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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5》沧海5(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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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缜道:“你错了。我方才说过,我什么都比你强,这说谎的本事,自也比你强多了。如今明夷死了,邢宗又反咬一口,可见你连谎话都不会说,对读你这种蠢材,我再说谎话,岂不是浪费口舌么?所以干脆不说了,大伙儿再比别得。”

  众弟子听得这话,哭笑不得,施妙妙亦是懊恼:“这坏东西,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混科打诨?”狄希脸色红了又白,心中暗怒:“这厮欺人太甚。”略一默然,蓦地扬声道:“无论如何,你谎话连篇,即便做了岛王,又怎么叫东岛弟子信服?”

  谷缜笑道:“你又错了,我从没有想让他们信服,只想让他们舒服。”狄希一愣:“什么舒服?”谷缜道:“敢问活着舒服,还是死了舒服?”狄希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活着舒服。”谷缜道:“万归藏一来,大伙儿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信服,还是保住小命,比较舒服。”

  狄希哈哈大笑,笑声中不无嘲讽之意,一声笑罢,冷冷道:“这么说,你又抵挡万归藏的法子了?”谷缜笑道:“我有。”

  “大言不惭。”狄希面色一沉,厉声道,“你有什么能耐抵挡万归藏?”谷缜笑道:“这么说,狄兄有能耐了?”狄希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饶是他奸诈十倍,这抵挡万归藏的海口也不敢乱夸。沉吟之际,谷缜笑道:“我明白了,原来狄龙王的能耐只有一样,那就是编造下三烂的谎话诬陷他人,除此之外,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此话出口,众弟子均想起狄希的罪过,纷纷望着他,流露疑惑神情。

  这时忽听一个女子高声叫道:“谷缜,就算狄尊主诬陷了你,也不过是想做岛王,难道说想做岛王也有错?”

  这话突如其来,甚是蛮横,谷缜目光一转,但见人群中走出一个美貌妇人,紫衫白裙,举手投足颇为妖冶。谷缜认得来人是苍龙岛主牟玄的妻子桑月娇,出身东岛,与狄希同为龙遁一流,当即笑道:“桑姊姊,你这话问得好,想做岛王却是没错,但诬陷他人,却有点不对了!”

  桑月娇冷哼一声,说道:“他诬陷你两句,好比大风吹过,可曾让你少一根寒毛?”谷缜道:“那是他没得逞,倘若得逞,我这颗脑袋掉了事小,到了下面,也要背一身臭名呢。”桑月娇道:“凡是只问结局,不问起因,你既然无恙,狄尊主便情有可原了。再说了,你做人吊儿郎当,自身不正,才会给人可乘之机,倘若你为人正派,谁能害你?你说当初是湘瑶夫人害你入狱,也是一面之词,湘瑶夫人已然过世,不能和你争辩,但以你往日放荡不羁,三年前那些可恶事未必做不出来。”

  说到这里,不少弟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点头。施妙妙气急,大声道:“桑月娇,你这叫强词夺理。”桑月娇冷笑道:“有人连父亲的生死都可以胡说,我这算什么强词夺理了?”

  施妙妙俏脸生寒,扬声道:“桑月娇,倘若你处在谷缜的境地,又有什么法子?”桑月娇冷笑道:“我桑月娇为人清白,又岂会落到他的地步?”施妙妙咬了咬牙,正想措词反驳,忽听一个洪劲的嗓子道:“月娇说得在理,施尊主,我敬你是五尊之一,但做事却要讲道理,看样子你是不是仗着千鳞厉害,要向月娇动武?我苍龙岛人虽不多,却也不甘受人欺负。”

  发话的正是苍龙岛主牟玄,形容瘦削挺拔,一手太乙拳剑颇为不弱,但为人险躁刻薄,与狄希交情颇为不弱。施妙妙本无动武之心,经他这么一说,竟似说理不胜,就要以武压人,施妙妙又气又急,说道:“我,我哪有动武了?”

  牟玄淡然道:“施尊主若无此心,那是最好不过了。大家说道理便说道理,动起武来,岂不伤了和气?大伙说是不是?”众弟子纷纷道:“是,是啊”

  争辩说理,并非施妙妙所长,一时急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然而越是如此,众人越当她是理亏。施妙妙正气得难受,忽听谷缜笑道:“桑姊姊,你脚下的鞋子是在京城‘天衣坊’定制的么?”

  桑月娇不料他这是问起这个,微微一怔,冷冷道:“是又如何?”

  谷缜笑道:“你的耳坠是武昌‘得意楼’的吧?”桑月娇心中讶异,点了点头。谷缜笑了笑:“你这条裙子是苏绸,南京‘小碧庄’的名匠林小碧亲手所制?

  桑月娇越听越惊,皱眉盯着谷缜,作声不得。牟玄却起疑惑,扬声道:“你说得不错,这绸子是我亲手扯来请林裁缝做的,但你又怎么知道的?”谷缜笑道:“我不但知道裙子的出处,还知道衣裳的出处,牟岛主你要不要听?”牟玄诧道:“你说”谷缜道:“这衣服是湖绸,杭州‘水袖斋’的手笔”

  牟玄讶道:“你,你怎么知道的?”谷缜笑道:“自然是听别人说得。”牟玄惊疑未定,桑月娇已脸色铁青,喝道:“玄哥,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牟玄一愣,只听狄希也道:“牟兄,此人精于辨识,善识天下货物,你万不可上了他的当”

  谷缜道:“那会儿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只看天上星星还多得很。”我刚到溪边,就听到溪口边的礁石后面有人说话。一个男子笑嘻嘻地,说道:“你这鞋子作的好,是哪儿做的?”一个女子也笑道:“是京城天衣坊作的……”桑月娇气急败坏,厉声道:“姓谷的,你、你含血喷人!”谷缜道:“哎呀,我又没说这女子是谁,又怎么含血喷人了?”桑月娇脸色煞白,喝道:“你,你……”牟玄阴沉着脸道:“少主,你接着说。”

  “好,好。”谷缜笑道:“只听了一会儿,那男子又问:“这裙子也妙,那儿做的?”那女子说:“是苏州的缎子,那冤家请南京小碧庄林小碧亲手做的。”这么又过片刻,男子又问:“这衣裳呢?”女子说:“这是湖绸,杭州水袖斋里做的。随后那男子又问女子耳上的坠子,那女子说是得意楼的,问手上的玉镯子,女子说是苏州刘玉匠碾的……”

  他话里虽不挑明,在场众人却听得明白,这一段对答哪儿是问衣裳出处,分明是一对男女暗夜偷情,男子为女子宽衣解带时的无耻言语,先脱绣鞋,次及罗裙,再解衣裳,乃至于耳上、腕上诸般首饰,一举一动,都在问答中历历分明。

  桑月娇听得破口大骂,眼泪也快急出来,牟玄却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原本刻薄多疑,又宠爱妻子,桑月娇身上的行头大半是他亲自买来,此时听谷缜说得如此精准,心中疑惑已极,转眼瞪着桑月娇,涩声道:“我平素带你不薄,你怎能做出如此淫荡之事?那,那奸夫是谁?”

  桑月娇怒道:“哪有什么奸夫?”牟玄怒哼一声,心念一转,忽得瞪着狄希,眼里怒火蹦出,忽得反手给了桑月娇一个嘴巴,厉声道:“无怪你要帮着姓狄的,感情是这个缘故?”

  桑月娇被打得蒙了,傻了一会儿,蓦得还醒过来。她出身本岛,从来自认为高过丈夫一头,哪儿受得了如此委屈,顿时扑将上去,又哭又骂,拳打脚踢,众目睽睽之下,牟玄也不便使出武功,唯有左格右挡。

  众人见二人堂堂高手,闹将起来,却如市井夫妻一般,真是将堂堂苍龙岛的面子都丢尽了。这时间,忽听谷缜笑道:“桑姐姐、牟岛主情罢手,方才的话,都是小弟杜撰,而为何苦为此伤了和气?”

  二人闻声,均是住手,呆呆瞪着谷缜。桑月娇髻乱钗横,满脸鼻涕眼泪,牟玄头巾歪戴,左颊已被抓破,鲜血长流,加之呆怔模样,瞧来十分滑稽。

  “桑姐姐”谷缜笑道,“这被人诬陷的滋味可好受吗?“桑月娇这才回过神来,指着谷镇骂道:“你,你……”谷缜笑道:“姐姐不是说了么?你为人清白,岂会被人诬陷?再说了,就算小弟诬陷你两句,也不过是大风吹过,没让你少一根汗毛,情有可原,姐姐不会责怪我的。

  桑月娇羞怒交集,偏又无话反驳,气得一跺脚,飞也似转身去了。牟玄仍是怔仲:“可,可你怎么知道她的衣裙首饰从哪儿来……”各缜笑道:“正如狄龙王所说,这世间许多绸缎宝货,经我两眼一瞧,便知出处。可惜狄龙王假话说得太多,这会说真话竟也没人信了。”

  牟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蓦得转身叫道:“月娇,月娇……”向桑月娇去出飞也似赶去。苍龙岛是三十六离岛之首,势力颇大,二人这么一去,犹如折了狄希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