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书是为上海《申报》五十周年纪念册作的。我的目的只是要记载这五十年新旧文学过渡时期的短历史,以备一个时代的掌故,算不得什么著作。桥川先生竟把他译成日本文了,实在使我很惭愧。我只好借这个机会,指出一两处应补充之点。
第一,这五十年的词,虽然没有很高明的作品,然而王鹏运(临桂人),朱祖谋(湖州人)一班人提倡词学,翻刻宋、元词集,却是很有功的。王氏的《四印斋所刻词》,朱氏的《彊邨所刻词》,吴氏的《双照楼词》,都是极可宝贵的材料。从前清初词人所渴想而不易得见的词集,现在都成了通行本了。
第二,近人对于元人的曲子和戏曲,明清人的杂剧传奇,也都有相当的赏鉴与提倡。最大的成绩自然是王国维的《宋元戏曲史》和《曲录》等书。此外,如商务印书馆影印的《元曲选》,如日本京都大学文科印行的元椠杂异剧三十种,如刘世珩的《暖红室汇刻传奇》,如董康刻的《盛明杂剧》,都可算是这几十年中的重要贡献。
第三,小说向来受文士的蔑视,但这几十年中也渐渐得着了相当的承认。古小说的发现,尤为这个时期的特色。《宣和遗事》的翻印,《五代史平话》残本的刻行,《唐三藏取经诗话》的来自日本,南宋《京本通俗小说》的印行,都可给文学史家许多材料。近年我们提倡用新式标点符号翻印古小说,如《水浒传》,《红楼梦》之类,加上历史的考证,文学的批评,这也可算是这个时期一种小贡献。
以上不过是补充原本的遗漏,略表我对于译者的谢意和对于读者的歉意。
(中华民国十二年,三月七日。胡适序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