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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6》沧海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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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母娘娘。”陆渐恍然大悟,大叫一声,正要奔出,忽沉前方有异,他忍不信伸手摸去,却碰得一个软绵绵的身子。不知怎的,陆渐胸中一窒,焦躁起来,大喝一声,挥拳送出,尘灰、纷然四散,露出一个白衣女子,倒卧在地,双目紧闭。“阿晴……”陆渐大吃一惊,俯身抱起姚晴,忽觉她的身子格外的轻,肌肤晶莹,几如透明,眉宇间聚着一团青气,轻轻流转。陆渐心头生出一片茫然,伸手探她鼻息,却是一丝也无。

  陆渐手指如被火烧,遽然收回,他已然吓得傻了,掉头望去,飞尘散尽,澄空清明,万归藏立在数丈之外,望着这方,目光惊疑,宁凝半躺半坐,也呆呆看着此间,震惊之色,刻在脸上。

  一声叹息,传来幽幽低吟:“三生石上旧精魂,吟风赏月不须问,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蓦然间,两点泪珠滚滚出温黛眼眶,悄然滑落。“地母娘娘……”陆渐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什么?阿晴怎么啦,到底怎么啦……”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给姚晴度入真气,但无论多少真气,都无半点动静。

  温黛张开眼,走上前来,摇头道:“没有用的。”陆渐双目尽赤,喃喃道:“她怎么没有气,怎么没有气?”说到这儿,脸上已有癫狂之意。温黛心中暗惊,一手按住他,从袖里取了一去玉瓶,倾出一粒红丸,塞入姚晴嘴里,过了片刻,姚晴鼻间渐有呼吸,但却细如游丝,若有若无。

  陆渐大大松一口气,说道:“多谢娘娘。”温黛神色凄楚,摇头苦笑:“你无须谢我,这粒‘亢龙丹’不过暂延她的生机,晴儿还有两月性命,你若有心,就赶快离开这里,好好陪她度过这些日子。”

  陆渐激灵之颤,这番话有如一把利刃,真将亿连人带心劈成两半。

  温黛见他瞪着双眼,满脸不信,便吧道:“小陆师弟,适才你身陷危境,晴儿为了救你,使出了‘化生六变’中的最后一变。可这一变耗人精血,能叫人五脏俱空、骨坏经毁,一旦施用,也就活不长了……”说到这里,双目微微一红,凑近陆渐耳畔,低声道,“我率地部弟子挡他一挡,你带晴儿火速离开这里,只管逃走,不要回头。”

  陆渐骤闻噩耗,哀伤欲绝,三魂六魄尽皆系在姚晴身上,温黛十句话中入耳的不过一句,只是盯着姚晴面庞,呆呆怔怔,一动不动。

  温黛心中暗急,轻轻推他一把,陆渐仍是不动,饶是温黛久经风浪,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让他醒过来。焦急中,忽听万归藏吐出一口长气,徐徐道:“温黛,你还有什么打算?”

  温黛只得直起身来,淡然道:“过了这么久,我的打算,你难道还不明白?”万归藏微微点头,目光转动,说道:“仙碧,你曾拜我为义父,算是一点香火之情,眼下你若劝左,虞二人和令堂回头,万某依然既往不咎。”

  仙碧默不作声,搀着父亲,上前一步,与温黛并肩而立,地部弟子也默然上前,站在三人身后。

  万归藏长眉微耸,手拈长须,迈步走到崔岳面前,崔岳躺在地上,面皮色如淡金,鲜血大口大口涌出来。

  “老笨熊。”万归藏缓缓道,“你若现在服我,我有法子救你不死。”

  崔岳呵呵大笑,伴随笑声,口中血如泉涌。万归藏涩声道:“老笨熊……”

  崔岳笑声忽止,双目瞪圆,蓦地厉声首:“瘦竹竿儿,这辈子就此作罢,下辈子再让我遇见你,老子非揍扁你不可。”说罢哈哈大笑,笑声渐弱,戛然而止。

  万归藏望着地上老友,眼中神光慢慢暗淡,忽而举头望天,一抹淡淡伤痛掠过眉际。偌大海岛骤然间安静下来,静悄悄的,海浪呜咽,悲风哀鸣,入骨的忧伤弥漫在空气里。

  万归藏忽地纵声长笑,笑声不胜凄凉,仇石、宁不空听出笑中杀机,均是浑身发抖,将头垂得更低。

  一声笑罢,万归藏转过身来,又是淡定神气,悠然笑道:“凡事不破不立,大不了从头来过。也好,万某今日就大开杀戒,先毁了这座西城,等到来日,重建不迟。”说到这里,眸子里精光灼灼,迸射而出。

  温黛母女靠得更紧,左飞卿和虞照摇摇晃晃,相扶站起,唯有陆渐抱着姚晴,痴痴怔怔,此时在他眼里,只有怀中女子,即使天崩地裂,也是全无干系。

  八图

  一声清啸,悠悠传来,划破岛上沉寂,众人一呆,转眼望去,只见一叶小舟穿风过海,飘然而来。谷缜立在船头,宽袍大袖,头绾道髻,疏朗神秀,仿佛玄门羽士。

  谷缜身后,施妙妙手挽竹篮,婉约静坐,神采清灵,难描难画。除了二人,船上再无别人。

  西城诸人大为惊疑,望着二人,便是万归藏,也是微微蹙眉,仇石更觉不可思议,心道:“这小子何时学会了我部的驭水法,不用舟楫,也能驾驭船只?”

  正自百思不解,小舟已然抵岸,谷缜挽着施妙妙纤纤素手,逍遥登岸,二人含笑对视,脉脉传情,仿佛不是来赴生死之会,却如一对痴情爱侣,携手踏青。

  谷缜笑眯眯扫视众人,目光忽地落在陆渐身上,见他低头望着姚晴,不但双眼空洞,整个人也仿佛成了一具空壳,全无生气。再看姚晴,双眼闭合,胸口不跳,容色凝寂无神,就如死了一般。

  谷缜心往下沉,皱了皱眉,忽而笑道:“看起来我晚到一步,错过了一场好戏。”

  温黛迟疑道:“东岛来的,就你二人么?”

  谷缜笑道:“是啊。”

  温黛神色黯然,心头升起一阵绝望,本还指望东岛高手倾巢而出,与自己四部合力迎战,便是不胜,也多一线生机,谷缜与施妙妙孤身前来,不啻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更不用说改变大势了。

  忽听有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姓谷的,你要送死,大可割了脑袋派人送来,又何必亲自来送?”

  谷缜心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玩意儿竟也来了。”当下嘻嘻一笑,转身道:“沈秀,你脑袋长在裤裆里了?怎么说起话来臭烘烘的。”

  施妙妙听得皱眉,忍不住瞪他一眼,谷缜自知说话粗鲁,吐出舌头,向她扮个鬼脸,施妙妙又好气又好笑,本想训一训他,见这情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沈秀来到灵鳌岛上,因为武功不济,始终没有出头露脸的机会,心中着实焦急万分,又听说万归藏要铲除内患,重建西城,越发心头发痒,想要出头立功,好引得万归藏垂青,在西城中争得一席之地,眼看谷缜前来,急不可耐,出言讽刺,不料谷缜反唇相讥,恶毒之处犹有过之,沈秀脸上挂不住,怒道:“姓谷的,你放什么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