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变第二十九
夫设文之体有常,变文之数无方,何以明其然耶?凡诗赋书记,名理相因,此有常之体也;文辞气力,通变则久,此无方之数也。名理有常,体必资于故实;通变无方,数必酌于新声;故能骋无穷之路,饮不竭之源。然绠短者衔渴,足疲者辍涂,非文理之数尽,乃通变之术疎耳。故论文之方,譬诸草木,根干丽土而同性,臭味晞阳而异品矣。
是以九代咏歌,志合文(财)【则】,黄歌《断竹》,质之至也;唐歌《在昔》,则广于黄世;虞歌《卿云》,【则】文于唐时;夏歌雕墙,缛于虞代;商周篇什,丽于夏年。至于序志述时,其揆一也。暨楚之《骚》文,矩式周人;汉之赋颂,影写楚世;魏之(荐)【篇】制,顾慕汉风;晋之辞章,瞻望魏采。(确)【搉】而论之:则黄唐淳而质,虞夏质而辨,商周丽而雅,楚汉侈而艳,魏晋浅而绮,宋初讹而新。从质及讹,弥近弥澹。何则?竞今疎古,风(味)【末】气衰也。
今才颖之士,刻意学文,多略汉篇,师范宋集,虽古今备阅,然近附而远疎矣。夫青生于蓝,绛生于蒨,虽踰本色,不能复化。桓君山云:「予见新进丽文,美而无采;及见刘扬言辞,常辄有得。」此其验也。故练青濯(锦)【绛】,必归蓝蒨,矫讹翻浅,还宗经诰。斯斟酌乎质文之间,而隐括乎雅俗之际,可与言通变矣。
夫夸张声貌,则汉初已极,自兹厥后,循环相因,虽轩翥出辙,而终入笼内。枚乘《七发》云:「通望兮东海,虹洞兮苍天。」相如《上林》云:「视之无端,察之无涯,日出东沼,(月生)【入乎】西陂。」马融《广(城)【成】》云:「天地虹洞,(因)【固】无端涯,大明出东,月生西陂。」扬雄《(校)【羽】猎》云:「出入日月,天与地沓。」张衡《西京》云:「日月于是乎出入,象扶桑(于)【与】蒙泛。」此并广寓极状,而五家如一。诸如此类,莫不相循,参伍因革,通变之数也。
是以规略文统,宜宏大体,先博览以精阅,总纲纪而摄契,然后拓衢路,置关键,长辔远驭,从容按节,凭情以会通,负气以适变,采如宛虹之奋鬐,(毛)【光】若长离之振翼,乃颖脱之文矣。若乃龌龊于偏解,矜激乎一致,此庭间之回骤,岂万里之逸步哉!
赞曰:文律运周,日新其业。变则(其)【可】久,通则不乏。趋时必果,乘机无(法)【怯】。望今制奇,参古定法。
集 校
何以明其然耶。
《补正》:「『明』,两京本、胡本作『知』。按《墨子尚同中》:『何以知其然也?』《庄子胠箧》:篇『何以知其然邪?』《淮南子人间》篇:『何以知其然也。』并作『知』。此处『明』字盖写者据后《情采》篇改也。《子苑》三二引作『知』,是所见本原作『知』之切证。」按《汉书梅福传》:「(上书)自阳朔以来,天下以言为讳,朝廷尤甚,羣臣皆承顺上指,莫有执正.何以明其然也?」《后汉书崔寔传》:「(《政论》)自非上德,严之则理,宽之则乱.何以明其然也?」《潜夫论卜列》篇:「今不顺精诚所向,而强之以其所畏,直亦增病尔。何以明其然也?」句法与此同,杨说非是。
然绠短者衔渴。
据《考异》嘉靖本「衔」作「御」。《考异》「按:『御』为『衔』之讹体,口含心感皆谓之衔。《诗豳风》,『勿士行枚。』笺云:『初无行陈衔枚之事。』又《管子法》篇:『法立而民乐之,令出而民衔之。』从『衔』是,王失校。」
臭味晞阳而异品矣。
「晞」,范本作「睎」,范校:「铃木云:『睎』当作『晞』,黄氏原本不误,两广本误。」《校证》:「『晞』纪本误『睎』。」《校注》:「按『晞』,翰墨园本误作『睎』,芸香堂本原不误。范注本同,非是。」《考异》:「按:铃说是。」按《说文》:「晞,干也。」《诗小雅湛露》:「湛湛露斯,匪阳不晞。」毛传:「阳,日也。晞,干也。露虽湛湛然,见阳则干。」《文选》卷二十五卢谌《赠刘琨并书》:「禀泽洪干,晞阳丰条。」李善注:「《楚辞》曰:夕晞余身乎九阳。毛苌《诗传》曰:晞,干也。」《南齐书谢朓传》:「朓笺辞子隆曰:……沐发晞阳,未测涯涘。」《南史》卷十九、《文选》卷四十同。《类聚》卷六十九引晋张翰《杖赋》曰:「顾眄乎晞阳之条。」卷九十引魏嵇叔夜《赠秀才诗》曰:「抗首嗽朝露,晞阳振羽仪。」卷九十二引晋傅咸《燕赋》曰:「秋背阴以龙潜,春晞阳而凤举。」又按《方言》二:「睎,眄也。」《文选》卷二十九《古诗一十九首》之十六:「眄睐以适意,引领遥相睎。」吕延济注:「睎,望也。」此作「晞」是。
志合文财。
「财」,黄本作「则」,黄校:「元作『财』,许无念改。」《校证》:「『则』原作『财』,梅据许延祖改,徐校同。」《校释》:「旧校:『则原作财,许无念改。』按当作『别』,所谓变也。」郭注:「『志合』,指通,即下文所谓『序志述时,其揆一也』。『文别』,指变,即九代咏歌,各有不同也。」《考异》:「按:许改是,《易》有『天则』,见《干卦》,《书》有『王则』,见《无逸》。则,法也,文则,文之法也。」《义证》引吴林伯《文心雕龙诸家校注商兑》云:「郭璞《尔雅图赞珪》:『永观厥祭,时维文则。』《通变》『文则』本此,而含义不同,犹陆机《文赋》云『文律』。《通变》下文曰:『文律运周。』曰『文则』,曰『文律』,词异义同。」(《社会科学战线》一九八二年三期)。按作「则」是。从黄本改。
文于唐时。
黄本句前有「则」字。范校:「铃木云:《玉海》引删『则』字。」《校证》:「冯本、汪本、王惟俭本、《玉海》二九、又一○六、《诗纪》别集一、《六朝诗乘总录》无『则』字,徐校补。」《义证》:「按元刻本亦无『则』字。」《汇校》:「按:『则』字当有,与上与律。」按从黄本补「则」字。
夏歌雕墙。
《校注》:「『雕』,《玉海》一百六引作『雕』。按作『雕』与《书》伪《五子之歌》合。」《汇校》:「按《夏书五子之歌》其二:『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作『雕』与《夏书》合。」《考异》:「按:雕雕古通,《广韵》:雕又作雕。」按《左传》宣公二年:「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杜注:「雕,画也。本亦作雕。」《后汉书王符传》:「昔晋灵公多赋以雕墙,《春秋》以为不君。」李贤注:「《左传》: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杜预注云:不君,失君道也。雕,画也。」《北史齐本纪下》引魏征总论:「雕墙峻宇,甘酒嗜音。」《隋书薛道衡传》:「叔宝峻宇雕墙,酣酒荒色。」亦其旁证。毋需改。
魏之荐制。
「荐」,黄本作「策」,黄校:「元作『荐』,许无念改;一本作『篇』。」范注:「策制,应作篇制。」《校证》:「『篇』原作『荐』,梅据许延祖改『策』,徐校同,王惟俭本、梅六次本改『篇』,张松孙本从之。案作『篇』是。『制』原作『制』,今改。」《校注》:「按万历梅本作『策』,有校语云:『元作荐,许无念改。』凌本、秘书本同。天启梅本作『篇』,亦有校语云:『元作荐,许无念改。』张松孙本同。是许乃改『荐』为『篇』,非改作『策』也。作『策』盖梅氏万历刻本之误。此当以作『篇』为是。《明诗》篇:『江左篇制,溺乎玄风。』语式与此同,可证。其作『荐』者,乃『篇』之形误。《乐府》篇『河间荐雅而罕御』,唐写本又误『荐』为『篇』。」《考异》:「按:从篇为长,《明诗》篇:『江左篇制。』杨校是。」按从杨说改。
确而论之。
「确」,黄本作「搉」。范校:「铃木云:诸本作『确』。」《校证》:「『搉』原作『确』,王惟俭本、黄注本及崇文本作『搉』,今从之。」《校注》:「『搉』,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胡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汇编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作『确』;《诗纪别集》一引同。按诸本非是,『搉』,扬搉也。《文选蜀都赋》:『请为左右扬搉而陈之。』刘注:『韩非有《扬搉》。班固(《汉书叙传》下《食货志》述)曰:扬搉古今。其义一也。』李注:『许慎《淮南子(淑真)》注曰:扬搉,粗略也。』《广雅释训》:『扬搉,都凡也。』《广韵》四觉:『搉,扬搉,大举。』」《义证》引《注订》云:「另本作『确』,误。《汉书叙传》:『扬搉古今。』」《考异》:「按:从黄本是。」按《庄子徐无鬼》篇:「则可不谓有大扬搉乎?」郭庆藩《庄子集释》:「《释文》:扬搉,音角,又苦学反。《三苍》云:搉,敌也。许慎云:扬搉,粗略法度。王云:搉略而扬显之。庆藩案:《释文》引《三苍》云,搉,敌也。敌当作敲。《说文》:搉,敲击也。《汉书五行志》:『搉其眼。』师古注云:搉,谓敲击去其精也。敌敲二文以形近而误。」孙诒让《墨子闲诂》卷十《经》下第四十一「擢虑不疑」注:「『擢』当作『搉』,形近而误,亦作『榷』。《广雅释训》云:『扬搉、嫴榷、无虑,都凡也。』凡古书言大略计算者,重言之,曰扬搉、嫴榷、无虑;单言之,则曰榷、曰虑。《文选》左思《魏都赋》云『榷惟庸蜀,与鸲鹆同巢』,《荀子议兵》篇云『虑率用赏庆、刑罚、埶诈而已矣』,杨注云:『虑,大凡也。』此又合两文言之曰搉虑,其义一也。」《韩非子》有《扬搉》篇,搉一作权。《韩非子新校注》:「刘师培曰:案『权』旧作『较』谢灵运《山居赋》『扬较以挥』,自注云:『韩非有《扬较》。』是其征。较、搉古通。别本作搉,因讹为权。」《汉书叙传下》:「扬搉古今,监世盈虚。」颜师古注:「扬,举也。搉,引也。扬搉者,举而引之,陈其趣也。搉音居学反。」《文选》卷十二郭璞《江赋》:「商搉涓浍。」李善注:「《广雅》曰:商,度也。许慎《淮南子》注曰:扬搉,粗略也。」《宋书谢灵运传》:「(《撰征赋》)于是抑怀荡虑,扬搉易难」。《北史长孙绍远传》:「(《遗表》)扬搉而言,足为龟镜。」「搉而论」犹「扬搉而论」,从搉是,搉通榷。从黄本改。
魏晋浅而绮。
《校注》:「『绮』,《六朝诗乘》总录引作『浮』。按《明诗》篇:『晋世群才,稍入轻绮。』则作『浮』非是。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降及元康,潘、陆特秀,缛旨星稠,繁文绮合。』亦可证。」按从「绮」是,与后「新」字相俪。范注:「陆云《与兄平原书》曰:『文章当贵经绮(经是轻之误),如谓后颂(云作《登遐颂》)语如漂漂,故谓如小胜耳。』轻绮,即此云『浅绮』。」亦可证。
弥近弥澹。
范注:「《说文》:『澹,水摇也。』又『淡,薄味也。』弥澹,应作弥淡。」《义证》引斯波六郎云:「案此借『澹』为『淡』。《时序》第四十五『篇体轻澹』、『澹思浓彩』,亦其例。不必改字。」按淡澹通。《王力古汉语字典》淡字条:「本义不同,但两字可互通。不浓也可写作『澹』,水波动摇貌也可写作『淡淡』。」
风味气衰也。
「味」,黄校:「一作『末』。」纪评:「『末』字是。」范注:「『风味』,疑当作『风昧』。『风昧』与『风清』相对。《说文》:『昧,闇也。』《小尔雅广诂》:『昧,冥也。』孙君蜀丞曰:『按作末是也。《封禅篇》云:风末力寡。与此意同。』」《校释》:「孙人和校作『末』,是也。按韩安国《匈奴和亲议》:『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非初不劲,末力衰也。』舍人盖用此语。《封禅篇》有『风末力寡』语同此。」《校证》:「『末』原作『味』,徐云:『味字误,当作末。』梅六次本、张松孙本改作『末』。纪云:『末字是。』案作『末』是,今据改。说已详《封禅》篇。」《校注》:「按『末』字是。天启梅本已改作『末』。黄氏所称一本,盖即天启梅本。」《考异》:「按:从『末』是,《史记韩安国传》:『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非初不劲,末力衰也。』范注非。」《义证》:「《诗品序》评东晋时期诗是『淡乎寡味』,并说它『建安风力尽矣』,可互相参证。」按从《校证》改。
故练青濯锦。
「锦」,黄本作「绛」。《校证》:「『绛』,冯本、王惟俭本、《六朝诗乘总录》作『锦』。」《校注》:「『绛』,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胡本、万历梅本、训故本、谢钞本作『锦』;《诗纪别集》一、《六朝诗乘总录》引同。按此为回应上文『夫青生于蓝,绛生于蒨』之辞,作『锦』非是。」《考异》:「按:《广舆记》,锦江一名汶江、织锦濯此则丽,似可从『锦』,但上文『青生于蓝、绛生于倩』,此总上文而言,则从『绛』不误矣。」《义证》:「元刻本、弘治本『绛』作『锦』。」按从黄本改。
而隐括乎雅俗之际。
「隐」,黄本作「檃」。《校注》:「『檃』,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王批本、何本、梅本、凌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汇编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张松孙本、崇文本作『隐』;《诗纪别集》一、《文通》二一引同。按『檃括』、『檃栝』、『隐括』、『隐栝』,古籍多互作。依《说文》当作『檃桰』。然以《镕裁》篇:『檃括情理』,《指瑕》篇『若能檃括于一朝』,各本皆作『檃括』证之,则此亦当作『檃括』,前后始能一律。《荀子性恶》篇:『故枸木必将待檃括烝矫然后直。』杨注:『檃括,正曲木之木也。』」《义证》:「『檃』元本、弘治本作『隐』,古籍中可通用。……《淮南子修务训》:『木直中绳,揉以为轮;其曲中规,隐括之力。』」按《文选》卷五十八蔡邕《郭有道碑文并序》:「贞固足以干事,隐括足以矫时。」李善注:「《韩诗外传》(卷二)曰:设于隐括之中,直己不直人,蘧伯玉之行也。《孙卿子》曰:拘木必将待隐括然后直。刘熙《孟子》注曰:隐,度也。括,犹量也。」《颜氏家训书证》篇:「隐括有条例。」王利器注:「徐锴曰:按《尚书》有隐栝之也。隐,审也,栝,检栝也;此即正邪曲之器也。荀卿子曰:『隐栝之侧多曲木』是也。古今皆借隐字。」《说苑杂言》:「隐括之旁多曲木。」《南史梁本纪上》:「精加隐括。」此从「隐」通,毋需改。
日出东沼,月生西陂。
范注:「据《上林赋》,『月生西陂』,当作『入乎西陂』。」《校注》:「按当依《上林赋》作『入乎西陂』。此盖写者涉下《广成颂》『月生西陂』而误。孙志祖《文选考异》一、梁章鉅《文选旁证》十一并有说。」《考异》:「按:日出月生,日初出于东,月始见于西也,故言东沼西陂。」《义证》引《文选》李善注:「张揖云:日朝出苑之东池,暮入于苑西陂中。善曰:《汉宫殿簿》曰:长安有西陂池、东陂池。」引清孙志祖《文选考异》卷一「《上林赋》入乎西陂」云:「按《文心雕龙通变》篇引《上林赋》,作『月生西陂』,然张揖注云:『日朝出苑之东池,暮入于苑西陂中。』则不当作『月生』也。与马融《广成颂》『大明出东,月生西陂』,辞旨自别。」又梁章鉅《文选旁证》「《上林赋》入乎西陂」条云:「按张揖注云云,则不当作『月生』也。」按从范说据《上林赋》改。
马融广城云。
「城」,黄本作「成」。《汇校》:「按:『城』误,当作『成』。马融《广成颂》见《后汉书马融传》。」按《后汉书马融传》:「元初二年,上《广成颂》以讽谏。」李贤注:「广成,苑,在今汝州梁县西。」《类聚》卷一百引《典论》曰:「议郎马融,以永兴中,帝猎广城,融从。是时北州遭水潦蝗虫,融撰《上林颂》以讽。」此其所以致误也。从黄本改。
因无端涯。
「因」,黄本作「固」,黄校:「元作『因』,按颂文改。」《校证》:「『固』原作『因』,梅按颂文改。」《考异》:「按:从『固』是。」按从黄本改。
大明出东,月生西陂。
《校注》:「按《后汉书马融传》作『大明生东,月朔西陂』。李注:『朔,生也。』此引『生』为『出』、『朔』为『生』,非缘舍人误记,即由写者涉上下文而误。」按《马融传》李贤注:「虹洞,相连也。《礼记(礼器)》曰:『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郑注曰:『大明,日也。』言池水广大,日月出于其中也。」通,毋需改。
扬雄校猎云。
《校证》:「梅云:『校当作羽。』《文通》二一作『羽』。」《考异》:「按:从梅本改是。」《汇校》:「『校』当作『羽』,下引文见扬雄《羽猎赋》。」按从《汇校》改。
天与地沓。
《校注》:「按『沓』当依《汉书扬雄传上》作『杳』。颜注云:『谓苑囿之大,遥望日月皆从中出入,而天地之际杳然县远也。说者反以杳为沓,解云重沓;非惟乖理,盖已失韵。』《文选旁证》十二、朱亦栋《羣书札记》二、胡绍瑛《文选笺证》十一并有说。今此作『沓』,写者盖依《文选》改也。」《义证》引王先谦《汉书补注》云:「《选》『杳』作『沓』。应劭曰:『沓,合也。』据应说,则所见本作『沓』。孙志祖云:『《楚辞天问》:天何所沓?王逸注:沓,合也。言天与地会合何所?子云盖祖屈原之说。』」按从「沓」通,毋需改。
象扶桑于蒙泛。
《校证》:「王惟俭本『蒙』作『蒙』。」《校注》:「按『于』字不可解,盖涉上句而误者。当依《西京赋》作『与』。《续历代赋话》十四引作『与』,殆据赋文改也。」《考异》:「按:『于』应作『与』,见《西京赋》。」按《文选》卷二张衡《西京赋》:「日月于是乎出入,象扶桑与蒙泛。」李善注:「言池广大,日月出入其中也。《淮南子》曰:『日出旸谷,拂于扶桑。』《楚辞》曰:『出自阳谷,入于蒙汜。』」作「与」是,从杨说据赋文改。
置关键。
《校证》:「『置』,汪本、两京本作『直』,谢校作『置』。」按作「置」是。
毛若长离之振翼。
「毛」,黄本作「光」,黄校:「元作『毛』,曹改。」《校证》:「『光』原作『毛』,梅据曹学佺改。」《校注》:「按曹改是。《汉书礼乐志》:『长丽前掞光耀明。』臣瓒曰:『长丽,灵鸟也。故相如赋《大人赋》曰:前长丽《汉书》作离而后矞皇。旧说云:鸾也。』师古曰:『丽,音离。』」《考异》:「从『光』是,与上『采』偶。」按从黄本改。
乃颖脱之文矣。
《校证》「『颖脱』何校乙作『脱颖』。」《义证》:「沈岩临何焯校本『颖脱』改『脱颖』。」按《史记平原君传》:「毛遂曰: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蚤得处囊中,乃颖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文选》卷三十七曹植《求自试表》、卷四十二吴质《答东阿王书》李善注引亦作「颖脱」。《南齐书王融谢朓传》赞:「元长颖脱,拊翼将飞。」《晋书陶潜传》:「潜少怀高尚,博学善属文,颖脱不羁,任真自得。」《梁书刘显传》:「乃蒙令为志铭曰:……颖脱斯出,学优而仕。」《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东魏孙固墓志铭》:「风度颖脱,体蕴珠玉。」此作「颖脱」是。
变则其久。
「其」,黄校:「疑作『可』。」《校证》:「『堪』原作『其』,梅疑作『可』,吴校作『堪』,今据改。」《校注》:「『其』,黄校云:『疑作可』。此沿梅校。『其』字与上句重出固非,然与『可』之形不近,恐难致误。改『堪』亦未必是。疑原作『甚』,非旧本阙其末笔,即写者偶脱。《时序》篇『其鼎盛乎』,元本、两京本、王批本(《补正》无)、胡本『其』并作『甚』。是二字易误之证。」《考异》:「从『可』从『堪』皆通,从甚则非。」《义证》:「按沈岩临何焯校本『其』改『堪』。《易系辞上》韩康伯注:『通变则无穷,故可久也。』」《汇校》:「按诸家说各有其理,但依韩注作『可』为胜。」按从梅说改。
乘机无法。
「法」,黄本作「怯」,黄校:「一作『跲』。」《校证》:「『怯』原作『法』,日本刊本、何校本、黄注本作『怯』,梅六次本、张松孙本作『跲』。」《校注》:「『怯』,黄校云:『一作跲。』天启梅本作『跲』。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胡本、万历梅本、谢钞本作『法』;何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怯』。梅氏万历重刊本作『怯』(见冯舒校语),四库本剜改为『怯』。按『法』字盖涉末句『参古定法』而误。以其形推之,『怯』与『法』较近,当以作『怯』为是。」《考异》:「按:『法』字误。跲,踬也。……怯,多畏也,义皆可通,从『怯』为长。」按作「怯」是,与「果」对。从黄本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