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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王朝实录[宣祖实录]》三十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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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

7月1日

○朔庚寅,上在貞陵洞行宮。

○王世子問安。

7月2日

○辛卯,經歷宋一魁來時御所,上出迎請拜。

○司諫院啓曰:「龜城府使楊鶴瑞,前爲守令,巧作名目,專事侵虐,闔境嗷嗷。如此汎濫之人,不可一日在官,重貽民害。請命罷職。」上答曰:「已諭,不允。」

7月3日

○壬辰,王世子問安。

○都督麻貴來,上幸慕華館迎慰。都督至,上降階迎揖,揖讓而陞,乃就座,行茶禮,又行酒禮。上曰:「寡人,守藩失職,猝被寇禍,至於再勞王師,不勝惶恐。」貴曰:「國王出郊遠勞,日氣甚熱,請入休。」上曰:「如是敎之,未能從容。請行二爵而止。」貴曰:「唯命。」

○司憲府啓曰:「全羅監司任國老,身有重病,不能運步。當此南方多事,朝夕待變之時,方伯久曠,極爲未便。請命遞差,新監司差出,數三日內發送。戶曹判書金睟,方在湖南,參議柳思瑗,以經略答應,西下已久,獨有參判沈友勝。當此糧餉調度事務緊急之時,一員不能偏察,多有積滯之患。請柳思瑗,以分司差下,本曹參議,以他員急速差出。監察南忠元,本廳三度越署經。請命遞差。」上答曰:「依啓。」

○以尹覃茂爲戶曹參議,黃愼爲全羅道觀察使,趙守準爲兵曹正郞,奇孝福爲龜城府使。

7月4日

○癸巳,上幸南別宮,接見麻都督貴。上曰:「小邦僻處海外,未解禮文,恐失禮,得罪於大人。聞大人聲名久矣。今日出臨小邦,生靈有再生之望矣。」貴曰:「今見國王,甚賢明,倭賊掃蕩,不久矣。」上曰:「不敢當。」貴曰:「俺之出來,專爲平倭。近日賊情及所儲軍糧,盡言無諱。」上曰:「小邦宗社生靈,唯大人是恃,凡有所懷,敢不盡言?大人號令嚴明,少無擾害,不勝感激。但地方殘破,陪臣怠慢,凡事不能善措,惶恐。」貴請茶,上曰:「請先行小邦之茶。」貴曰:「當先行俺茶。」乃奉茶器,換位而揖,復位而飮。上曰:「小邦百年昇平,猝遇倭賊,蕩敗之後,民窮財竭,計無所出,唯望大人指敎。大人欲爲防守乎?欲爲進勦乎?」貴曰:「嚴明號令,整齊軍兵,俺之事也。一路夷險,則貴國當知,相議爲之可也。」上曰:「兇賊,雄據海上,廣開耕種,爲持久之計,小邦難支之勢,一年甚於一年。若速進勦,則小邦生靈,庶可支矣。」貴曰:「地多水田,不便行兵,十二月間,始可擧事。賊衆若多,則中朝留在兵馬,當出來矣,賊若小,則已到之軍,亦可進勦矣。」且曰:「都城太大,不可守也。若築夾城,敎鍊軍兵,則何難禦敵?若國王棄此,則根本不固,甚不可也。」上曰:「大人爲小邦籌畫,無所不至,不勝感激。小邦都城,自古如此,大人所見如何?」貴曰:「此都城,初必見天文地理爲之,豈偶然哉?俺何知哉,但存舊城,而中築夾城可也。俺所居大同城,不如此壯大,㺚子可跳而入也,其內有小城堅固,故不得入矣。天朝亦有子母城。若倣此築之,賊來小則可出擊之,大來則可守也。」上曰:「大人爲小邦事,丁寧分付如此,不勝感激。請揖以謝。」貴曰:「天氣甚熱,但於座上暫揖。」上命進茶,乃行茶禮。貴請罷,上使禹俊民〈禮房承旨。〉將呈禮單,貴曰:「俺欲爲回禮,備物以來,而不果送矣,國王亦勿爲。」上曰:「無以表誠,敢呈土産薄物,而如是敎之,不勝惶愧。」貴固辭,上曰:「非此,無以表誠。」貴曰:「心旣領矣,何異於受?」貴乃起,上亦起。貴將降階,上請勿降,貴曰:「禮不可如是。」乃降階,使其家丁,整駕還宮。

○王世子祗迎祗送如儀。

7月5日

○甲午,王世子問安。

○政院啓曰:「卽刻,都督送差備通事表廷老,一同差官一人爲謝,差金汝嵂等,送由水路事,叩頭而來,仍令表廷老傳言曰:『標下兵卒殺人者,國王敎以勿罪,原有上司明文云:「奪人財物者,梟首。」伊雖不爲緊打,旣已殺人,若不加罪,則此中之人,必曰殺人而無罪。將謂天朝無法度。我軍亦曰:「殺人者無罪。」將不怕我法度矣。必欲代命,以肅法度,故不敢從命』云云。」

○訓鍊都監啓曰:「都監之軍,雖不可爲十分精鍊,數年敎閱,頗知坐作進退之法,不至紊亂失次。但所習者,南法,不知都督敎鍊,又出於何法。自前觀天將所行陣法,亦皆不同,劉總兵專用川法,吳、駱兩將用南法,北方之將則用北法。若以未曾學習者,猝然試之,則恐或未免生疎,此爲可慮。預於都督中軍處,問其陣法用南用北,使都督,亦知我軍所習,爲南陣,則臨時庶有所答矣。都監之軍,除赴防南方者外,其數不多,以此習陣,有同兒戲。兵曹聽用之類,相雜鍊習,用於習陣之日,則軍數不至埋沒,只恐聽用軍,專不知坐作、旗鼓之節。若都督習陣,不在數日之內,則令聽用軍,竝爲學習於都監,與射手,通融敎鍊,或可以少添軍容,不至落莫矣。軍中耳目,只在金鼓、旗幟及軍人號巾、號衣而已,都監無出處,而自外措辦許多之物,雖艱辛萬狀,而無路辦出。旗幟,近日頗以新件改造,而其視唐軍所持則不侔矣。然此則猶可成形,至於軍士號巾、號衣,則數年穿着,盡皆壞陋,其中赴防纔還之軍則幾何,百結赤脫,所見尤爲埋沒,此則倉卒無以處之。兵曹,主管一國軍兵,此等事,亦是所當致念者。軍士雖不得添助,而如步兵價布,用於他處者收合,或爲軍士衣巾,或添作旗幟、器械,則其爲所益必多。若但用都監之力,則無可辨之勢,敢此仰稟。吳總兵處,其時卽令中軍趙誼,往請敎師,則總兵卽發軍中善於武藝者六人,連日來敎於都監,其言用槍之法,亦稍與《紀效新書》有異。新書則以槍梢軟顫者爲上,而此則以軟顫爲非。大槪以爲我國之軍,於諸技,頗已向熟,只是手法、足法,有些少未通處云。《新書》中,殺手之技,有花法、正法,未知前後唐人所敎,孰正孰花耳。其時連五六日,來敎於都監,都監亦以酒饌供饋,問其留敎與否,則似有難色,故不敢請留,而今則已下忠州矣。蓋都監軍所習之法,出於聞兪、陳良璣,乃駱家軍中之法。今又改學他技,則旣不知孰爲勝負,而末抄恐成邯鄲之步,此亦可慮。近日更觀天兵各陣之法,取其所長,漸次慣熟,則似爲便益。敢啓。」上曰:「依啓。都監不日將閱陣,其十分整齊愼之。領相以提調,當任其責。我國之事,未有不如兒戲者,恐爲唐人抵掌捧腹。且所謂學步邯鄲者是矣。雖然,豈不曰博學而審問之乎?必也,學之博、問之審、行之篤,然後乃可爲適用之才。不然則終未免井底蛙,遼東豕耳。其將奚用焉?須就吳總兵門下,廣習諸技,盡得其妙法,則二十年梨花槍之法,豈獨在於楊家?而高敖曹、尉遲恭、王彦障、郭英之輩,當在下風矣。只在勤勤敎誨程督而已,更加體奉,施行毋忽。」

○備邊司啓曰:「天兵不來則已,旣已出來,則凡戰守之事,與之相議,協力同事,庶幾有濟,此乃同舟相救之勢。今若獨自進退,而凡事不相報知,事成則固爲幸甚,若有差趺,必致責怒於天將,而後悔難追。聖慮所及,極爲允當,此意下諭於都元帥、都體察使,使之詳審施行爲當。南原築城,似與浙江禦倭之法有異,至於已成懸眼,皆爲塗塞云。楊乃北將也,恐不知浙江城制而然也。此事,雖不可斥言直稟,從容談話間,詳陳晋州攻城飛樓之狀,使之預知措備,允爲便當。此意急諭於接伴使處何如?」傳曰:「依啓。」

○備邊司啓曰:「沈遊擊被拿而去云。於我國,不無勤勞之人,且曾以天使來到。過此國門之時,漠然不爲接待,則情理未安,何以處之?議啓,言于備邊司事傳敎矣。沈遊擊,他事姑不論,累年來在我國,不無勤勞,且以天使來在,當被拿過去之時,漠然不接,果爲未安,誠如聖敎。但今聞伺候通事之言,則拿去沈遊擊,乃是都督之令。今日在道中,都督言於仁儉曰:『沈遊擊三日內,當到此』云。以此觀之,尤知出於都督之令而無疑。入來後,使接待都監堂上如金命元,往見慰勞,觀勢議處無妨。敢啓。」上曰:「依啓。」

7月6日

○乙未,司諫院啓曰:「北道經亂之後,文川累經武夫,殘破已極,將爲棄邑。若非慈祥勤幹之人,無以收拾。新郡守方德龍,前爲守令,別無聲績,請命遞差,有名望文官,十分擇遣。順川郡守邊良佑,人物庸劣,年且向衰,不合字牧之任。請命遞差。本郡蕩敗之後,僅得收拾,且近營門,出站支待之事,倍於前日。若非其人,則粗完之地,旋爲棄邑,以曾經臺侍之人,各別擇遣。」答曰:「竝依啓。順川郡守則擇差可矣。」

7月7日

○丙申,司憲府啓曰:「昨昨日,自上欲救解殺人唐兵,至下作揭帖,預爲安寶之敎,則承文院,所當體奉聖意,卽卽製撰磨勘,而視若尋常公事,非但趁不起草,且往來點改,不得歸一,致令聖意,終未及導達,其弛緩不職之罪大矣。請承文院次知提調,竝命推考。潭陽府使閔說,年紀已衰,且有心病,不合字牧之任。請命遞差。本府有山城,爲監司留營之地,而近來殘弊已甚,將爲棄邑。以文武中慈祥勤幹之人,各別擇遣。老江僉使兪春陽,人物悖戾,曾爲延曙察訪時,多行貪鄙之事。不可更授鎭堡,重貽軍卒侵漁之弊,請命罷職。」上曰:「依啓。」

○以任守正爲藝文館檢閱,李必榮爲藝文館檢閱,洪汝慄爲順川郡守。

7月8日

○丁酉,王世子問安。

○太學儒生閔頀等上疏。略曰:

伏以臣等,側跡周庠,丁此時艱,雖無敵愾之才,每思衛道而死。今者天兵陸續,經費日廣,軍需告竭,給饋無策,雖以閭巷愚民,固宜罄竭,思補萬一。況在諸生,少有知識者乎?第以文廟重修米幣,移用於軍餉,則或有不可者。臣等何敢隱默而不達哉?嗚呼!兵燹之後,芹宮灰燼,先聖失妥靈之所,章甫無依歸之地。重修之擧,固急一日,顧以討賊方劇,國家多事,財粟殫亡,未遑於此。故遠近多士,相與謀之,尺布、斗粟,艱難鳩聚,而荊棘纔披,廟社未立,故經始之謀,以待事定之期,時勢艱虞,日以益甚,軍無半月之糧,將迫仰椹之憂。其以建廟之資,先用於軍食者,實出於不得已也。設使儒生所裒之財,足以給百萬之餉,旣曰建廟之資,固不可輕易用之。憂軍糧數日之費,而忘國家風化之本,臣等竊恐從此而淪於禽獸也。天兵始到,未踰旬月,公私財力,未盡殫竭,而括粟之令,先及於重修之米幣,此後繼餉之資,抑未知取辦於何地?此實廟算之失宜,而斯文之不幸也。伏願殿下,特命有司,姑停移用,則吾道幸甚。

上曰:「下該司議處。」

7月9日

○戊戌,王世子問安。

○右承旨禹俊民啓曰:「陳遊擊〈愚衷。〉在西路時,所受禮物,令列書其物件,還送曰:『未見國王,先受禮物,未安故還送』云矣。」上曰:「此禮物,下該司」

○司諫院啓曰:「水原判官趙撥,初以禿城守將,兼爲判官者,只爲本府除弊也,到任之後,昏不察職,委諸下吏,吏緣爲奸,貽弊多端,民不堪支。請罷職。咸陽,介於湖、嶺之間,以賊路要衝之處,累經非人,蕩敗已極,不可尋常差遣。新郡守元景諶,年紀衰耗,且無聲稱。請命遞差,文武中有名望勤幹之人,各別擇遣。」上曰:「依啓。」

○備邊司啓曰:「成均館,乃是國學,事若平定,則修建之事,當以國家之力爲之。卽今天兵大至,饋餉殫竭,計無所出,而事有緩急,故欲推先用於軍餉矣,諸生爲此,至於陳疏,亦自有見。勿爲取用爲當,敢啓。」〈與賊一天,于今六載。敎訓生聚,繕理峙積,宜無不講,而但恃和好之說,都忘報復之義,一無措備之事,反生苟且之計,至於貸借儒生建學之財,以爲大兵繼餉之資,此後用盡,未知更借於何地。抑以爲無可奈何,而束手待工乎?廟堂之累年畫策,僅止於此,嗚呼痛哉!〉上曰:「依啓。」

○上幸楊總兵下處,行迎慰禮。上曰:「冒熱遠來,氣體何如?」摠兵答曰:「以誠問之,多謝厚。意在彼之時,亦使人相問,尤謝。」上曰:「大人以小邦之事,勤苦良多。南原城池,至令天兵修築,請作拜以謝。」摠兵曰:「爲國王爲朝廷,事是一體,何有未安?此俺所當爲之事也。俺於來路,多擾地方,未安。」上曰:「昨聞大人入來,終日待候於門外,而不果來也。不意,今日凌晨入城,致闕祗迎,多罪。」總兵曰:「俺率不多人馳來,勢所不及,禮不在此耳。」上與總兵相揖,坐定行茶禮。總兵曰:「前有喪患,國王委遣陪臣問遺,多謝。」上曰:「大人以小邦之事,遠來于此,又遭切迫之喪,不勝驚怛。玆將薄物,用申慰禮,而反蒙稱謝,惶愧惶愧。」總兵曰:「南原築城,今已一月,將爲畢役。倉卒之間,雖未甚完,可防幾百萬賊兵。請下諭本道,各處散居人民及山城所儲糧芻,使之移入本城,可矣。」上曰:「小邦,荷大人深恩,可得保全。齟齬孤城,今爲完固,兇賊聞之,亦必畏慴,無以爲謝。但只守本城,不守山城,則深恐兇賊,先據山城,以爲困我之計。姑使老弱,仍爲防守,以爲聲援,未知何如。」總兵曰:「俺若此,彼賊何敢近乎?咸陽、雲峯之間,亦不可使賊充斥。況此山城乎?賊比如羊,俺是虎也。彼烏敢當我哉?臨時,當使俺軍分守,賊不足畏也。俺滅賊之後,當與國王更會,願放心焉。」上曰:「小邦惟恃大人而已。至於山城,亦欲守之,寔小邦再造之秋也。感不可言。」總兵曰:「山城在南原之後,必須經南原而後,乃可據山城,賊雖有翼,豈能飛過乎?由釜山一二日程,猶或可犯,南原之去釜山,六百有餘里,有俺在,賊何敢近乎?非俺大言,勢所然也。」又曰:「欲議機密,請辟左右。」總兵曰:「聞賊峙積軍糧于郞古耶云。領率貴國兵船,絶彼糧道,則賊必枯死,可不戰而全捷。俺已將此意,面議於權慄、朴弘老矣。請國王,亦爲分付此二人何如?」上曰:「小邦屢遣舟師,要爲此計,而路出加德、安骨賊窟之間,形勢甚難,事不易成。若以陸兵,先攻安骨之賊,則庶可行計,惟大人圖之。」總兵曰:「然矣。俺之家丁,往探賊勢,賊船不滿三十隻。若以貴國舟師,出其不意,乘夜掩擊,則可得成功,須將此意,下諭元帥可矣。」上曰:「南方之人,倚大人如長城,不審以何幹,不意上來耶?」總兵曰:「麻爺要有議事,使之上來,故不得已入來。且承麻爺分付,拿沈惟敬來,除國害多矣。」上曰:「沈大人,未知以何故拿來乎?督府之令歟?朝廷之命歟?」摠兵曰:「別無朝廷命令,乃督府之令也。非有他意,久在南方,則事必不好故耳。」總兵以疲困辭,上遂作揖而出,總兵攝送中門外。

7月10日

○己亥,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賊兵雖分據岸上,而繼餉添兵之路,在於海中。我國舟師,爲賊所憚,若分運迭出,往來洋中,以絶糧道,此乃攻其所短,扼其要害。今日之策,果無逾於此者,特患諸將,不甚用命,不得已而出,爭先而歸,無以大作形勢,以落賊膽耳。今楊總兵分付如是,請以接見時問答辭緣,備擧下諭於都體察使、都元帥,急依前日分付事,宜嚴督舟師諸將,相機見可,毋失機會,以誤大事何如?」傳曰:「依啓。元均處,竝爲措辭下諭。如前退縮縱賊,則國有三尺,予亦難以私貸。」

○自夜一更至二更,月暈。

7月11日

○庚子,王世子會講。

○司憲府啓曰:「靈光地,有弑母之變,至於鄕論激發,則爲土主者,必無不知之理,而掩置不發,旣發之後,又不登時密捕,使窮兇極惡之人,終至逃躱,物情莫不痛憤。請郡守金尙寯命罷職。近來軍律解弛,爲將官者,雖當次赴防,而輒生厭避之計,不可不繩以本律,以塞其源。哨官李應順,於赴戰則稱病,於宣傳官則旋卽出仕。規避之罪,豈可以納贖而容貸乎?請李應順依律充軍。哨官韓承咸,頃以南下被抄,乃敢托病巧免,及其物議譁然,自知將有罪責,始差哨官下去,其用心極爲無狀。請依李應順例,依律定罪,以肅軍政。其時把總等,曲循私請,任意遞易,駭愕莫甚,竝命罷職。次知堂上不能檢治,至爲非矣,亦命推考。」

○司諫院啓曰:「兵火之後,先王實錄,只有一件,而今方奉置于江華府。將爲謄書之際,因備邊司啓辭,旋卽停止。實錄重事,豈可以糜費之故,而貽後日無窮之悔哉?依前公事,令該曹急急擧行。會寧,北門根本之地,而經亂之後,累委武夫之手,蕩敗日甚,遂使關防重地,將無以收拾,極爲可慮。六鎭守令,間以侍從之臣特遣者,其意有在。新判官李馨元遞差,侍從中廉謹可殫壓者,各別擇遣。」上答府院曰:「幷依啓。」

○夜五更,流星出東井。

7月12日

○辛丑,王世子問安。

○上幸慕華館,迎慰蕭按察〈名應宮。〉上曰:「皇朝再發大兵,終始拯濟,聖恩罔極。又勞大人衝暑遠來,尤爲未安。」按察曰:「聖上皇恩,固爲罔極,其在貴國之事,料理措置,俾無違悞。」上曰:「驅馳炎程,氣體若何?」按察曰:「朝廷之命也,有何勞苦?」上曰:「小邦殘破已極,一路支供,必多怠慢,未安。」行茶禮訖,行酒禮,酒一行,按察曰:「請罷。」上還宮。

○上幸大平館,接見蕭按察。

○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以李用淳狀啓觀之,則邊報甚急,而沈遊擊當此時,惟知自爲之計,不稟於天朝,不議於我國,私自作書,以修好之意,遣差官於賊酋。此實已試無驗之事,而乃敢更鼓邪說,必行其志,非但我國先受其禍,天下之事自此去矣。此意,卽令接伴使張雲翼,幷持昨日邊報,往告於都督,而若不聽從,則欲自本司呈文矣。此事所關極重,不可不移咨於經理軍門,又以此意下諭於李德馨,使之從傍詳告事情,何如?」上曰:「依啓。」

7月13日

○壬寅,王世子問安。

○上幸南大門外,餞慰楊、吳兩總兵。上曰:「寡人精誠,在此一杯,請盡之。」吳總兵曰:「謹領盛意。」酒二行,二人請出,上各贈一疋馬及禮物曰:「大人遠行,敢將微物以贐行。」二人曰:「餘不敢受,只領扇子耳。」上曰:「行者以贐,古亦有之。微此無以表誠。且聞吳大人,炎程遠行,馬甚疲困,昨日路上,坐下馬顚仆云。敢請勿却。」二人曰:「如此贐遺,多謝。然民窮財盡,國內蕩竭,何敢受之?惟此扇子,已領誠矣。若欲强贐,則當於凱還之日,受亦不晩。」上再三强請,二人終不聽。上曰:「以小邦之故,驅馳炎程,寡人實深惶恐。」遂作揖而別。

○司諫院啓曰:「牛峯縣令朴琇,目不知書,專委下吏,吏緣爲奸,一境嗷嗷。請命罷職。本縣累經武夫,殘破已極,若非其人,蘇復無期。以慈詳勤幹之人,各別擇遣。頃因慶尙等道都體察使書狀,暗行御史發遣事啓下。今者天朝將官,往來不絶,而我國使臣廚傳之弊,各邑守令侵漁之事,倍於前日。若不別樣糾察,孑遺之民,無以支吾。請暗行御史,急速發遣。」上曰:「依啓。」

○自卯時至辰時,四方沈霧。

7月14日

○癸卯,禮曹啓曰:「目今秋節已過,正當禾穀成熟之時,旱乾太甚,凄風連作,失今不雨,將無西成之望,極爲悶慮。曰暘曰雨,雖不可必,而祈禱之擧,亦不可緩。禮文內,災迫則不卜日。請於來十六日,行初次祈雨祭。」

○都體察使李元翼馳啓曰:「本月初八日,倭船六百餘隻,自日本來泊釜山前洋,右道舟師,已於初七日,乘夜渡江,多大浦前洋列泊,初八日捕獲賊船十餘隻。」

○以李墍爲禮曹判書,李憲國爲完城君,丁允祐爲忠淸道觀察使,朴弘老爲全羅道觀察使。

7月15日

○甲辰,王世子問安。

○上幸解副總下處,行接見禮。〈副總名生。〉 ○司憲府來啓曰:「靈巖郡守李慶裕,擅出官穀,販貿於濟州,欲爲軍餉之用,而全船致敗於洋中,幷與人物而盡死。聞見極爲駭愕。請命罷職後推考。南海縣令高忠卿,前者領軍南下時,平安道軍士,亦有被抄於其中者。忠卿盡徵紬布而放送,及到防所,又爲移文以督,至列名呈狀于都體察使。其侵漁軍卒,汎濫自恣之狀,極爲痛憤。如此之人,不可更使爲臨民之官。請命罷職。蕭按察碧蹄迎慰使完山君、李軸,齎持禮單而去,問安之後,忘不進呈,及到中路,始覺之,只令下人,還送于差備通事處,終不得傳。其昏迷不察甚矣,請命罷職。朝報寫出假注書李民宬,昨昨日諫院有秘啓之事,而不爲謄出,其他所言,亦多疎漏,至爲未便。請推考。」上曰:「推考。餘依啓。」

○自未時至申時,日暈。

7月16日

○乙巳,王世子問安。

○備邊司啓曰:「國事危急,而四方民力,日益固竭,至於中外民心,怨苦日甚。不可不以敎書,曉喩痛切,使人心知感。昨日蕭按察,又以罪己求賢之事,面言於臣等。此言亦不可置之不行。請令別爲敎書,以哀痛切迫之情,極盡措辭,布告中外,且勸借民粟,以補軍興,求訪賢才,共濟時艱之意,竝入其中,急速擧行何如?」上曰:「依啓。」

○上幸陳遊擊〈愚衷。〉下處,行接見禮。上曰:「天朝再發大兵,拯濟小邦,皇恩罔極,大人以小邦之事,冒熱遠來,實深未安。請拜以謝。」遊擊曰:「俺奉朝廷命而來,職耳,何勞?」行茶禮,遊擊曰:「貴國,古稱禮義之邦,遺風猶有存者。風土、人民,最爲淳美,良可喜也。」上曰:「地方殘破,接待怠慢,不勝未安。」酒二巡,遊擊辭,遂作揖而罷。

○司諫院啓曰:「潭陽,素稱巨邑,而今作監司留營,凡應接機務之繁,十倍於他。若非殫壓剸煩之才,無以堪任。新府使金彦恭,門地卑賤,人物庸劣,號令之間,必不能禦下。請命遞差,以文武中有名望勤幹之人,各別擇遣。秘密朝報,使兩司取見者,其意有在,而假注書專不致意,或落書,或錯誤,至於臺諫啓辭,脫漏不書,其爲不察之失,甚矣。請命推考。」上曰:「依啓。」

○司憲府啓曰:「安邊府使許昕,居官不謹,濫用刑杖,至有殞命者。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在官。請命罷職。」上答曰:「依啓。」

7月17日

○丙午,王世子問安。

○司憲府啓曰:「前奉敎李德泂之爲人,臣等雖不能詳知,前以不合史官,被論遞職,近以擅騎驛馬,重犯私罪。本館雖因古風,循例薦狀,而爲吏曹者,不必汲汲陞遷,故臣等劾罷德泂,請推吏曹矣。伏見正郞鄭經世緘答之辭以爲:『毁譽不眞,好惡各異。李德泂之眞不合史官,有不可知,被論見遞者,例爲薦狀。一遞之後,本館不復薦狀,則終無出六品之期云』,多費辭說,不一而足。臣等妄意,受由私歸,本無乘馹之命,而私騎驛馬,敢觸邦憲。新除侍從,其無忌憚如此,此非尋常微細之過。旣在被論之中,而所犯又方見發,本館雖或薦狀,而進退之權,在於銓曹,則更觀公論,姑待後日,徐徐處之,未爲不可。豈可諉以本館之薦,而遽陞其職,有若無咎之人乎?亦寧有一都目,未得陞遷,而終無出六品之理乎?若以爲本館之薦,不可不用,而臺諫之論,指爲不實,則是古風爲重,公論爲輕,後日之弊,有不可言。臣等以爲吏曹不察之失,在所難免者,其意不過如此而已,及見經世緘辭,臣等深以爲未安,而人之所見,各有不同,此必心有所不平,自陳其懷耳。豈可以自己所見,方可謂之公論乎?以此不爲辭避而入啓矣,今聞物議,以臣請推吏曹爲非。臣等俱以無狀,待罪法府,只欲隨事糾正,而言事失當,致有人言,臣等何敢自是己見,强顔在職?請命罷臣等之職。」上曰:「勿辭。」〈退待物論。〉 ○司憲府啓曰:「凡臺諫,因事糾察,乃其職分。德泂旣有擅騎驛馬之罪,言官之隨聞論列,固所當爲。但選入史局者,別無削薦之事,則雖被殫遞,日月稍久,循例薦狀,乃本館流來古規,爲該曹者,不得進退於其間。大司憲金瓚等之竝論該曹,雖出於論事之間,偶爾及之,言事失當之失,在所難免。言官雖有小失,勢難在職。請大司憲以下,竝命遞差。」上曰:「依啓。」

○夜五更,木星與火星同度。

7月18日

○丁未,司諫院啓曰:「靈光,物衆地大,素稱難治,而經變之後,蕩敗已甚,若非其人,決不能堪。新郡守李慶祺,別無剸劇之才,物議皆以爲不合,請命遞差,以文官中慈詳勤幹之人,各別擇遣。安邊府使崔岦,自少長於文翰。頃因身病,雖遞承文院提調,而目今天朝文書,日日雲委,撰修酬酢之間,一人有關。請命遞差。冬至使、進慰使兩行,以書狀官一人兼察,非但事體未安,進慰使與書狀不得已一時偕進,則冬至使一行,獨無檢勑之員,至爲苟簡。請冬至使、書狀官,別爲差出。」上答院曰:「依啓。」

○以金瓚爲禮曹判書,李墍爲司憲府大司憲,閔夢龍爲司憲府掌令,鄭經世爲議政府舍人,成以文爲司憲府持平,呂祐吉爲司諫院正言,南以信爲成均館直講,吳百齡爲成均館典籍。

○王世子問安。

○夜一更,流星出房星下。

7月19日

○戊申,上幸南別宮,接見蕭按察、麻都督。

○司諫院啓曰:「會寧,關防重地,必以侍從擇遣,其意有在,而新判官鄭思愼,未經臺侍,名望不重,憚壓邊將,決非此人之所能。請命遞差,以侍從中有名望廉簡者,各別擇遣。當此邊報急急,朝夕可慮之時,爲該曹者,所當及時束伍,以備緩急之用,而慢不致察,遂使中外武夫,多致脫漏,豈不痛憤哉?凡各道軍官口傳之時,依數啓下,而及其赴任之後,曲循私情,使之放歸鄕家,偃然度日。此類頗多,軍政之虧缺,莫此爲甚。請前後軍官啓下單子相考,無遺刷出,謄書數件,分送于都體察使,令其從事官,不意擲奸,如有中間閑遊及托稱受由者,當身則治罪後,從輕重限年充軍,主將,從其漏落之多少,或推考,或罷職,以杜巧避之路。且武弁等曾經守令、邊將,蒙受國恩,得保妻子者甚多,而經亂之後,不念國事之危急,皆稱年老、前銜,退在鄕曲,登山田獵,無異平時,無一人赴陣,至爲寒心。請令該司,各年榜目相考,年歲、居住,一一謄書,其中膂力不愆者,竝令從軍,尤甚衰老,從自願,天兵糧餉量數捧上,亦爲下諭於都體察使,及時擧行,以補兵糧之萬一。」上答曰:「依啓。判官事,不允。」

○司憲府啓曰:「變亂之後,宴接天將,曾無動樂之時。今此麻都督,雖切要用樂,爲該曹者,以廟社丘墟,讎賊未殲,哀痛憤切之念,蘊結于中心,寡君不忍聞樂之意,極盡周旋,則都督不無幡然感悟之理,而乃敢以用之似當,回啓,終至於不能得已,物情深以爲未便。堂上、色郞,竝命推考。政院亦當周旋善處,而專不致察,亦爲非矣。色承旨請推考。」答曰:「不允。」

7月20日

○己酉,司憲府啓曰:「宴接天將,雖是盛禮,至於用樂一節,非今日所當行者。若極盡措辭,諭以義理,使都督有所感動,則豈必强爲之用哉?泛然往復,終至於不獲已,聞見極爲未安。豈可諉以累度周旋而不推乎?該曹堂上、郞廳,請亟命推考。政院不能周旋善處,亦爲非矣。色承旨,竝命推考。」上答曰:「累接唐將,與之相爭難矣,違拂其意,所損非細,或有反悔處,從他爲之可也。何與於我哉?不須推。遞差依啓。」

○上幸光化門外,請會解副摠、張中軍、〈維城。〉楊參將〈登山。〉行接見禮。上先謝天朝再發兵拯救之意,次及諸大人勤勞之苦,殘破之極,未能支待之事,則三人俱稱多謝。行茶禮,三人以天雨請罷,上請行酒禮,三人從之。行六爵,上呈禮物,三人辭以未安。上曰:「非以物爲,只表卑悰矣。張中軍曰:」國王誠意至此,謹領命。「遂作揖而罷。

○司諫院啓曰:「昨日麻都督、蕭按察接見之時,以賓主宴禮相好,其禮至嚴至重,而宴禮未畢,兩將當筵局戲,至於自上坐遷傍觀,殊無相敬之意,觀瞻駭異,前所未聞。一國臣民之羞痛,庸有極乎?天將所爲,雖不得直爲止之,若於其間,善爲措辭,反覆告諭,則庶有覺悟之端,政院、玉堂,目覩式禮之愆,無一言周旋於天將,終使聖上賓主之盛禮,虧缺無餘,職在出納顧問之地,其不能救正之失大矣。請其日入侍承旨、玉堂,竝命推考。凡宴禮,女樂,在平時猶爲勿用。況今宗社丘墟,讎賊未討,君臣上下方在薪膽之中,故昨日天將接見時,禮曹以女樂不用之意,已爲具由啓下,而令各部,閭閻賤倡,題名招致,聚之於華人所會處,以備意外之求,所見駭愕,其無謂甚矣。請堂上,色郞廳,竝命推考。」答曰:「當筵局戲,殊甚無謂,予卽諭此意於承旨矣。但彼以爲:『中朝之風如此,宜觀麤人之所爲云云。』彼之所欲爲,難以止之,如或嫌其止之,中心不悅,則所損非細。失禮在彼,我何與焉?然非出於不敬,或緣眞卒之致,又安知別有他意?不須推考。」

7月21日

○庚戌,黃海道觀察使馳啓曰:「道內黃州、鳳山、海州、豐川、瑞興、信川、遂安、載寧、康翎、文化、殷栗、松禾、長連、安岳等地,蝗蟲大熾,禾穀幾盡,淒風連吹,發穗者亦爲萎黃。今年農事,極爲可慮。」

○正言崔弘載啓曰:「昨日啓辭時,女樂一節,無批答,以爲此事一批答。而今見同僚問答,則以無發落,退來爲非。臣之矇然不察,率爾退來之罪大矣。言論重地,不可苟冒,請命遞臣職。」答曰:「勿辭。」〈退待物論。〉 ○司諫院啓曰:「正言崔弘載,引嫌而退。昨日兩端啓辭,只以當局戲下答,而未及女樂之事,則所當卽爲啓稟,而默無一言,率爾而退,不察之失,在所難免。言官雖有小失,不可在職。請命遞差。天將宴接,其禮至重至嚴,而兩將當筵局戲,殊失賓主之禮貌。此前古所未聞之事,而爲一國臣民之所羞痛者也。左右近侍之臣,所當善爲措辭,反覆告諭,俾無式禮之愆,而政院玉堂,無一言周旋於天將,遂使聖上賓主盛禮,虧缺無餘。若諉以中朝之風,而任其所爲,坐視不言,則他日不敬之端,恐有甚於此等也。職在出納顧問之地,其不能救正之失大矣。請其日入侍承旨、玉堂,竝命推考。」答曰:「遞差依啓。推考何難?但此事及如用女樂等事,皆係干天將。我國耳目甚煩,推考書寫出納之際,胥輩之耳目,其可盡塗乎?萬一或落於天將之耳,則未必不心銜之而懷其怒,所關極大。前日崔啓沃者,敎誘愚民,自製泛濫之詞,不稟官司,濫呈於吳將,其情狀極爲過甚,將欲下獄重治,予反思之,隱忍而止之。今日我國之事,有忌器之勢,凡命令、言辭、擧措等事,不可不察,切宜愼之。」

○李元翼馳啓曰:「賊船已渡,其數甚多。防截之事,愈多愈善,而嶺中見在之糧,厥數不敷。倘或天兵乘機前進,則我軍之糧,勢將乏絶。兵雖多,不精則無用。抄擇若干精兵下送,則議于巡察使,某樣措辦繼糧計料。」備邊司回啓曰:「賊兵已渡,事勢急急,而各處留屯軍兵之數,若是其少,道內防截之事,極爲悶慮。令兵曹,抄擇出身中精勇者,急急下送何如?」啓依允。

○以具思孟爲知義禁府事,南以信爲司諫院司諫,吳百齡爲司憲府持平,崔天健爲成均館直講,張晩爲成均館典籍,鄭賜湖爲安東府使。

7月22日

○辛亥,王世子問安。

○宣傳官金軾,哨探閑山事情,還來入啓曰:「十五日二更,倭船五六隻,不意夜驚衝火,我國戰船四隻,全數燒沒,我國諸將蒼皇動船,艱難結陣,鷄鳴,倭船不知其數,來圍三四匝,荊島等處,布滿無際。且戰且退,勢不相敵,我舟師退屯于固城地秋原浦,賊勢滔天,我國戰船,全被燒沒,諸將軍卒,焚溺盡死。臣與統制使元均及順天府使禹致績,脫身下陸,元均老不能行,赤身杖劍,兀坐松下。臣走且顧見,倭奴六七,揮劍已到元均處,元均生死,不得詳知。慶尙右水使裵楔、玉浦、安骨萬戶等,艱難獲全,焚蕩諸船,火炎漲天,倭船無數向閑山島矣。」

○上御別殿,引見大臣及備邊司堂上。領議政柳成龍、行判中樞府事尹斗壽、右議政金應南、行知中樞府事鄭琢、行刑曹判書金命元、兵曹判書李恒福、兵曹參判柳永慶、行上護軍盧稷、左承旨鄭光績、注書朴承業、假注書李惺、檢閱任守正、李必榮入侍。上以金軾書啓,出示大臣曰:「舟帥全軍覆沒,今則無可奈何。大臣當往告于都督、按察衙門。」又曰:「未知忠淸、全羅等道有餘船乎,豈可諉以無可奈何而置之?今可收拾餘船,以爲防守之計耳。」左右默無一言者久,上厲聲曰:「大臣何不答乎?將欲置而不爲乎?不答則倭賊可退,而國事可做乎?」成龍曰:「非敢不對,悶迫之間,未得思其策,不及達矣。」上曰:「全軍覆沒,天也奈何?元均雖死,豈無他人?但當收拾各道船隻,速爲防備而已。」上曰:「不設斥堠歟?何不退保閑山乎?成龍曰:」幾至閑山,到七川島,夜二更,賊乘暗潛入,不意放砲,焚我戰船四隻,蒼皇之間,不能追捕,翌日天明,賊四面來圍,我軍不得已向固城登陸,賊先下列陣,我軍措手不及,盡被殺死云矣。「上曰:」固守閑山,以爲虎豹之勢可也,而必令督出,以致此敗。非人之所爲,天實爲之。言之無益,豈可置之無可奈何,而不爲之所乎?當收拾餘船,防守於兩湖之界。「恒福曰:」爲今之計,莫如差出統制使及水使,使之畫策防守耳。「上曰:」此言是矣。「又曰:」賊數極多,當初漂風之說,亦是虛言。必不抵當而自退。閑山形勢極好,把截亦便,棄之不守,計甚誤矣。元均嘗以爲難進絶影前洋,今果至此。予已前言,彼賊六年相持,豈爲一張封典乎?大槪賊船,比前極大云,然耶?「應南曰:」然矣。「上曰:」大砲、火箭,亦載來乎?「命元曰:」此則不知,金軾言:『倭賊薄上我船,將士不能措手而敗沒』云。「光績曰:」我軍只放七柄砲火云,良可痛心。「上曰:」平秀吉每言:『先破舟師,然後可取陸軍云。』今果然矣。「稷曰:」初九日之戰,士卒怯不能發一矢云矣。「上曰:」已往之事,論之無益。一邊差出統制使,收拾餘船;一邊告于督府,一邊奏聞天朝。「上謂恒福曰:」全軍覆沒乎?猶有逃生者乎?「對曰:」在洋中則雖敗,或有逃出之理,而今則不然,屯泊狹隘之地,猝遇賊船,窘迫下陸,大槪必至於全軍覆沒矣。「上搜海圖,指示恒福曰:」退來之時,未及見乃梁,而遇賊於固城之地,而有此敗耶?由彼則可以易退於閑山,而由此而致敗耶?「恒福曰:」是。「成龍曰:」若失閑山,則南海,是要衝之地,今必爲賊所據。「上曰:」領相憂南海耶?「成龍曰:」豈獨以南海爲憂哉?「上曰:」此豈獨人謀之不臧?天也奈何?「命元曰:」若遣將則誰可爲者?「恒福曰:」今日之事,惟在是而已。「上曰:」元均則初不欲往,而聞南以恭之言,裵楔亦曰:『雖依軍律,我當獨死,軍卒豈可盡置之死地云云。』大槪凡事,當看勢爲之,固守要害,可也。都元帥督促元均,致有此敗耳。「上曰:」我國至今不知賊之兵勢,每云唐兵唐兵,賊若動發,則數千天兵,可以防禦乎?聞此言,必以予爲怯懦,而被他朝笑,麻都督兵尙不滿萬,而楊元兵三千,其能孤守南原乎?賊若回泊湖南沿海,則如南原者,若置屋轎於大路中也。楊元獨可防守乎?天兵若多集,則西路猶或可保,下三道難以收拾矣。「恒福曰:」賊倘向光陽、順天,則楊元無獨守之理。「成龍曰:」天兵今無可恃之勢,當以餘船,防守江華等處。「斗壽曰:」雖有餘船,軍卒難得,姑勿差統制使,令各道水使,收合其軍,各守地方何如?「成龍曰:」山東水軍,雖云出來,漸至風高,難恃其必來。「上曰:」天兵雖來,賊豈有畏懼之理?衆言天兵出來,則倭賊必退,此言差矣。「上曰:」雖爲閑話,無益於成敗。大臣先往告于都督、按察,一邊收拾舟師而已。此外無他善策。「上曰:」予言則似爲過慮,唐將每以我舟師爲恃,今見如此,恐有退去之患。若然則奈何?「恒福曰:」必不輕易退去。「上曰:」閑山近賊,不可以孤軍守之。退保全羅右道,庶可矣。「成龍曰:」然則南海必見奪矣。「上曰:」予不知之,今有舟師覆沒之奇,則南方人心,已皆驚擾,無復可爲。然豈可以無可奈何,而不爲之所乎?安有待死而不用藥之理?徒稱悶迫二字,賊其退遁乎?「成龍曰:」或守南海、珍島而不能,則退據某地可矣。「上曰:」我國上有天朝,必不終爲賊有。凡事更宜盡力爲之。「

○備忘記,傳于政院曰:

今日筵中大臣,喪氣不能出聲。嗚呼!平日銳於論議,算無遺策,至於莫不欲守都城,譏予恇怯,何今日氣餒如此?若憂悶結於中心而已,則賊將退耶?古者陸秀夫,當飄泊崖山,尙欲有爲。今日國事雖迫,上有父母之國,次有天將,布列中外,我國寧有終不振之理乎?勝負,兵家常事,閑山之敗,不足憂也。漢高祖十戰九敗,終有天下。彭城之戰,覆沒五十萬衆,未聞漢廷大臣,以此而氣沮也。古之帝王、將相,或單騎而走,或累日不食,濱死者多矣。然跲而復奮,終能成功。予雖不敏,願將天將之後,東西騁騖,不但使士民獨死也。當此之時,大臣不當如是,第於其間,處置曲折,則不可不周密。此意,言于備邊司。

備邊司回啓曰:「伏承下敎,聖志奮發,足以振起群臣衰縮之氣。臣等不勝慙愧感激之至。臣等雖至愚,亦知今日之勢,進有一死,退無所歸,策勵自奮,死中求生之外,無他善策。但臣等參在機密重地,計策失宜,使國事至此,此所以徊徨氣塞,承問而不知所答也。今承聖敎,中外人心,孰不增氣?古之能濟大業者,百戰百敗,而志氣不挫。聖志旣如此,賊患有不足慮也。第恐臣等,終是愚下,無以奉承明敎,以濟艱難耳。」上曰:「君臣死則同死。卿等別無所失策之事,況成敗在天,未可輕爲沮喪。更加規畫措置。」

○以趙濈爲司諫院正言,李舜臣爲全羅左道水軍節度使兼慶尙、全羅、忠淸三道統制使,權俊爲忠淸道水軍節度使。

7月23日

○壬子,王世子問安。

○備忘記,傳于政院曰:

舟師旣破,兇賊所向無前。若因風擧帆,直指西海,則忠淸、京畿等處,不日而至矣。須有遠慮瞭望把截,別樣措置事,言于備邊司。

○司諫院啓曰:「靈光郡守黃致誠,人物迂緩,前爲守令,別無聲績。本郡素稱難治,苟非其人,決不可堪。黃致誠請命遞差,以有名望剛明勤幹之人,別擇差送。」上曰:「依啓。」

○司憲府啓曰:「黃州判官金止男,性本弛緩,到任後政委下吏,吏緣爲奸,弊及民間,闔境怨咨。如此之人,不可一日在官,請命罷職。本州經亂之後,蕩敗尤甚,且在路傍,天兵絡繹,苟非勤幹廉謹之人,決難堪任。有名望文官,各別擇遣。舟師失利,邊警甚急,中外人心,莫保朝夕。當此之時,若不振勵皷動,收拾民心,則士氣摧挫,必至於糜爛而後已。伏見昨日下政院備忘記,聖志奮發,不以一敗而少沮,必欲改圖而善後,至於願從天將。此實恢復之一大機也。凡有血氣者,孰不欲感激涕泣,思所以振起?請以此聖敎之意,別爲書,曉諭中外,使潰散之人心,有所保合而增氣。」上曰:「依啓。」

7月24日

○癸丑,備忘記,傳于政院曰:

湖南之事危矣,其監司不可不極擇。朴弘老身有重病,非但言者論之,渠亦自陳。當此之時,非別有才幹之人,不能爲也,況有病者乎?恐有僨事之患,斯速議處,言于備邊司。

○春秋館啓曰:「實錄謄書事,兼春秋十員,已爲下批。但多官支供,其費不貲。今姑只送五員,急急謄書,而徐觀事勢,量爲加送何如?」上曰:「依啓。」

○司諫院啓曰:「天將接待,其禮至重,固不可小緩,而牛遊擊等官入京,將至一朔,迄未相會;楊經理差官章中軍,待之甚薄;劉天秩處,一不別爲致問。頃日光化門前,諸將接宴時,所當往復稟定後,乃可擧動,而遂使大駕,先詣幕次,終日等候,至麻都督差人邀致,然後兩將官日暮來到,僅得成禮,體貌顚倒,極爲未安。政院居喉舌之地,凡天將接待,隨事覆逆,俾無未盡弊,而專不致念,或以日勢大熱,或以地濕,或以不爲思量爲辭,致令諸將官,皆有未滿之意,其前後不察之失大矣。請色承旨命推考。都承旨以一院之長,不能檢察,亦爲非矣。竝命推考。且牛遊擊今日接見,自上令政院察啓,政院以地濕,請停,至爲未穩。請速爲接見。」上曰:「依啓。唐將今日接見云,已定於明日,今則已暮,不可爲之。」

○辰時巳時,日暈。

7月25日

○甲寅,王世子問安。

○備忘記,傳于政院曰:

舟師旣敗,今日之勢,水路尤急。賊船將無處不到,若直向西路,中斷後背,則事有不忍言者。賊兇狡有餘,善於用兵,今日形勢異於壬辰。卿等其熟思而善處之。天朝水兵三千,不足抵當千艘之賊,水兵似當多。請于經理,以爲扼守海路計,竝速議啓,言于備邊司。

○都元帥權慄馳啓曰:「統制使元均馳報內,分運迭出,或往或來事,與三道水使會議,則曰:『灼知必敗之期,則釜山絶影,決不可往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云。』愚劣統制使,不得處置云云。乃是諸將棄君命之意也。若此之類,決難容貸,自朝廷快斷。」備忘記,傳于政院曰:

此書狀,詳錄于史冊。

○上幸牛遊擊下處,行接見禮。〈遊擊名伯英。〉 ○上幸麻參將〈名彀。〉下處,行接見禮。

○以李憲國爲工曹判書,李墍爲知敦寧府事,盧稷爲兵曹參判,黃愼爲全羅道觀察使,朴弘老爲僉知中樞府事,金億秋爲全羅右道水使,李惺爲咸鏡北道評事。

○咸鏡道觀察使宋言愼馳啓曰:「道內諸邑,蝗蟲大熾,禾穀盡損,無望西成。」

7月26日

○乙卯,上幸張中軍下處,行接見禮。

○上仍幸沈遊擊下處,行接見禮。

○上復幸楊參將下處,行接見禮。

○晝王世子問安。

○七月二十一日成貼都元帥權慄書狀:

臣軍官崔永吉,自閑山島,今始出來云:「元均免死,向晋州,傳說:『蛇梁時到大船十八隻、全羅船二十餘隻,本道散在,閑山留住軍民、男女、軍器、輳集雜船,無遺收到于昌善島,軍糧萬餘石,一時不得載運,除出焚火,格軍則奔敗之船,皆艤於連陸,故死亡者不多』云。」崔永吉隨後上送。李舜臣則以收拾散亡船,入送蛇梁事。

啓下備邊司。

7月27日

○丙辰,上拜送進慰表於別殿。〈三殿災故也。〉 ○王世子問安。

○備忘記,傳于右承旨禹俊民曰:

古者國有大事,必祈告山川,感通之理,焉可誣也?昔武王伐紂,祭于山川,晋、符堅入寇,亦禱于山川。我國變初及還都之後,皆祭山川。今兇賊再渡,其勢鴟張,宜遵故事,遍告于廟社、山川事,議啓,言于禮曹。〈武王祭于山川事,似在於《武成篇》內。的實則仍爲傳敎,失實則刪去事,承旨察爲。〉

禮曹回啓曰:「廟社山川遍祭祈告事,上敎允當。急速擇日擧行,而八道諸名山大川,亦依上年例香祝下送,設行何如?」上曰:「依啓,必須齋明精潔,至誠致祭。」

○司諫院啓曰:「慶尙右道別將韓明璉,以黃海道文化居人,軍官自望者,今至兩年之久,而本縣皆爲頉報,或以爲與明璉結嫌,或以爲逢劍有病,或以爲落馬,累次搪塞,終不起送,其不恤國事之至,循私曲庇之罪,大矣。文化縣令,請命罷職。北靑判官金元祿,爲人迂疎,不合營門重地,請命遞差,本府累經非人,蕩敗已極,將不可收拾。請以有名望文官,各別擇遣。舟師敗衂,已過十日,而海洋之事,渺莫聞知。當初致敗曲折及將領、軍卒之存沒,船隻、器械之有無,閑山島軍糧、士民之處置,三道舟師收拾之多少,猶未細悉,至於散亡餘衆,新聚未附,形勢單弱,咸懷疑懼,宣諭之擧,在所當急。請別遣侍從一員,星夜馳去,一以廉訪邊事,一以慰撫軍情。」上曰:「依啓。」

○以李墍爲司憲府大司憲,宋馹爲侍講院司書,尹晫爲兵曹佐郞。

○自夜二更至五更,四方沈霧。

7月28日

○丁巳,司憲府啓曰:「懷德縣監盧世俊,爲人庸劣,目不知書,委政下吏,徵斂無藝,闔境嗷嗷,請命罷職。庭鞫之事,至嚴至重,不可一刻稽緩,而前日罪人安國推鞫時,大臣及禁府堂上、兩司,齊會已久,承旨趁不進參,使叛逆大罪,不卽推鞫,物情駭愕,色承旨遞差。都承旨以一院之長,不能檢察,竝命推考。」答曰:「依啓,承旨竝推考。」

○上幸劉中軍〈名天秩,按察中軍。〉下處,行接見禮。中軍曰:「本是官卑,無望臨顧。不知身有何功,致勞國王,不勝未安。」上就座行茶,上曰:「大人遠來艱苦,而小邦殘破無形,支供諸事,不能稱情,惶愧。」中軍曰:「來此後,多荷盛情,久欲陳謝,而未之果矣。今蒙委臨,敢陣卑見。都城,乃是根本之地。須築宮城,以爲固守之計。且倉廒在外,甚不便。可請速移於內。脫有不意之變,以爲緩急之用,何如?」上曰:「分付至是,多謝。」中軍曰:「此處必多高見,想有成算,愚見如此,不敢不陳。」行酒禮,上請以陪臣行酒,中軍從之。行刑曹判書金命元行一爵訖,中軍請止,上從之,仍於座上行酒。上曰:「舟師喪敗,水路諸事,極爲悶迫。腹裏諸處,不可無防截。請大人達于蕭大人,催趲方來水兵,加調添防,切祈。」中軍曰:「已令催督耳。寡固不可以敵衆,幸堅守緊要,勿令浪戰,以待天兵大集,可也。」上呈禮單,中軍曰:旣爲來見,享以盛宴,又遺以物,多謝。上遂揖罷。

○權慄書狀:

晋州牧使羅廷彦馳報內,新出身鄭思憲、李孟等,自舟師潰散進告內,統制使見乃梁下陸,賊徒無數追逐,被害丁寧,全羅右水使、忠淸水使、助防將裵興立、安世熙、加里浦僉使李應彪、咸平縣監孫景祉、別將柳海等,或被害,或溺死,其餘死亡,不知其數。慶尙右水使、玉浦萬戶、永登、安骨萬戶及他船七隻,閑山島指向,望見云云事,牒呈。別將已上諸將之死,至於如此之多,極爲慘痛。都體察使回送內,裵興立等生存與否,急速訪問生存者,全羅左、右水使,忠淸水營假將差定,使之察任,而實若鄭思憲等進告,則頓無假將定送之人,兩南時在閑散之類,亦無差遣之人。事勢如此,其急迫,不得權宜處置,極爲悶慮。自朝廷,急急處置事。

7月29日

○戊午,上御別殿,引見大臣及備邊司堂上、三司。領敦寧府事李山海、領議政柳成龍、行判中樞府事尹斗壽、左議政金應南、行知中樞府事鄭琢、海平府院君尹根壽、行刑曹判書金命元、工曹判書李憲國、吏曹判書洪進、禮曹判書金瓚、兵曹判書李恒福、行大護軍申磼、司憲府大司憲李墍、行訓鍊院都正崔遠、吏曹參判姜紳、兵曹參判盧稷、戶曹參判沈友勝、行上護軍趙璥、行承政院都承旨李好閔、行司諫院大司諫李希得、弘文館副提學申湜、著作尹義立、注書朴承宗、假注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