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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经藏室纂微篇》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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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经藏室纂微篇卷之八

碧虚子陈景元纂

德经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

含,怀也。夫至人纯粹,怀德深厚,情复於性,憺怕无欲,状貌兀然,比於赤子。赤子者,取其纯和之至也。

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乌不搏。

毒虿、蜂萤之类,以尾端肆毒,曰螫。猛兽、虎豹之类,以爪拳按,曰据。攫乌、雕鹗之类,以羽距击触,曰搏。夫至人神矣,□然丧偶如赤子之无心,故神全而物莫能伤也。严君平曰:夫赤子之为物也。知而未发,通而未达,能而未动,巧而若拙,生而若死,新而若弊,为於不为,与道周密,生不生之生,身不身之身,用无用之用,闻无闻之闻,无为无事,无意无心,不求道德,不积精神,既不思虑,又无障载,神气不依,聪明无识,柔弱虚静,魂魄无事,乐无乐之乐,安无欲之欲,生不枉神、死不柔志,故能被道含德,与天地同,故蜂蔓虫蛇,无心施其毒螫,攫乌猛兽,无意加其据搏也。

骨弱筋柔而握固。

明赤子之全和,喻至人之纯德,赤子未知喜怒,而拳握至坚者,其真性专一故也。

未知牝牡之合而歧作,精之至。

□者,赤子之命源也。赤子情欲未萌阳德自动者,真精之气运行之所至也。以况至人虚心无情,气运自动,而诸欲莫干也。□作,古本为全作。王弼曰:作,长也。无物以损其身,故能全长也。《上清洞真品》曰:人之生也。禀天地之气为神为形,受元一之气为液为精,天气喊耗,神将散矣。地气喊耗,形将病矣。元气喊耗,命将竭矣。故帝一回元之道,泝流百脉,上补泥九,脑实则神全,神全则形全。形全者百关调於内,邪气亡於外,髓凝为骨,肠化为筋,纯粹不杂,长生可致矣。

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

号,啼也。啼极无声日嗄,又声嘶也。赤子终日嗥啼,而哑不嘶散者,天和之气至全也。故真人之息以踵其啦不哇,和气全也。

知和曰常,知常日明。

赤子以和全真,至人知和为贵,故用之为常道,知常不变,守之自明,此含德之厚者也。杜光庭曰:五常备具日和,夫人於身和则德充而合真,

於国和则化周而祚永,处众和则合礼,行师和则有功,和之为义大矣哉。此知和知常,而全德自明也。

益生日祥,心使气日强。

祥者,吉凶之兆。夫一受成形,素分已定,非理益之,必致凶祥。庄子曰: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夫心有是非而气无分别,故任气则柔弱,使心则强梁,又志能动气,气能动志,以心任气,气盛心强。庄子曰: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是心使气也,益生,使气失道者也。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物之壮也,必至枯老。心之强也,必至凶暴。且道以柔弱为用,今以强壮为心者,谓之不道。老氏故戒之云:不道之行,无如早止已。止也

死也。言不行道者,早死也已。

德厚静默,了悟忘言,故次之以知者不言。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夫知道者以心而不以辩,贵行而不贵言,谈道者以辩而不以心,丧道而不丧说。严君平曰:五味在口,五音在耳,如甘非甘,如苦非苦,如商非商,如羽非羽,而易牙、师旷有以别之,其所以别之者,口不能言也,音味尚尔,况妙道乎。庄子曰:智北游首音三问,无为谓而不答,非不答也,不知答也,意与此合。《西升经》云:道自然,行者能得,闻者能言,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所以言者以音相闻,是以故谈以言相然。不知道者,以言相烦,不闻不言,不知所由然。· 譬如知音者识音以弦,心知其音,口不能传。道深微妙,知者不言。识音声悲,抑音内惟,心令口言,言者不知。此在能行能言者也。

塞其兑,闭其门,

此与第五十二章文同而旨异。彼则约道清静,以塞嗜欲爱悦之端,此则宗道无言,故兴损聪弃明之说。夫道无形,不可以目纸,不可以口传,故心困焉,不能知,口辟焉,不能议。此至人所以不待收视缄囗,而自然塞兑闭门也。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此已出第四章,彼则就道以论功,此则据人以明行。至人与天同心而无知,与道同身而无体,则进锐纷乱之心,於何而有,光尘分别之意,於何而生哉。

是谓玄同。

夫至人之游处也。显则与万物共其本,晦则与虚无混其根。故语默随时而不殊,卮言日出而应变,是谓玄同也。

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

上交於道而不馅,举世誉之而不劝,故不可得而亲。下交於器而不渎,举世非之而不沮,故不可得而疏。澹泊无砍,守分知足,不可得而利诱也。处卑不辱,在丑不争,不可得而陷害也。爵禄不能污,权势不能动,何得而贵宠哉。失志不屈,居贫愈安,何得而贱鄙哉。至人行此六者,不荣通,不丑穷,无天怨人非,无物累鬼责,故为天下贵。

不合.自治,而治物,以政故,次之以政治国。

以政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以,用也。政者,政教也。有为之君,用政教为治者,民虽不滥而凋弊日深,迹用既彰,安能长久也。霸王之君,以奇谋用兵者,国虽不倾而祸乱日积,怨望既多,安能永固也。夫有道之君,将欲取天下之心,为可大可久之业者,莫若无事。故第四十八章云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此老氏垂教治天下太平之法也。政,河上公本作正。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老氏自设问答,言我何以知天人之意如是哉。以今时所见,可以言之,谓下文也。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忌讳,禁令也。夫君不能无为,而以政教治国,禁网繁密,民虑其抵犯,无所措手足。避讳不暇,弗敢云为,举动失业,日至贫穷。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

利器,权谋也。君不能安静,而以智变为务,上下欺给,则民多权谋,偷安其生,包藏祸心,日至昏乱。

人多技巧,奇物滋起;

仗巧,工侠巧妙也。君不能无事,而以机械为好,志在奢淫,则民尚雕琢,服玩金玉奇怪异物,日益滋生。古本作民多智慧,邪事滋起。

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法令,刑教也。君不能无欲,而以刑法作威,民虽苟免其罪,然而不足则奸先生,小则盗钧,大则窃国也。河上公本作法物滋彰。

故圣人云:

老氏不敢自专其言,故举圣人云。或谓老氏为周柱下史,遍观上世遗书三坟古文,故举以证之。

我无为,而民自化;我无事,而民自富;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欲,而民自朴。

我者,治世之君自称也。言我无为承天,无所改作,民遂其生,其俗自化也。我无事骚扰,节用俭啬,民厚其业,其家自富也。我安静不言,憺怕自守,民抱天和,其俗纯正也。我无欲冲虚,去华崇本,民无夸企,其性自朴也。苟有为有欲,而望致民於富寿之域,吾未见其可也。庄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达万物之理,是故至人无为,大圣不作,观於天地之谓也。河上公本又有我无情而民自清,注曰修道守真,绝去六情,民自随我而清也。

治国化民,莫若无事,无事则其政宽裕,故次之以其政闷闷。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

开元御疏曰:闷闷,无心宽裕也。淳淳,质朴敦厚也。言无为之君,政教宽大,任物自成,政无苛暴,故其俗淳朴,安於清静,而日益敦厚也。古本作偆偆,王弼本作惇惇。

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开元御疏曰:察察,有为严急也。缺缺,凋弊离散也。言有为之君,其政峻急,以法绳人,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人凋弊而离散,动触禁网,畏而避之,由是风化日益残缺也。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孰知其极。

倚,因也。伏,藏也。夫闷闷之政,世谓之慢,而民淳淳,然实乐之。察察之政,世谓之能,而民缺缺,然实忧之。夫世之所谓祸者,莫不喜之,畏则戒慎,而福生其中矣。世之所谓福者,莫不畏之,喜则憍矜,而祸藏其间矣。祸福相因,莫知其穷极也。故天地有休否,日月有盈亏,此倚伏之数也。夫祸藏福中,有福而憍矜,则祸至。福隐祸内,有祸而戒慎,则福来。此世之又然也。故有道之君,守之以清静,任之以自然,不利货财,不近贵富,不乐寿,不哀夭,不荣通,不丑穷,如是则祸福倚伏於何而有哉。

其无正邪。

祸福倚伏,岂无正邪,在乎有道之君无为无事,忘形忘物,而后正耳。若有心为正,其正必复为奇,有心为善,其善必复为妖矣。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夫百姓之心,其心不一。有道之君,用心若镒,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也。若以正正其不正其正也。不正,则奇谋谲诈生。故日为奇。以善善其不善其善也。不善,则妖祥狂妄兴。故日为妖。若任物之自正自善,则祸福无绿而相倚伏也。

民之迷,其日固久。

薄俗不能自正自善,而乃矫真为正,逆性为善,而反为奇为妖,迷惑不悟,其所由来固已久矣。《西升经》曰:为正无处,正自归之,不受於邪,邪气自去,所谓为道自然助之。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

有道之君,方正其身,俾物自悟,不以己之方正断割於物,使物从之而失其性也。

廉而不秽,

廉,清。秽,浊也。有道之君,率性清廉,使物自化,不以己之洁扬彼之污,但使物知劝而洗除秽浊耳。古本作创,伤也。言圣人康以自清,而不刑物使伤也。

直而不肆,

肆,申也。有道之君,禀气耿直,自任不曲,而不以已之直意申肆激拂於物,亦犹大直若屈也。

光而不耀。

光谓明慧也。有道之君,明慧鉴照,复能葆蔽隐晦,不以己之强智爚耀於物,使之殂丧也。自此以上,皆闷闷之政,非察察之治也。

政宽则民福,治严则民祸,福祸倚伏,由人由天,故次之以治人事天。

治人事天,莫若啬。

啬,爱也。世俗则耗神多求奢侈而不足,圣人则爱神省费俭音而有余,故治人者无事无为,清静简易,省费民财,使仓察实而知礼节,然后葆精爱神,镯洁祭祀,弃盛丰备,人神皆和,故曰莫若音。

夫唯啬,是谓早服;

省费而不奢侈,检音而爱精神,是能服从於道也。圣人於祸福未兆之前,常服从於道,是谓早服也。古本作早复。

早服谓之重积德;

夫节俭民财,爱啬精神,以奉上帝,是一德也。又能早服从於道,使人悦神和,故曰重积德。

重积德,则无不克;

夫重积德之士,可以临御百姓,四方向慕,无有不克伏者也。

无不克,则莫知其极;

无不克伏,则万物归化,道德无穷,故莫知其极。

莫知其极,可以有国;

夫道德无穷者,必能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天下乐推而不厌,可以为有土之君矣。昔庚桑子居羽山之颜,三年俗无疵疠,而仍谷熟其俗,窃相谓曰:庚桑子之始来,吾洒然异之,今吾日计之不足,岁计之有余,其或圣者邪。盍相与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乎。此所谓道德莫极,可以有国也。

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有国之母,谓重积德也。德可以茂养百姓,百姓丰厚,则社稷福祚可以长久矣。

是谓深根固蒂,长生久视之道。

根,本也。蒂,花趺也。夫艺果木者,根深则蒂固,虽有大风,亦不能技其根本,落其花实,故根深则枝叶荣茂,蒂固则花实不落,可谓长久矣。积德之君,其治人事天,厚国养民者,植根於无为,固蒂於清静,社稷延远,故谓之长生,临御常照,故谓之久视。杜光庭曰:修道之士,音神安体,积气全和,内固三关而松万虑,百神率服,众行周圆,变化莫穷,享年长久,固蒂於混元之域,深根於无何之乡,与九老七元差肩接武矣。古本作固柢本也。

事天积德,可以有国,故次之以治大国。

治大国,若烹小鲜。

夫治万乘之国,若烹肤寸之鲜,调其水火,使其自熟则全若。挠之则鱼伤,鱼伤则糜烂矣。善治民者,和其政教,使之自得,则安若。扰之则民伤,民伤则渍乱矣。

以道花天下,其鬼不神。

圣人以无为清静之道,临往天下,冲和之气,徧于区宇,在谷满谷,在坑满坑。故风雨时若水旱不作,人心自然,不求妄福也。虽有鬼神,不敢见其神变矣。《西升经》曰:所谓为道自然助之,不善於祠,鬼自避之,此之谓也。神者,灵变也。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民。

非其鬼无神变而歇灭也。是由人不作迭,则祆祥何绿而兴,人守常德,则神变无因而伤民,此理之自然也。

非其神不伤民,圣人亦不伤民。

其鬼非无神变而不伤民,盖圣人无为清静,则鬼神感其明德,而自处其阴灵也。列子之言圣治也,不施不惠,而物自足,不聚不敛,而已无愆,阴阳常调,日月常明,四时常若,风雨常均,字育常时,天谷常丰,土无札伤,人无夭恶,物无疵疠,鬼无灵响焉。

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

两者谓圣人与神也。河上公曰:夫两不相伤,人得治於阳,鬼得治於阴,人得全其性命,鬼得保其精神,故德交归焉。又君能存神,神能福君,故曰德交归焉。杜光庭曰:民为邦本,本固则邦宁,人为神主,主安则神享,圣人以道为治,既不伤人鬼,神感圣人之功,亦不害物,两者相悦,二德交归。

大国交归以静安小,故次之以大国者下流。

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大国所以能为诸国帝者,以其谦下之,故天下士民之所交会也。

天下之交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

迭上文以生下义。夫天下之所交牝者,以其大国善守,雌牝柔静之德,故能摄伏天下雄壮之国,使其归己,盖以至静谦下不贪之所政也。

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

大国居於大而忘其大,故无小而不摄,在上而谦下,不以威武为用,故邻国柔服,咸为臣妾,是能取小国之欢心也。严君平曰:明王圣主之处大国也,施而不以置,下而不以求,地裹诸侯之国而无所不畏,德包诸侯之力而无所不事,折节下之,以附人意,忠廉诚信,以先士史,割地以招贤俟,耕织以裒畜积,结纵连横,以戒不虞,发仓散财,养老恤孤,振穷达困,显岩穴之士受而不取,授而不予,柔弱简易,无为而处,诸侯虽有贪鄙残贼骄矜恃力者,犹以威德之重,静而下之,则彼修身慎行,改过自新,割地献宝,县命杀身,请为子弟之国、蕃墙之臣也。

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

小国居於小而忘其小,故无大而不统,处下而恭馑,不以慢傲为事,故邻国抚恤,皆欲援助,是能取大国之威权也。孟子曰: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故汤事葛伯,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太王事獯常,句践事吴。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诗》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此《周颂》 美成王畏天之威,能安其太平也。严君平曰:其处小弱也。因道而动,循德也无,行以舟与,实以甲兵,忠顺诚素,尚朴贵耕,上下和集,亲如父子,君如腹心,民如形体,专一同和,可与俱死。大国之君,虽负众强,上权,右势,左德,下仁,心如饥虎怒如涌泉者,犹以为得天之心,获民之意,将相诚信邻人之助,发原泉之敌,扬不测之威,辱身厚体,谒诚县命,欵欵惓惓,事以清静,则彼神感精喻,心释意坏,怒移祸徙,与我为诺也。

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或者不定之辞。以取者谓上以取,下抑损谦卑以得人之欢心也。而取者谓下而取,上顺奉康慎而得事其威权也。斯乃互以义相取之也。

大国不过,欲兼畜人。

夫大国之君,崇谦卑尊,礼法修身,以下小国者,岂有越分贪欲之心,兼并畜聚小国之人哉。但执谦尊之义,以为常道也。

小国不过,欲入事人。

夫小国之君,存忠顺遵,制度修身,而下大国者,非有过分贪欲之心,泛入矫事於大国之人哉。惟持自全之志,而守其常德也。

两者各得其所欲,故大者宜为下。

两者谓大国、小国也。夫小大止足,各当其分,互有所持,不相侵扰,所谓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音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然而小国柔服,礼之常也。大国谦下,诚亦曲全。宜为下者,劝励之深,使可大可久而兢兢业业,所以致天下之交也。

大国谦下,蕴道之奥,故次之以道者万物之奥。

道者,万物之奥。

奥,藏也,暧也,蕴也。夫道包括无外万物,资始最深、最奥,为庶品之根本,无有逃其卫者。《西升经》曰:道深甚奥,虚无之渊,言道为万类之渊薮,无物不蕴藏也,以至圆盖之高,方舆之厚,日月之广照,动植之细繁,皆禀道之所育,暧然无不赖其庇阴矣。

善人之宝,不善人之所保。

善人谓上士也。上士闻道,勤而行之,炼质资神,超遥轻举,固守妙本,以为长久之宝也。不善人谓下士也。下士闻道而大笑之,及其逢道悖德,履凶践祸,思欲返复元吉,复仰道之所保庇也。

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

此释不善人之所保也。言之甘美,则无往而不可,虽市井之机心,亦混然而同得矣。岂得与信言不美淡乎无味同论哉。行之自尊,则无适而不胜,虽逆旅小子,亦知其丑恶矣。岂得与夷道若类大白若辱为比哉。此举无言无行之夫,尚假甘美之言,自尊之行,可以夺众货之贾,升稠人之上,又况有道者乎。

人之不善,何弃之有。

夫不善之人,矫妄之士,犹假美言尊行,可以悦众,知道之可以保倚也。由此省之人岂长为不善耶。但恐化之不至,又何遗弃之有哉。

故立天子,置三公。

夫天以其道付人君,令化不善之人。人君恐化未备,更置三公以佐之。杜光庭曰:四海之大,万有之富,厥初生人,不可无主,故立天子以牧之,尊事上帝,父天母地,谓之天子也。一人不可以广治,置百官以临之,百官之长有三公焉。《尚书》、《周官》曰:其惟三公,论道经邦。三公谓太尉、司徒、司空,主佐天子,治阴阳,亲万民,广教化,此其职也。

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

杜光庭曰:两手相合日拱。璧者瑞玉也。拱璧,璧之大者也。驷马者,马四匹为乘,共驾一车也。古者诸侯朝於天王,会於大国,聘於小国,或遇於野,两君相见,皆有赞币之礼,以先货币为导,谓之为先。今三公当以论道为务,经邦为事,虽欲以驷马大璧献之於君,亦臣之分也。徒有益於淫奢,无裨於治政,不若进之以无为清静之道以化天下,使不善者从善,不悛者悛心,道化周行,帝德遐被,何用璧、马为夫。务学之士尚轻尺璧,而重寸阴,况有道之君乎。

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也?

此道无为清静之道也。发问古之贵此道者何谓也。

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为天下贵。

夫道之微,始悟於身心之内,卒明於宇宙之外,妙则入於无间,舒则塞乎太空,体之则善于一身,用之则济于天下,虽不曰求以得,而不可不求也。不求而得自得也。自得则安用三公哉。故不曰求以得,此乃有求有得也。有求有得,则古之常道也。明乎常道者,岂有罪累邪。设若偶失道而偶有罪者,在乎改过迁善,复此无为清静之道,亦可免戮辱之责也。古本作不曰求以得。严君平本作不求而自得。

得道之奥妙者,施为而无为,故次之以为无为。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至人为无所为,任物之自为,物自为则无为而无不为,然至人之心曷尝动哉。事无所事从物务之自事,物自事则无事而不事,然至人之身曷尝劳哉。味无所味随物气之自味,物自味则无味而不味,然至人之口曷尝嗜哉。若夫心不动则虚明,虚明则众妙可观。身不劳则实厚,实厚则精神不亏。口不嗜则恬漠,恬漠则灵液不竭矣。又解味无味者不味,是非美恶之言,而味大道无味之言。经曰: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也。

大小多少,报怨以德。

人之云为有大有小,世之造事有多有少,云为造事皆损其天性,而失乎自然。损天性则怨生,失自然则恶起。既怨且恶,祸乱之阶也。唯至人无为无事无味,能灰心槁骸,虽有有为之怨,咸以无心至德报之,或问报怨以德,设有德者又何以为报乎。曰世之为事大小多少怨怒恩德,以其无心至德报之一也。陆希声曰:夫体道之士妙渊通,应世之为而本无为,应物之事而本无事,应物无味而本无味,其体虽大而朴甚小,其用虽多而要妙甚少,故衍在於澹泊清静,不为万物所挠耳。夫唯如此则无欲,无欲则无私,恩者私之所畜,怨者恩之所萌,唯圣人能无私欲,无私欲故无私恩,无私恩故无私怨。众人则不然,以其有私欲故有恩怨。然天下有怨者,圣人以德德之。人之不善者,圣人以善善之。故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此之谓也。仲尼曰:行满天下无怨恶,圣人岂有怨於物乎。

图难於其易,为大於其细。难易大细,即上之大小多少也。

夫是非美恶,怨怒恩德,皆生於微渐,无不始於易而终成难,初於细而后成大,使图度其始易之时,则於终无难矣。营为於初细之日,则於后无大矣。若乃谋於已难,为於已大,则怨怒深而祸乱积,将欲释难解纷,不亦难乎。

天下难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细。

夫艰难之事,必起於容易,当於容易之时图之。重大之事,铃兴於微细,当於微细之时去之。事类实繁,不可具举,故以天下总言之也。严君平曰:大难之将生,犹风邪之中人也。未然之时,慎之不来,在於皮毛,汤熨去之,入於分理,微针取之,在於藏府,百药除之,入於骨髓,天地不能变,造化不能治。故曰天下难事铃作於易。夫大事之将兴也,犹水之出於山也,始於润湿见於涟滴,绵绵涓涓,流为溪谷也。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上言失道之人,好为难大之事,故多败丧。此引圣人终不为大者,慎微之至也。圣人不为难大之事,而无为无事,易简易知,故能成其可大可

久之业也。严君平曰:圣人之建功名也微,故能显幽,故能明小,故能大隐,故能彰志,在万民之下,故为君王。

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

夫不三思而后言,轻易其许诺者,事众而信不可然也。不谋始而慎终,多易其行者,难积而变不可推也。可不慎欤。

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

夫以圣人之才之德,尚难於细易之事,况无圣人之才德而欲忽之乎。是以世俗多息累而圣人终无难也。严君平曰:圣人心默而不动,口默而不言,目默而不视,耳默而不听,动如天地,静如鬼神,不为而成,不言而行,进则无敌,退则不穷,身无纤介之忧,国无毫发之患也。无为之安,必由简易,故次之以其安易持。

道德真经藏室慕微篇卷之八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