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点绛唇】
(外蟒玉持笏扮夏上)一统皇图,边庭多故。文和武,谁佐讦谟?元宰尸君禄。
大明疆宇镇关东,三辅兵连四塞中。一自阴山归朔漠,至今犹自恨和戎。老夫夏言,官拜内阁大学士。与闻机秘,忝朝廷心膂之臣;位冠百僚,叨保傅端揆之任。每见国事纷更,也曾告老归林。不料圣上眷注,又复破格起用。自出山以来,也要替国家做些实事。我朝经“土木之变”,河套沦于北方,至今不能恢复,以致俺答犯顺,结连西边,缀我偏师,蹂躏内地。自今文武偷安,上下隔绝。庶吏以熟软佞柔为做官之活套,大臣以椎诿规避假镇静之虚名。如此看来,明朝天下不待百年而亡矣。俺夏言年过七旬,官高一品,于此不言,更待何时?昨巳上恢复河套一疏,特荐都御史曾铣为辽东三边总制。自出关来,果毅有为,颇多方略。谁料总兵仇鸾恃宠骄恣,交结严嵩老贼,不遵提调,几致败师。老夫昨日巳上一疏,料严篙不服,必来作对。须索将老贼纳贿擅权,一一面奏。来此东阁,远远见严嵩来也。
【前腔】
(净蟒玉持笏上)位列元枢,群僚趋附。权如虎,相业奸谀。补衮将何补!
俺大学士严嵩是也。早间世蕃来说,司礼监王公秘报,夏言有疏参仇鸾不受节制,其中多有干连老夫言语,甚是无状。料他放我不过,来此与他面奏。一发结果了这厮,以除此患!
(见外怒介)老先生,昨日好疏,学生正要求教。既说仇鸾纳贿,要结大臣,必有所指。
(外怒介)何消说?这是有凭据的!一千两黄金,二十四名歌妓,难道是谎不成?
(净)这等说来,老先生是特参我了?
(外)也不见得!
(净笑介)你何所见,这等激怒也。
【混江龙】
(外)非关激怒,恨权奸坏国逞妖狐。真个是豺狼当道,雀鼠穿窬。向人前蜜舌剑腹,偏有些假忠的笼驭。无人处奴颜婢膝,做作出固宠的权谋。通内侍,知君王喜怒;结债帅,把疆宇丘墟。树私门收了言路。布邪党占了王衢。你要把大明朝金瓯铁桶江山卖,全不肯为朝廷仗义直言把社稷扶。一味价煽权、纳贿、结党倾孤。
(扭净介)老贼,待我和你面奏!
(净笑介)只怕你后悔呀!
(内)二臣有何面奏,就此披陈!
(净、外跪介)
【油葫芦】
(外)俺只为恢复河山有定模,那仇鸾他抗违节制擅边隅,倚仗着铜山金穴贿奸徒。全不顾失玉门千里把大辽倾,到做了调金牌十二把英雄误。也道是严阁老假干儿,李林甫真慈父。因此上,提兵十万称枢府,不管那催军羽檄扫伊吾。
(内)仇鸾不受曾铣节制,恐失大同军机,已有秘本。交结严嵩,有何的据?
【天下乐】
(外)他有金屋明珠进媚妩。粉也么朱,工歌舞,肉屏风花朵人如玉。假边功妄杀头颅,冒荫封添些名目,总只为兔爰三窟借郿邬。
(内)严嵩奏来!
(净跪介)臣篙启奏一一
【寄生草】
(净)莫言他无事开边衅,同私假庙谟。那曾铣呵,虚名冒饷开军数,帑金百万同分取,长城千里难相顾。那仇鸾呵,云中锁钥奉兵符,奸臣反把忠良妒。
(內)官里道来:夏言妄开边衅,曾铣辱国挫师,挠败兵机,讪毁朝政,着拿送锦衣卫同曾铣勘问。严嵩照旧视事,不必谢罪!
(净)万岁,万岁,万万岁!
(净下)
(杂扮校尉拿外介)冤哉,冤哉!做忠臣好苦也。从来直道难容,忠臣受祸,也不止我夏桂洲一人。只可惜国家边事,从今再无人敢讲了。
【赚煞尾】
(外)才唤醒子胥愚,又逼对萧何簿。因甚的强铮铮把金城恢复,要百二山河壮帝都。
(外脱衣冠介)解了朝服,辞了簪笏,这是俺做忠臣结果酬功处。
(杂校催行介)叹塞翁祸福,笑浮云荣辱,方信道知机明哲赋归欤。
(下)
评
桂洲,《明史》中贤相也。分宜以私忿谗杀之。人神共愤,故首以此定嵩之狱焉。后忠愍修本,群公同义,皆由于此。用北调颇合声律,一洗南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