皆剥落,唯二世诏,一面稍见。
李斯《秦望山碑》在会稽,今无。
李阳冰《新泉铭》(阳冰,赵郡人,将作少监)。乃阳冰最佳者,人多以舒原舆之言称《新驿记》。殊不知,此碑胜百倍也。阳冰名潮,杜甫甥也。后以字行,因以为名,而别字少温。《木玄虚海赋》有云:“其下阳冰不治,阴火潜然。”则知与潮,又且有理。人多不知,因详其说。又有李腾,善伪作阳冰书。
《碧落碑》在绛州。字虽多,有不合法度处。然布置美茂,自有神气,当以唐碑观之。世传阳冰卧看三日,毁其佳者数字。又言道士写毕,化鸟飞去,后及字欠一笔。尤为可笑,不知古文正当如此耳(一云:唐韩元嘉子李训等,为妣房氏立)。
《诅楚文》(俗呼《诅楚文》,李斯篆,在凤翔府)。有巫咸、大沈文(音故)、湫氵亚(音夸)驼三种,辞则一。乃后人假作先秦之文,以先秦古器,比较其篆,全不相类,其伪明矣。篆文“皇”,本从“自”,世传始皇谓与皋臭相似,因去一画。不足为病,在前亦有如此者。《峄山》数、成等字,皆与古异,此碑用之,及用《秦权》字作也。盖知见《峄山》、《秦权》而后创造者,未必不欲人曰峄山用此法。诚古也,其如辨者何?
史籀《石鼓文》(郑氏曰:在凤翔府。宣和间,移置东宫。周宣王太史,或云柱下史)。
薛尚功法帖所载,字完于真本多,故不更具。真本在燕都旧城文庙。
崔瑷《张平子碑》(瑗,字子玉,安平人,济北相。碑在郑州,前后两段)。字多用隶法,不合《说文》却可入印,篆全是汉。
《古印式》二册(即汉官威仪)。无印,本仆自集成者。后人若不得见,只于《啸堂集古录》十数枚,亦可为法。
△附用器品九则
王楚《钟鼎篆韵》七卷(楚,字□□□□人。管衡州露仙观)。衡州本字少所出,在薛氏前。
《无衔钟鼎篆》两册。即薛书本,后重广作七卷。恐人无别,故去其衔,亦间有带衔者在。
《石鼓音》后附《诅楚文》者,又载周穆王吉日癸巳之说。石鼓,郑樵音不可信。
吕大临《考古图》十卷(大临,字与叔,永兴人)。有黑白两样。黑字者,后为有韵图,中欠玉彘。白字者,博山炉上,误画作人手。
王球《啸堂集古录》二卷(球,字夔玉)。正文共一百纸,序跋在外,其间有古文印数十。有一曰“夏禹”,系汉巫厌水灾法印。世俗传,有渡水佩禹字法,此印乃汉篆,所以知之。又一印曰“孔夫”,首误是孙兹二字。又有《滕公墓铭》,“郁郁”作两字书,且妄为剥落状。然考之古法,叠字只作二小画附其下。秦时大夫,犹只以夫字加二小画,况此叠文者乎?伪无疑矣。
高衍孙《五书韵总》五卷(衍孙,字□□,四明人)。此书篆、隶、真、行、草一字五体,别体皆作小字,随体分注,可备初学者用。间有差处,宜自斟酌。
徐铉篆(铉,广陵人,左散骑常侍)。二徐字迹最多,以其近世,故不条具。铉,字鼎臣;锴,字楚金。笔法(见前)。
林罕《字源偏傍小说》三卷(罕字□□,□□人,国子博士)。此书,言篆与隶相通源流,亦自可采。但有数说与《说文》悖,却系阳冰变法,知之足矣。“是”字上从[1234],巴上从已,加点之类。
葛删《正续千字文》。虽是近人,然字法极好。《千文》有两,续本不可无之。别有陈道士冒名拟本,不见好处。间有碑刻,惜其不多。
△辩谬品六则
延陵季子《十字碑》在镇江,人谓孔子书。文曰:“呜呼!有吴延陵君子之墓。”按古法帖上止云:“呜呼!有吴君子”而已。篆法敦古,似乎可信。今此碑,妄增“延陵之墓”四字。除“之”外三字,是汉人方篆,不与前六字合。借夫子以欺后人,罪莫大于此。又且因“君”字作“季”字。汉器,“蜀郡”洗字半边,正与此“君”字同,用此法也。以“季”字音,显见其谬。比干墓前有汉人篆碑,亦有此说,盖洪氏《隶释》、《汉隶字源》辨之甚明,此不复具。
《三坟书》,此伪本,大不可信。言词俗谬,字法非古。《尚书》无“也”字,此书有之。“乙戊”字,合{卅几}几戈,此从心加一笔。“走”字合从(音悼),此随俗作之字引脚。其余颇多。
《古文尚书》,系后人不知篆者,以夏竦韵集成。亦有不合古处。若言今古篇次,文法同异,姑存之;言字画则去之。
《古文孝经》,内一篇大谬,今文无之。后人妄欲作古,以古文字集成者。观者当取其字。
《泉志》,闻有泉文近于道者,可以广见。又有妄作“三皇币”及禹时“币”,不可为信。“┇”,此字人谓万字,乃出古钱,不见此书,终不知也。故引入以待好事者。
戴侗《六书故》。侗以钟鼎文编此书,不知者多以为好,以其字字皆有,不若《说文》与今不同者多也。形古字今,杂乱无法,钟鼎偏傍,不能全有,却只以小篆足之。或一字两法,人多不知此[1234](本音)加宀不过为“寰”字,乃音作官府之官。“村”字从[1234],屯阝不从寸木,今乃书此为村。引杜诗“无村眺望赊”为证,甚误学者。许字解字引经,汉时犹篆隶,乃得其宜。今侗亦引经而不能精究经典古字,及以近世差误等字,引作证据。镑、钟、[1234]、锯、尿、屎等字,世俗作钟。钟鼎文,各有详注。“卵”字解尤为不到,此书为一厄矣。学者先观古人字书,方知吾言之当。
△隶书品七则
诸汉碑,洪氏《隶释》备具其说,更不再言。
娄机《汉隶字源》六卷(机,字彦发,嘉兴人。参知政事)。字法最好,洪氏本有碑目在前。
刘球《碑本隶韵》十卷。外一卷纪源。
《隶韵》两册。麻沙本与《隶韵》为一副刊,字体不好,以其册数少,乃可常用之,故目此。
洪适《隶释》二十七卷,并《隶释续》二十一卷(适,字景伯,鄱阳人。左仆射)。皆汉碑释文《隶释续》画诸碑形及墓壁画像。其碑多圭首,或笏首,上有垂虹。或题处偏僻,画则如影像状,浑黑。
洪适《隶篆》十卷。以汉碑模临傍偏奇古者(上石)。
《石经遗字碑》。会稽蓬莱阁翻本,破缺磨灭,不异真古碑。今无矣。
《佐书韵编》,姑苏颜氏本。字比诸隶的为最多,写得却不好。
以上书,计三十九种,美恶兼举,学者皆当知之。此等事业,以博为贵。数外更有文字,不欲太繁。始言其不可无者,仆亦自有《续古篆韵》五卷,《疑字》一卷附后。未暇刊板,且令学者传写。又有《说文续释》方更删定,同志能为刻之,流传将来,亦盛德事。
△字源七辩字
一曰科斗书。科斗书者,苍颉观三才之文,及意度为之,乃字之祖。即今之偏傍是也。画文像虾蟆子形,如水虫,故曰科斗。
二曰籀文。籀文者,史籀取苍颉形意,配合为之,损益古文,或同或异,加之利钩杀,大篆是也。史籀所作,故曰籀文。
三曰小篆。小篆者,李斯省籀文之法,同天下书者。比籀文体十存其八,故小篆谓之“八分小篆”也。既有小篆,故谓籀文为大篆文云。
四曰秦隶。秦隶者,程邈以文牍繁多,难于用篆,因减小篆为便用之法,故不为体势。若汉款识篆字相近,非有此法之隶也。便于佐隶,故曰隶书。即是秦权、秦量上刻字,人多不知,亦谓之篆,误矣。或谓秦未有隶,且疑程邈之说,故详及之。
五曰八分。八分者,汉隶之未有挑法者也,比秦隶则易识,比汉隶则微似篆,若用篆笔作汉隶字即得之矣。八分与隶,人多不分,故言其法。
六曰汉隶。汉隶者,蔡邕《石经》及汉人诸碑上字是也。此体最为后出,皆有挑法,与秦隶同名其实异。写法,载前卷十七举下,此不再敷。
七曰款识。款识文者,诸侯本国之文也。古者,诸侯书不同文,故形体各异,秦有小篆始一其法。近世学者取款识字为用,一纸之上齐楚不分,人亦莫晓其谬。今分作外法,故末置之,不欲乱其源流,使可考其先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