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五年元旦早五十一度,夜五十四度,晴阴半。辰初起,整理衣饰。辰正,率僚属在大厅向阙行朝贺礼。礼毕,更衣受贺良久。茶食后,与兰亭久谈。巳正,内眷妆饰既毕,在中厅设案,望空行礼。相庆后,坐谈良久。饭后,督仆从清捡衣服极久。夜饭后,兰亭来,谈极久。子正睡。
初二日早四十四度,夜五十一度,大雪。辰初二刻起,清捡书籍、文具。茶食后,剃头。清捡文具、纸张及公私文件极久。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来,久谈。申初,偕内人、仲妹率儿女至兰亭之妹李柏门家坐极久,酉初三刻归。鬆生先往英国,下楼送之,立谈片刻。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清捡裁料。小睡片刻。亥正,偕兰亭、蓴斋、眉叔赴勒立色宫,谒见伯理玺天德。子初,同至德里色朴斯家赴茶会。即此间讲格致之学者,凿空苏爱斯新河,分欧罗巴、亚细亚洲与阿非利加洲为二者也,立谈极久。子正归,入上房一坐。丑正睡。
初三日雪。辰初起,清捡文具。兰亭来,一谈,茶食后,複久谈。清捡文具。核计存款英磅、法佛郎之属。饭后,在上房久坐。清捡裁料。兰亭来,久谈。夜饭后,在上房久坐。酉正,偕蓴斋、兰亭同车至轮车公司,久坐。戌初三刻登轮车。随行者:左子兴、联子振、曹逸斋、李芳圃暨武弁汪席臣、王远耀也。送者:法兰亭、日意格、蓴斋、省斋、眉叔,皆俟展轮而返。馀登车小坐即睡。
初四日雪,天明止。丑初一刻,行抵加利海滨,登舟而渡,波浪颇大,幸熟睡不以为苦。寅初,渡毕。抵德福尔,冒大雪登岸,複登火车开行。卯正三刻,抵伦敦维多利亚车栈,筠仙丈率僚属来迎。同至使馆。与筠丈谈极久,饭后,複谈极久。午正,筠丈派随员李荆门齎送关防,衣冠拜印,望阙谢恩。写一函寄内人。小坐甚久,夜饭后,複坐良久。核改谢恩摺稿。亥初睡。
初五日阴。辰正起,核阅函牍。茶食后,与马清臣久谈。饭后,左子兴来,一谈。凤夔九、张听帆先后来谈。筠仙丈来,久谈。清捡案头。夜饭后,与清臣谈极久,与姚彦嘉谈极久,与鬆生久谈。子正睡。
初六日阴。辰初三刻起,茶食后,登楼察看房屋。与鬆生谈极久。写一函寄馀佐卿,未毕。饭后,见客,禁鸦片烟公会总办德尔乃勒,禁买黑奴公会总办司土耳其,谈极久。万国公法公会总办都意斯暨参讚坚铿,各一谈。医生马克勒衣、税务司金登干先后来谈,遂曛黑矣。写致佐卿函毕。用洋纸连印之法摘钞初三、四两日日记,分寄四叔父、九叔父、四妹、刘伯固暨女儿广璿,凡五分。夜饭后,与筠丈一谈,与陈莘耕一谈,李湘浦来,谈极久。写信封麵数枚。核对摺片。与鬆生一谈。子正睡。
初七日阴。辰初三刻起,截摺片馀纸。茶食后,与马清臣久谈。饭后,与李湘浦谈极久。核改函稿三件。傅兰雅来,久谈。清捡案头。夜饭后,凤夔九来,一谈。偕夔九至其所寓一坐。归与清臣久谈。□□□筠丈谈极久。姚岳望挑唆播弄,馀与筠文各有怒声,幸筠丈知姚之诈,未至成衅。写一函寄朱雨田。子正睡。
初八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与清臣谈极久。饭后,与莘耕清查票据等项。核改函牍零稿。未正二刻,偕筠丈、鬆生、清臣至外部,坐极久,见尚书沙力斯伯理侯,一谈。归后,静坐良久。戌初,公饯筠丈,宴饮良久。席散,複久谈。封一摺两片,接印谢恩,缴销木质关防,分派驻英人员也。写一函寄李相,甚长。丑初睡。
初九日微雪。辰正二刻起,茶食后,与凤夔九一谈,与李湘浦久谈。写一函寄思臣弟,一函谕女儿广璿,一禀呈四叔父,添写致译署总办函一段。饭后,清捡应发各函牍。与莘耕清写票根簿。未正,偕子兴步行游于苑囿,观狮、虎、豹、熊及诸鸟兽,申正二刻归。写一函寄内人,未毕。马清臣来,一谈。湘浦来,久谈。夜饭后,写致内人函毕。姚彦嘉、张听帆来辞行,一坐。登楼与筠丈谈极久。丑初睡。
初十日阴。卯正二刻起,静坐良久。展初,筠仙丈启行,送至车灵克罗斯车栈,视其展轮而后返。登楼看屋,嘱洋仆洒扫房间。筹思安置从官之法,人多屋少,苦无术也。剃头。与逸斋、湘浦等久谈。饭后,沪局寄《申报》、新报来,阅看良久。至清臣室久谈。申正,偕至金登干处,谈极久,夜归。饭后,偕鬆生、莘耕步游市肆。归,看中外新报、《万国公报》。清臣来,谈极久。子正睡。
十一日阴,夜霰。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督仆役移箱箧登楼,住于筠仙丈签押房中,清捡书籍文件良久。饭后,偕马清臣至本街四十九号看一新宅,极久。归,与清臣及引进人久谈。罗伯逊来,一谈,曾任广东总领事者也。写一函寄李眉生,甚长。清臣来,谈甚久。核阅公文良久。夜饭后,与李湘浦久谈。阅上海曹润甫所著《英字入门》。子初睡。
十二日阴。辰正起,茶食后,删电信新法字数数叶。批新加坡领事官胡璿泽申文,构思良久未成。出洋学生侯官严宗光号又陵者来,谈极久。未初乃饭。饭后,批禀良久。清臣来,谈极久。李湘浦来,一谈。夜饭后,与鬆生谈甚久。删减电信新法。看《聊斋志异》良久。亥正睡。
十三日阴,微雨雪。辰正起,茶食后,删减电信新法。看《聊斋志异》良久。清捡书籍、文具,饭后,複清良久。清臣来,久谈。清捡零件。写西字函答法兰亭。与鬆生一谈。看《聊斋志异》,夜饭后,複看良久。亥正睡。
十四日离英都十许里,见日,仍有阴云。卯正起,茶食后,与鬆生一谈。辰初,至遮灵克洛斯车栈小坐,旋登火车,辰正,展轮。随行者:曹逸斋、联子振、李芳圃也。巳正,至德福尔登舟,午正,渡毕。登车複行,在车小睡数次。酉正,抵巴黎,从官皆出迎,旋乘马车,戌初,抵使馆。与兰亭久谈。至上房谈极久,饭后,複久谈。是日车中惟食麵包二次,夜乃得饭也。清捡行箧。子正睡。
十五日阴,夜大雨。辰正起,茶食后,核阅文件。与兰亭久谈,与湘浦一谈。至上房久坐。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来,一谈。罗丰禄号稷臣自德国来送筠丈,来谒,久谈。夜,偕兰亭乘车游市肆。有大铺,售卖各色衣服、裁料及诸零物、玩器,如中国极大圩场,屋大楼高,灯火繁密,使人至三千馀名之多,真伟观也。其店主引观各厅极久,戌初归。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在客厅、花圃各久坐。子正睡。
十六日阴。辰正起,茶食后,核改函、牍稿数件,致粤东刘岘帅、俊星东榷使暨税务司,添购应存官书也:与内人、仲妹久谈,饭后,複谈良久。兰亭、日意格先后来,谈甚久。偕兰亭出拜日意格,不晤。游于市肆。见铜器铺,甚壮阔,铸鸟兽仙灵形模极多。巴黎为西国著名富丽之所,各国富人巨室,往往游观于此,好虚糜巨款,徒供耳目玩好,非尽能抟心壹志以攻有益之事也。夜归。核函稿一件。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清捡书籍。子正睡。
十七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入上房一坐。核改文件。剃头。入上房坐甚久。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兰亭来,一谈。核阅函稿。偕兰亭拜穆纳暨旧伯理玺天德马克孟,均不晤。至咖啡店一坐,饮冰少许。至兰亭家谒其母,谈极久。言德国地瘠民贫,民多出而谋食,不足深畏云云。盖法人以破国之仇,上下一心,卧薪嚐胆以思雪耻。其言德人不足畏,正其怨毒之深,而冀幸其衰也。夜归,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李湘浦来,久谈。子初睡。
十八日阴晴半,酉刻微雨。辰正起,茶食后,清捡案头。写一函寄鬆生。入上房久谈,饭后,複谈极久。与兰亭一谈。未正,偕兰亭、仁山、春卿诣勒立色宫,谒新伯理玺天德格喽斐。西国于各国公使,以四等为序,同等者,又以到国之先后为序。馀莅使任不久,班于二等之末。各国公使朝服环立,伯理玺天德出厅,自至各公使前,免冠握手为礼。公使又各以其从官见之。俄顷礼毕,退出,仪文简而肃。各公使皆朝服,伯理玺天德则常服也。归,在上房坐极久。体中不适,不欲治事。夜饭后,清捡纸张及往日所书屏、联等件。与内人、仲妹久谈。登楼观仁山所清书籍,核公文稿一件。子正睡。
十九日阴晴半。辰初二刻起,茶食后,核查已办案牍。至上房坐甚久。饭后,阅上海寄来文牍、《申报》等件良久。兰亭来,一谈。偕之出游,酉初归。写摺扇一柄。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宫扇一柄。子初睡。
是日,兰亭谈及:新任下议政院首领刚必达,人甚公平,不肯袒庇教士,宜与结交,则以后遇事牵涉教堂者,易于了结。馀闻昔者法皇拿破仑之后,最重教士,故当时教案最为棘手。自更民主之后,教士之势渐衰,诋毁之者渐不乏人。馀在“阿马鬆”舟次,有法国水师副将白某,诋教堂中无一正人,兰亭与船主提叠皆责其言之太过。既而兰亭私语馀曰:教堂中善男信女诚不多觏,惟白公于稠人广众中斥言其恶,座上英人太多,故吾辈不得不驳其说。其实教士之可恶,吾法人皆能知而恶之矣。以此卜之,此后教案庶有豸乎?
二十日晴雨半。辰正二刻起,作七律一章。首二联构成经旬,至是乃足成之。题曰《泊红海尽处,登舵搂乘凉,见舟人所蓄白鸱》。茶食后,缮毕。核查已办文牍良久。饭后,在上房清捡服饰。申刻出门,因内人、仲妹欲观圆屋画景,本日闻无游客,乃率妇孺至其处,纵观极久。车绕至博琅大花园池傍一观。归途绕至电气灯处一观,夜归。饭后批各员弁领字。静坐假寐。亥正即睡。
是日,在车与兰亭久谈。英、法人皆好自誉其国,而讥议他国之俗。兰亭之讥英人,亦犹马清臣之讥法人也。中华人来欧洲者,有二事最难习惯:一曰房屋太窄,一曰物价太贵。西人地基价值极昂,故好楼居,高者八、九层,又穴地一、二层为厨室、酒房之属,可谓爱惜地麵矣。然至其建造苑囿林园,则规模务为广远,局势务求空旷。游观燕息之所,大者周十馀里,小者亦周二、三里,无贸微爱惜地麵之心,无丝豪苟简迁就之规。与民同乐,则民不怨,暗合盂氏之遗说焉。此两国之所同也。英人善营运以取财,法人喜奢靡而耗财。善取财则物虽苦窳而价值不贬,喜耗财则泰侈成俗而百货腾踊,此两国之所异。而客居之不便,则亦同也。
廿一日晴阴半。辰正起,看小说。茶食后,複看良久。
写一函致鬆生,言筠仙丈意在撙节经费,故屡议另赁房屋或购置使馆,而终未办成,亦未自购器具。馀思租价如此之昂,十一、二年赁值,即可购一佳屋,永为我有。又西洋于公使之寓,例不收税,然须使者自购器具,乃享免税之利,否则与住客店相等。国家所税于屋主,屋主仍摊之于赁值之中。而器具损污,又有勒索赔偿远逾原价之弊,极不合算。是名为撙节,而实耗费也。刻下经费不裕,能否援美国之例,自置使馆,尚不可知。而旧馆既窄狭,不能安插多人,则另觅一屋,自购器具之策,断不可缓。闻英伦有一种屋宇,可长租三、四十年,而租价少于买价者。如译署複函不欲买屋,则相机寻一长租之屋,亦甚合算。嘱鬆生与清臣、夔九,随时留心觅访,俟馀回英再决也。
核查已办文牍。饭后,偕兰亭、春卿、仁山出门拜客。因巴黎各部尚书,近多更换,择新授者拜之,凡八处,惟兵部尚书格来思立处入谈,馀皆不晤。酉初归,看闲书良久,与兰亭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廿二日阴,微雨。辰初二刻起,看闲书。茶食后,核查已办文牍。剃头。饭后,偕兰亭同出,至照相馆影相,凡九易镜乃罢。西洋人最好名,必欲多影数式,俟晒成,候人自择也。自相馆出,拜外部侍郎热格路,坐谈良久。过皮箱店,欲购一大箧盛紧要文件,为往来英、法两国之用。箧每隻索银十馀两、廿馀两不等,犹不能包支三年,于以见西国诸物价值之昂,亦见火轮舟车其败坏器物亦与马车等耳。
酉初,归途中见大戏馆,规模壮阔逾于王宫。昔者法人为德人所败,德兵甫退,法人首造大戏馆。既纠众集资,複蠲国帑以成之,盖所以振起国人靡苶恇怯之气也。又集巨款建置圆屋画景,悉绘法人战败时狼狈流离之象,盖所以鼓励国人奋勇报仇之志也。事似游戏,而寓意甚深。闻此二事皆出于当时当国者之谋也。
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阅吴平斋所赠《古铜印存》。丑初乃睡。
廿三日阴。辰初起,看闲书,茶食后,複看良久。核查已办公像牍。与李湘甫商议公文清挡之法。至上房久坐。饭后,兰亭来,一谈。以西字开列英国使馆中员弁工役名单,嘱兰亭缮之。因英外部沙侯,前有函来索取名单,是以录寄。
西人之俗,公使所寓,如其本国辖境,不归主国地方官管理。馆中人役,亦不受主国官衙约束。有在外犯法者,询属某国人,即交其国公使讯治,主国不侵其权。然必确係寓居使馆、派有职事之人乃然,所谓公使应享之权利也。若其人不隶使馆,而为某国寄寓者,即仍由地方官管辖,不在优待权利之中。是以公使初莅使任,外部必函请开列从官姓名、职业,云以备宴会时致柬邀请,盖礼文贲饰之词也。馀兼使两国,拟以半年驻法,半年驻英,分派员弁虽经奏定,然除参讚外,其馀各员,仍有随带往来以办公务者,不得不于开单之时详为核定。
核单毕后,体中不适,小睡,成寐。酉初起,写一函致刘伯固,一函寄介石、符卿两弟,一函寄女儿广璿。夜饭后,税务司以照影赛奇会中中国屋宇、货物图十馀幅见赠,披览良久。核致译署总办函稿。子正睡。
廿四日阴,微见日。辰初起,茶食后,静坐良久,因夜卧感寒,颈痛喉肿故也。巳刻,率儿女至照相馆影相良久,午正二刻归。饭后,体中不适,偃卧成寐。申初起,偕兰亭至外部,拜瓦定敦之夫人。西洋达官之妻,见客皆有定期。瓦夫人以礼拜五见客,各国公使多往谒之。馀亦从俗一往,坐谈片刻。拜外部侍郎麦朗一谈。兰亭之弟沙尔为外部司官,晤谈良久,酉刻归。体中仍不适,不能治事。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核查已办公牍。子正睡。
廿五日阴,夜微雨。辰正起,茶食后,批记衣服簿,命仆役将留存巴黎者及带赴伦敦者,分别捡收,又清捡书籍之应带者。饭后,偕内人、仲妹至照相馆,影相良久,申初归。那威勇来,一谈。与兰亭谈甚久。接李丹崖函牍,以学生艸枼祖珪、刘步蟾事,嘱斯恭塞克为馀拟英文照会稿,照複英国外部。馀意微有不符,核改牍稿良久。此次未挈英文翻译,故须自核之也。夜饭后,清捡洋书之应带者。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廿六日晴雨互见。辰正起,茶食后,清捡书籍。督仆役清捡衣物,收捡室中零件。黎蓴斋、马眉叔送筠仙丈至拿波里而归,与谈极久。看《申报》,饭后,複看良久。至蓴斋室一谈。法兰亭之母率其儿妇、女儿来谒内人,传话极久。体中不适,偃卧片刻。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廿七日阴雨,夜微霰。辰初起,茶食后,核阅已办文牍。写一函致鬆生,寄去华、英文照会各一件,由鬆生、清臣对读后,达之外部沙侯也。清捡书籍暨诸零件。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核阅已办文牍。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看闲书。子正睡。
廿八日阴晴半,微雨。辰正起,核阅已办文牍,茶食后,複阅良久。兰亭之弟沙尔来,一谈。梳发。饭后,日意格来,谈极久。与兰亭暨外部侍郎热格路谈甚久。热君好收中国古钱,谈论甚详。问曆代因革损益之制,举大端以告之。箧中携有《古泉彙》,清出借与之,欢谢而去。夜饭后,至兰亭家赴席。亥正,至吏部尚书马勒色尔处赴茶会,始见男女跳舞之礼。华人乍见,本觉诧异,无怪刘云生之讥笑也。子初归,清捡案头。丑初睡。
廿九日阴,夜微雨。辰正起,茶食后,核阅已办文牍。观树大铭穿数珠良久。入上房一坐。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开写应带赴英国书箱、零物、衣服、佩饰单。看闲书。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亥初,偕参讚、翻译至伯爵恭乃尔家赴茶会。亥正三刻,至德国公使王爵贺韩罗家赴茶会。前一家客甚少,主人曾遇馀于前伯理玺天德马克孟处,又遇馀于德勒色朴斯处,款接言笑,极为殷勤。后一家则宾客极多,四大厅无立足处。新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外部尚书瓦定敦之夫人,皆在其家。思一晤谈,人多拥挤,不克进而止。子正归,丑初睡。
三十日大雪。辰正起,核改电报字句。茶食后,剃头。接伦敦信,马清臣言:前办洋文照会沙侯,论刘步蟾、叶祖珪两生事者,与筠丈前次照会,微有参差。乃与李湘圃商改华文照会稿,又取前后来往洋文,细阅良久,然后定稿。饭后,小睡,未成寐。与兰亭久谈。小睡片刻。夜饭后,在上房一坐。蓴斋、湘浦、眉叔、春卿定官座,请馀看戏,又别定间壁官座,内人、仲妹率儿女同观,戌正入坐,子初三刻归。丑初睡。
二月初一日阴,微雨,偶见日影。辰正起,茶食后,编电报。清捡书籍,饭后,複清良久。至上房,将长、幼影相选择批记。至兰亭室一坐。夜饭后,至兰亭家赴席,兰亭之母与妹,请内人、仲妹、儿女等便饭。饭后,观演幻术者极久。子正归,丑初睡。
初二日阴。辰正起,茶食后,为杨仁山书《华严偈颂》楷字二百六十。核阅公项用数簿。至上房一坐。清捡宫扇可送人者,将携往英伦也。饭后,在上房一坐。
偕兰亭、蓴斋、子振至小赛奇会一观。法国磁器、丝绣,日精一日,而家家皆酷嗜中国古磁、顾绣,其理不甚可解。人方欣羡吾之所有,自愧弗如而日事探讨,盖不独民间好之,国之官长亦留意经理,为政务之一大端,颇有周官考工之遗意。若中国有留心时事者,于此等细微器物,亦肯整理而精进焉,或亦富民通商之一助也。
申初二刻,至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家谒其夫人,前数日发帖约期者也。申正归。
日意格来,谈极久。以吾所挈机器学生谢先任、王世绶二人,托其择地安插学习要件。清捡应带大小笔。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小睡,成寐。亥初,至法兰亭家,坐极久。
子初,至跳舞场,观男女跳舞极久,亦前数日下帖迎请者。西人婚姻,皆男女自主之,跳舞会之本意,盖为男女婚配而设。官民常设公会劝捐,以拯困穷,多以跳舞为题。本日跳舞会,係法国兵部尚书主政,其题则捐钱以助义塾,中国使馆亦捐一百佛郎,约银一十三两有奇也。子正二刻归,丑初睡。
初三日阴。辰正起,茶食后,清捡文具及佩饰等件,清捡日记数本,将携赴英国备翻查也。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多件。
饭后,偕兰亭出门,拜下议政院首领刚必达。自法国改为民主之邦,国之事权,皆归于上下议院。两院首领,邦人亦称之曰“伯理玺天德”,而总伯理玺天德但主画诺而已。如中国各直省公事,先由布政、按察两司具详,然后督抚据而行之。顾督抚有劾黜两司之权,意所欲为,犹可授意两司令其具详,两司不敢违拗;伯理玺天德则并此势力而无之,位虽尊崇,权反不如两院。下议政院首领驻巴黎,馀访得其友,请其先容,订于本日往拜。晤谈时,意甚殷挚,其弦外之音以为:中国与法国交涉,他无辨难棘手之处,有时齗齗相持,意见不睦,但因教士无理取闹故耳。本首须素不以教士横恣为然,对馀隐约论之,谓:此后遇有民教交涉之事,定当主持公道,断不偏袒教士、神父,务使中法之好,日益亲睦云云。言之可信与否,良不可知。然去冬在“阿马鬆”轮船,即闻法之副将白某昌言诋毁教士,本日刚必达複为兹语,意者教焰渐有衰耗之机耶?
申正归。勒色朴斯来,久谈。言苏爱斯开河已著成效,现在美国亦议于东西相隔处另开一河,以通舟楫。群议方始,未能遽定,迟三月当有大会,各陈己见以便采择。约馀亦遣官入会,与闻其议。馀答以中国北方,连岁灾歉,若欲捐集股分耗民资财,则非使臣所敢擅许;若仅欲遣官与闻闳议,则固使者所甚欲也。勒色朴斯言:各国公使入会论议,亦无捐助资财之说,但以事体重大,期于广集众智,折衷一是,不问相距之远近及有无干涉也。馀乃忻然许之。
客去后,与兰亭谈极久。清捡零件。写一函致介石、符卿两弟,一函致思臣弟。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初睡。
初四日阴。辰正起。茶食后,写一函寄栗弟。因是日为祖考光禄公、显考文正公忌辰,在中厅设座,素服行礼,与内人、仲妹久谈。饭后,写一函寄李相,未毕。兰亭来,谈极久。写寄李相函毕。拜土国公使萨非巴遮,立谈片刻而归。与兰亭久谈。夜饭后,上议政院首领马尔特尔来,一谈。馀昨日既拜下议院首领,归而作函,询马公何时可以接见。马公言:初五、六、七皆有公事,又闻馀将于初八日前赴英伦,故于本日抽闲先来见也。
上议院首领马尔特尔言:欧洲以法国为秉礼之国,亚细亚以中国为秉礼之国,两国有交际而无伤害,甚愿永远和好。又言法人深羡中华人物,是以巴黎富室巨绅,家家皆庋置中华磁器、古玩、丝绣之属,以为荣观。但恨相距太远,所盼轮车、铁路渐可通行,则往来更便耳。又谓巴黎人闻馀奉旨来法,甚以为喜,嫌馀赴英太速。馀告以使臣奉旨兼使两邦,应半年驻英,半年驻法,以示平等。刻下赴英呈递国书,即当驻彼数月,初秋当複旋法,亦有半年停寓。感法人相待之殷,但才识有限,时虞陨越,尚冀列位官长念两国之友谊,匡其不逮而恕其不周,则幸甚矣。
戌初,偕蓴斋、兰亭往日意格家赴宴,亥正席散。至巴黎府尹赫罗尔德家赴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是日,土国公使称中国为天朝,言欧洲及俄、美、日本等邦,皆有天朝公使,土国□□甚欲与中国结好云云。馀答以将来必有通好遣使之一日。蓴斋归言:在英之土国公使亦曾向郭筠翁谈及,欲与中国通好,欲得天使俯临其邦,以为荣也。
初五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校阅逸斋等所钞馀之日记。至上房坐甚久。饭后,清捡文牍等件。与兰亭久谈。日意格来,谈极久。论“蚊子船”不便远出大洋,不如铁甲船之适用,亦自有理。又论福建船厂之办有成效,利多而弊少。人言藉藉,不足据也。写一函致三妹、四妹、季妹,一函寄女婿李幼仙。至上房坐甚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初六日雪。辰正起,茶食后,清捡衣服。督仆从移置箱柜等件,清捡文具零件。饭后,兰亭来,久谈。厦门税务司达那来,一坐。因其所挚侍僮厦门人曾寿,犯事斥遣之后,流落巴黎,穷极无聊,窃物负债,经巡捕捉获监禁,馀与同官欲设法资遣回籍。蓴斋寄语达那君,携幼僮出洋,似不可任其流落,亦宜稍助路费。达那言,自挈此僮来法,耗费业已不赀,不欲更出多钱。馀因嘱达那为之料理搭船等事,其途费则当另为计较,达那允诺而去。未正三刻,偕仲妹率女儿、甥女至李柏门之夫人处辞行,传语良久。申正归,在上房久坐,清捡零件。登楼与蓴斋、湘浦、眉叔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习字二纸。子初睡。
初七日晴。辰正起,清捡零件,写西字函致法兰亭。菜食后,剃头。料捡皮冠等物。入上房一坐。
巴黎枪炮匠首达司南,以新式后门枪来求售,每表一秒能发十八响,灵便坚致,似甚适用。馀允为作函寄华一询,而语以中国目前各处机器局所造枪炮,已属裕如,是否尚可添购,不能预定。
饭后,兰亭来,一谈,蓴斋来,谈甚久;师绍勤来,谈极久,此人曾至中国,能操华语也。偕兰亭出门,至纸质伪器店一坐,至药饼店购补胃糖饼。谒兰亭之母,谈极久,酉正归。夜饭后,写署门小匾额,为仁山题观音画像签二纸。清捡随身文具。亥正,偕兰亭至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处谒见,告以将赴英伦,专往话别,伯理玺天德款接甚殷。晤土国公使,谈片刻。子正归、睡。
初八日阴。卯初二刻起,清捡行李。饭后,偕内人、仲妹率儿女启行。从官随行者:刘开生、李湘浦、曹逸斋、李芳圃、曾省斋、法兰亭暨武弁三人也。辰初二刻,轮车发轫,未初至卡利海滨登舟,申正渡毕。自德福尔展轮複行,酉正,安抵伦敦。是日,无雨无雪,舟行亦未遇风,故无所苦。到英后,与鬆生、兰亭久谈。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亥正睡。
初九日晴。辰正起,茶食后,与左子兴一谈。清捡书籍文具。督仆从安置内外什物等件。饭后,与兰亭谈甚久。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等件。偕兰亭至清臣室,谈极久。清捡文具衣饰。至上房坐甚久,批核案头函牍。至上房与内人、仲妹一谈。戌初二刻,偕清臣至英国官医马克勒依处赴宴,因同席有赫德、金登干,故特往晤谈也。席散、複谈极久。子正归,丑初睡。
初十日晴。辰正起,茶食后,取日记缮本,删削寻常琐事。午初,偕清臣至赫德处,谈极久。归,饭后,删日记。内人、仲妹来书室久谈。至清臣定谈极久。夜饭后,胃中不适,呕吐良久。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是日与赫德商议,中国使馆器具,宜稍言儳用中国之物。馀欲购置次等之货,但求坚固,不须华美。赫德以为,运华物出洋,定须最精之品,使西人称羡乃佳,否则有损。又言,中国器物精者,包运出洋,价值仅与西人寻常器具相等。清臣亦言,西人所以有赛珍会,有博物院,意欲使远国慕而购之,所以广贸易而厚民生也。使馆稍置中华精致之器,所费虽多,而暗中益处甚大。馀以经费渐形支绌,犹豫未决,请赫德回华时,相机图之。
十一日晴雨半。辰正起,为李眉生篆牙章良久。茶食后,至仲妹室一坐,複篆牙章。偕清臣、兰亭至布兰司登街看房屋,因使馆过窄,翻泽官、随员有数人另寓一屋,所费不赀,将别移一馆也。新屋凡六层,约三十馀间,可迁就寓居,嘱经手人询问价值。未初归。饭后,与清臣一谈。公平洋行亨柏理来,一谈。画屋样良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十二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与清臣商议赁屋事,购买器具事,饯赫德事,谈良久。核阅旧办公牍。饭后,赫德来,久谈。兰亭来,久谈。前驻华公使奥科克之夫人来见内人,传语良久。写摺扇一柄,赫德求书,以赠印度总按察使葛尔斐之夫人者也。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写一函寄静弟。子正睡。
十三日阴晴半。辰正起,为眉生篆牙章。茶食后,剃头。兰亭来,久谈。清臣来,一谈。饭后,偕鬆生、清臣、兰亭至本街四十九号房屋中,再行阅视良久。归,与兰亭一谈。写一函寄女儿,一函寄刘伯固,一函答蓴斋,一函寄栗弟。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亥正,与清臣一谈,偕清臣至外部沙侯家赴茶会。未递国书,例不得与各官酬应,缘沙侯为外部丞相,曾经通拜,与他署微异,是以特往。沙侯接待宾朋甚殷勤,其平日于馀处事务,凡所谓公使应享之权利者,无不准依故事,固未嚐以使者未递国书,稍存歧视之心也。子正归,清捡案头。丑初睡。
十四日晴。辰正起,看闲书。茶食后,为赫德画扇一柄,扇麵用鸡皮为之,殊不受色。马清臣来,一谈。饭后,画扇。兰亭来,久谈。写一函致译署总办。清臣来,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十五日晴阴半,下午黄雾四塞。辰正起,茶食后,清捡应发上海、京城函件,将封交赫德带去也。与清臣一谈。写零字。饭后,兰亭来,久谈。将写一函答许竹云,略具腹稿。入上房坐甚久。夜饭后,至对门街口客店,与刘凯生、李湘浦、凤夔九先后久谈。归,在仲妹室坐极久。子正题。
十六日阴晴半。辰正三刻起,茶食后,写致许竹云函,仍未毕。清臣来,一谈。写许函毕。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来,谈甚久。至饭厅,与清臣商议台湾轮船漏税事。督仆役安置行李、书籍等件,自捡文具。入上房一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写零字良久。看《申报》、新报。子正睡。
十七日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编电报成语门。清臣来,一坐。饭后,至清臣室一坐。偕之往赫德家便饭,申初席散。归,偕内人、仲妹率儿女至万生园,观虎、豹、狮、象之属良久,酉初二刻归。有印度人毕柏刻诗来,谈良久,言俄人之贪诈,又言沙侯城府极深,嬉笑闲谈,皆宜留意。入上房一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编电报成语。子正睡。
十八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闲书,编电报成语。饭后,英国前任将军马尔恭之夫人来拜内人,陪坐传语良久。与兰亭久谈,与清臣一谈。左子兴引医士骆滋来见,德子固之友也。其人不能华语,而好译中国书籍。讲求呼吸吐纳之本,即以治人疾病,为西人新开一种法门,与谈良久。中华服气炼形、养生却病之书,汗牛马而充栋梁,殊少验者,馀生平不喜观之,以为近于荒诞不经,不意西人乃有笃信之者。渠辈好为幻眇深玄之思,或又将生出无数途径,则亦化臭腐为神奇之一端也。与兰亭谈极久。夜饭后,捡收巴黎寄来影相良久。清捡案头。子正睡。
十九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写一函寄李相,一函寄刘伯固,一函寄长女,皆不甚长。又写片函致黎蓴斋,皆托赫鹭宾带去也。饭后,封发各函。有老妪裴隐士者,故英国世爵裴隐士之夫人,年八十四矣,曾于道光、咸丰年间至中国,寓居澳门甚久。其宅甚近使馆,好与华人过从,而年老不能出门,遣其女解柏生、孙女裴隐士来谒内人,陪坐传语良久。客去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与清臣久谈.兰亭来,久谈。编电报成语。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编电报成语。头痛甚剧。子初睡。
二十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批使馆书籍单。编电报成语。饭后,偕兰亭至木器店,自订货坚而价廉者数十件。至纸店一观,至茶馆久坐。归,有西儒名京者来,一谈。与清臣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编电报成语。子正睡。
廿一日晴。辰正起,茶食后,编电报成语。饭后,与清臣一谈。编电报成语。申刻,偕内人、仲妹出门,至裴隐士夫人处久坐。至马尔恭家,内人、仲妹在上房久坐,馀在书室与马公一谈。至奥科克夫人处,一坐。归,过蛮德费儿街,下车与清臣看屋宇二栋,均不甚惬意。其一太小,其一甚大而客厅不便,二屋之同病则皆新造未成,搬入时湿气必重也。到家已上灯矣。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编电报成语。子正睡。
廿二日阴,雨雪。巳初起,茶食后,编电报成语,与清臣久谈。饭后,观逸斋、介生清捡官、私书籍。与清臣、兰亭一谈。移住客厅中,让出一间以为书塾。督仆从安置器物,自捡书籍良久。与清臣、兰亭谈极久。夜饭后,清捡书籍。
偕鬆生、清臣、兰亭至小学公会中,纵观良久。中华所谓小学,有古今之分,汉学家以文字、声音、训诂为初学津梁,古小学也;宋学家以洒扫、应对进退为童蒙基址,今小学也。西人所谓小学,则以显微镜察验纤细幺麽之物,以助格致家考究万物材质凝动之分,生死之异,动植之类,胎卵湿化之所以别。由细而知巨,由表以验里,由无用以求有用,由同种以察异种。以此为小学,与光学、电学之属,争奇而并重,设公会邀人观览,亦集思广益之意也。亥正归。
阅外部函,知君主已订本月廿八日,在温则行宫接见中国使者。清捡书籍及诸函件。丑初睡。
廿三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清捡书籍。编电报成语。贺兰德来,久坐,伦敦租赁房屋之经纪也。与议波德兰四十九号暨沙逊洋行房屋两处,或赁或买章程。饭后,清捡裁料极久。有医士安布勒之妻来谒内人,与谈极久。编电报成语。傍夕,在上房久坐。夜,与鬆生一谈。
鬆生言:西人政教多与周礼相合,意者,老子为周柱下史,其后西到流沙,而有周之典章法度,随简册而俱西,但苦无确证耳。其说甚新而可喜。
馀谓欧罗巴洲,昔时皆为野人,其有文学政术,大抵皆从亚细亚洲逐渐西来,是以风俗文物,与吾华上古之世为近。嚐笑语法兰亭云,中国皇帝圣明者,史不绝书,至伯理玺天德之有至德者,千古惟尧舜而已。此虽戏语,然亦可见西人一切局麵,吾中国于古皆曾有之,不为罕也。至于家常日用之器物,无一不刻镂绘画,务求精美,则亦吾华尊、罍、斝、盏、棜、禁、坫、洗之遗意也。或者谓火轮舟车、奇巧机械,为亘告所无。不知机器之巧者,视财货之赢绌以为盛衰。财货不足,则器皆苦窳,苦窳,则巧不如拙。中国上古,殆亦有无数机器,财货渐绌,则人多偷惰而机括失传。现今日之泰西,可以知上古之中华;观今日之中华,亦可以知后世之泰西,必有废巧务拙,废精务朴之一日。盖地产有数,不足以供宇宙万国之繁费,则由精而入粗者,势使然也。
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丑初睡。
廿四日早雨,下午晴。辰正起,茶食后,编电报成语,与兰亭一谈。头痛不欲治事。饭后,小睡,成寐。步行至李湘浦、刘凯生处,一坐。归,在上房静坐良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编电报成语。安插影相簿。子正二刻睡。
廿五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清捡箧中携来书画,欲于移寓时补壁,以省洋画之费也。编电报成语。与清臣久谈。饭后,与兰亭久谈。申初,偕鬆生、兰亭、清臣看沙逊洋行房屋,颇惬意,酉初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作七律未成。子正睡。
廿六日晴阴半,上午微雨。辰正起,将昨夜七律足成。茶食后,写四体书屏四幅,写片缄致湘浦。新报馆安吉而来,久谈。与清臣一谈。饭后,编电报成语。安布勒来,一谈。写摺扇一柄。编电报成语甚久。戌正,至呰娜家赴宴。席散,複谈极久,亥正三刻归。编电报成语。丑初睡。
廿七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写一函寄蓴斋,一函致湘浦。与清臣谈极久。金登干来,一谈。饭后,阅上海寄来《申报》、新报、函牍等件。兰亭来,谈甚久。偕之至大书店一观。又至蜡人馆,纵观极久。以蜡塑诸名人及各国君王之像,多能乱真。出,至零物场肆游观良久,酉正归。入上房一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编电报成语。子正睡。
廿八日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看文正公批牍。剃头。编电报成语。与清臣一谈。饭后,偕清臣至巴定敦车栈,展阅国书,束缚严整。未初二刻,偕外部丞相沙里斯柏里侯暨英公使自土尔其归谒君主者,法国、皮鲁国新遣公使来递国书者同登火车,即时开赴温则行宫。未正二刻停轮,乘君主所遣双马朝车入宫。与其侍卫大臣、世爵、命妇同席小宴。席散,至殿廊立候良久。因君主之第三子娶德国公主者,携新妇方来朝谒,故接见外客较迟也。申初三刻,法国公使先入觐见,礼毕,馀乃入觐。
君主在偏殿小室立待,第四公主侍立其后。沙侯立馀之左少前,清臣立馀之右少后。馀入门三鞠躬,君主亦鞠躬以答。馀手捧国书,宣读诵词,清臣以英语再为宣读。沙侯承君主之命,宣读答词,清臣複译读之。大约言:君主与中国大皇帝同心,欲令两国永远和好,民人长享太平之福,又敬问大皇帝安好。答词既毕,馀与沙侯、清臣皆鞠躬退出。皮鲁使毕斐达儿,入觐出,在朝廊立谈良久。侍卫大臣出簿,请各公使自书衔名、生日,馀以华文书之。
申正二刻,朝车既驾,複乘至公司栈房以登火车,即时展轮,酉初二刻至伦敦。拜沙侯申谢,未晤。归,在上房一坐。夜饭后,与鬆生一谈。兰亭来,一谈。偕鬆生、兰亭步游市肆,子初二刻归。丑初睡。
廿九日阴。辰正起,茶食后,核改致刘云生函稿。作摺稿,报觐见英国君主、呈递国书日期。兰亭来,久坐。饭后,偕清臣出门,拜各国二等公使及本城各部尚书。惟金登干家、裴隐士夫人家顺道入坐,一谈,馀皆到门而已。酉初,至沙逊房屋一观。归,核改致威妥玛、广薆堂两函。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核改致斐式楷、朱山园、朱静山各函。子正睡。
三十日阴,雨小如雾。辰正起,有西人以姓名求译以华音而书之者,为写篆、楷两式而诠解之。茶食后,缮毕。阅《申报》、新报等件甚久。因先妣欧阳太夫人六十四岁冥诞,衣冠至厅中行礼。马夏礼来,一坐。饭后,写一函致李相,未毕。偕马清臣出门,拜土、法、德、奥、义五国头等公使,俄国署公使各一谈。观英人所立大像铜石牌坊,以颂君主之夫者。君主之夫像范以铜,馀刻诸名人像百许,皆以石,又于四隅刻四大洲土人之像各五六人,伟观也。酉正归。兰亭之幼妹自书塾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写致李相函毕。写一函寄李幼仙,一函寄介石弟,一禀呈九叔父。丑初睡。
三月初一日雪,下午微晴。辰正起,茶食后,写一函致李质堂,两国寄总署。德公使来,一谈。饭后,胃中不适,近火静坐良久。清捡摺扇及诸佩饰。土公使来,久谈。写摺扇四柄。夜饭后,在上房谈极久。写一函寄伯固,一函寄栗弟。子正睡。
初二日晴。辰正起,茶食后,翻阅英国字典良久。与兰亭、清臣先后久谈。梳发。饭后,内人来书室,谈良久。
未正,偕参讚、翻译暨随员李荆门,公服赴森金司宫殿朝会。先与各国公使在殿外立待片刻。殿门既辟,鱼贯而入。公使头等者第一班,二等者第二班,署公使在后,各以到任先后为序。馀班在美国之后,皮鲁之前。以美使因事未至,故进次波斯使之后。从官各从公使而进。至英太子前,御前大臣唱名,公使鞠躬,太子亦鞠躬以答。各使见毕,以次立于殿中,各部尚书负牆序立。然后英国官绅旅进谒见,皆入左门而出右门,不得儳立殿中停留片刻也。太子之视朝,代君主也。其诸弟暨妹婿,以次立于其左,御前大臣立于其右。自其诸弟以及各国公使、各部尚书,皆为受朝之人,是以得留立于殿中。然有时朝谒人多,则须鹄立两三点锺之久,必须朝罢,太子点首而退,各尚书与公使乃得散归。礼数虽优,亦颇劳也。申正归。
率儿女至裴隐士夫人家,祝其八十六岁生日,谈极久。酉正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封缄寄京、沪、湘、皖各函。子正睡。
初三日雪。辰正起,茶食后,核对法国翻译寄来新报。清臣来,久谈。与赁房经手人荷兰一谈。饭后,有英人泰洛尔,言各国博弈之事,可以考察上古土民、客籍分合源流,求观中国围棋、象戏之属,与子兴、兰亭各演式以示之。与鬆生、兰亭谈极久。编电报成语。夜,与兰亭久谈。偕鬆生、兰亭至戏场观踏绳、寻橦诸技,又见池中所畜海狗及能食之花。子初归,小食后,在上房一坐。丑初睡。
初四日雪。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阅英人启蒙文字良久。兰亭、清臣先后来,谈极久。饭后,在上房久坐。核函稿。申正,偕鬆生、子兴、兰亭至水族院游观极久,酉正二刻归。夜饭后,在上房一坐,写零字良久。亥正一刻,偕鬆主、开生、清臣至沙侯家赴茶会。子正归,丑初二刻睡。
初五日阴,见日。辰正起,茶食后,剃头。作七律一章,题曰《缉园》,馀乡居园名也。编电报成语。
午正,偕鬆生、开生、清臣拜英国大丞相毕根士费尔得。其人有定力卓识,年逾七十而神观不衰,英人倚为长城。清臣在车中谈及:俄、土之相持也,土人已力绌求和,听俄人之所为,既立约矣。英人不利俄之得志于土,以兵助土而胁俄,皆毕相国之谋。当时巨卿议绅,不欲用兵,皆不韪毕相之说,或以去就争之。而毕相不顾也,遣将发兵,示必战之势;俄人震慑,卒如英约,敛军退归。于是毕相之名益著。每议国政,老幼妇孺随而观之,听其谈论,瞻其丰裁,无不啧啧称歎,颇手颂祝。毕相老病而事繁,公使往见,皆先发一函约订期日。馀往拜候,亦毕公所示期也。容貌蔼然可亲,而词令简严,寒暄良久而归。饭后,在上房一坐。
申初,清臣、鬆生、凯生同赴柏京邯宫殿,朝见英太子妃暨他宫眷。君主命太子妃代为视朝,前一月即颁发谕旨,云朝见太子妃与朝君主同也。班行之序,进退之节,与森金司宫殿朝仪略同;惟彼处有男无女,此则女多而男少也。申正三刻归。
酉初一刻,至达尔毕格立斐家赴茶会,戌初归。夜饭后,在上房久坐。核函牍三件。子正睡。
初六日晴。辰正起,茶食后,编电报成语,细阅乌石山焚毁教堂案卷。饭后,兰亭来,久谈。酉初,偕清臣至日本公使吴耶娜处,谈极久。吴公以英国公事延宕为苦,疾首蹙额而言之。据称每具一牍至外部,往往数月不得複音;而巴夏礼之于日本外部,则朝发一牍,夕索回报,其不恕如此。戌初归。夜饭后,偕兰亭、鬆生出观车、马、狮、象之戏。亥正二刻归,子正睡。
初七日晴,未、申间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因各国皆有笺纸印记,载之字典,而中国独无,将画龙以为记。自草一稿,谕学生杨淦绘之。赁屋经纪荷兰来,一谈。议定本街四十九号一宅。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之妹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申初二刻,偕清臣出门,拜勒夫洛衣夫妇,谈极久。始以中国二印章拓本及宝尊绘本见示,为之剖析源流;继以磁器绘《无双谱》人物者来问,为述谢太傅、诸葛武乡侯、伏生、江东孙郎故事。约一时许乃辞出。至宋德布力奇家答拜,谈极久。归,与清臣久谈。
夜饭后,偕清臣、鬆生、逸斋、湘浦、省斋至戏园观剧。所演为丹国某王弑兄、妻嫂,兄子报仇之事。于初乃散。归,清捡案头。丑初睡。
初八日阴,微雨。巳初起,茶食后,阅《自迩集》。核函稿一件。
清臣来,谈极久。论天主、耶稣两教甚详。馀言:教者,所以束缚凡民,使不为恶。贤智拔萃者创其说,而邦国之君师,因之以劝惩百姓。举天下为天堂、地狱之说者,立旨虽异而本源实同。上智不为教所缚,然亦不肯昌言攻之,以其有益于政治,可以补赏罚之不足也。清臣自言:平生读教书甚熟,然于其荒诞不经、愚蒙可笑之语,常腹诽之,顾不敢公言其惑于稠人广坐之中,亦不肯使子弟习为背教之语,所谈与馀意大略相合。末谈化学良久。
饭后,兰亭来,谈极久。中正,偕清臣至画师蔡法立勒家,观其所作画幅。渠将送赴画馆,先请人品题之也。酉正归,与清臣谈极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零字。子正睡。
初九日晴。巳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清臣来,谈极久。饭后,複与清臣、兰亭久谈。申初,偕内人、仲妹至各国公使门前投刺亲拜。至来德布力奇家,入谈良久,酉正归。夜饭后,偕内人、仲妹率儿女至马戏场,观驯狮、舞象、驰马、赛车、踏绳、寻橦诸技,子初归。看文正公批牍良久,啖粥后,複看良久。丑初睡。
初十日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看《自迩集》,看文正公批牍。写一函答黎蓴斋。饭后,在上房久坐。至仲妹室久谈。写零字,看批牍。清臣、兰亭来,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写零字极久。子正睡。
十一日阴,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看文正公批牍,阅肄业学生严宗光所呈文三篇。饭后,兰亭、清臣来、一谈。同至本街四十九号看房屋,内人、仲妹亦往观焉。申初归,在上房一坐。偕清臣、鬆生至奥特威家赴茶会,听乐良久。拜客二家,不晤,归。夜饭后,偕莘耕、湘浦步游市肆。归,在上房久谈。看文正公批牍。子正睡。
十二日阴,微雨。巳初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与清臣一谈。写零字。
午初三刻,偕清臣至伦敦画报局,观印书画各种机器。器之灵巧,工程之捷速,不胜纪述。最奇者,能取中国字迹,照影上板,而后刷印,亦能豪忽无差,形神毕露,印千万纸如新落笔者。又有整幅纸,长逾中国十二里,卷为一筒,径二尺许。以筒登架,则机器自印自切,而自钉成册。鬼斧神工,真可怪诧。未初二刻归。
饭后,兰亭来,一谈,偕之游于市肆,避雨而归。马尔恭来,一谈。日本公使之夫人来拜内人,传话良久。至上房一坐。
夜饭后,偕清臣、兰亭至耶稣庙学馆中,观幼童晚餐。初到,与会首阿尔克洛福、教师金恩士一谈。同至饭厅,幼童八百人倚食案排列立迎。馀与会首、教师及诸分教之师,坐于台上,清臣、兰亭傍馀而坐。幼童之长,登栏宣讲福音一段,楼头大风琴奏乐,阖堂大众,歌讚颂上帝耶稣之诗,童子跪伏坐立,部勒不紊。歌毕而食夜餐,人仅麵饼、牛乳、乳油之属,云童子不令灯后食肉也。食毕,複跪伏坐立,歌颂如礼。礼毕,皆绕至台前鞠躬,以谒会首、教师。每班约二十人,以最幼者执双烛为班首引导,以一妇人护之,班中皆二人并立,鱼贯而进退。会首于其鞠躬,坐而颔之。戌正一刻,退尽。馀与会首下台,至别厅小坐而归。闻是馆已设三百馀年,馆中学徒有文事武功得令名者,则铸铜像以肖之,食则陈之案也。学徒皆青袍黄袜,赤皮为带。教师著青氅,持绿杖,列坐而临观焉。章服如一,无闲杂服饰。所肄之业,则希腊之文诗,曆代之史策,水师之军制,皆其大端;军旅之乐,亦为专习之业,文事与武功并重也。亥初归。在上房一坐。清捡案头。子正睡。
十三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核改答肄业学生严宗光一函,甚长。宗光才质甚美,颖悟好学,论事有识。然以郭筠丈褒奖太过,颇长其狂傲矜张之气。近呈其所作文三篇,曰《饶顿传》,曰《论法》,曰《与人书》;于中华文字,未甚通顺,而自负颇甚。馀故抉其疵弊麵戒励之,爱其禀赋之美,欲玉之于成也。
清臣来,谈极久。饭后,内人来书室一坐。申正,偕清臣、湘浦至外部,坐候良久,乃见沙侯,将乌石山及台湾轮船私货两案,约略一谈,酉初二刻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看文正公批牍,写零字。子正睡。
十四日阴,微雨。巳初起,茶食后,阅《出使章程》案卷,看文正公批牍。偕兰亭游于市肆。归,在上房一坐。饭后,写零字良久。
日本驻英公使吴雅娜来谈极久,言日本□□□华通商之□益,彼此同享,视与口洋各国通商,更为紧要。馀言:欧罗巴洲诸国,幅员皆不甚广,所以能强盛者,同心壹志以御外侮,得古人合从之义。中华与日本皆在亚细亚洲,辅车依倚,唇齿毗连,中华之富庶,日本之自强,皆欧洲之所敬畏也。是宜官民辑睦,沆瀣一气,中华财产,足以沾润于东邻;日本兵力,足以屏蔽于东海。邦交既固,外患可泯,盖不独通商之利而已。吴雅娜深然之。
又谈及高丽、琉球诸国。馀言:西洋各国,以公法自相维制,保全小国附庸,俾皆有自立之权,此息兵安民最善之法。盖国之大小强弱,与时迁变,本无定局。大国不存吞噬之心,则六合长安,干戈可戢。吾亚细亚洲诸国,大小相介,强弱相错,亦宜以公法相持,俾弱小之邦足以自立,则强大者亦自暗受其利,不可恃兵力以凌人也。
客去后,看文正公批牍。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一函寄汤小秋。翻阅《纲鉴正史约》。子正睡。
十五日阴,微雨,巳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清捡印章。
饭后,清臣来,谈极久。言法国律度量衡之法,为天下第一。以地球周径四千万分之一,为一“美德”,合中华工部营造尺三尺一寸;千美德为一里;十分美德之一,为“地西美德”;百分之一,为“桑的美德”;千分之一为“密利美德”,此度名也。地西美德立方容量之物,为一“立德”,以为升;十立德为“地立”,以为斗;百立德为“桑立”,以为石,此量名也。桑的美德立方容蒸汽为“喀马”,以为分;〔编者按:此处有误,应为一桑的立方厘米的水重量为喀马克,而不是蒸汽。〕十喀为“地喀”,以为钱;百喀为 “桑喀”,以为两;千喀为“密喀”,以为斤,此衡名也。欧罗巴洲学者,以其合于天度,多遵信之。英国议政院,亦有欲据法尺以改英之度量衡者,议之而未定也。
麦西哥总领事馀斐勒来,谈极久,于植物之学,剖析入微。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看《自迩集》。子正睡。
十六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阅沪局寄来公牍、《申报》良久。至清臣室一谈。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来,一谈。看荷兰德洋店毡毯样。医士马勒依来诊銮儿,与谈甚久。兰亭来,谈甚久,偕之出游市肆。归,核翻译所译新报。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核新报字句。子正睡。
十七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饭后,清臣来,极久。兰亭来,一谈。医士马勒衣来诊銮儿,与谈极久。兰亭複坐谈良久。申正二刻,偕清臣至林则家赴茶会,酉正归。途中拜客数家。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清捡书籍。写零字。子正睡。
十八日阴。卯初起,茶食后,偕清臣、夔九、湘浦至遮灵克罗斯车栈,迎候驻德署使李丹崖观察。
丹崖本令翻译官罗丰禄由电报知会凤夔九,请馀不必出迎。馀因去冬崇宫保行经伯林,令丹崖迎于客店,跪请圣安,大开店门,万目共睹,阅日遂有新报言中国署使跪迎头等公使云云。欧洲视署使本与参讚无异,又于形迹疑似之间,启其轻慢藐视之心,于崇公无益,而于公事有损。馀是以特著衣冠迎于车栈,以示中国体制实任与署事分际相等也。
丹崖与罗翻译卯正到钱,馀与同车,至使馆稍南之客寓,丹崖入赁房间,馀遂乘车回馆。辰初,丹崖来谈,至巳初乃去。阅新报,言中国驻德署使李公,至英、法两国考验学徒,兼购船炮。馀闻西人有讥中国于晋、豫饥馑之际,不宜专耗赀财购不急之船炮者,因嘱清臣函告新报馆,辨明李公亲购船炮之说,乃传闻失实也。
小睡。饭后,与清臣谈极久。申初,拜丹崖,久谈。以影印舆图见示,精细明晰,极为可喜。拜客三家,不晤。归,在上房小坐。酉初,偕鬆生步至兰亭处一谈,归。夜饭后,阅丹崖日记。子正睡。
十九日雨。巳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写一函致译署总办。阅丹崖日记。饭后,与清臣久谈,与兰亭久谈。至达尔毕格立斐家赴茶会。归,步行至丹崖处久谈,归。夜饭后,写一函寄李季泉。核办穆哈马德刊求释妻、女一案。清捡案头。与清臣谈极久。丑初睡。
二十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李丹崖来,谈极久。饭后,批阅电报书。刘凯生来,一谈。兰亭来,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看小说良久。子正睡。
廿一日雪。辰初二刻起,茶食后,看《敏轩杂著》,看公牍、《申报》等件。增减电报书字数。饭后,至清臣室谈良久。兰亭之幼妹自书塾来见内人,传话极久。与内人久谈。看《敏轩杂著》。清臣来,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增减电信字数。清捡铜铁器。子正睡。
廿二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阅小说,批电报字数。与清臣久谈。督仆役腾检饭厅,安置什物。午正二刻,陪丹崖、稷臣小宴,陪之者:鬆生、凯生、清臣、夔九、湘浦也。申初客去。兰亭来,久谈。核公牍稿三件。英前任兵船主李德来,一谈。与清臣谈极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增删电报字数。子正睡。
廿三日雨,微雪。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温英语。增删电报字数。饭后,在上房久坐。兰亭来,一谈。在上房吃麵碗许。兰亭又来,一谈。
酉初三刻,偕清臣至伦敦城主处赴宴。英之各城,皆有城主,能赏罚城中之民,犹美、法等国公举伯理玺天德以治其国。惟每城岁一易主,瓜期较促,与伯理玺天德微异耳。伦敦之自毁其城而更为守险之局也,留一门不毁以为古迹,闍胥具,而无昕夕启闭之限。君主车驾将入门,则城主阖门而故为诘问之词,前驱告以乘舆来幸,然后启门。城主奉黄金管钥以献于君主,君主曰:“卿总辖此城甚善,其仍掌管钥如故。”城主受钥,鞠躬免冠以谢,君主乃驱车而入焉。盖相承之仪文如此。城主自有宫室,从官有不敬于城主者,为失礼于伦敦之民,众之所共忿也。
本日,城主以耶稣再生节,特设大宴。主人、主妇中座,请男女客二百二十四人。奥国公使以诸使之长,馀以新莅使任,皆与焉。法国公使亦新至,以节序乞假回巴黎,署使某在座。肴核既毕,上座客十馀人,以次起为颂谢之词,工师间以乐歌。奥公使先为各国公使申谢,然后自谢伦敦捐资赈济奥国水灾难民之事。馀之谢词则曰:
奥国公使既为各公使申谢,各公使可以无言矣。本爵初莅使任,当为中国致谢英国。上年山西、河南旱灾,承英人慷慨好善,捐资甚多,救济饥民,不可胜数。捐赈者出于至诚,恻怛之怀,非以邀誉而望谢也。然而受兹重惠者,岂可默不一言。本爵敬举此觞,为本国大皇帝致谢,为本国执政大臣致谢,为受赈之饥民致谢,且为吾叔父巡抚山西者致谢焉。语毕,满堂拊掌称善。亥正席散,车马拥塞待于门,良久乃得归。丑初睡。
廿四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语。与清臣久谈。核阅新报。饭后,核函稿,未毕。清臣来,谈极久。夜饭后,偕陈莘耕步行至格致书院,观览良久。亥正归,濯足。增删电报字数。静坐假寐。子正睡。
是日新报言,左相借洋款三百五十万,以供西北饷项,不知确否。此事有可为长太息者二焉。一则八厘行息,西洋无此比例,以中华之脂膏,暗填重息,以饱他人。一则中国借民债,往往脱空欺骗,使蚩蚩之氓,闻风畏惧,遇有缓急,不得不贷诸洋商。夫洋商岂真运海外之财,以济吾华之窘哉,仍购募股分,取诸华民耳。一转移间,而使中国之巨款,公私皆不获其利,顾以子母之息,归诸居间之洋商,谓之得计,可乎?清臣述埃及国近事,言其借贷英、法两国款项甚巨,不以兴办铁路、矿务、学校、耕农有益之政,而耗费于玩好、炮械可缓之事,以致随贷随尽,无可偿还。英、法以其政治之失当也,乃各派能员代之经理,複凑款而贷之,意至善也。埃及王既得借款,而斥退两国经理之员,大有赖债之意。英、法执政大臣以下,莫不忿怒,将来恐不免兴问罪之师。中国力大物博,区区借款虽不至于受累,然自强之事,固有更急于船炮军兵者。急其所缓而缓其所急,谓之得计,可乎?
廿五日雨,微雪。辰初二刻起,温英语。茶食后,傍炉静坐良久。增删电报字数。饭后,清臣来,久谈。兰亭来,一谈。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銮儿,陪谈片刻。申初二刻,偕清臣出门,至俄使馆,晤署使巴德洛密,谈极久。
电报俄京有赋以手枪狙击俄皇不中。昨日,英二世子偕其妻俄公主,诣俄国教堂叩谢天神,俄署使暨各国公使知其事者,集于堂而候问焉。中国使不诣教堂,故本日特往使馆慰问。巴德洛密言:东方之国君,皆深居简出,是以自古无起意戕贼之事。今亦有之,咎由西洋诸国警跸不严,贼民易启杀机,前事多师,俄人亦效尤也。问中国于古有之否,告以秦始皇博浪沙椎中副车事,在二千年前。又问中国于史事可考者,年数若干?告以自黄帝八年,大挠初作甲子,至本年为四千五百七十六年。巴德洛密语马格里云:五大洲中,立国最早,声名文物可考见者,盖无出中国之右者矣。
至马格帅尔家,谈极久。馀答拜数家,过门投刺而已。酉正二刻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看地球图良久。静坐假寐。子正睡。
廿六日晴雨半,雨中仍有雪霰。辰初二刻起,茶食后,温英语,修整画图器具,增删电报字数。清臣来,一谈。
与金登干谈甚久。言新造之“蚊子船”四艘,西曆六月杪可以竣工,李相嘱丹崖选派学生护送,本欲令学生曆练海上风云沙线之术。而金登干则言:船未至中国,不能作为中国兵船,亦不能升悬英国兵船旗号。例须仿照英国商船章程,乃为顺便。盖所雇用英国水手,沿路须有章程以约束之。中国学生所肄未精,又无资格,不能派以舟中紧要职业;若所派过于轻微,又于体制未合。该学生隻能作为搭附商船,俟抵华时再派职事。如本人在舟勤学好问,亦可微有进益。所言不为无见,当与丹崖妥商办理也。又论台湾轮船夹带私货案情良久。饭后,增删电报字数。
巴西国公使男爵白乃多来,谈极久。前数日新报言,巴西欲遣派兵船数隻东行,与中国换约通好,拟招华人至其国垦辟田地云云。本日白乃多来拜,首言巴西幅员广阔,与欧罗巴全洲相等,物产甚富,分运他邦,源源不穷。立国才五十年,初时人民仅三兆,今则十五兆有奇,盖南亚墨利加洲极大之国。昔属蒲桃牙,今则自主也。君主深欲与中华立约和好,而事属创始,无人为之先容,谕其拜中国驻英公使订一和约。馀答以中国与各国订约,皆係该国遣使诣华,而中朝特派大臣相与商订,断无两国公使冒昧订约于他国京都之理。无论中国无此办法,即欧洲诸国亦无此办法;无论密你司德勒无此权柄,即安巴沙多勒亦无此权柄;无论中国驻英、法之使不宜擅专,即中国驻美国之使亦不宜擅专。反複辨难甚苦。白乃多乃言:“巴西欲通好立约之说,贵爵能为转达总署乎?”答以:“使者职在通达中外之情,贵公使若具牍来询,使者断无不为转达之理。但允许与否,则非使者所能决也。”问:“具牍奉询,而贵爵转达贵国,■时可得回音,能否由电报往询,以便巴西船隻赶早启程。”答以:“初议通好,何事汲汲?兹事重大,必须详细商酌,不能由电报往询也。”问:“未得总署複音,巴西船隻可先开赴中国否?”答以:“通好之说,尚未议定,贵国先开船隻赴华,有何用处?”
白乃多于馀之答词,似已了然明晓,而于开船之迟早仍反複辩论不休。窥其意,似别有为难之处,岂其船帮业已启碇,不能中止耶?将来中国不与订约,必有径遣兵船前往挟制之事;果与订约,亦不免多费口舌之争。濒行时,又坚问:“贵爵揣度,总署能速与敝国订约否?”答以:“据贵公使之牍,以转达于总署,吾之职也。至于事之允否,事之迟速,则总署自有权衡,非出使大臣所能参议。以事势揣之,兹事不能甚速。缘西洋各国现多届修约之期,当年所订之约,中国百姓亦有不甚便者,如果修约,难免有更正之处。贵国换约如在各国修约之后,则参酌各国条约而立一约,可期一劳永逸若;若匆匆办理,则各国修约方有变更,贵国此时何所适从乎?”
送至楼门,又问:“巴西船隻,将来可以出入无禁否?”答以:“日国古巴则招华工,美国旧金山则议逐华人,各邦意见不齐如此。今贵国複有招工之说,吾不知贵国民情土俗,究竟如何?若船隻专为载工,而招工之事有悖于中国定章,则岂徒中国不能应允,即英、法诸国议禁贩奴者,亦将行其近年所订之例,主持公道以相阻截。若招工事别无隐秘苛虐之意,本国于贵国之船,自当照通商各国之船一律看待。”白乃多之英语不甚熟练,馀与清臣皆不全懂。其法语较明白,因呼法兰亭来帮同传译。
申正,偕清臣赴谛盘生家茶会,酉初二刻归。偕内人、仲妹至日本公使吴耶娜夫人处答拜,不晤,戌初归。夜饭后,阅地球图良久。子正睡。
光绪五年三月廿七日阴。辰正起,茶食后,看《自迩集》。删削日记琐事。与清臣一谈。饭后,丹崖来,谈极久。“蚊子船”调派肄业学生押解之说,馀与金登干皆不以为然,丹崖亦欲中止。议作一函答複李相,陈述调派学生之不能有益,及此间具文调派之非宜也。兰亭来,谈极久。与清臣谈化学极久。增删电报字数。夜饭后,偕兰亭至格致书院,见演剧者影照各种轻气球之式,子初归。删削日记琐事。核阅译官所译新报。丑初睡。
廿八日晴阴半。巳初乃起,茶食后,看《自迩集》,增删电报字数。阅上海寄来之总理衙门佛字一号函,述与法公使白罗呢往複辩难丝斤厘捐之事,附及乌石山教堂一案,英商赴浙采买蚕茧一案并各钞件。饭后,阅京报、《申报》等件极久。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銮儿,与谈片刻。
与马清臣谈极久。清臣言:“中国若改丝捐而税桑树,则厘课无亏,而西人无可置喙。”其说甚有智术。馀答以:“中国自古迄今,皆以劝课农桑为重。税桑树,犹之加田赋也。百姓不知桑税之本意,士庶将群起而哗噪焉。策虽甚善,未易行也。”清臣又言:“修约之事,宜由中国发端。明告西洋各国,云某年之约,有不便于吾民者,现定于某年某月约期届满之时截止,不複遵行。则各国必求颁一新约,易就范围。西洋诸小国,以此术更换英、法之约者屡矣。惟发函于各公使,须在截止之前一年许,庶彼国商人得以预为料理,不致临时以改约而受累焉。”此说赫德亦曾言之,盖係西洋通例。如此,虽蕞尔小邦欲向大国改约,大国均须依从,断无恃强要挟久占便利之理。盖壤地之借属,如香港、九龙司之类,则係长约不变。其馀通商章程,与时迁变、尽可商酌更改以求两益,并非一定不易者。主人寻客,名正言顺,无所庸其顾忌也。
达尔毕格立斐次夫人暨阿尔福夫人来拜内人,传语良久。兰亭之幼妹来谒内人,传语极久。批记各函牍。皮鲁公使毕斐达儿来,一谈。酉正二刻,偕鬆生至兰亭之寓赴宴,坐良久乃入席。席散,听房东之侄女二人奏乐极久,年十三、四而指法精熟。盖西洋幼女,肄业以弹琴为要务之一端,故多能者。亥正归。核译官所译新报字句。腹胀,运气良久。丑初睡。
廿九日阴雨。巳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批字典。剃头。饭后,与清臣谈极久。清臣论述英国婚姻之礼甚详。从父姊妹可以为妻,而妻之姊妹不许续弦,俗之最异者也。增删电报字数。酉正二刻,至丹崖寓中赴宴。同席有英之诗人傅理兰,谈吐甚有风趣。其人立志欲取各国从军之诗译为一书,将使人触目警心,胜残去杀。愿虽难偿,而其心可嘉。又以中国训诂、声音之学相问,为略举六书之要旨及篆、隶、章、草相嬗之源流,与双声、叠韵、音和,类隔之大端以告之。亥正归。腹胀,运气良久。丑初睡。
闰三月初一日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批字典。与清臣谈甚久。饭后,兰亭来,久谈。内人以画扇赠兰亭之妹,兰亭求书数字,为题七绝一章。增删电报字数。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清臣来,谈极久。子正二刻睡。
初二日阴,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批字典。清臣来,一谈。饭后,兰亭来,一谈。未正,偕内人、仲妹出门拜客,阿尔福家、达尔毕格立斐家、金登干之夫人家、谛盘生之夫人家,各久坐,酉正归。与清臣久谈。夜饭后,核译官所译新报。静坐良久。戍初二刻,偕清臣赴罗林荪家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初三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核定照会法外部稿,请其转饬法驻京公使白罗呢,不必干预中国丝捐之事。反複经营,久而后定。旋思此事由吾华作主,吾所不允,则白使虽告知外部,亦无如我何。且外部有谘商中国总署之件,必须由驻法公使转达,馀俟其来问然后折辩,乃无流弊。若先因白使有告之外部之言,遂遽与外部商辩,反示弱矣。拟以此意还询总署,暂不具牍;即晤外部官,亦以暂不谈及为是耳。
又核公文稿一件。吴子登、吴礼堂来,一坐。陈荔秋宗丞来,谈极久,未正乃去。饭后,兰亭来,一谈。至清臣室久坐。申正,偕兰亭赴奥特威家茶会。酉正,拜荔秋、子登,一谈。归。与清臣一谈。夜饭后,小睡,成寐。亥初二刻起,偕清臣赴巴尔洛家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是日遣清臣至巴西驻英公使白乃多处,语之曰:“闻贵国将派兵船五艘前赴中华,曾侯命馀来询,此事是何意见。若贵国遣派商船多隻赴华贸易。则中国各海口向章,本容无约之国商船出入,其经商纳税等事,统由中国税务司经理。若通好立约之事,果蒙本国总理衙门允许,贵国公使必须乘坐兵船以示体制,则用兵船一艘足矣,何必遣派多艘,以惊沿海之百姓乎?”白乃多言:“巴西新立水师一军,共船五艘,将使游曆各洋麵,练习海上风云沙线。如曾侯之意,不以骤遣多艘悉赴中华为然,则将嘱其酌留数艘在新嘉坡一带停泊,亦无不可。”
清臣又曰;“曾侯言,中国于西洋各国一视同仁。据使者悬揣事势,隻要贵国诸事均讲情理,本国总理衙门亦未必坚执不允通好立约之请。但闻贵国现时仍有黑奴,兹言信否?”白乃多曰:“诚然。我国国王立意释放黑奴,但旧黑奴不可骤释。譬如鸟雀久闭樊笼,乍出不能自觅饮食,转致饿毙。此事英国曾行之而目睹其弊矣。我国以为宜行之,以渐不宜过于急迫,俟能筹集巨款,乃可一概资遣。刻下我国有旧黑奴,无新增者,此可访察而知也。”
清臣又曰:“曾侯前言现届各国修约之期,恐总理衙门禾必遽允贵国新订一约。但亦另有一说,中国与各国立约,所急欲删改者,惟‘一国倘有利益之事,各国一体均沾’之语,最不合西洋公法。缘有时乙国以事求于甲国而蒙允许,丙国亦欲同沾利益;其实,交际情形并不相同,无益于丙国而徒有损于甲国也。中国与日斯巴尼亚订有古巴华工条款,与秘鲁亦经订有条约,于华工一事严立规条。或云‘除两国人民自愿往来居住外,别有招致之法均非所准’,或云‘不得收留中国逃人,及另有拐卖不法情事’,订约可谓详细。然试办之初,利弊犹不可知。贵公使前言贵国亦有招募华工之意,将来总理衙门如果允许贵国通好立约,当择可许者许之。如有碍难照办之事。虽业经允许他国,而贵国情形不同,即亦不能援引他国为辞,希图一体均沾之语。”白乃多言:“此事自当斟酌两国交涉情形,以定章程。将来不载一体均沾之条,尽可任凭中国之意。”白乃多旋出其写寄巴西国王一书以示清臣,备录前月廿六日在馀处问答辩难之辞,■无一字遗漏者。强记如此,洵可畏也。
闻巴西国王之游曆欧洲各国也,每日黎明即起,遍览公私各处有益政事,孜孜汲汲,殆无暇晷。新报戏言:“巴西国王如最坚之机器,运转不息。”盖钦服之词也。今其臣又尽心为国如此,巴西之国殆将兴乎。当该公使在馀处辩论之时,持议颇嫌固执。清臣、兰亭皆讥其愚。馀语清臣:“彼此言论可谓极其明晰,渠虽愚钝,不至难晓。如此,必有难言之隐,不可造次自达,故佯为未解也者。”清臣见其所录问答语,乃信馀言。
初四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与李湘蒲久谈。陈荔秋之从官七人来谒,一谈。饭后,兰亭之幼妹来谒内人,传语良久。丹崖设宴于力起门德园中,午初三刻登车,未正一刻乃到,荔秋及其从官複至。申初入席,申正散归,酉初二刻到家。作一函寄译署总办。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初睡。
初五日阴,微雨。巳初乃起,茶食后,封寄总署函。写一函谕女儿广璿。看《自迩集》。请荔秋、子登、丹崖等饮宴,未初入席,申初散。与子登、丹崖各一谈。与兰亭谈极久。至上房久坐。清臣来,谈极久。夜饭后,胃中不适,运气良久。子初二刻睡。
初六日晴阴半,下午微雨。辰初起,茶食后,剃头。看《自迩集》。金登干偕律师赫乾滋来,谈台湾轮船夹带私货案情甚久。与清臣、兰亭一谈。饭后,与清臣、兰亭商定新屋置办器具事。偕兰亭至梅布尔店,查验所订器具良久。归,与清臣一谈。至丹崖处一谈。偕丹崖至荔秋处,参议古巴华工条款事良久。归,与鬆生一谈。静坐片刻。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起,至清臣室一坐。子初同赴印度部尚书克兰布洛克处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初七日阴晴半,上午微雨。辰初二刻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核译官所译新报。饭后。清臣来,谈极久。荔秋、丹崖来,谈极久。客去,遂曛黑矣。夜饭后,教内人、仲妹、女儿英语。清捡案头。子初睡。
初八日晴阴半。辰初起,茶食后,看《自迩集》,批字典。吴子登来,久坐。阅上海寄来《申报》、新报及福建函牍论乌石山事者。按季妹函,言女儿广璿在李家被恶姑顽婿凌虐万端。自抵欧洲以来,未接女儿禀函,盖其姑与婿不许寄函也。馀夫妇时时念之。季妹所报,久在意中,但不知女儿能禁此摧残,不至有性命之忧否,鬱闷何似?饭后,与兰亭久谈。禧密立来,一谈。清臣来,一谈。酉正,偕清臣至威力饭馆,赴前任驻中国公使奥尔科克之宴。
宴罢,至伦敦大书院舆地会,听教士马嘉谛宣讲游曆四川、贵州、云南之事。讲罢,奥公因署会中首领,起为颂辞。馀亦讚颂数语,言:“地球各国渐联为昆弟之欢,欧洲有人游曆中土,以考察利益之事,亦中华之所甚愿。吾尤喜马教士所云,长途六千里,未嚐一遇轻漫之事、横逆之人。由此观之,是后两国百姓,更可相信相安矣。”言毕,同坐百馀人拍手称善良久。马嘉谛言:“罂粟、鸦片,云贵尤多。贵州家有一枪,云南则室有一枪。”又言:在腾越买鸡子数枚,卖主即杀马嘉理凶犯之母,方举前事为言,马嘉谛急止之,言:“华英业已通好,前案不必更提也。”
亥正,赴娜尔蛮罗吉雅勒家茶会。主人精于天文,以所照日月诸影见示。子正归,丑初睡。
初九日晴阴半。辰初起,茶食后,看《英华初学》良久。兰亭来,久谈。饭后,複谈良久。核致沙侯公牍一件,论中国学生在英国水师学习者,支领薪俸之事。罗伯逊来,一谈。申初,催内人、仲妹拜沙尔芒之夫人。申正,拜罗林荪之夫人。酉初,拜安白尔之妻。酉正二刻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初十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英语一段,批字典。饭后,清臣来,一谈。
伦敦议禁黑奴公会绅士司丢尔其等二十三人来谒。内有议政院绅士八人。司丢尔其诵说帖一篇,论古巴虐待华工之事。前此会绅曾谒郭筠丈,呈说帖甚详。筠丈寄交陈荔秋宗丞,未见更改,故複节前册之要以示馀。内有一绅克罗福尔德,寓彼处三十四年,知之最详。谓中国新订条款,未能尽防其弊云云。本订陈荔秋宗丞来馀处,偕同接见诸绅。荔秋既自订日时,而因事未来,故特对馀诵之。馀允为具牍转致陈公,且告以凡订一条约,初行总不能入细,难免有弊。俟陈公到彼设立领事,自能随时访察情形,妥为料理。须是斟酌于条约之中,以防其弊,不必遽议修改条约。无论日国悍戾,未易与言,且订约未行而骤更之,亦未必尽中肯綮也。有绅士觉尔其甘布尔问馀云:“中国人民众多,各洲旷土亦甚广阔,何不令人民挈眷出洋,两得其利?各国皆以为华民之出洋,不挈眷属,无意久居,稍得利益仍複回华,是以情意终属隔膜也。”答云:“自中国康熙年间,谕旨停止编审,户口虽增而丁税永不複加,深仁厚泽,旷古无比;然亦有一小弊,曰户口之数不甚可考。然以幅员之绵邈,人烟之稠密,约略估计,现时不下四万二千万人。孳生日繁,则食用不能甚裕,天道然也。民人有愿出洋谋生者,宪章之所不禁;顾隻能顺民之情,未嚐定法制以强之。民情安土重迁,苟非生计极窘,断无肯轻去父母之邦、远游数万里之外者。其自愿出洋,皆係贫民,一身资斧尚虑不敷,安所得资费以挈眷属耶?”
客去,与清臣久谈。未正,偕之至丹崖处送行。至油画公会,纵观极久,申正三刻归。荔秋来辞行,谈极久。夜饭后,小睡,成寐。亥初,偕清臣至敕建博物会,见各种电器及光学器具、传声之器,晤博物士十数人,立谈极久。子初乃出,赴达尔毕格立斐次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一日雨。卯初二刻起,茶食后,与清臣一谈。辰初,偕清臣至车令克洛斯车栈,送荔秋、子登之行。辰初二刻,火车展轮。归,複偃卧。巳正起,看英语。饭后,剃头。兰亭来,一谈。未正,偕清臣乘火车,送铨儿至城外塾中稍学英文。女师名嘉本德尔,清臣之二子皆从授读,铨儿与之同塾,较方便也。乘马车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至对街客寓,与凯生、湘浦谈极久。归,在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二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看英语极久。饭后,路克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白德勒之姨也。兰亭来,久坐。核台湾轮船私货案洋文照会稿,未毕。清臣来,一谈。夜饭后,在上房久坐。内人、仲妹来书室,一坐。静坐假寐良久。亥正三刻,偕清臣步行赴妥玛司多格勒师麦立之夫人处茶会,听乐极久。丑初乃归,旋睡。
是日太姆士新报论日本吞据琉球事,语含讥讪,阅之愤懑。
十三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英语故实,批字典。饭后,与内人一谈。未正,偕清臣公服诣森金司宫殿,赴英国大太子卫尔思王朝会,仪节同前。申初二刻归。兰亭来,久谈。有女客鬆乃尔姊妹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又伯爵林则伊之夫人暨其表妹、侄女等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客去,与内人、仲妹一谈。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起,偕清臣赴沙侯夫人茶会,达尔毕格立斐次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四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英文良久,批字典。核改致外部照会稿毕,论台湾轮船夹带私货事也。饭后,阅译官所译巴西公使来文。与清臣久谈。傍夕。核改答新嘉坡领事禀批稿,答粤东绅士林桐芳等呈请禁烟函牍稿。夜饭后,写一函寄李相。与清臣谈甚久。子正睡。
十五日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阅上海寄来《申报》等件,饭后,阅毕。巴西公使来,一谈。写一禀呈九叔父。核改致何小宋制军函稿。兰亭来,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女儿受李家凌折事甚久。亥初,偕清臣赴娜尔蛮罗吉雅勒家茶会。有客海白沃尔此狄格师恩,问中国古今乐律、乐器甚详,为之画图而演说之。主人以光学器具见示极久。子正归,丑初睡。
十六日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金登干来,久谈。写一函寄译署总办,一禀呈四叔父。饭后,写一函寄刘伯固,未毕。未正二刻,公服诣柏金邯宫殿赴君主朝会。同去者:鬆生、凯生、清臣也。君主申初视朝,仪节亦与太子夫妇代视朝者略同。宰相暨各尚书先入,各公使夫人次之,各公使次之。既,于厅中谒见君主,占位序立,然后英人男妇得入朝者,鱼贯入觐,觐毕即出。曾经入朝者,鞠躬而已。初次入朝者,御前大臣于唱名时奏闻,君主伸其右手,朝者跪一足,捧君主之手而吮之。独英民行此礼,他国人则否也。君主立五刻许,以厅中人多热甚,退入内殿。太子妃代为接见后至命妇百许人。酉初朝罢,归。与清臣久谈。夜饭后,小睡,成寐。子初起,写致伯固函毕。子正二刻睡。
十七日阴雨,夜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寄女婿李幼仙。清臣来,久谈。饭后,核公牍稿数件。写一函寄栗弟。兰亭来,久谈。申正,偕清臣、兰亭至里坚次花圃观百花会。主人引导至各玻璃房,周览各种花卉。地中皆有暗炉,以寒暑表时其冷热之度而莳艺之。盖缘伦敦地气,多寒少热,植物常赖人力,非火不为功也。酉正归,至四十九号新赁之馆中,查阅房主人修葺污损之工程。归,写一函寄王璞堂。夜饭后,写一函寄四妹、季妹。内人、仲妹来书室久谈。亥正,偕清臣赴海部尚书师密次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八日晴阴半。辰初三刻起,茶食后,核封京城、天津、安庆、山西、湖南、福建等处函牍。诵英文,批字典。饭后,内人、仲妹来,一谈。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銮儿,与谈片刻。公服诣柏京邯宫殿朝见君主,马格里随行。申初入班,酉初归,更衣换车。酉正,偕清臣拜嘉德林吉而得儿,不晤,归。夜饭后,步行至凯生处久谈。归,核阅子兴所译新报。默写乐章一阕。子正睡。
十九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在上房一坐。饭后,兰亭来,久谈。清臣来,同坐良久。申初二刻,偕清臣至海德花园听乐,酉初归。诵英文。夜饭后,偕内人、仲妹率儿女等至格致书院,观光影变幻之术。子初归,子正二刻睡。
二十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梳发,诵英文,批字典。饭后,接上海寄来文报,内有李季泉亲家函及女儿广璿安禀,欣慰之至。阅各函牍及《申报》、新报等件良久。法兰亭之幼妹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申初,偕清臣赴师波狄司务德家茶会,沙侯及英国大太子与太子妃先后至,观传声机器及作书电报。至丹国太子处亲拜。酉初归,批字典。与内人久谈。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起,偕鬆生、清臣赴土国公使麦琐拉司处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廿一日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偃卧良久。批字典。饭后。与鬆生、兰亭谈甚久。核译官所译禁奴会条陈,古巴、秘鲁华工事宜及各钞件。夜饭后,教内人、仲妹英语良久。与左子兴久谈。写一函寄许仙屏,未毕。子正睡。
廿二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批字典。清臣来,久谈。兰亭将返巴黎,馀具酒肴饯之,陪者鬆生、凯生也。午正入席,未正散。申初,偕清臣、子兴赴吉密师倍氐茶会。申正,至德依洛尔夫人家,听议论数段。英国敬重妇女,相习成俗,他国视之已为怪诧,而妇人犹以不得服官、不得入议院预闻国政为恨。甚矣,人心之难餍也!酉正归,偕鬆生步行至兰亭处送行,一谈。夜归。饭后,教内人、仲妹英语良久。批字典。子正睡。
廿三日晴阴半,下午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清臣来,谈甚久。核阅法国使馆译来新报。写一函答黎蓴斋。饭后,偕内人出门,拜鬆乃尔姊妹,一谈。拜伯爵林则伊之夫人,谈极久。酉正归。夜饭后,至谢智卿室,与黄玉屏等立谈良久。核改胡领事禀报抽收船牌吨费数目及禀请添设随员批稿。核改夔九所译秘鲁虐待华工日报。子正睡。
廿四日雨。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批字典。饭后,有女客伊立来谒内人,传语良久。至谢智卿室,观电气镀金机器。核公文稿三件。至四十九号新宅查阅工程。归,夜饭后,教内人、仲妹英语。小睡,成寐。亥正起,偕清臣赴户部尚书娜尔此可德茶会。街道极窄,候车良久。子正归,丑初睡。
廿五日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核公文一件,函稿一件。饭后,批字典。兰多夫刻勒衣之夫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至客厅,与其夫兰多夫刻勒衣、子某,同坐一谈。客去,与清臣一谈。偕曹逸斋至新宅,待于门良久,不得入而归。夜饭后,教内人、仲妹英语。批字典。摘阮良久。写致许仙屏函毕。子正睡。
廿六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栉发,与清臣谈极久。饭后,複至清臣室久坐,谈及刑乱国须用重典之理。
香港民庶庞杂、奸宄逋逃,曆任总督皆治之以严。今总督亨乃西,自惩其曾仕数处,皆以严而召乱也,莅香港乃改而从宽,笞扑日轻而牢狱益满,英人上下咸毁之。又云,前总督于华人、英人一律看待,不存歧视之心,是以相安无事。亨乃西待华人较优,转致华、英分为二党,识者亦以是咎之。二说固是。实则英国君臣皆崇耶稣教,亨乃西独崇天主教,毁之者盖自书院之教士始焉,一唱百和,瑕疵日闻,病根盖在于是,清臣所说未足以尽之也。
观清臣所制新式日晷。昔年在金陵时,见其试作是物,屡成屡改,冥思力索,今始成也。随时皆可取影,不必定在午正,又能察视分杪,故与常晷为异。
本街绩学之士狄拉那夫妇来谒,其夫人登楼谒内人,传语良久;旋至客厅,与狄君一谈。客去,偕内人、仲妹至四十九号新宅中,看定房间,商议极久。归,与清臣一谈。夜饭后,教内人、仲妹英语。画新宅房间,派定从官分住、丑初睡。
廿七日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偕清臣至嘉德密画馆,看伦敦名画极久。至梅布尔器具店,看所订什物,申正归。师本色尔倍尔母女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医士马克勒衣偕太医院世爵简乃尔来诊銮儿,与谈甚久。有与戈登同姓者,夫妇偕来,其夫人登楼谒内人,传语良久;又至客厅,与其夫同坐一谈。与清臣一谈。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二刻起,偕清臣赴英国御前大臣世爵简布楞家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廿八日雨。展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饭后,核夔九所译新报极久。体中不适,小睡,成寐。酉初起,批字典。夜饭后,写一函寄李季泉,一函寄女儿广璿。子正睡。
廿九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剃头。与清臣一谈。阅上海文报局寄来军机处寄回批摺、译署函牍、闽中公牍及各处函件、《申报》、新报等件。饭后,与清臣久谈。偕清臣赴吉密师倍氐家茶会。拜御前大臣简布楞、印度回人麦尔沙毕尔布克施,皆不晤,戌初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三十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因銮儿泄泻太久,羸弱日甚,在上房抚视良久。饭后,与清臣久谈。偕至新宅,商定部署一切琐事。归,核公文稿数件,核译官所翻新报,夜饭后,複核良久。丑初睡。
四月初一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饭后,与清臣久谈。有命妇牵布尔来谒内人,陪坐传话;又有嘉得林吉而得儿母女来谒内人,亦为传话良久。写一函寄译署总办。夜饭后,写乐章数篇以示英人谈音乐律吕之学者。与清臣谈极久。亥正二刻,偕清臣赴沙侯茶会。座上有德国皇后,有英国二世子妃,有比利时君主之弟妇,是以沙侯特请各国公使以成盛会也。子正归,丑初睡。
初二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核封寄沪文报数件。饭后,小睡,成寐。申初,偕清臣赴吉而得儿家茶会,小坐一谈。辞出,车行二十里,赴牵布尔家茶会,伦敦旧家也。有花园甚开展,厅堂房屋,陈设精美,而非暴发家卖弄华丽之习。所居地境,亦幽静可喜。茶会有跳舞,立观良久。酉正归。夜饭后,登楼与鬆生、湘浦、逸斋、省斋等同坐久谈。核改答饶云卿函稿,写一函夺汤小秋。子正睡。
初三日晴雨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小睡良久。饭后,清臣来,谈极久。因鬆生所挈彭仆,悍戾不驯,致仲妹恼怒哭泣,为诘讯而笞责之。批字典。夜饭后。小睡片刻。亥初,偕清臣赴伦敦太学会听讲电报同时传递四报之理。听毕,与会中学者立谈良久。子初归,丑初睡。
初四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阅上海寄来军机处奉寄批摺、译署函牍、《申报》、新报等件,饭后,阅毕。清臣来,谈极久。批字典。有命妇卡司德尔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傍夕,小睡。夜饭后,沙侯因英国君主六十二岁生辰,请各国公使大宴,公服赴之,戌正二刻入席。傍沙侯坐者为丹国太子、比利时国王之弟、瑞典国太子,以下则朝官数人暨各国公使也。亥正二刻散,至外部赴沙侯夫人茶会。子初二刻归,丑初睡。
初五日雨,午前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静坐良久。看《东华录》。饭后,小睡极久。与清臣谈极久。
清臣言:中国民人流落英法两国者,时时有之。宜仿西洋各国之例,由本国国家筹款交公使,随时收留而资遣之。说虽有理,然译署肆应各国,经费方苦不敷,兹事未易举行也。馀嚐谓:中国办洋务,必须多得通达外国情形之人,并于中国设立学塾,聘洋人以教中国子弟之好西学者。又宜于英、法、德等国设立中国学塾,择中华绩学之士,以教洋人子弟之向华学者,久则声气相孚。可以抉幽洞微,暗获助益。而所费仅塾师之束脩,赁屋之价值耳,其效甚速而远。然当此经费不敷之际,亦隻能托诸空言。
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初六日晴,夜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至上房一坐,因事生气,饭后,永坐良久。未正,偕清臣赴柏金邯宫殿朝会,大太子卫尔思王代君主视朝也。申正散朝,归。体中不适,静坐极久。与仲妹一谈。夜饭后,小睡片刻。偕清臣赴庚辛墩博物院茶会。观电机暨新船、新炮各式。亥正三刻,赴二世子妃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初七日雨,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谈极久。饭后,複谈片刻。未正二刻,偕仲妹率女儿广珣答拜女客五家,内人因病未行也。狄拉卢司、本色尔、蓓尔阿依力三处各一坐;谛盘生、裴隐士两处坐极久,酉正归。夜饭后,看《东华录》,核新报,核公牍稿三件。核照会沙侯稿甚久,论乌石山事也。丑初睡。
初八日阴,夜雨甚大。辰正起,茶食后,核改乌石山案英文照会稿极久。饭后,诵英文。
申正,偕鬆生、清臣赴水龙总局茶会,得观一切救火器具。局中共用工役四百馀人,以军法部勒之,极为整肃。人执一业,熟练敏捷。总办传令启龙,表行二分而两龙齐出矣。器具以鹤颈梯最为得力,梯联缀而上,高十馀丈,以备猛火封门时接救楼上人者,十人运之,其行如飞。西洋房屋极高,非此不为功也。总办卡拍磴沙(水龙局总办亦谓之卡拍磴)为馀言:自有煤气灯以来,伦敦常有火灾,密者日四五警。凡物有甚利者常有甚害,煤气灯其明徵也。酉正二刻归。
夜饭后,偕清臣赴太学会,观格致新器良久。亥正二刻赴命妇林则伊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初九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剃头。写一函致湘浦。偕逸斋、智卿、省斋、清臣至新宅,巡视极久,归。饭后,与清臣一谈。写西字函答法兰亭。湘浦、清臣、夔九设筵于水晶宫,请馀与眷属同往游观。申初,乘马车至维多利亚车栈,申正到栈,登火车,展轮前进。酉初到宫,游观良久。戌初饮宴,馀与眷属另室一席,主人与鬆生、凯生、子兴、省斋诸君别设一席。亥初宴罢,观放烟火甚久。子初归,更啖饭少许。丑初睡。
初十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小睡甚久。饭后,与清臣一谈。
清臣言:英、法两国借贷子息,常例三厘有半,重者不过四厘。中国借洋款,子息一分,银行经手者得用费二厘,债主得八厘,盖子息之最重者。其故有二:一则经手不得其人,无为国省费之心;二则借得之财以供军饷,而不甚讲求矿务、铁路兴利之政。西人以为有出无入,故不敢放手借出,非贪重息者不放债也。其说良是。自吴淞拆毁铁路之后,西国有心人无不窃笑,乃至妇人、孺子时时于茶会酒筵间推问其故,馀赧然无以应之,托词支吾而已。盖有执中国借券,闻铁路之毁,而疑券之不可恃者。西人于谋生理财之道,思深虑远,不视一时之窘裕以为进退也。
有命妇庚巴尔夫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偕莘耕步游市肆,酉正归。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起,偕清臣赴克来阑德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一日晴阴半,巳、未雨二阵。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清臣来,谈甚久。饭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等件。批字典。酉初,偕清臣赴命妇挨力师家茶会。拜本街客数家,酉正归。夜饭后,偕省斋至对门客寓,与凯生久谈。归,以动影镜画示仲妹、内人暨儿女等。与清臣一谈。子正睡。
十二日阴雨。辰初二刻起,茶食后,开写内人、銮儿病证,将以示医生也。诵英文。与清臣谈极久。饭后,批字典。医士马修师董庚来诊内人、銮儿,与谈良久。该公牍稿三件,致刘芝田函稿一件。在上房久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至智卿室久坐。子正睡。
十三日雨竟日。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饭后,批字典。日本公使吴雅娜之夫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登楼至智卿室一坐。与清臣久谈。夜饭后,核新报,与智卿、子兴等一谈。子正睡。
十四日雨晴互见。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陪凯生诊视内人、銮儿之病。饭后,写一函寄译署总办。与清臣一谈。至四十九号新宅一观。看《阅微草堂笔记》。夜饭后,与内人、女儿一谈。核法馆所译新报。子正睡。
十五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批字典。与清臣一谈。饭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各件。複与清臣一谈。偕莘耕步至梅布尔器具有,阅视器具良久,至新宅一观,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与清臣谈极久。丑初睡。
十六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批字典。与清臣一谈。饭后,金登干偕纽卡色尔威廉阿尔姆司特龙船局委员楞德尔来,谈极久。请馀于中曆五月十一、二、三赴纽色卡尔,验该局为中国新造之“蚊子船”四艘,且观局务,许之。至新宅查看什物良久。归,写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介石、符卿两弟,一函寄季妹,一函寄郭筠仙丈,一函寄女儿广璿。小食后,偕清臣赴日本公使吴雅娜之请。戌正二刻入席,亥正二刻散,子初二刻归。丑初睡。
吴雅娜以换约之事,奉召回国,设宴以为别也。换约者,当时泰西各国与日本订约,以东西刑律不同,故于日本设按察使,俾按察与领事共理东西人争讼之事。其法与中国同,与西洋各国互守本国权利之局,则迥然两歧。日本现语西洋各国,言日本刑律久已改从西洋之式,欲将前订条约更改数处,俾西人犯法者即由日本地方官办理,不令领事等官与闻。英国已显拒之,然日本此议未息,召驻英、法、德之各公使回国,将大议此条,期于必行也。
十七日晴阴半。巳初一刻起,茶食后,头晕颈痛,静坐良久。与清臣一谈。饭后,至新宅部署诸务甚久。归,小睡,成寐。申正,偕内人、仲妹拜庚巴尔之夫人,酉正归。写片函寄译署总办,以巴黎天文馆所寄照影日光黑气图,托日本公使吴雅诺带至香港转递也。至新宅部署良久,归。夜饭后,複至新宅二次。静坐极久。亥正二刻,偕清臣赴嘉乐师马克内卡家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八日雨。卯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至新宅部署诸事。饭后,率眷属、从官迁入新宅。
未初,偕清臣赴格林尼志天文馆,看仪象诸器。见最大远镜一,正指南方,以测过中之星。旁设显微镜,以视其分杪。设电线以报星过之时刻,阅电者记之。一,度以圜屋,四面上下,旋转应手。环屋窗门,皆以机栝启闭之。设水运之机,使镜筒随星而运。设座于镜架,观者坐之,亦随机而转也。精巧如神,不可思议。惜雨大不能遍观。
酉初归,在新宅部署什物,遍观从官之室。夜饭后,複督仆役安置器具。亥正二刻,偕清臣赴达尔毕格立斐次夫人茶会。子初二刻归,丑初睡。
十九日晴雨互见。辰正起,茶食后,清捡书、画、屏、联等件,督仆役张挂客厅。督仆役搬移几案、橱架等件。自捡书籍,分类庋阁之。饭后,与清臣一谈。栉发。清捡函牍、文具等件。
申正,偕清臣至日本公使吴雅诺处送行,谈甚久。问中国新制兵船事极详。清臣言:此公于中国兵船事最留意,向郭筠翁处亦屡次询访矣。其言“蚊子船”炮法,能练上下远近之准的,而不能照应左右云云。馀在天津见此船时,亦以此事为疑。盖船小炮大,炮左右移则船将偏侧难胜,是其病也。馀语清臣:“蚊子船”但可名之曰“水炮架”,而不必谓之兵船。清臣言,英人亦如是说也。
至奥尔科克之女命妇倍立家一谈。归,登楼与湘浦、永兴等谈甚久。夜饭后,偕内人、仲妹至饭厅及早客厅久坐,又同至厨房巡视良久。清捡文具。子正睡。
廿日晴雨半。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至厨房间视良久。梳发。至四十五号旧宅,与清臣久谈。偕清臣至梅布尔店,看器具极久。归,饭后,静坐良久。酉初,偕清臣赴吉密师倍氐茶会,戌初归。夜饭后,登楼,看从官什物。核牍稿、函稿各一件,致李丹崖也。小坐良久。将友人所缮致丹崖函自缮一过。核夔九所译新报。子正睡。
廿一日晴。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清捡两客厅陈设之物。与凯生、湘甫一谈,与清臣久谈。饭后,与仲妹久谈,至鬆生室一坐。偕莘耕步行至梅布尔器具店一观,又阅旧货店两处。归,与清臣一谈。夜饭后,鬆生来,谈甚久。在上房静坐良久,与清臣一谈。子正睡。
廿二日雨晴互见。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清捡书籍、文件。与清臣一谈。饭后,安置什物。申初,偕清臣至德国公使处投刺,贺德皇与其后五十年重谐花烛之喜。赴命妇福马来尔处茶会。酉初归。命妇翕尔率其女三人、女友二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
夜饭后,偕清臣至伦敦老城裁缝会赴宴,其名如此,而与成衣无涉也。盖当时或有业是艺者,集资立会,其后会中生息日盛,遂联诸绅,为议事公所,而仍其旧名焉。会建四百馀年,会绅之意,皆主保守成法,不许轻事纷更,谓之保堂。与他绅议主变更旧制,名为公堂者,旗鼓相当,虽不至相为敌仇,然遇事齗齗。两不相下。本日大宴,请泰克公爵暨馀傍主人上座,各绅以次列坐。宾主一百四十三人。酒阑,主人起立陈词数段,先颂君主,次颂大太子暨妃,次颂英国武将兵勇,次颂诸客。最后,颂会中理事诸绅。颂词皆间以乐歌,歌如颂词之意。每颂词一段毕,有答者。其颂诸客,则泰克公与馀先后起而答之。馀之言曰:
本爵承主人宠召,得与伦敦数百年之老会,欣幸无已。係列上座,宜为在席诸宾代谢主人。中国为保守成法之国,本爵既为中国使臣,与兹会诸绅,气谊相孚,是以隔数万里而可以联结友谊也。本爵颇好留心西学,志欲使中国商民,仿效欧洲富国强兵之术,格物致知之学。若使中国有公堂、保堂之分,则本爵宜列于公堂。然在中国,虽列于公堂,却与伦敦保堂绅士意见适能相合。窃欲吾华士大夫、商民孳孳汲汲以成一切利益之事,庶成法可以长保也。言毕,宾主拊掌称善良久。又奏乐三章而散。
归,换公服,偕鬆生、清臣赴德国公使茶会。因德皇重谐花烛吉礼,故宾主皆著公服。子正归,丑初睡。
廿三日早雨,午后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饭后,命妇解柏生暨其友觉德来尔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医士安布勒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携次女、銮儿至命妇翕尔家答拜,坐极久。酉正归。夜饭后,看小说极久。子正睡。
廿四日晴阴半,夜微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静坐良久。看《阅微草堂笔记》。清臣来,一谈。饭后,偕清臣至公爵威司特明师特尔处看屋,未入。至满卡克西处看画,申正归。偕内人至命妇裴隐士处送行,谈极久。至命妇觉德嘞尔暨命妇叶立处,均不晤。归,登楼与凯生、鬆生,湘浦一谈。与清臣一谈。夜饭后,看小说良久。亥正,偕清臣赴闺秀鬆乃尔姊妹处茶会。又赴命妇哈尔狄家茶会,室庐壮阔,与外部衙署相等。子正归,丑初睡。
廿五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栉发,诵英文。清臣来,一谈。饭后,体中不适,小睡,成寐。申初,偕清臣赴筛拉柏伦哈尔德画馆茶会,又赴朴罗费色尔傅老外尔师茶会。会设外科医馆,遍观人、兽、鱼、鸟骨骼。酉初二刻归。连日因体中不适,案头积压文件甚多。归来,小愈,乃清厘之。核新报十馀纸,核牍稿二件。夜饭后,偕清臣赴韩阿福尔司贵尔克勒布博学会会馆听乐。亥正二刻,同赴妥玛司多格勒师麦立夫人处茶会。晤法人开河总办德勒色朴师,一谈。子正归,丑初睡。
廿六日早雨,昼阴,傍夕见日。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小说良久。饭后,小睡极久。印度回人麦尔沙毕尔布克施夫妇同来,其妇先谒内人,传语甚久。又陪至客厅,与其夫同谈良久。客去,与清臣久谈。核公文稿一件。夜饭后,登楼与鬆生、凯生、湘浦久谈。作摺稿,言法国新铸银钱请通行中国之事。子正睡。
廿七日阴,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各处函牍、《申报》、新报。饭后,看小说。小睡片刻。太常乐卿久列司本聂狄克来,谈乐律良久。偕清臣拜德勒色朴斯,不晤。至医士马克勒衣处问疾,久谈。酉正归,核文稿二件。夜饭后,更公服,偕鬆生、夔九、清臣诣柏京柑宫殿听乐。丑初归,丑正睡。
廿八日晴阴半。辰正三刻起,茶食后,与清臣一谈。匠人竖馀室中屏风,督视良久。饭后,看小说,核公文三件。剃头。酉初,偕清臣赴命妇费滋洛伊处茶会,酉正二刻归。戌初二刻,偕清臣至闺秀铿乃狄处赴宴,前任香港总督铿乃狄之堂妹也。戌正入席,子初散。听命妇戈登奏乐。子正归,丑初睡。
廿九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核公牍数件。与清臣、子兴、湘浦久谈。写一禀呈九叔父,饭后,毕。偕清臣赴里乾茨囿,观赛花会良久,酉初归。酉正,偕清臣赴万葛兰会馆大宴。戌初入席。子初乃散,甚以为苦。宴礼亦如梅约勒暨成衣会两处仪文,酒阑有颂词、乐歌,是以久也。赴董纳尔德客立茶会,其人驾轮船、常赴阿非利加之南,其船最速而稳,盖精于航海之术者。嚐献议于议院政府,言苏爱斯新不可恃,一有阻塞,关係匪浅。英人改制船式,专主行内海之计,而于经行大洋之舟,不複措意,是为失策。所论亦甚有理,与吾华论海运虽通而不可遂废河运者,思深虑选,异曲同工。子正归,阅上海寄来文报,未毕。丑初睡。
三十日阴。巳初成,阅文报局寄来各处函牍。茶食后,阅《申报》、新报。写一函寄介况、符卿弟,一函致刘伯固、康侯兄弟。饭后,写一函寄李相,一函寄李幼仙,一函寄栗諴、思臣、岳鬆诸弟,一函寄王璞堂。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清捡书籍。清臣来,谈极久。加写致栗弟函一片。丑初睡。
五月初一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封发上海文报。饭后,清臣来,谈极久。
金登干暨所聘管带,新钉“蚊子船”船主郎姓来,久谈。馀在天津,见“蚊子船”有二病:一曰船小炮大,炮口前向不能环顾,左右则不甚灵,必须船头转运便捷,方可中的,则是舵工当与炮兵相应,如臂指之相使,较他种兵船更难精熟也;一曰船舱窄狭,不能载兵勇多名,船中虽列洋枪,当有事之时直虚设耳,盖炮兵专顾大炮,无暇兼顾洋枪,有时敌人小划逼近,恐有坐困之势,必须稍展舱间,略添兵勇。金、郎皆以为然,言新式船已略增舱间矣。
客去,督仆役整修什物之不甚合用者。夜饭后,登楼,在智卿室久坐。在湘浦室与鬆生、凯生、湘浦、子兴谈极久。与仲妹、内人一谈。亥正二刻,偕清臣赴本德尔家茶会。子初一刻,赴命妇奥特威家跳舞会,子正归,丑初睡。
初二日雨,阴,傍夕微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校阅电报成语。饭后,清臣来,谈甚久。小睡,成寐。校电报语句。登楼,在曾省斋室久谈。在鬆生室久谈。夜饭后,摘阮。校电报语句。写请客单。丑初睡。
初三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清臣来,谈极久。太常乐卿久列司本乃狄克来,谈乐律极久。饭后,汉口前领事官瓦尔德京来,久谈。登楼,看杨如斋之病,在智卿室久坐。核照会沙侯英文稿,论乌石山教堂案,未毕。夜饭后,登楼,在凯生室谈极久,在上房一坐。核照会稿,仍未毕。子正二刻睡。
初四日晴阴半。辰正三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与凤夔九一谈。清臣来、一谈。饭后,医士马克勒衣之弟子修魏尔来,谈杨如斋之病,宜送之医馆为便也。核致陈荔秋函稿,又核公牍稿三件。登楼与谢智卿等一谈,与李湘浦久谈。看《勼异录》良久,夜饭后,複看良久。子正睡。
初五日阴晴互见,午、酉大雨二次。辰正起,衣冠至大客厅,诸从官来贺节也,旋登楼,答参讚、翻译官、随员之拜。茶食后,与清臣久谈。至上房,与仲妹、内人相贺,一谈。陪诸从官及请议政院绅十数人,宴饮良久。席散,至上房久谈。与清臣一谈。小睡。法国人禧德来,一谈。偕清臣赴觉得勒尔家茶会,戌初归。夜饭后。与仲妹、内人一谈。小睡,未成寐。亥正二刻,偕清臣赴毕拉西茶会,英之富绅,自制轮船绕行地球者也。本日以英金一百二十磅招一法国名优,演剧一折以娱宾。英之富绅巨室,往往作此等豪举,中国俗谚所谓“冤大头”也。丑初二刻乃得归,寅初睡。
初六日阴。上午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清臣来,一谈。未正,偕清臣赴森金司宫殿大太子朝会。申正归,体中不适,身热头昏,小睡甚久。夜饭后,在上房静坐良久,濯足。偕清臣赴庚辛墩博物院技艺公会。会分两种:一曰有用之艺,宫室、器物、灯烛、道路、城堡之类,成于金、木等匠者也;一曰耳目之玩,绘画、雕刻、音乐、丝绣之属,成于石、漆等匠者也。事属匠役,而皆有读书博物之士以维持之,知其所无,勿忘其所能。岁有公会一次,纵本国、他国之人入院游观。凡旧学新知,皆有图画式样分类陈列,洵巨观也。匆匆一览,目不暇给,略识大概而已。末见鼓铎奏曲者,长几,设大小铎百许枚,五人分主而摇之,宫商高下,指臂相应,与中国编锺、编磬之意大致相仿,但合众以奏之,又置而不悬、摇而不击,斯为异耳。子正归,丑初睡。
初七日阴,午前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核新报,诵英文。饭后,小睡极久。清臣来,久谈。子兴来,一谈。至上房久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在客厅谈甚久。亥正二刻,偕清臣赴罗楞师盛福茶会,複招法国名优演剧。馀不解法语,不乐观剧,与主人寒暄后,小坐即行,必有嗤为杀风景者,听之而已。到家恰子正矣。校阅电报成语少许。丑初睡。
初八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栉发。诵英文。清臣来,一谈。
饭后,偕清臣赴病院,省视学生杨淦之病。杨淦于两年前在华得内痈之症,月来渐次增剧。因使馆人役伺应不甚勤谨,请召洋医诊视,亦不甚方便,兼因诸医皆言病势甚危殊难施治,恐其或有不测,则楼头逼窄,诸事棘手,故于两日前送入院中。据医士首领亲诊之,云其无複生理,但可展延时日而已。闻之悯恻,陈难为怀,自视而抚慰之。观其神思清爽,应答明晰,尤可怜也。
拜客数家。酉初归,至上房一坐。体中不适,头痛身热,小睡片刻。夜饭后,偃卧,未成寐。亥正,偕鬆生、清臣赴庚辛墩博物院茶会。子初归。赴公爵阿次俄尔家跳舞会,丑初归。阅上海寄来文报良久。寅初睡。
初九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阅《申报》、新报良久,批函牍各件,诵英文。饭后,小睡甚久。观匠役安煤气灯管。校阅电报成语。清臣来,一谈。夜饭后,偕清臣赴隔壁叶立斯茶会,观跳舞良久。归,小坐。複出赴茶会三处:一曰命妇林则伊;二曰戈登夫妇,昔年长胜军统带官戈登之本家也;三曰许师德尔家,丑初乃归。核公牍一件。丑正二刻睡。
初十日晴阴半,上午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写一禀呈四叔父,一函致刘伯固,一函寄介石弟。诵英文。饭后,太常乐卿久列司本聂狄克来,谈乐极久。为人写名片戳。登楼,至智卿室坐极久。至上房一坐。夜饭后,摘阮良久,至湘浦室久谈,核公牍五件。子正睡。
十一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看地图良久,与鬆生一谈,与清臣久谈,核公文稿三件。饭后,核公文稿毕。偕仲妹率儿女至吉而得儿家,坐极久,戌初归。夜饭后,至智卿室谈极久,核新报极久。子正睡。
十二日上午雨,午后睛。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饭后,小睡,成寐。核公文数件。作函稿寄译署总办,未毕。偕清臣赴世爵勒夫洛衣茶会,听乐良久赴海部尚书师密次茶会,戌初归。夜饭后,作译署函稿毕清捡案头。亥正,偕鬆生、清臣赴□□□□□□茶会。赴本街四十七号挨立斯茶会,五十三号槐德茶会。丑初归,丑正睡。
十三日雨,见日三次。辰正起,茶食后,作札稿一件,谕随员。诵英文。饭后,丹国公使布罗之夫人偕其友闺秀法国生来谒内人,传语极久。申初,偕清臣赴茶会二处:曰狄罗衣德尔家,曰海部尚书师密次家,各立谈良久,酉正归。偕内人、仲妹率儿女至立乾子花圃观赛花会,戌初归。夜饭后,小睡,未成寐。亥初一刻,偕清臣赴赛花会,赴沙侯夫人茶会,赴太医院茶会,手艺会茶会,命妇德理登夫人茶会。应酬之繁,以本日为最。清臣言:郭筠丈在此时,未嚐如此。盖中国使署建立稍久,宾主之情意益洽也。丑初归,丑正二刻睡。
十四日阴雨。巳初起,茶食后,日意格来,谈极久。核新报。写一函致李相,一函致李季泉,均不甚长。饭后,清臣来,一谈。
万国公法会友土爱师来,谈极久。言东方诸国未入公法会,中人深愿中国首先倡导云云。馀答以中国总理衙门现已将公法一书择要译出,凡遇交涉西洋之事,亦常徵诸公法以立言,但事须行之以渐,目下断不能辎锱铢必合者。公法之始,根于刑律,公法之书,成于律师。彼此刑律不齐,则意见不无小异。要之,公法不外“情理”两字,诸事平心科断,自与公法不甚相悖。至于中国之接待边徼小国朝贡之邦,则列圣深仁厚泽,乃有远过于公法所载者,西洋人询诸安南、琉球、高丽、暹罗、缅甸之人,自能知之。土爱斯问:大辟之刑,一死足矣,何以有凌迟、斩、绞之分?答以:罪有轻重,则刑有等差,非独以处犯者,亦欲使齐民知所儆畏也。
客去,複与清臣一谈。日意格来辞行,一谈。偕内人、仲妹至命妇司本色尔柏尔家坐极久,酉正归。核改致李丹崖函牍稿。在清臣室一谈。夜饭后,小睡,成寐。亥正二刻,偕清臣出门,赴茶会三处:曰多尔色衣家,曰罗巴尔子家,曰本街柏尔纳尔德家,各立谈片刻。子正二刻归,丑正睡。
十五日阴雨,见日数次。巳初起,茶食后,梳发,诵英文,与清臣久谈。加写一函致李丹崖。饭后,偕清臣、省斋、智卿、钦轩,至农器赛奇会观览。泥泞极深,不能举步,仅视作乳油、乳饼之器而已,酉正归。在清臣室谈极久。登楼,至智卿室一谈。夜饭后,写摺扇二柄。登楼,在凯生室一谈。至夔九室,与夔九、湘浦一谈。阅上海寄来文报良久。丑初睡。
十六日阴雨,微见日月。巳初起,茶食后,阅《申报》、新报,诵英文,与清臣一谈。饭后,小睡,成寐。申正,偕清臣赴伦敦教主甲克生家茶会。游其花园,有大树数百株,皆数百年物,其屋名曰“福洛姆宫殿”,亦千年胜迹也。酉亚归。饭后,偃卧良久。偕清臣赴议政院绅德理福罗楞师家饮宴,戌正入席,子初散归。丑初睡。
十七日阴,微雨,夜雨稍大。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作七律一章,书于曹逸斋扇头。饭后,太常乐卿久列司本聂狄克来,谈乐极久。与清臣久谈。登楼,至智卿室久坐。王仲妹室中一谈。夜饭后,在客厅与内人、仲妹一谈。写摺扇二柄。子正睡。
十八日雨,辰刻止,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清臣来,一谈。
饭后,偕清臣赴阿尔倍德戏园捐助会。阿尔倍德者,英国君主之夫。英人于其没后,为竖极高牌坊,范铜为像,又刻石肖四大洲土人形像百许以睘之,即馀二月晦日游观处也。牌坊之前,建绝大圆屋戏园一所,即以君主之夫之名名之,以示民不能忘之意。本日,法国公使设捐助会于其中,收集赀财,以供法国病房经费。病房兼收各国病人,以故各国公使咸集焉。收费之法,有伦敦、巴黎命妇数十人,各搭一彩棚,陈设器玩,以与游观之人为市。鲜花一朵,可索十圆;磁盂一枚,可索百金。卖者捐物,而买者出重价以购之,即为捐赀。各国公使夫人亦有设棚售物者。大太子与其妃亦游观一时许。馀与清臣应法国公使之招,往游其处。以英金二十磅捐入会中,仅为使馆置一范铜之盘,盘大七寸许,若于市肆购之,不过值银一两馀耳。盖劝善之举,而以嬉戏之局成之者也。
赴丹国参讚葛希家一谈。赴吉密师倍氐茶会,酉正归。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小睡片刻。亥正二刻,偕清臣赴莫尔司瓦次家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九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清臣来,一谈。饭后,偕清臣携銮儿至医士麦理家,诊视良久。归,清捡上房英、法金钱存款极久。小睡成寐,酉正一刻起,至鬆生室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亥正二刻,偕鬆生、清臣赴茶会三处:曰卡尔德尔家,曰吉而得儿家,曰毕卫克家,各立谈良久。丑初归,丑正睡。
廿日阴雨,微见日。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一坐。饭后,与清臣一谈。清臣之表妹布郎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申正二刻,偕清臣赴丹国参讚葛希家茶会。至议政院,欲观会议情形,以上院议绅本日停议,下院议绅议毕将散,遂归。夜饭后,核公文稿三件,函稿四件。写一函致蓴斋。子正睡。
廿一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与清臣一谈,诵英文。饭后,梳发。理雅各来,谈极久。其人为倭格师福尔德书院教师,专教中国学问,即前寓广东三十馀年、曾译五经四子书者也。自言诸经皆能通晓大意,惟《周易》难于解说。馀告以:《周易》係伙羲、文王、周公、孔子四大圣人精神所注,篇简无多,而赅备宇宙万物之理,古今万世之事,是以精奥难通。中国曆代先儒诠解,亦是仁者谓仁,智者谓智。不能穷微测妙,豁然贯通,无论西人也。
理雅各、马格里皆疑馀□大言欺之,又调《易》为卜筮之书,无关学问。馀答之曰:《易》之深处未易骤谈,请为君举浅处三数事以证之,可见西洋人近日孜孜汲汲以考求者,中国圣人于数千年已曾道破。如西人不信五行,而言水、火、气、土以为创论,不知《易》以乾、坤、坎、离为四正,即水、火、气、土也。革之象曰:“泽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曆明时。”即大地全体,中心皆火,火力相摄,斡旋不息,故得自转以成昼夜,绕日以成岁之说也。“云雷经纶”,圣人预言电线之理。“出入无疾,七日来複“,圣人预存西医之说。蛊言“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巽言“先庚三日,后庚三日”,震丧具言“七日得”,既济丧茀亦言“七日得”,然则礼拜之数,亦圣人之所前知也。西人纪数码号,九与六颠倒相背,当时制字必有意义。《易》则九为老阳,六为老阴,凡爻之阴阳皆以九六别之。水火既济、火水未济二卦。皆言“曳其轮”,皆言“伐鬼方”;未济又言“利涉大川”,则火轮汽机,以制舟车,以勤远略,圣人亦于数千年前烛见之矣。《易》于中国学问,仰观天文,俯观地理,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探赜索隐,钩深致远,诚未易言。即西学而论,种种精巧奇奥之事,亦不能出其范围,安得谓之无关学问哉!
理雅各心折,因言,翻译诸经,限于来岁告成;求常常来谒,剖问疑义。许之。
申正三刻,偕清臣赴公爵叟撑布尔家茶会。花园数顷,古木千章,视伦敦教主所居,益壮阔也。戌初三刻归。夜饭后,核封寄沪各函。亥正二刻,偕清臣赴毕拉西茶会,观剧听乐。子正二刻归,丑初二刻睡。
廿二日辰正起,茶食后,写昨日日记良久。诵英文。与清臣谈极久。饭后,至智卿室久坐。申正,偕清臣赴议政院,坐听议事。先观下院,主议者中座,议绅列坐两庑,百馀人。新报馆书记环坐后楼,观议者环坐前楼,绅士争竞与喝采之声甚为喧嚷。继至上院,主议者为英国诸官之长,位在宰相之上。堂中有御座,君主惟开会堂、散会堂时一至,馀时虚设也。主议之座,设于御座之前,各部丞相、尚书列坐右庑,馀世爵百许人,各占位而坐。议事者免冠,立而陈说。馀官静听,肃然无欬唾之声。议绅或驳主议,或诘丞相,或咎沙侯,或问印度部尚书。问者坐,然后答者免冠起立,以酬对之。有争辩,而无阋哄庞杂之声,视下院迥别也。馀未俟词毕而出,赴阿喜柏力家茶会。戌初归。夜饭后,内人、仲妹来书室,谈极久。为闺秀达拉师篆扇骨一柄。子正睡。
廿三日阴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金登干来,谈甚久。偕清臣携銮儿至医土麦理家,诊视极久。归。饭后,法兰亭自巴黎来。谈极久。申正,偕鬆生、清臣赴贺得更生家茶会,酉正归。至智卿室久谈。夜饭后,写一函寄静臣弟,写一禀呈九叔父,未毕。亥正,偕清臣赴海部物料所总办马克哈尔狄家茶会,又赴户部尚书娜尔次可特家茶会。子正二刻归。丑初二刻睡。
廿四日雨,午后止。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法兰亭及其妹婿李柏门来,谈极久。饭后,兰亭之妹来谒内人,传语良久。阅上海寄来文报。写禀呈九叔父毕。登搂,至智卿室一坐,至李芳圃室一坐。夜饭后,核阅电报成语,核公文二件。兰亭未,谈极久。子正睡。
廿五日阴,微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阅《申报》、新报极久。与清臣、兰亭久谈。诵英文。饭后,体中不适,偃卧片刻。清臣来,一谈。剃头。兰亭来,久谈。登楼,至智卿室一坐。体中不适,呕吐良久。寰瀛画报馆主麦类暨其友赖比利亚之驻英领事官色德兰德来,谈极久。夜饭后,偃卧甚久。子正睡。
廿六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饭后,体中不适,小睡良久。申初,偕内人、仲妹至清臣之表妹布郎家答拜,坐良久。至命妇奥科克家,坐极久。酉正归。戌初,陪兰亭兄妹暨李柏门、傅理兰、清臣、鬆生、凯生饮宴,亥初二刻散。静坐良久。亥正二刻。偕清臣赴巴西公使白乃多茶会。子正归,丑初二刻睡。
廿七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致刘伯固。饭后,有英人毕詹暨卫尔森赴华游曆,求馀颁给护照,来谒,一谈。清臣来,久谈。酉初,偕清臣赴布路刻茶会,戌初归。夜饭后,小睡片刻。偕鬆生、凯克、子兴、清臣赴柏京邯宫殿听乐。丑初二刻归,丑正睡。
廿八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寄栗弟,甚详。一函寄恽小山,一禀呈四叔父。清臣来,久谈。饭后,后一函寄女儿广璿。至智卿室、凯生室各一坐。申正,偕内人、仲妹至丹国公使夫人谛布罗家,久谈。拜意大利公爵美尔西夫人,不晤。酉正归,与清臣一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在客厅谈极久。校核电报成语。子正睡。
廿九日阴,微见日。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鬆生来,一谈。金登干来,谈极久。饭后,小睡,成寐。清臣来,一谈。梳发。申正二刻,偕清臣携銮儿赴命妇塞立文家茶会,酉正二刻归。夜饭后,小坐良久。戌正,偕清臣至师本塞尔倍尔家赴宴,子初散,子正归。丑初睡。
六月初一日阴,未、申间大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一坐。英人折密生来,一谈;曾在燕台、福州等处充任领事官者也。饭后,小睡,成寐。申初二刻起,清臣来,谈极久。夜饭后,至智卿室久谈。与内人、仲妹一谈。亥正,偕清臣赴谛盘生茶会,赴哈尔德门茶会。子正二刻归,丑初一刻睡。
初二日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饭后,偕内人、仲妹率儿女游理检滋苑囿,观各种禽兽极久。酉初归,与清臣谈甚久。湘浦为馀拟函稿答李质堂军门,甚详而佳;润饰字句,良久乃毕。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登楼,在逸斋室一坐。在芳圃室与鬆生、子兴久谈。至湘浦室谈极久,鬆生亦在坐。子正二刻睡。
初三日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饭后,看《博物志》。清臣複来,谈甚久。登楼,至智卿室一坐。酉初,偕清臣赴吉密师倍氐茶会,戌初归。夜饭后,在上房静坐良久。亥正,偕清臣赴格露福勒尔卡洛里画馆观画,应主人林则伊之请也。赴阿喜柏力茶会。子正归,阅上海寄来文报。丑初睡。
初四日阴晴半,午刻微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阅《申报》、新报极久。与清臣久谈。饭后,小睡。泰洛尔来,约订查看“蚊子船”日时,坐谈良久。核改致李丹崖函稿。夜饭后,与清臣一谈。登楼,与凯生、湘浦久谈。至上房一坐。写一函寄李相,未毕。子正云刻睡。
初五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剃头。写致李相函毕,极详。清臣来,一谈。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一谈。申初,偕内人至闺季司怕尔令家久坐,主人年将六十,待客极为殷勤。至命妇倍立家,不晤。归,与清臣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初六日早雨,巳刻以后晴。辰初起,饭后,与清臣一谈。清捡文具。巳初,偕鬆生、清臣、湘浦、子兴、夔九、莘耕赴英国水师隘口波尔子茂次,阅看中国新制之“蚊子船”。车至瓦德尔路车栈,偕英国兵部官二员、海部官三员,同登火车。午正,抵波尔子茂次海口,炮台战舰甚多,以时日迫促,不能处处细观,将俟异日更来一次。未初,乘兵部之小轮舟,行二十馀里以登“蚊子船”。税务司金登干及造船匠头某,与新船主拉翁等接待使馆诸人。金登干之夫人,请女客数人亦登舟游观焉。
船凡四艘,船身长一十二丈五尺。馀与清臣乘第一艘,鬆生、子兴乘一艘,湘浦、莘耕乘一艘,夔九乘一艘,出洋演试。馀登舟后。与金税务司等同饭。饭后,试炮。炮重三十五吨,吨合中国一千八百斤,计重六万三千斤;炮子重五百三十五斤,食药二百三十五斤。炮之进退高下以及装药盛子,皆以汽机运之,启闭其机极为灵便,不过用斤许力耳。第一炮装药、盛子、进炮,皆馀自启其机。船进退各燃一炮。燃炮以电机,炮声不甚震耳。子出,高者行三十馀里乃需于水,複奋起三、四次,乃落海中。第二船之炮燃二次,皆金登干之妻持电发机。古人称妇人在军,兵气不扬,英人殆无是说。四船,进退各燃二炮。毕,馀船磨旋三次,第一次专使暗轮,第二次专使前舵,三次专使后舵。计方边或圆径三十丈之地,足以旋舟。舟旋一次。时表三分五杪。水兵再加练习,当更速也。
演炮毕,回舵而归。馀解衣至舱底,阅水兵所居及藏贮火药之所,皆极慎密。得良将精兵驾之,以防御海口,自是一种利器。各国公使派专习查看船炮者数人,同在舟次,尚无异议。英国兵、海二部官亦谓为□用之物。阅毕,複乘小轮舟。申正,登岸乘火轮车。戌初到家,清臣请便饭。
饭后,偕子兴、逸斋、芳圃至遮灵克罗司车栈登火车以赴巴黎,使馆诸从官送至车栈。戌正二刻展轮,亥正二刻,登舟而渡多发海口,丑初登岸,複乘火车。馀在舟车,屡次偃卧,成寐。
初七日晴。卯正二刻。车抵巴黎使馆。诸从官迎于车栈。辰初到馆,与蓴斋、兰亭等久谈。饭后,与春卿、仁山、子振等一谈。清捡器物,小睡良久。饭后,偕春卿出门,拜白罗呢,谈极久,为总理衙门致意谢之。至外部,拜尚书瓦定敦及侍郎堆布类热路等,均不晤。至小赛奇会,纵观良久。拜法兰亭于其新宅,不晤。归,至蓴斋室谈甚久。夜饭后,看小说良久。写一函致介石、符卿弟,一函致女婿李幼仙,一禀呈九叔父。杨仁山来,谈甚久。兰亭来,一谈;偕至其新宅一观。归,批从官领字。子初睡。
初八日晴。辰正起,茶食后,看闲书良久。午初,偕春卿至礼部。观法兰亭成婚礼。官据案而坐,先有成婚者七家,乃及兰亭夫妇。其礼,新郎新妇麵官而坐,两家尊长坐于其左右,证盟者四人坐于阼阶。中坐官问夫妇是否心愿,夫妇皆起立点首称诺。左官宣讲法律禁令,以诫谕之;右官颁发印据,令其收执。左右官各有大簿,书载婚者姓氏、居址,夫妇各自署名其上,证盟者次第署名。兰亭之证盟四人,馀与白罗呢,暨外部两侍郎也。署名毕,出至天主堂。教师为之诵经祈福,亦宣讲耶稣语以诫谕之。观礼者坐于其后,分为二行,东庑皆男家亲友,西庑皆女家亲友。宣讲既毕,在堂男妇皆投钱于囊,以为香灯之费,而酬谢教师之资不与焉。酬谢多者数千金,少者数百、千金,新郎新妇凑合其财也。礼毕至别厅,新郎新妇暨证盟四人。又各署名于簿,然后散。教师祈祷,手舞足蹈,秉铎挥麈,默诵经咒,间以乐歌,与中华僧道大致相同。或言天主教缘饰佛教,殆有据世。未正归。
饭后,登楼,与蓴斋、仁山久谈。戌初,偕蓴斋、春卿、子兴、仁山至大酒馆赴宴。兰亭夫妇为主人,有客男、妇三十馀人,席散有跳舞会。馀率从官先归。子正到家,丑初睡。
初九日晴。辰正三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清捡联纸等件。饭后,蓴斋、春卿、子兴来,一谈。小睡,成寐。诵英文良久。夜饭后,看《冷庐杂识》,桐乡陆以田著也。写摺扇三柄。子正睡。
初十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冷庐杂识》。饭后,小睡,成寐。申初,偕春卿出门,拜李柏门,一坐。拜兰亭之母,不晤。至纸货店一观。拜兰亭,不晤,归。夜饭后,偕蓴斋、春卿、子兴、子振、逸斋、芳圃至倭必拉官戏园观剧。子正归,丑初二刻睡。
十一日晴。辰正三刻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文牍及《申报》、新报等件。核公牍稿二件。兰亭来,谈甚久。饭后,核公牍稿一件,核寄译署总办函稿。督仆役搬移器物,清捡书案屉中纸张、文具及诸零物。夜饭后,登楼,与仁山谈极久。写一函寄黎简堂。看小说良久。子正睡。
十二日晴。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蓴斋来,谈甚久。饭后,写一函致刘伯固,自封各缄。体中不适,睡甚久。清臣之弱女,将于明日随馀赴英,日意格之弟送之来署,坐谈片刻,因署中无内眷,仍令往寓日君之宅,订明晨会齐于车栈也。看小说片刻。清捡行李、文具。至兰亭宅中便饭,饭后,归。看小说片刻。亥正睡。
十三日晴阴半,日中微遇雨。卯正起,饭后,与蓴斋一谈。偕子兴、仁山、逸斋、芳圃自法馆启行。辰初一刻,至车栈。馆中僚属咸送至栈。率马清臣之女登轮车。未初,至卡利登舟。申初三刻,渡海毕。申正,複乘轮车。酉初三刻,抵伦敦。体中不适,在舟车皆偃卧。然渡海时波平如镜,视秋冬间又安稳多矣。酉正二刻到馆。夜饭后,与鬆生一谈,至凯生等处一谈,与清臣久谈。清捡行囊。子初睡。
十四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清捡行囊。陈设客厅器物。阅上海寄来文报及《申报》、新报等件。饭后,小睡,成寐。至清臣室,请其发一电报至沪,托黄咏清寄函皖中探问女儿病状。申初二刻,偕清臣至外部,与侍郎世爵邓德登谈乌石山案良久。至沙侯家,投刺而归。与清臣谈琉球事甚久。至上房久坐。夜饭后,登楼与王钦轩久谈。至凯生室一谈。倚栏与湘浦立谈良久。入上房久坐。子正睡。是日,因闻女儿广璿四月中旬、下旬病势沉笃,殊为係念,心忡不能治事。
十五日晴阴半,夜雷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一坐。饭后,与清臣谈极久。校函稿、牍稿各一件。命妇达尔毕格立斐次来谒内人,传语良久。看小说。心中鬱闷,不能治事。与内人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子正睡。
十六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太常乐卿久列师本聂狄克来,谈乐极久。清臣来,谈极久。至上房久坐。登楼至湘浦室,与凯生、湘浦久谈。夜饭后,至智卿室,与仁山等久谈。与内人、仲妹谈极久。丑初睡。
十七日晴阴半。辰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小睡极久。饭后,清臣来,谈极久。清臣之儿女来室一坐,求听中国音乐,为吹箫、摘阮良久。头晕,偃卧成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零字。子正二刻睡。
十八日阴,下午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剃头。清臣之女将游海滨,来辞行,一坐。清臣来,一谈。饭后,习草书三纸。小睡半时许。登楼,至智卿室、湘浦室各久谈。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习草书二纸。子正睡。
十九日晴雨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鬆生学英文,译《庄子》“倏忽浑沌”一节,为之核改字句。诵英文。饭后,偃卧片刻。清臣来,谈极久。鬆生来,一谈。习草书一纸。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习草书一纸。体中不适,子正睡
二十日晴雨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核公文稿四件。清臣来,谈极久。登楼,至智卿室久坐。夜饭后,偕子兴至四十五号屋中,视杨如斋之疾。归,在上房久坐。小睡。成寐,丑初。解衣睡。
廿一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至饭厅,与清臣谈极久。饭后,小睡良久。登楼,至智卿室坐极久。至仲妹室久谈。夜饭后,核函稿五件。子正二刻睡。
廿二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清臣来,久谈,以安吉尔新报见示,述白罗呢使于中国,宾主相得之欢,及总理衙门盛情惜别之文,与馀此次特往法都晤谢之事,纤悉毕载。馀于数日前麵告之,本日乃登记也。英人若留心观之,不无小益。阅沪上寄来函牍及《申报》、新报极久,饭后乃毕。接李季泉亲家五月朔日来函,知女儿广漩之病尚未痊愈,焦灼殊甚。至清臣室一谈。观小汽机式样。为省斋写册页二幅,夜饭后,写三幅。与内人、仲妹一谈。子正睡。
廿三日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为省斋写册页十一幅毕,共行书千馀字,录唐子山《尊射赋》也。饭后,诵英文。与鬆生久谈。小睡片刻。省斋来,一谈。夜饭后,凭栏乘凉,写摺扇二柄。登楼,至凯生室一谈,鬆生、逸斋同坐。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廿四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习草书二纸。至清臣室一谈。饭后,小睡,成寐。申初起,诵英文,习草书一纸。夜饭后,接生媪罗柏子来谒内人,传语良久。与清臣一谈。登楼,与智卿一谈。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廿五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接康侯电报,知女儿广璿病已大愈,为之忻慰。与清臣一谈,饭后,複谈极久。小睡,未成寐。习草书一纸。核函稿、牍稿各一件。登楼,至智卿室一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亥初二刻,偕清臣至伦敦老城赴万国公法茶会,子正归。张听帆自上海归,来谒,一谈。丑初二刻睡。
廿六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核新报十馀纸。饭后,与清臣一谈。写一函寄李季泉。甚长;一函寄李幼仙甥,一函谕女儿广璿,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介石、符卿两弟,一函寄刘伯固。核公牍一件。至上房久坐。夜饭后,加写致汤小秋函数行。至饭厅,与听帆谈甚久。登楼,至智卿室久坐。与内人、仲妹一谈。子正睡。
廿七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至清臣室一谈。严宗光来谒,一谈。陈设大厅拜牌之处。登楼,至智卿室一坐。夜饭后,写零字良久。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廿八日晴。今上万寿圣节。卯初起,朝服率僚属在大厅向阙行礼。卯正,解衣複睡。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至清臣处久谈。诵英文,看小说。清臣来,议台湾轮船走私一案。又谈:禁黑奴会查明,巴西国虽定一律释放黑奴,然其法迟缓,必须五十年后乃能淨绝根株也(“株也”下接另纸)。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与鬆生、凯生、仁山、莘耕、湘浦谈极久。写零字。子正睡。
廿九日晴雨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文牍,闽中大吏谘送乌石山供单,极长,阅视最久。阅新报、《申报》,诵英文。栉发。饭后,金登干来谒,商论台湾轮船走私一案。馀意沙侯阴深持重,断非一二牍所能了结,拟安排驳辩之语,分为数牍纡而与之委蛇。金意深以为然。即日将召律师,照馀口授之意,备第二牍诘之也。诵英文,习草字二纸。清臣来,一谈。写摺扇二柄。夜饭后,与清臣谈极久。子正睡。
三十日阴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写零字。饭后,至清臣室谈极久。写摺扇三柄。诵英文。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坐,至鬆生处久谈。为仲妹书《桃花源记》及诗一通。丑初睡。
七月初一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剃头。习草书二纸。饭后,录《文心雕龙》讚,计半寸行楷四纸,凡三百六十字。阅英文良久。複写行楷四纸。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谈极久。写行楷二纸。酉正睡。
初二日阴雨,微日。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衣冠至仲妹处,贺其三十七岁生日,坐谈良久。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核牍稿致沙侯,论台湾轮船走私一案。清臣来,久谈。温英文,写行楷四纸。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行楷五纸,录《文心雕龙》讚毕。丑初睡。
初三日阴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清臣来,谈极久。至上房一坐。温英文。夜饭后,写一说贴与从官,商订使馆医药章程。缘学生杨淦用药极多,凡使馆所备公用之药及馀所携药物皆已罄尽,而馆中又有本无疾病而好服补药者。故定备价购买之章,以示限制而昭公允。小睡,成寐。写零字。丑初睡。
初四日阴雨,下午微见日。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写摺扇一柄。登楼,至仲妹室一谈,至智卿室一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写摺扇二柄。看《春秋》良久。丑初睡。
初五日晴,夜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清臣来,久谈。习草书二纸。饭后,登楼,至湘浦、凯生、智卿三处各一坐。温英文。清臣来,谈极久。夜饭后,核函稿一件,牍稿二件。至上房一坐。丑初睡。
初六日雨,午后止。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栉发。饭后,鬆生来,久谈。清臣来,一谈。写摺扇二柄。登楼,至仲妹室久谈。至鬆生处,与鬆生、子兴一谈。至智卿室一坐。夜饭后,核函稿一件。至凯生室谈极久,鬆生、湘浦、仁山、省斋同坐。子正睡。
初七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小睡,成寐。申正起,核阅支应所账目、领字等件。写一函致郭筠仙丈,未毕。核改函稿一件。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至湘浦室一谈。至智卿室,与仁山久谈。写筠丈函毕。子正睡。
初八日晴雨半。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习草书二纸。与清臣一谈。饭后,偕清臣、听帆至照相馆,馆中为馀影相四次,为清臣影二次,申正归。至上房久坐。清臣来,一谈,试糖胶印字之法,演拓极久。夜饭后,写一函致丁雨生节帅,未毕。子正睡。
初九日阴晴半,午刻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与清臣久谈。核改函稿二件。核阅译官所译禁黑奴会函件。写致丁雨帅函毕。写一禀呈四叔父。核函稿二件,夜饭后,毕。写一函致刘伯固。至清臣室一谈。子正睡。
初十日雨。辰初二刻起,茶食后,阅英文良久,未成诵。习草书二纸。阅《申报》、新报。饭后,清臣来,谈极久。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女儿广璿,一函致栗弟暨思臣、岳鬆两弟,一函致三妹,四妹、季妹。核改购买公用药材单。夜饭后,登楼,至智卿、玉屏室各一谈。核电报应添语句。登楼,至凯生室久坐,鬆生、逸斋同坐。核对应发各函。子正睡。
十一日雨,午后止。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阅英文,诵之上口。习草书二纸,温英文,饭后,毕。写一函致李相。清臣、子兴来,一谈。与逸斋演试糖版印字之法。清捡影相。写一函致联春卿。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一坐,鬆生、清臣同谈。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十二日晴阴半,微雨。卯初二刻起。卯正,偕僚属在大厅向阙行礼,恭祝慈安端裕康庆昭和庄敬皇太后圣寿。礼毕,小睡。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极久。饭后,与清臣及英国太常乐卿久列师本聂狄克谈极久。(“极久”下接另纸)登楼,至智卿室一坐。清臣、仁山来,谈极久。夜饭后,画摺扇一柄。阅上海寄来文报极久,子正睡。
十三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阅《申报》、新报。习草书二纸。饭后,至清臣室谈极久。至鬆生处一谈。写摺扇二柄。梳发,濯足。至清臣室,一谈。夜饭后,在上房与内人、仲妹一谈。翻阅类书,坐而假寐。子正睡。
十四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至清臣室一坐。作七律二章,寄李申夫方伯。饭后,温英文。至鬆生室、凯生室各一谈,至智卿处一坐。夜饭后,写一函答李申夫。与内人、仲妹一谈。子正睡。
十五日晴。辰正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与清臣一谈。因昨日写寄李申夫函颇多脱误,改缮一过,又缮七律二章。日本署公使太娜士刻来谒,一谈。写片缄寄汤小秋;片缄寄郭筠仙丈。检点分寄中国地图画册等件。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一谈。写寄物封麵数纸,开单寄译署总办。子正睡。
十六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与清臣一谈。温英文。至清臣室一坐。清捡案头零件。夜饭后,装盛寄华各物,开单交文报局。体中不适,在上房闲坐良久。子正睡。
十七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体中不适,小睡,未成寐,呕吐良久。与清臣一谈。阅英人所刻鸟、兽、草、木、虫、鱼图。夜,湘浦请小宴。宴罢,複阅动植图良久。子正睡。
光绪五年七月十八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核公文稿三件。梳发。饭后,偕鬆生、清臣,仁山、子兴、玉屏、智卿。钦轩暨仁山之子杨小园名自新者,至车棂克罗师车栈。未初,登火车。
未正,至乌里治炮局。拜总办雍赫师班不晤,晤其参讚特伊洛尔,遣工头一人,引观制造各厂。局中地麵之大,纵约五、六里,衡约二、三里。有小火轮车十馀乘,铁路回环相通。共长一百八十里。大烟通二十四管,皆矗立干云,如极高浮图。烟通皆开旁门,略泄火焰,故火旺而轻。若烟出过重,使四境居民不便者,则局官有罚。然熔铁大炉,大抵烧煤者少,而燃煤气者多,既使精铁不粘渣秽,亦令浊烟大减。盖虽著此令,而局官固不至受罚也。
机器百千万种,中国曆年所购,皆已具体而微。前在金陵、上海、天津各局已屡见之。昔仅耳闻而本日始得亲睹者,约有数事:一曰已制之炮最大有一百吨者,计重一十八万斤。精钢为膛,熟铁为壳。高六尺半,长三丈六尺,前口径一十七寸,后膛径一十九寸,皆英尺也。英尺一十二寸,每尺较工部营造尺短四分有奇。食药三百三十斤,子重一千四百九十斤,则以中国权衡计之。子行,能于十三英里外,击穿三尺厚之铁板。炮一泣,值金磅一万六千;燃炮一次,则子药之费需金磅四十。自八十磅以下至三、五十磅者数十尊。物力递减,精钢为腹而熟铁为壳,则大抵略同。熟铁皆揉令极碎,为丝为板,然后熔炼为一。譬诸屈大铁条以箍束炮身者,层层包裹,阴阳相错,盖于坚刚之中寓柔韧之力焉。其他小炮不可以数计,有纯钢者,有兼用精钢与熟铁者,制法小异,然为前门,为来複,则大小一式。英人以前门为佳,德人则主后膛,皆能坚持其说而不变、精进其制法而不己者,轩轾之说,固未易定也。
一曰屈铁之机。大炉容铁条长者二十五丈,机轴转而卷之,俄顷即成螺旋圆箍;複熔而锤之,则成圆筒。中国局中亦有之,不过容数丈之条耳。
一曰捶条之机。大轮径三丈许,旋转如飞,拨机令左右转,不尽一手之力而轮齿遂已改向,盖亦以汽机改之,故省力也。铁块高广数尺,以机运大钳夹之出炉,辇而送于两轴相压之处,推挽而压之。平置之则成铁板,侧卧之则成铁条,铁块愈大则条板愈长,盖以推压之力代锤击之力也。
一曰锤铁之机。红铁块重数万斤,出炉之后,十馀人以机钳之,推送巨锤之下。高下在心,方圆如意,亦俄顷而成坯焉。锤铁机中国有之,而运用未熟,不明移砧之法,则不能锤大铁。捶条机则尚无之,此机力省而功多,果欲制造大器,殆不可不备也。
一曰锯铁之机。解三四寸厚之铁板,如以利刃剪纸,屈曲如意。本日匆匆所览,此数者最奇而最适用。
旋观“吞锋罗”兵船炸坏之炮,盖因複装子药致有疏失。以铁条箍破处,庋置局中,绘图贴说以示大众。前口糜碎而后膛仍完好如初,亦可证炼熟铁之得法也。
工头云:局中共用工匠万许人,遇有军务急需,则昼役万八千人,夜役万二千人,昼夜共用三万工,而他处大局厂,如阿摩斯通等局所制者不与焉。此局制子弹之处,一大厅容二千馀人,各司一机;小厅容数十百具机轮者,不可胜计。盖其规模,亦合通国人士之智力,积数十年之曆练,耗无数之财赋而后成焉。故闳博精微,兼擅其胜也。
酉正归,倦甚,小坐。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十九日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习草书一纸。饭后,诵英文,习草书一纸。清捡屉中纸张、请帖、发票等件,良久乃毕。牙医麦门立来,与谈片刻。夜饭后,登楼至凯生室、智卿室各一谈。子正睡。
二十日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与清臣一谈。饭后。写楷书摹本数纸,以糖印之法印之,给使馆武弁人等临习。夜饭后,核公文五件。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廿一日阴晴半,午后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写楷书及行楷如一纸,纸八十字。饭后,以糖印之法印之,各廿纸。清臣之女至内人室一谈,陪坐良久。清臣来,谈极久。阅上海寄来文报。核公文稿三件。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为鬆生写册页一幅,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廿二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阅《申报》、新报,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清臣来,一谈。接生媪罗柏子来谒内人,传语良久。与清臣谈极久。写册页二幅。核公文二件,核致李丹崖函稿。夜饭后,与仲妹、内人一谈。自粘夹相册。子正睡。
廿三日阴雨,微见日。卯正醒,为虼蚤所扰,久複成寐,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与清臣一谈。写册页一幅。饭后,核函稿三件。清臣之女至内人室久坐,陪谈良久,以动影镜示之。夜饭后,与仲妹一谈。登楼,与仁山久谈,与智卿一谈。写册页四幅。子正睡。
廿四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体中不适,骨痛头昏,盖感受风寒也。静坐良久。与清臣谈极久。饭后,金登干来,久谈。偕清臣至万生园游观,銮儿暨清臣之女爱力师同去,酉初归。体中仍不适,小睡,成寐,戌初起。夜饭后,与清臣谈甚久。渠将赴苏葛兰省亲,来辞行也。核函稿寄译署总办。与内人、仲妹一谈。子正睡。
廿五日阴晴半。巳初起,体中仍不适。茶食后,阅上海寄来文报、《申报》、新报。写家报通话一篇,分寄四叔父、九叔父、栗、思、岳三弟,三、四、季三妹,刘伯固暨女儿广璿。饭后,複阅文报一起,习草书一纸,写册页十三幅。登楼,至仲妹室一谈。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与夔九一谈。至凯生室谈极久。内人、仲妹来书室久坐。阅动植图良久。子正睡。
廿六日阴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为李眉生篆印章数方。饭后,诵英文。登楼至逸斋室、智卿室各一坐。巴西公使白乃多偕其国派往中国之使喀拉多来,久坐。(“坐”下接另纸。)校阅电报书四本。篆印章二方。夜饭后,体中不适。看小说良久。写摺扇一柄。子正睡。
廿七日阴雨。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梳发,习草书二纸。饭后,篆李眉生印章毕,共十五方。子兴来,一谈。体中仍不适。看小说良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写零字。子正二刻睡。
廿八日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登楼至仲妹室,与鬆生一谈。至逸斋室、湘浦室、子兴室、智卿室各一谈。阅英文。夜饭后,在上房久坐。为逸斋篆印章十三方。子正睡。
廿九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习草书二纸。
饭后,税务司葛德立自粤东乞假归,由日本、美邦以达伦敦,来谒,与谈琉球事及各国招工事,极久。兼谈及雅古贝之子孙被官军俘获者,长者十馀岁,极小者五岁。左相援照叛逆子孙之例,奏请阉割为奴。西人不以为逆裔,而以喀什噶尔为再亡之国,以该逆子孙为亡王之裔,是以于西陲官场定罪之议,极口诋毁,到处哗然。又西人最恶宫刑,目为残忍。近日新报长篇累牍,至言中国既遣使于外洋,使者即宜将外洋论议,转达朝廷,否则谓之尸位。馀告葛君,以中国宫刑流传已久,本朝刑罚最为详慎,尤不轻决大辟。肉刑之中,惟宫刑不能废者,以中国宫掖与欧洲各国迥异故也。宫刑究竟下于大辟一等。雅古贝称兵作乱,战斗多年,杀人无算,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其子孙孑遗,不坐殊死之典,而科以应得之刑,西人乃羼入而袒庇焉,名为好仁,实多事耳。葛德立亦为喟然。
诵英文。金登干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清捡案头。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看小说,写零字甚久。子正睡。
八月初一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在上房久坐。凤夔久将廿六日巴西公使白乃多、喀拉多见馀问答之语,叙述成篇,曹逸斋以洋墨缮之,馀自用糖印之法印如干纸,将分寄译署、南北洋暨沿海关道也。登楼,至智卿室久谈。夜饭后,核公文稿二件。与内人、仲妹久谈。子正睡。
初二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安吉尔之子自中国归,来谒,久谈。饭后,鬆生来,一谈。核公文、函稿共七件。看小说。核新报七纸。夜饭后,杨仁山来禀辞,将以明日回巴黎也。登楼至湘浦室,与鬆、凯、仁、湘久谈。核电报书一册。子正睡。
初三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封缄要函六件,为巴西赴华订约事也。看小说。登搂,至智卿室坐极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谈极久。核电报书一册。子正睡。
初四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张听帆自爱丁布尔归,来谒,一谈。饭后,阅上海奇来函牍、《申报》、新报甚久。核电报书一册。看小说。夜饭后,看小说。登楼,至智卿室一谈。与内人、仲妹久谈。看小说。子正睡。
初五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体中不适,左胁{疒}痛,盖风邪所侵也,静坐良久。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饭后。胁痛益甚,小睡。成寐。申正起,看小说,核函、牍稿各一件,夜饭后,毕。登楼,至凯生室久坐,至智卿室一坐。看小说。清臣自苏葛兰德归,来谈片刻。子正睡。
初六日阴晴半。辰正三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习草书二纸。体中不适,胃痛大作,呕吐二次。偃卧,成寐。饭后,複睡片刻。看小说。静坐良久。与内人、仲妹久谈。亥初,啖饭少许。清臣来,一谈。子正睡。
初七日阴晴半。巳初起,寒疾增剧,头晕身倦,静坐良久。茶食后,剃头。肄业学生林旭台(庆升)自巴黎来谒,一谈。清臣来,一谈。饭后,屡次偃卧,或寐或醒。申正起,与清臣一谈。夜饭后,看小说良久。子正睡。
初八日阴雨。辰正二刻起,寒疾稍愈,仍疲倦不能治事。茶食后,写一函寄李季泉。静坐良久。饭后,写一禀呈九叔父。又写短函数件,一致介、符两弟,一致栗、思、岳三弟,一致三、四、季三妹,一致刘伯周。与清臣谈极久。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与湘浦、玉屏暨林旭台一谈。核阅前数月日记册,未毕。子正睡。
是日,清臣谈及意大利国千馀年前,有一处火山喷出灰埃,散落如雪,数日之间,平地填压数丈,城郭室庐皆被掩埋,人畜死者无算。近者,彼处人民掘得当日填压之处,城郭室庐如旧完好,几案、器物亦有存者。人、畜、饼、饵尚存形质,瓶、盎、杯、盏坚致无恙。考古者借以校证当时风俗,言有数百人毙于祆庙之中,皆遇灰灾而祷天求救者也。又庖厨中,往往铸双蛇以为灶神。
又言埃及、波斯诸国,皆喜铸绘蛇形,因问中国好龙起于何时。馀答以:史事可考者,以龙纪官与黄龙负舟为最早而有据。清臣言:华人所称龙德,能巨能细,能飞能潜,西人以为无据。馀答以:古有豢龙御龙之官,必是确有其物。《周易》以龙为阳气取象,则然,不必定有其物。然江海中,雨前水柱上升,华人称为龙上水者;暨雨后黑影悬空夭矫,华人称为“龙挂”者,西人皆以为水气、电气激薄而成,却与《周易》暗合。但水族伏处,幽潜不可考见者,盖亿万种,不可以西人未嚐见龙,遂以为无是物也。清臣甚以为然。因又言:博物院有大物骨骼,形体似鼍、似鳄,有翅能飞,翅如蝙蝠之翼,盖上古之物,今无之矣。馀告之曰:中国谓龙有九种,君所言,似华人所称应龙者,既有骨骼更可证龙之必有也。
初九日晴雨半,午刻雨雹。辰正三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核函牍稿各一件。饭后,加写片缄致李季泉。体中不适,静坐良久。写一函寄译署总办。闻电报言四川、陝西、山西地震,又言中国、日本将有战事,鬱闷久之。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逸斋室各一谈。子正睡。
初十日晴阴半。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新报又论中国刑罚过严,语涉侮辱,阅之愤懑。
清臣则言:欧洲各国,最不以宫刑为然。谓叛逆子孙,若于战斗之际,或于俘获之顷,遽蒙诛戮,西人必不讥为残忍。今事定而科以秽辱之刑,是以哗噪不休。馀笑谓清臣:性命总算第一要紧,英人之论,若谓与其宫之,无宁杀之者,此说终不圆足。清臣亦冁然而无以应也。
饭后,督仆从移置几案。核译官所译新报字句。偕清臣出门,拜巴西使者白乃多、喀拉多,拜葛德立,均不晤。至画相馆一观,归。夜饭后,写一函寄李相。自封寄华各函。丑初睡。
十一日晴。辰正起,茶食后,写零字甚久。阅上海寄来函件。饭后,阅《申报》、新报。与清臣久谈。
因本日新报言,俄军在觉克体柏为该处部落所败。清臣因言:俄国不仅外患,将有内忧。缘乱党甚众,而并非下贱愚民。入其会者,大半士大夫之流。虽目前遏抑未发,日久终将溃决也。俄国新报言,法国昔年之乱,是下等人求作上等人;今俄国乱党皆上等人,殆将求作下等人也。雅谑可发一粲。
德相毕司马克游于奥大利,奥人尊奉之,如接国君之礼。清臣言:毕司马克嚐语人云:“凡胜一国,可取其财帛,不可贪其土地。取其地则长留痕迹,仇怨无穷。今德、奥之所以能结欢者,以当年德人胜奥不取奥之士地也”。方毕相高论时,座有英人为惊讶之状。毕相顾之曰:“汝疑我既持此论,何以向者胜法,而留其阿尔萨司及罗勒音两省耶?留两省本非馀意,当时大将莫尔刻战胜而归,与议和约,谓得要隘美磁之地,则岁可省防守精兵十万人,建议必取美磁,而傍取阿尔萨、罗勒音等处以辅卫之。战功出于莫尔刻,安得不从其言。”听者唯唯。清臣言:近者,德皇游经阿尔萨司省,市肆商民倨坐不起,亦不免冠示敬。公主及他皇族偶有问于商民,皆默然不肯酬对。两省人情不服如此,法国上下怨德至深,益可徵矣。
诵英文。夜饭后複与清臣一谈。在上房一坐。子初睡。
十二日晴。丑初起,在上房照应内人临蓐诸事。卯正,内人生一子,大小平安。馀至辰初二刻,乃出上房。茶食后,僚友仆从来贺,酬应良久。与仲妹一谈,巳正即饭。饭后,与清臣一谈。小睡,成寐。热甚,起更衣。清臣来,一谈。葛德立来,久谈。夜饭后,与收生媪罗柏子一谈,与仲妹一谈。子初睡。
十三日晴。丑正起,因初生小儿啼饥,用牛乳膏调水哺之,照应良久。寅正,和衣偃卧,不甚成寐。辰初,至清臣室一谈。茶食后,在上房久坐。候仲妹梳妆下楼后,在花厅设案,恭奠先妣欧阳侯太夫人。是日,先妣五周年忌日也。饭后,倦甚,在上房照应琐事。看小说良久。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谈。在上房久坐。子初睡。
十四日寅正起,调牛乳良久,複睡。辰初起,倦不能支,加被而卧。巳正乃起,茶食后,罗柏子之女贺儿师来,权作乳媪,在上房传语良久。剃头。清臣来,一谈。饭后,複至上房照应极久。校电报书一册。夜饭后,至清臣室久谈。至上房照应乳媪甚久。腹饥神倦,啖粥一碗许。以笺纸书三儿名字,将俟十六日敬告祖先。儿名广鍚,字曰骧伦,号曰庆博。入上房照应良久。子正睡。
十五日阴,夜雨。丑初、卯初起,调牛乳二次。巳初起。茶食后,僚友仆从贺节,酬应良久。又至各处答拜,不晤。校函稿二件。陪僚友十六人宴饮。席散,至上房久坐。校电报书良久。与罗柏子母女一谈。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与凯生、湘浦、林旭台一谈。日意格来,谈极久。偕至清臣室,複谈良久。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六日雨,午后止。丑正、卯正起,调牛乳二次,複睡。巳初起,茶食后,入上房久坐。午初,衣冠谒告祖先。仲妹抱鍚儿洗毕,至花厅行礼。午正,陪日意格暨使馆僚友饮宴,未正散。在上房与仲妹一谈。倦甚,静坐良久。酉正,陪仲妹暨马姑娘在上房饮宴。核函稿一件。阅新报及蓴斋所作游记。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十七日晴雨半。辰正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新报,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李季泉,一函寄李幼仙甥,一函寄栗弟。饭后,以糖印法印一函寄诸妹,一函寄刘伯固。写一函寄介石、符卿弟。登楼,至凯生室一谈。夜饭后,至清臣室一谈。至湘浦室,与鬆生、听帆、玉屏一谈。至智卿室一坐。核函稿一件,核电报书十馀叶。清捡案头。子正睡。
十八日阴。辰正起,茶食后,胃中甚不适,偃卧良久。因内人忽然畏寒,至清臣室问医治之术。饭后,肄业学生张金生(号丽□)、林日章(号仲敏)来谒,一谈。体中益不适,偃卧极久。夜饭后,屡卧屡起。亥正,解衣睡。身热如焚,竟夜不甚成寐。
十九日阴晴半。辰正起,体中仍不适,屡卧屡起。写一函致黎蓴斋。饭后,清臣来,一谈。小睡甚久。夜饭后,核函稿一件。子正睡。
二十日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在上房一坐。偃卧,未成寐。饭后,登楼,至仲妹室一谈。至智卿室一谈。至凯生室久谈,湘浦同坐。
馀论林文忠之贻误事机而获美誉。当时宣宗睿鉴,责其欺罔,无颜震怒,予以严谴。而林公冠服不改,悬旗升炮以游于江淮之间,逢人诉冤,即此一端,已非纯臣气象。然辅弼诸公,乃力诤于庙廊之上。至今士大夫犹有极口讚歎,谓林文忠而在,外患当不至此极者。盖亦纯采虚声,不核其实,一唱百和,牢不可破耳。方西人之初入华境,固皆恭顺驯良,不敢稍肆,有敬畏之意,无猖獗之容。文忠初议禁烟,以茶叶若干箱易烟土若干箱,既成约矣。而承办茶艸枼之官,以劣茶杂恶草、粗纸予之,英商始有违言,然犹未决裂也。既而议违禁贩烟者,治以中国死刑,英人滋不悦,终亦勉强应允。而文忠複言:贩烟之船,他货亦当充公,全船人众皆当治罪,始致激成战事。战则我之艇船遇炮粉碎,倾覆死者甚众,莫能婴其锋者。而林公乃以大战获胜,毙敌无算入告。其后,事迹破露,宣宗赫怒,乃是天经地义。然圣心仁慈,虽恶之至极,而不肯宣言其罪,但于举荐之疏,批驳红勒而已。诸臣不识事实,昌言为之讼冤,至有以尸谏者。天下是非、毁誉不易明白,此其证也。凯生、湘浦亦相与喟歎久之。
伦敦有蜡人馆,以蜡塑各国闻人之像。林文忠之像,实守门户。自有中国公使,英人乃撤其像而藏之。闻英人之讥议林公,以其讳败为胜,犹有称誉之者,则亦以焚埋烟土一事。然则英人固非以其私怨而讥之也。
清臣来,一谈,以英国最初派赴中国头等公使马嘉尼之像见赠。当高宗纯皇帝八旬圣寿,召马公使朝于热河。是时朝臣及直隶总督纷纷以跪叩之礼为言,马公使坚执不从,谕旨特命以谒见英国君主之礼朝觐大皇帝。又召对数次,恩礼极优。初觐之日,赐以御酒,谕之曰:“汝勿以为中国皇帝常观演剧也,今日乃朕八旬寿辰,特与天下臣民共乐耳。朕平日寅刻即起,一日万几,未嚐须臾暇逸也。”马公使归而载之日记,清臣以示纪泽,恐史官不及备载,因恭记当日圣言,见巍巍之德,与天比崇焉。
夜饭后,至清臣室一坐。校电报书十叶。至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一日晴阴半。寅初,因内人有病,起而照应兼抚鍚儿。天明複睡,成寐。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至清臣室一谈。阅英文。饭后,至清臣室久谈。在上房坐极久。夜饭后,至逸斋室谈极久。至凯生室一坐。校电报书十叶。子正睡。
廿二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体中不适,静坐极久。接新嘉坡胡领事电报,言杨淦已殁,为之怆然。至清臣室一谈。阅类书。饭后,体中不适,小睡,成寐。英绅那迪吉来谒,一谈;因其子赴华游曆,恳给护照与书函也。夜饭后,阅夔九所译新报,核改字句良久。核牍稿二件,函稿一件,校电报书十叶。子正睡。枕上作一联挽李竹浯师,丑正乃成寐。
廿三日阴。辰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将昨夜所作挽联录出,云:“执经负笈,指顾三十三四年,尘榻对遗编,通精诚在斗酒隻鸡而外;航海梯山,往还七万七千里,天衢无阂境,瞻灵爽于尻轮神马之间。”封题寄华函件,交那迪吉齎行,与清臣商题英字以标识之。饭后,与清臣一谈。小睡,成寐。登楼,至智卿室小坐。核函稿二件。夜饭后,在上房坐甚久。清臣来,久谈。校电报十叶,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廿四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与清臣一谈。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致介、符两弟,一函致刘伯固,一函致三、四季诸妹,一函致栗、思、岳诸弟,一函谕女儿广璿,一函致七妹。夜饭后,封各函良久。登楼,至智卿室一坐,至凯生室一坐。写一西字函谕广铨儿。丑初睡。
廿五日阴。巳正乃起,茶食后,改画师所绘女儿广璿之相。因女儿已嫁,未能随来,以其照映之相绘为大幅也。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新报,未毕。饭后,与清臣久谈。清臣之女至内人室一坐,传语良久。阅《申报》毕。核公文二件。夜饭后,校电报书数叶。至智卿室久谈。至清臣室一谈。校电报书二十叶。子正睡。
廿六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致黎蓴斋。华商李月芳来谒,久谈。饭后,清臣来,谈极久。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处一坐。写谕帖,戒署中文武员弁、仆从工役,不许在外滋事。校电报书十叶。至清臣室一谈。子正睡。
廿七日阴雾,昼晦。辰正三刻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久坐。饭后,与清臣一谈。校电报五叶。至上房一坐。夜饭后,登楼,至湘浦室一坐,夔九、莘耕同坐。至智卿室一坐。校电报八叶。体中不适,盖感寒也。入上房一坐。子正睡。
廿八日阴,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为李眉生修改牙章一枚。饭后,清臣来,一谈。校电报书十叶。修改牙章一方。夜饭后,校电报书五叶。清臣来,一谈。胃中不适,静坐良久。子正睡。
廿九日阴,夜遇雨。巳初起,茶食后,清捡文牍等件。体中不适,静坐良久。饭后,收捡行囊。清臣来,久谈。至上房抚视鍚儿良久。夜饭后,与内人、仲妹久谈。戌正,启行至车栈,清臣率其女随行。戌正二刻,自栈展轮,子初,至多福尔,冒雨登舟,和衣睡。风浪甚大。
九月初一日晴。丑初二刻,渡毕,登岸,至卡利车栈登车。丑正展论,和衣複睡。卯正,车抵巴黎,从官出迎。辰初,偕入使馆,谈良久。茶食后,料理本日应治琐事。陈丽秋宗丞、崇地山宫保先后来,同谈极久。饭后,清捡行囊应存各件,清捡衣饰。
未正,偕参讚官黎庶昌、翻译官联芳、兼办法文翻译官法兰亭,公服同诣勒立色宫。法国伯理玺天德格勒斐,立迎于殿门。纪泽入门鞠躬,格勒斐握手为礼,参讚擎国书立于后。纪泽顾取国书,捧而呈递,因陈词曰:
中国大皇帝闻法国上堂、下堂公举伯理玺天德登御宝位,圣心嘉悦,命使臣曾纪泽恭递此函,谒见称贺。愿两国从此益敦睦谊,永庆升平。联兴以法语译达。伯理玺天德受书,複握手为礼而答曰:
蒙大皇帝寄书致贺,不胜感谢之至。予亦深愿彼此邦交日笃一日。
法兰亭以华语译过。伯理玺天德负屏而坐,延纪泽坐于其右,从官以次列坐。问:“英国公事是否办毕?何时可移驻巴黎?”对曰:“此次专为恭递国书而来,即日仍须返英,迟月许当移驻巴黎。”主人曰:“从前虽见二次,未及畅叙,移驻之后,愿常得晤谈。”纪泽称谢起立,主人複握手为礼,送出第四重门,乃入。于例,隻送至第一重门,此次盖破例以示优隆也。
初,得外部複文言:本日未正二刻谒觐递书,係属宴见,伯理玺天德不著公服,使者亦无须诵词。然是日,适值教皇所派新头等公使克萨吉莅任谒见,故宫门内外仍列马步兵队,举奏军乐,伯理玺天德暨外部尚书仍著公服。馀与蓴斋、春卿、兰亭商订之诵词太长,未用,仅临时略诵数语,以符外部来文,且不欲耽延其迎接教皇公使之仪也。
出,拜接引大臣穆拉,不晤。拜外部尚书瓦定敦,一谈。拜崇地山,不晤。拜陈荔秋,久谈。申正二刻归。饭后,收捡行囊,荡秋之从官陈嵩良、曾耀南、吕祥来谒,一谈。荔秋来,一谈。酉正三刻,偕清臣至车栈,荔秋枉送,同车一谈。戌初二刻登火车,三刻展轮,子初,至阿密阳下车,至咖啡馆小坐。登车複行,偃卧成寐。
初二日晴,晨霜甚寒。丑初,至卡利登舟,複睡。风浪极大,窗外时有浪花溅击之声,馀安卧不顾也。寅初二刻渡海,至多福尔登车,複睡。寅初醒,寒甚,不敢複睡。卯正一刻,车抵伦敦,从官出迎于栈。辰初,入使馆,更衣后,在上房久坐。饭后,金登干来,谈台湾轮船走私一案板久。在上房久坐。饭后,前任汉口英领事休师来,一谈。核公文稿二件。夜饭后,至清臣室久谈。至凯生室,与凯生、湘浦久谈。清捡案头。亥正睡。
初三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体中不适,静坐良久。清捡带来照影之画,将装潢成册,陈设厅中以示宾客,拣择画幅极久。饭后,至清臣室一谈。医士马克勒衣来诊内人,陪谈甚久。校电报书五叶。複至清臣室一谈。核公牍二件。夜皈后,至智卿室一谈。校电报书七叶。子正睡。
初四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抚视鍚儿。饭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新报等件。清臣来,久谈。至上房一坐。至清臣室一谈。夜饭后,核公文二件。至湘浦室一坐,至智卿室久坐。编次影相各册。子正睡。
是日,阅译署寄来钞录各堂与威公使、璧翻译两次问答之词,于“烟台条约”洋药加税一事,尚未议定。因思西洋各国,无论大小、强弱,其于税饷之改,皆由主人自定,颁示海关,一律遵照办理。客虽强而大,不能侵夺主国自主之权。英、法税则皆重,闻美国于进口货,乃有征至四分之三者,客商虽非之,然固不能违也。威公使驻华,顾欲与闻税则之轻重,外部亦从而助之,可谓不公之甚。若吾华径行文于各使,言旧约届满应修之期,某项税则,议加若干,虽洋药每箱加至百金,较西洋各项烦苛之税,犹为轻减,况六十金乎?加税之权,操之在我,固可不问公使,不问外部。且洋药贩运入华,英之士绅多以为耻。虽吾华悍然不顾,遽加其税,断不至因此肇衅。但须约期在一年前后,使印度商人不至临时失望,则渠不得借商人亏本之词,以相讹索,此亦西洋各国之通术也。
初五日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至上房久坐。饭后,与清臣久谈。登楼,至智卿室一坐。核公文稿二件。夜饭后,校电报书十叶。至上房一坐。
阅中西舆地图良久。因闻崇宫保与俄人订约交还伊犁,颇失要隘,为英法人所窃笑,故披图考察地形。去岁,嚐与友人谈论崇公使俄,本是艰巨之任,然须经由伊犁等处,亲览形势,乃与订约,方为一劳永逸,先难后获,否则恐为所欺,崇公取道海上,径达俄都,事虽神速,暗中不能不小有损失。今英人讥讪日闻,然馀未接明文,不能深知事实。晤崇公,却言:事已了结,十分周妥。但愿馀言幸而不中,不愿不幸而言中也。。
初六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与湘浦,莘耕一谈,与清臣一谈。饭后,在上房一坐。医士马克勒衣来诊内人,与谈良久。申正,偕清臣至老城瓦特卢笺纸公局,阅视各种工程及各种机器。印字机器最多,与画报馆所用者大同小异。此局中通共役使男女三千人,亦伟观也。主人瓦特卢曾任伦敦城主,且得宝星,导观各厅。时日迫促,粗览大略而已。酉正归。夜饭后,在上房一坐。校电报书十叶。子正睡。
初七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葛德立来,谈极久,与论台湾轮船案,又论日本吞并琉球之事。饭后,核阅新报。写一函稿寄译署总办,未毕,夜饭后,写毕。核阅夔九所译新报,未毕。登楼,至湘浦室谈极久。看小说良久。子正睡。
初八日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核夔九所译新报毕。诵英文。饭后,体中不适,偃卧成寐。申正起,阅上海寄来函牍及《申报》、新报各件。夜饭后,核公文稿一件。清臣来,久谈。登楼,至莘耕室一坐,智卿室一坐,清臣室久坐。写一禀呈九叔父。丑初睡。
初九日阴,夜微雨。辰正起,茶食后,写一禀呈九叔父,一禀呈四叔父,一函致刘伯固,一函致三、四、季诸妹,又另致季妹一函,写一函致介石弟。开单送穀与银钱分寄年礼。清臣来,一谈。饭后,金登干来,谈极久。珠宝店戈登以径寸之珠及大金刚石等物来见示,又有黑珠二颗,盖即吾华所谓元珠,英人亦甚珍之。诸物价皆数百磅、数千磅,西洋人之奢丽无谓,盖又远过吾华焉。写一函寄栗弟,一函寄李幼仙甥,一函谕女儿广璿。医士马克勒衣来诊内人,陪谈片刻。夜饭后,登楼,至凯生室、智卿室各一坐。写一函寄贺宅老媪杨胡氏,写一函寄李相,极长。清捡所写各函。丑初睡。
初十日阴,夜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加写片缄寄李相。试新式糖印之法良久。封昨日所写各函。税务司吉罗佛来谒,一谈。饭后,在上房久坐。登楼,至湘浦、玉屏、逸斋、智卿各室,一坐。至省斋室,立谈良久。清捡书籍,写号书档。与清臣一谈。夜饭后,写零字。至清臣室久坐。核电报书十叶。丑初睡。
十一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栉发。诵英文。至清臣室久坐。饭后,核函稿一件。偕清臣出门,拜税务司休士、税务司吉罗佛暨威公使妥玛之夫人,均不晤。归,校电报书五叶。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坐。至凯生室,与凯生、省斋、逸斋一谈。左子兴偕鬆生游苏葛兰归,与子兴在凯生室一谈,至鬆生室一谈。校电报书五叶。看小说极久。丑初睡。
十二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清检所携摺箑。体中不适,头目昏眩,静坐极久。饭后,与内人、仲妹在客厅坐谈极久。看小说。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久坐。校电报书十叶。子正二刻睡。
十三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至清臣室一谈。饭后,偕清臣、智卿、钦轩至水晶宫,观华商李月芳等贩来木器、磁器等物,货劣而价昂,甚无谓也。又游览各厅一周,申正二刻归。酉初二刻到署,登楼,至智卿室久谈。核函稿三件,公文一件。丑初睡。
十四日阴,夜微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将昨夜所核函稿添改数处。诵英文。饭后,清臣来,一谈。医士安布勒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写一函寄汤小秋。登楼,至智卿室一坐。夜饭后,核公文稿二件。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鍚儿,与谈良久。至清臣室一坐。校电报书十叶。丑初睡。
十五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小说,诵英文。饭后,内人、仲妹来书室,谈甚久。登楼,至智卿室、凯生室、听帆室各一坐。与清臣久谈,夜饭后,複谈极久。核电报书十叶。丑初睡。
十六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至清臣室一坐。核对缮正之□□馀封。看小说。饭后,清臣来,□谈。加写一函寄周荇农丈,写片缄寄岳鬆弟。金登干之夫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夜饭后,调印泥良久。登楼,至湘浦室,智卿室各一谈,至清臣室谈甚久。校电报书十叶。丑初睡。
十七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小说。饭后,清臣来,一谈。稳婆罗柏子来视鍚儿,与谈良久。至清臣室坐极久。命妇翕尔暨其女李次布力奇、孙女二人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坐。校电报书十叶。看小说良久。丑初睡。
十八日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梳发。诵英文。体中不适,小睡良久。饭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新报等件。清臣来,久谈。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鍚儿,与谈良久。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坐。校电报书十叶,看小说良久。校函牍稿四件。丑初睡。
十九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一谈。至上房抚视鍚儿良久。饭后,校电报书廿叶。登楼,至智卿室一谈。夜饭后,至清臣室久谈。写摺扇三柄,看小说良久。丑初睡。
二十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饭后,清臣、鬆生来,一谈。校电报书杂俎门。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谈。至凯生室一谈,鬆生同坐。写摺扇二柄,写零字。试以盐强水书于木版、牙片之上,以观其迹。看小说良久。五初睡。
廿一日阴。寅初,体中烦躁,不能成寐,起坐良久,複睡。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小说极久。饭后,至清臣室一谈。核阅新报,校电报地舆类数叶。夜饭后,至智卿室一谈。核牍稿三件、函稿二件,甚久。校电报,看小说。子正睡。
廿二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与清臣久谈。饭后,写一禀呈九叔父,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诸妹,一函寄刘伯固,一函谕女儿广璿。夜饭后,写一函寄栗弟。阅上海寄来函牍、《申报》、新报。核改寄译署函稿。清臣来,一谈。子正睡。
廿三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阅张听帆所作游苏葛兰笔记。至上房抚视鍚儿良久。饭后,诵英文。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鍚儿,与谈极久。因以长女广璿病状语之,请其悬拟一方。诵英文,看小说。至逸斋室、湘浦室各一谈。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莘耕室各一谈。核公牍三件。至清臣室久谈。核电报舆地门。鬆生赴日本使署饮宴归来,谈甚久。腹饥,小食饼粥。子正二刻睡。
廿四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看闲书极久。诵英文。饭后,韩伯理来,谈极久。其人在上海多年,贸易致富,房产在洋泾浜者极多。郭筠仙丈游意大利,曾宿其家,近者黎蓴斋、马眉叔亦曾主焉。本日来谒,情意殷挚,论烟台条款及中国借洋款事甚细。客去后,至清臣室一谈。看闲书。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坐甚久。写零字为儿辈摹本。校电报舆地门。丑初睡。
廿五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梳发。写摹本良久,以糖印之。饭后,清臣、鬆生来,久谈。诵英文,至上房久坐。看闲书良久。清臣来,久谈。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久坐。校电报舆地门。丑初睡。
廿六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写楷书百字为儿辈摹本。诵英文。饭后,校电报舆地门。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銮儿,与谈良久。清捡案头。至上房抚视鍚儿。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一坐,至清臣室一谈。调紫泥甚久。写一函呈译署。至上房一坐。丑初睡。
廿七日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饭后,偕鬆生、清臣、子兴至老城门,观伦敦新城主莅任。仪仗极盛,观者如堵,与吾湘城隍会约略相似,惟游戏之物较少耳。馀于午正二刻即至纽敦之店,未正,城主始过。观毕,下楼,观店中光学器具极久。又观抽气机器暨矿所用寒暑表。纽敦者,即算学家所称柰端,开店者其裔孙也,店中售卖光学、气学所用器具,画图、测算之笔尺、规矩,视远、显微、映画诸镜,无所不备。本日借其楼小坐,因得纵观诸物。主人健谈,述诸物之体用,颇入精奥,且得要领。惜吾弟栗諴未来,来必大获益也。申初二刻,归。在上房久坐。看小说良久。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与鬆生一谈。至清臣室一谈。丑初睡。
廿八日阴,夜雨。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至清臣室一谈。家乡寄蔬菜种子来,清捡良久。饭后,体中不适,静坐良久。核改函稿三件。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清臣来,久谈。见巴西新报,载首相可恩在上议院谈论招致华工及与中国通商和好之事,钞寄总署一阅而批其眉焉。清捡案头,洗笔最久。头痛甚剧,胃中恶逆,盖寒疾也。丑初睡。
廿九日阴。巳初起,体中不适,茶食后,围炉静坐良久。诵英文。饭后,清臣来,一谈。小睡甚久。
申初,德国人倭吉格士来谒,谈至酉初乃去。论英、法、德人皆用黄金,中国用银,通市不便,议欲铸万国通宝银钱,定黄金、白金之价,较铢两、尺寸之数,折衷一是,以为标准。馀称其命意甚善,然一时不能通行中国。缘中国近虽搀用外国银钱,隻是商民私相授受。既不入于税饷,则未立法律以防私铸。私铸不止,则无论何国银钱,皆止能通行于通商海口惯使洋钱、善辨真伪之人,而不能流通于内地省分、乡曲隐僻之处。倭吉格士谓英、法等国,钱法最善,绝无私铸,中国尽可收之入于税饷云云。馀答以:中国幅员广远,通商各埠,不过域中百分之一耳。国家岂能为此百分之一之商民,而使彼九十九分者皆改其旧习以用洋钱乎?既用者少,不用者多,则中国国家必不设局自铸银钱。国家既无官铸之银钱,而以外国入口之银钱充入税饷,无是理也。既不入于税饷,而忽设法律以防私铸,亦无是理也。法律不设,则英、法等国钱法虽佳,而难保中国之奸民不私铸以牟利,且难保英、法等国之奸商不藏于中国各埠私铸以牟利;则英、法等国虽无私铸之弊,而其钱之不能见信于乡曲隐僻之处如故也。
倭吉格士又问:“麦西哥之银钱,行于中国久矣。法国外部尚书瓦定敦,既允商人之请,欲铸法文银钱以行于中国。既轻重轮郭,胥仿麦钱之式,虽径铸而径行之,中国既不禁麦钱,亦必不禁法钱明矣,瓦尚书何必谆谆具牍以问乎?”馀答之云:“瓦尚书之问,一係恭敬之意,一与麦线微有不同。盖麦钱虽行于中国,然至今不入税饷。瓦尚书之牍,盖注重在欲使法钱入于税饷,其大不同处在此。刻下中国国家已将瓦尚书所请,交外省各大臣会议。馀意法钱允行中国与否,尚不可知,入税饷一层,则断不能允。即足下欲铸万国通宝银钱,隻要银色、铢两、斠若画一,久之,中国海口商民亦或可以行用。然云欲入税饷,亦万万不能允也。”倭吉格士性颇坚愎,仍以前说反複辩论良久,而后去。
馀头痛益剧,■不能支。送客后,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馀及銮儿之病。夜饭后,摘痧良久,头痛稍减。亥初即睡,不甚成寐。
三十日晴。辰初二刻起,茶食后,围炉久坐。作一函稿呈译署各堂。至清臣一谈。饭后,核改函稿一件,印钞件甚久。马克勒衣来诊,一谈。夜饭后,登楼至智卿室久坐。写昨日日记。子正睡。
十月初一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开一单寄女儿广璿。因向马克勒衣问得药方数条,将内服外敷之法,详书一单,将与药同寄也。诵英文。写对联六副。饭后,清臣来,一谈。写对联四副,横幅篆书三十馀字。头痛甚剧,至上房久坐。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清臣室一坐。写摺扇二柄。清捡各种钞件。写零字良久。子正睡。
初二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将寄女儿之药物逐瓶标记。阅上海寄来函牍。梳发。阅《申报》、新报。饭后,清臣来,一谈。葛德立来,谈极久。言及胡雪岩之代借洋款,洋人得息八厘,而胡道开报公项则一分五厘。奸商明目张胆以牟公私之利如此其厚也,垄断而登,病民蠹国,虽籍没其资财,而科以汉奸之罪,殆不为枉。今则声势日隆,方见委任。左相,大臣也,而瞻徇挟私如此,良可慨已。核函稿一件,贺陈荔秋转副宪。写一函寄李季泉。夜饭后,至智卿室一坐。至凯生室,与凯生,湘浦、芳圃一谈。至鬆生室久坐。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致介石、符卿弟,一函寄诸妹,一函寄刘伯固,一函寄栗弟。丑初睡。
初三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至清臣室一谈。体中不适,静坐良久。夜饭后,胃痛大作,呕吐后,小愈。小睡片刻。至智卿室一谈。写零字,调墨盒。丑初睡。头痛身烧,不甚成寐。
初四日阴,夜雨。辰正二刻起,体中不适,静坐良久。茶食后,清捡行李之宜先发往巴黎者。鬆生来,一谈。饭后,清臣来,一谈。未正,偕清臣至罗尼颜料店一观。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写一函寄女儿广璿,将所寄之物开一详单与之。督仆役装盛寄皖诸物。丑初睡。
初五日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剃头。清臣来,一谈。饭后,督仆役收捡箱箧。写摺扇二柄。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清捡文具。清臣来久谈。子正二刻睡。是日,作一联自箴,拟书而悬之斋壁。云:“濡耳染目,靡丽纷华,慎勿忘先子俭以养廉之训;参前倚衡,忠信笃敬,庶可行圣人存而不论之邦。”
初六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清捡文具。金登干、赫乾滋来,谈台湾轮船案良久。言英国议院以前议定,海关案件与此案相类者,凡一千六百馀件,讼师皆须一一查考比校,乃可具牍。又云:船主不知情之说,势在必争。缘和约中有云:“海关税务司未经会同开舱,而船主先开舱发货有罚。”若此次以“不知情”三字兔罚,则将来或有货船抵埠,关吏未来,船主驾小舟离船,副船主以下有擅开舱发货者,船主亦得以“不知情”求免,则流弊不可胜言也。其说良是。馀于秋间晤外部邓侍郎,亦嚐言之矣。饭后,医士马克勒衣来诊鍚儿,谈片刻。申正,偕清臣至外部,拜侍郎邓德登,一谈。至沙侯家投刺辞行,夜归。饭后,至智卿室一谈。督仆从收捡行李。子正睡。
初七日大雪,下午乃止。辰正起,茶食后,清捡行李。饭后,写一函致李相,核函稿二件。清捡行李。至智卿室一谈。夜饭后,清臣、鬆生来,久坐。再至智卿室一谈。子正睡。体中不适,不甚成寐。
初八日大雪。巳正乃起,静坐良久。茶食后,督仆从清捡行李。与鬆生谈极久。饭后,封应发各函件。与清臣久谈。静坐甚久。夜饭后,收捡应带零物。□□登楼,至凯生室、莘耕室各久谈,至智卿室一坐。子正睡。
初九日阴,雨雪。午后,入法境微雨。卯初起,清捡随身行李暨鍚儿乳瓶等件。卯正饭。辰初,偕内人率儿女自英馆启行,到车灵克罗斯栈即登火车。鬆生、凯生等皆送至栈。从官随行者:张听帆、李湘浦、曹逸斋、曾省斋、李芳圃、萧介生、谢智卿、王钦轩暨武弁汪席臣、王南陔也。辰初三刻展轮,午初抵多福尔海口,登舟而渡。虽风雨不大而寒气袭人,波浪掀动,殊不能耐。馀向不晕船,本日因前染寒疾未愈,又在舟须时时照应儿女,动作太劳,亦致呕吐。惟尚未困顿,仍能照拂妇孺耳。未正,乃近卡利海岸,因水浅,舟不能泊埠,换小舟又行良久,登火车已申初矣。清臣因料理途中事务,送至卡利后,仍冒风雨渡海回英,殷勤可念。法兰亭迎至卡利,为安排车中午餐。展轮后,内人暨儿女皆因呕吐太甚,喉痛不能饮食,馀乃独啖,甚饱。戌初,车抵巴黎,法之从官迎出,立谈片刻。乘马车至使馆,已戌正矣。清捡行囊。兰亭之妻来谒内人,一坐。饭后,至蓴斋、春卿、仁山、子振室中一谢。子正睡。
初十日阴,晨微雨。辰正起,捡点朝衣朝冠,开写拜牌次序。巳正,率僚属在大厅叩祝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万寿。饭后,督仆从移置什物、橱柜之属极久。兰亭来,一谈。马眉叔来,陈楚士来,日意格来,矿务学生五人来,先后各一坐。清捡什器、文具、函牍之属,夜饭后,複清极久。子正睡。
光绪五年十月十一日阴,上午微雨。辰正起,手治茶食果品,陈于厅案,衣冠叩奠先太傅文正公六十九岁诞辰。从官皆来案前行礼,答拜后,陪坐一谈。茶食后,督仆从移置橱架。清捡书籍。剃头。饭后,仁山来,久谈。山西人丁敦龄来谒,一谈。兰亭来,一谈。税务司吉罗佛夫妇来谒,其妻至上房谒内人,传语良久。至客厅,又与渠夫妇同谈片刻。客去,複与兰亭一谈。兰亭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夜饭后,与仁山一谈。登楼至智卿室、仁山室各一谈。写一函致鬆生,写一英字函致清臣。翻阅英国字典。丑初睡。
十二日晴。巳初起,茶食后,清捡纸张等件。与听帆一谈。医士罗日意来诊鍚儿,谈病良久。饭后,赛会华商王子显来谒,一谈。兰亭来,一谈。偕之出门,拜吉罗佛不晤,至笔墨店一观,至兰亭家一坐。归,至居停主人利洛夫人处谈极久。(“久”下接另纸。)日意格之帮办师恭赛格来,谈片刻。夜饭后,清捡纸张、笔墨等件。核改英文函稿二件,公文稿一件。丑初睡。
十三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校电报舆地门。午刻,医士罗日意来诊鍚儿,谈病良久。饭后,偕春卿拜日意格、师恭赛格,谈甚久。拜陈楚士等,过门投刺而已。归,兰亭之妻在内人室,陪坐一谈。蓴斋来,谈极久。核公文一件。夜饭后,校电报书舆地门。清捡什物,将锁钥查阅、写记。丑初睡。
十四日晴。辰正起,体中不适,颈强头痛,静坐良久。茶食后,阅上海寄来文报、《申报》、新报。饭后,兰亭来,久谈。医士罗日意未诊鍚儿,一谈。头痛,偃卧成寐。亥初起。饭后,写一函致仲妹。丑初睡。是日病,未治事。
十五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校电报舆地门。午正,医士罗日意来诊鍚儿,一谈。饭后,兰亭来,久谈。写一函致陈荔秋。校电报,清捡笔箧。夜饭后,偕兰亭至李柏门家,久坐。至兰亭之母处,一坐。至北车栈,与从官迎李丹崖公使。戌正三刻,丹崖至,立谈数语而别。馀归,至中途马蹶,易车而归。在上房一谈。核电报。子正睡。
十六日阴。因鍚儿欬疾甚剧,请医士罗日意,未至,遣其徒馀丁聂来。寅正,披衣起,与之一谈。卯初,複睡。辰正起,茶食后,校电报。医士罗日意来,久谈。梳发。阅英文,校电报。饭后,兰亭来,一谈。巴西赴华正使喀拉多暨副使水师提督穆达来,一谈。偕兰亭出门,拜外部接引大臣穆拉之夫人,因其每礼拜六见客也,坐谈良久。拜李丹崖,谈极久。至罗佛尔大杂货店一观,酉初二刻归。夜饭后,核阅译官所述韩博理问答之语。至智卿室、仁山室、春卿室、各一谈。校电报。编次照相册。子正睡。
十七日阴,午后微雪。辰正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文报、《申报》、新报。校电报舆地门。饭后,兰亭之母、妻来见内人,传语极久。西班牙驻华公使伊司巴纳来,谈良久。与兰亭、李丹崖谈极久。夜饭后,校电报。至智卿室一坐。编次照相册。子正睡。
十八日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兰亭来,久谈。前充浙江兵船管带官实德棱、前充德国驻津领事官□□□来,谈极久。言将与华商立一公会,以中国丝、磁等物,与法国呢、布诸货径相交易,不藉英商之手云云。馀答以:中国贸易之事,均由商民自便,国家不令不禁。若华商向地方官禀明贩运章程,与法商合同办理,地方官如不禁阻,则径通贸易之说尽可照约施行,馀亦断不阻挠也。
饭后,日意格之弟妇暨师恭赛刻之妻来谒内人,传语良久。偕兰亭拜伊巴纳、白罗呢,皆不晤。至影相馆,观英、法名人之像良久,归。夜饭后,清捡佩饰等件。戌初,至日意格处赴宴,亥正归。阅白德勒英字函,知女儿广璿九月初旬在沪所患仍剧,焦灼之至。丑初睡。
十九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剃头。阅英、法诸名人影相。兰亭未,久谈,饭后,複一谈。写英字函致日意格。偕兰亭出门,拜教皇公使农司克萨稽、巴西赴华公使喀拉多、穆达,均不晤。归,在上房一坐。夜饭后,至智卿室一坐。清捡影相。写一函寄刘康侯,极长。核译官所翻新报,核函稿二件。丑初睡。
二十日阴。巳初起,茶食后,校函稿二件,甚久。饭后,听帆来,一谈。兰亭来,久谈。偕之至外部,拜尚书瓦定敦,坐候良久乃得晤谈。又见其夫人,坐谈片刻。归,与兰亭一谈。夜饭后,写一函致译署,甚长。至智卿室、湘浦室,各一坐。写一函寄女儿广璿。丑初睡。
廿一日阴雪。巳初起,茶食后,写一禀呈九叔父,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话妹,一函寄栗弟,一函寄刘伯固。饭后,兰亭来,谈极久,傍夕始去。清捡已写诸函暨各钞件。级次影相册。夜饭后,写一函答陈荔秋,封缄寄华分函。看小说良久。胃中不适。子正睡。
廿二日阴,微雪。巳初起,以体中不适,静养竟日。茶食后,诵英文。饭后,兰亭来,久谈。夜饭后,至智卿室一坐。写零字。馀时静坐或看小说。丑初睡。
廿三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兰亭来,一谈。实德棱引其商会总统布勒尔来,谈极久。其人颇诚实,而实德棱则穷困无聊之妄人也。以寓华多年,广交游,通声气之说夸于布勒,遽见信任,欲使赴华,结纳粤中殷实华商,以成华法贸易公会。馀与实德棱谈次,数麵折之。布勒闻馀弦外之音,亦颇耸动。午正,客去。
饭后,偕兰亭至奉马舍大店,纵观极久。巨细器物,无所不备。使工匠暨男女隶役二千馀人。每日送货之车,用马二百馀匹。庖厨锅甑,大逾等伦,炊炮之事,皆以火轮机器运动升降。店麵联数十号合为一家,冬夏嚐择日设乐肆筵,以宴宾客。乎日游观者,肩摩于堂,毂击于市。茶、酒、果、饵,皆精洁丰腆,陈设于大厅,任游客饮啖,不索值也。入其店市物者,视他处散店,货精而价廉。是以昼夜出入男女,或市器具、衣饰,或专事游览,喧阗络绎,如蚁如蜂。司帐目者百馀人,算不停筹,簿不辍书。又用伙友数人,导客巡视楼阁数重,厨室、畜圈,靡不周至。複有大厅,陈设图籍、书画、小说、新闻,以供游客与店友之分班休息者,偃息而观赏焉,盖杂货店之伟观。而问其资本,出于一人,则其家之富亦可想矣。嚐遣店友至中国京师、天津一带,采买磁器、铜器之属,挈银数万两,遇有适用之物,辄阖一店而收买之,运载以来,陈为一类。局麵之开展,于此亦见一斑。馀粗览一过,薄暮乃归。夜饭后,至智卿室、仁山室各一谈。看小说良久。丑初睡。
廿四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栉发。陈楚士来,久谈。饭后,兰亭之母来,在上房久谈。徐仲虎、马眉叔、李丹崖,先后谈极久。看小说。夜饭后,兰亭之母送乳媪来,谈甚久。至逸斋室一谈。至春卿室,与春卿、蓴斋、仁山一谈。修改李眉生牙章三方,六字。丑初睡。
廿五日大雪,午后止,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至客厅督仆役移置器物良久。巳正,偕春卿至李丹崖处,贺其眷属西来之喜,与谈良久;徐仲虎同坐,一谈。午正归。饭后,兰亭来,久谈。写一单,分派随员供事誊缮电报、新报。看小说良久。夜饭后,至湘浦室,与湘浦、仁山、听帆一谈。至外廊楼,与智卿谈甚久。清捡书籍,至上房一坐。丑初睡。
廿六日晴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体中不适,在炉旁椅上偃息良久。饭后,兰亭来,一谈。李丹崖、徐仲虎来,谈良久。傍夕,至兰亭家久坐,夜归。饭后,阅上海寄来函件、《申报》、新报。写一函寄仲妹。丑初睡。
廿七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至仁山、蓴斋、湘浦室,各一谈。饭后,兰亭来,一谈。偕兰亭、春卿赴教王公使茶会。外部接引大臣穆拉为之引进,各公使■与朝会相等。盖法人多崇天主教,故教王之使班居各国公使之上,若英人崇耶稣教以来,则教王直不能派公使驻扎伦敦。各国头等公使以到任之先后序班也。申正,归。与兰亭一谈。夜饭后,至花厅等处巡视良久。写一函致鬆生、凯生。丑初睡。
廿八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清捡宣纸等件,诵英文。饭后,陈荔秋来,谈极久。偕春卿拜荔秋,不晤,傍夕归。兰亭来,一谈。酉正,至兰亭家便饭。亥正席散,听其友翕尔马克尔弹琴,其殊爱力萨拜次歌诗良久。子初归,核函稿、牍稿各一件。看小说。丑初睡。
廿九日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开写十一月初四日请客单。偕春卿至荔秋处,谈极久,午正归。饭后,荔秋来,谈极久。兰亭来,一谈。督仆役移置床榻、橱柜等件,夜饭后,毕。写乐律一章。丑初睡。
十一月初一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至客厅、饭厅督仆役安置器物。医士罗日意来诊鍚儿,一谈。饭后,兰亭来,久谈。夜,内人率儿女预祝馀四十一岁生日,馆中僚友、傔从亦皆衣冠相贺,酬应良久。蓴斋、仁山、春卿、子振、登甫、湘浦、听帆设席请馀夜宴,酉正二刻入席,戌正散。在上房久谈。写乐律三章。丑初睡。
初二月阴。巳初起,茶食后,僚友、傔从祝馀生日,陪蓴斋等在客厅谈良久。荔秋中丞、陈楚士、吴礼堂来,谈极久。设麵款客。席散,複与荔秋久谈。至上房静坐良久。未正,至僚友室一谢。兰亭来,一谈。申初,至荔秋处谢步,谈极久。至兰亭处一谈,傍夕,归。肄业学生八人来谒,一谈。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倦甚,偃卧片刻,诵英文。丑初睡。
初三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衣冠至大厅,设茶果三牲,供献先祖妣江太夫人冥诞。诵英文。兰亭来,久谈。饭后,李柏门夫妇来,一谈。偕兰亭至卢佛尔杂货店,纵观甚久,傍夕归。居停主人力格夫人来谒内人,传话甚久。夜饭后,荔秋中丞来,谈极久。丑初睡。
初四日阴。巳初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函件。闻女儿之病医治未效,仍自沪回皖矣,焦灼之至。阅《申报》、新报。饭后,剃头。兰亭来,谈极久。写一函致仲妹,一函致凯生、鬆生。夜,至客厅候客,兰亭、荔秋、吴礼堂、喀拉多、日意格、师恭赛格、高迪野先后来,陪诸客饮宴,法馆僚友同坐。戌初入席,亥初二刻散。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寄思臣弟。丑初睡。
初五日阴,夜微雪。巳初起,茶食后,写一禀呈四叔父,一函寄王璞堂,一函寄刘伯固,一函寄诸妹,一函夺女儿广璿,一函寄栗弟。饭后,核致李伯相函稿,加写片函致李相。兰亭来,一谈。至智卿处久坐。夜饭后,写一函寄李季泉,一国寄周子贞。封缄所写诸函。至春卿室,与春卿、蓴斋、仁山、子振、湘浦久谈,至逸斋室一谈。丑初睡。
初六日阴,微见日。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饭后,抚视鍚儿良久。偕兰亭出门,拜上议院会首马泰尔、下议院会首刚必达,均不晤。拜白罗呢,谈极久。至纸店一观。傍夕归,兰亭谈片刻而去。夜饭后,至智卿室一坐,至仁山室一坐,至上房谈甚久。丑初睡。
初七日阴晴半。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致鬆生。饭后,荔秋来,谈极久;兰亭来,一谈。写一函致凯生。夜饭后,至荔秋处谈极久。归,至仁山室一坐。体中不适,默坐良久,子正睡。
初八日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小说良久。至上房抚视鍚儿良久。饭后,仁山来,一谈。偕兰亭、春卿拜巴黎府尹喜乐儿德,未晤。拜英绅倭科乃尔,昭其夫人,一谈。归,与兰亭久谈。夜饭后,阅女儿广璿寄来衣饰、食物。至智卿室一坐。看小说。校函稿三件,公牍稿三件,皆答複粤东购来官书之事也。丑初睡。
初九日阴,夜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批乐律三阕。饭后,荔秋来,谈极久。阅上海寄来函牍各件。兰亭来,一谈。夜饭后,在上房久坐,至楼房巡视一过。看小说。写一函寄仲妹。丑初睡。
初十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剃头。偕从宫至大厅,望阙行叩贺长至令节礼。更朝衣,著公服,与僚友相贺,坐谈片刻。诵英文。饭后,荔秋来,谈极久。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至智卿室一坐,至湘浦室一坐。至春卿室,与蓴斋、春卿、仁山、子振立谈良久,又至逸斋室立谈片刻。写乐律一章。丑初睡。
十一日阴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看小说良久。饭后,核译官所翻新报。兰亭来,一谈。
德国克虏伯炮局局董驻法者哈师来谒,谈极久。请馀往观其局。馀答以明春公事稍暇,当往一游。又请馀致书中国官宪,言该局欲与吾华径相交易,不愿假手于经纪之人干预购办枪炮机器之事;现将派一局董,前赴中华谒见官宪,麵谈贸易之要,求馀写荐信数函。馀答以“径相交易,彼此有益,中国官宪久有此意。承局中总办派人赴华,极所欣感。俟局中有公文通知,馀当为之转达,且将写荐函数封,分致译署暨南北洋大臣。惟派去之人,必须真明机器、枪炮之事,且须清廉不苟之人,乃能有益。派去者不能带枪炮、机器,却须多带图样,麵为讲说,以备中华采择”。哈师唯唯而去。
与兰亭複谈良久。看小说。夜饭后,料理乳瓶等件。戌初,偕内人率儿女至駪马亭戏园观剧,歌唱甚少,而杂以搬运幻形之术,颇恢诡也。于初二刻归,啖饭少许。丑正乃睡。
十二日晴。巳初起,茶食后,核公文钞件。写应答巴西公使喀拉多之语,预示译官,令其安排法语。写一函致鬆生。饭后,喀拉多来,谈极久。出门,至荔秋处,谈极久。归,看小说片刻。夜饭后,至仁山室一谈,阅杨小园所绘地球图;即仁山之子自新,馀新派为画图学生者也。至智卿室久坐。写一函致鬆生,一函致凯生。阅崇地山所订俄国和约。丑初睡。
十三日晴阴半。巳初二刻乃起,茶食后,诵英文、核公文二件。饭后,荔秋来,谈极久。兰亭来,複久谈,遂上灯矣。夜饭后,抚视鍚儿良久。清捡案头。至智卿室坐极久。看小说。丑初睡。是日西人称为耶稣诞辰,官绅商民皆不治事,男女出游,肆门不闭,然禁贸易视寻常礼拜日加严也。
十四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陈楚士来,一谈。饭后,兰亭来,一谈。闻智利驻法公使报外部瓦定敦言:接得电报,知秘鲁、玻利非亚皆为智利所败;又秘、玻皆有内乱,更易民主,自相攻击云云。亟作一函寄日都,告荔秋中丞知之。偕兰亭、春卿出门,拜巴西赴华公使喀拉多,谈极久,夜归。饭后,接日意格函,言得电报,知沉幼丹制军仙逝,未知接任者何人,良用隐忧。校函稿五件,公文稿三件。至智卿室一坐,至蓴斋室、湘浦室各一谈。丑初睡。
十五日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梳发。写一函寄静臣弟,甚长。饭后,偕智卿、钦轩步游市肆,见削桦木瓶塞者,机器甚简便易制,而灵活适用,一人之力每日能削五千也。又见法人所制泥质壶杯之属,有神似宜兴窑者,盖亦东来之法。申正归,写一函致凯主、鬆生。夜饭后,核公文稿一件,至智卿室、仁山室各一谈,至省斋室谈极久。子正睡。
十六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调钞书、印字之墨良久。饭后,兰亭来,谈极久,商定西曆新年应亲往谒贺暨差人投刺各处。兰亭之妻来谒内人,陪坐一谈。夜饭后,督仆役安置床帐,看英文,至蓴斋室谈甚久。子正睡。
仁山为馀购得油布桌罩一幅,上绘法国曆代君王之像。始于法拉孟,即位于耶稣降生后四百二十年,当中国宋武帝永初元年。终于今伯理玺天德格勒斐,登位于耶稣降生后一千八百七十九年,即今上光绪五年也。其名次年数则:
第一朝:法拉孟,在位八年。克罗吉翁,二十年。墨罗斐,八年。希尔德利第一,廿五年。克洛斐第一,三十年。希尔德拜第一,四十七年。格罗兑尔第一,四年,舍勒伯尔,四年。希尔伯理第一,十八年。格罗兑尔第二,四十四年。达勾拜尔第一,十年。克洛斐第二,十八年。格罗兑尔第三,十四年。希尔德利第二,三年。地野理第一,十八年。克洛斐第三,四年。希尔德拜第二,十六年。达匈拜尔第二,四年。格罗兑尔第四,三年。希尔伯理第二,一年。地野理第二,十七年。希尔德利第三,九年。
第二朝:北班,在位十七年。沙勒马业,四十六年。路易第一,廿六年。沙勒第二,三十七年。路易第二,二年。路易呷隆,五年。沙勒格郎,四年。于德,十年。沙勒第三,廿五年。呷务尔,十三年。路易第四,十八年。罗兑尔,三十二年。路易第五,一年。
第三朝:于格卡背,在位九年。罗伯尔,三十五年。韩理,廿九年。飞力伯第一,四十五年。路易第六,廿九年。路易第七,四十三年。飞力伯第二,四十三年。路易第八,三年。路易第九,四十四年。飞力伯第三,十五年。飞力伯第四,廿九年。路易第十,二年。飞力伯第五,六年。沙勒第四,六年。飞力伯第六,廿二年。冉勒奉,十四年。沙勒第五,十六年。沙勒第六,四十二年。沙勒第七,三十九年。路易第十一,廿二年,沙勒第八,十五年。路易第十二,十七年。佛朗遂第一,三十二年。韩理第二,十二年。佛朗遂第二,十七年。沙勒第九,十四年。韩理第三,十五年。韩理第四,廿一年。路易第十三,三十三年。路易第十四,七十二年。路易第十五,五十九年。路易第十六,十九年。路易第十七,九年。拿破仑第一,十年。拿破仑第二,九年。路易第十八,十年。沙勒第十〔原缺在位年数〕。路易飞尔第一,十八年。拿破仑第三,十九年。伯理玺天德提野,三年。马克孟,六年。格勒斐继马克孟之后也。
十七日阴,上午微雨。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仁山来,一谈。写一函致凯生、鬆生。饭后,仁山、春卿、听帆、兰亭来,一谈。申初,偕内人出门,拜兰亭之夫人,谈极久。拜居停主人力格夫人,谈极久。酉初归。夜饭后,核函稿五件。至智卿室、省斋室各一谈。丑初睡。
十八日晴阴半,夜微雨。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写一禀呈九叔父,饭后毕。兰亭来,一谈。偕春卿出门,拜日意格久谈,傍夕归。夜饭后,至智卿室,与仁山谈极久。作摺稿奏报黎庶昌期满销差,派刘翰清充驻法参讚,构思甚久。丑初睡。
十九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写一函稿寄译署总办,诵英文。饭后,写片函致介石、符卿两弟,片函致刘伯固,片函致诸妹,片函致栗弟,一函寄女儿广璿。兰亭来,一谈。印各函稿应存、应分寄者。夜饭后,写一函寄李相。至逸斋室一谈,湘浦室谈极久。看英人小说。丑初睡。
二十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印函稿应分寄者。批蓴斋期满销差禀函,核公文稿一件。饭后,抚视鍚儿良久。是日为西曆元旦。
未初二刻,公服偕春卿、兰亭至伯理玺天德处贺禧。未正一刻,各国公使齐集,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出至大厅,教皇公使口陈颂辞,格勒斐答辞后,环行于厅,以次至各公使之前,握手为礼,相贺数语。礼毕,至门,各公使先后辞出。各公使皆朝服,伯理玺天德则常服也。
馀出至上议院首领马泰尔家,下议院首领刚必达处,外部新尚书佛来西尼处,教皇公使克萨吉暨日意格处,皆投刺而已。佛来西尼本为工部尚书,因瓦定敦暨他尚书数人,与议院争事不合,同时告退,而佛公乃迁外部,本日晤而未谈,皤然翁也。闻其情性刚严,年虽老而豪气未除,不审此后交涉之事,能否如前顺遂。至接引大臣穆拉处,见其妻女。至兰亭家一坐。归,日意格来,谈极久。夜饭后,封缄昨日所写各函,写一函致刘凯生。蓴斋来,一谈。至智卿室,谈极久。丑初睡。
廿一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料理鍚儿乳瓶,梳发,写一函致鬆生。饭后,督仆从移置几案。率儿女至兰亭之母家坐良久,又至其妻处一坐。至居停主人力格处久谈。夜归。兰亭来,一谈。饭后,至智卿室久坐。诵英文。抚抱鍚儿良久。丑初睡。
廿二日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阅《申报》良久。至上房抚视鍚儿。阅上海寄来文报,饭后,複阅良久。申初,偕兰亭、春卿至伯理玺天德格勒斐之妃处,谒谈片刻。至喀拉多处,见其夫人,一谈;喀拉多得电音闻母讣,在内哭泣,不能见客也。至卡奉业处,观其所蓄鱼之属。有中国金鱼极大,法人最视为珍奇者,一尾索值二百佛郎。卡奉业本博学之士,近以蓄鱼为生,著书以论鱼性。馀不甚通法文,兰亭极称之,以为书既有用,文笔亦甚佳云。归,在上房一坐。夜饭后,至湘浦室、省斋室各一谈。女儿求画花样数纸。丑初睡。
廿三日阴,雾。巳初一刻起,茶食后,诵英文,画花样。饭后,兰亭来,一谈。核公文一件。夜饭后,至智卿室、湘浦室各久坐。核公文三件。丑初睡。
廿四日阴。巳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摘录字音相混者十数句,批而记之。饭后,兰亭来,一谈。核改片稿一件,奏随员张斯栒暂归陈大臣差遣。至湘浦室,与湘浦、省斋一谈。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教女儿认洋码数目。核对摺件。丑初睡。
廿五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核函稿三件。饭后,写一函寄仲妹,核新报。兰亭来,久谈。夜饭后,请署中僚友观剧,内人率珣女、銮儿偕兰亭之妻亦往观焉。子正三刻归,丑正睡。
廿六日阴。巳正乃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校函稿一件寄译署总办,托递摺件。饭后,兰亭来,久谈。偕兰亭、春卿至外部,拜新任尚书佛来西尼。各国公使往见者甚众,以到署之先后请入坐谈,教皇公使谈最久。馀候数刻乃入,寒暄数语,即辞出。归,至智卿室久坐。夜饭后,教女儿练习洋码数目。至湘浦室一谈,仁山同坐。诵英文,翻阅英字典良久。丑初睡。
廿七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抚视鍚儿良久。饭后,兰亭来,久谈,将馀致巴西赴华公使喀拉多译成法文。看《平定粤匪纪略》良久。写一函寄女儿广璿。夜饭后,教珣女练习洋码数目。看英文甚久。丑初睡。
廿八日阴。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抚视鍚儿。饭后,兰亭来,谈极久。核改致巴西公使法文函,又核致法外部一函。至花园中徘徊良久。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接上海电报,知刘岘庄补江督,至春卿室,嘱其电报德、日、俄三国。丑初睡。
廿九日阴晴半。巳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函致鬆生。饭后,偕内人至奉马舍游观甚久,酉初归。夜饭后,步行至兰亭家小宴,戌正入席,亥正散。归,写零字良久,丑初睡。
三十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核函稿二件,公文稿一件,极久。抚视鍚儿。饭后,兰亭之母、妻来谒内人,传语极久。与兰亭商一法文公牍稿,甚久。夜饭后,至智卿室久坐。偕内人、女儿在本馆花园一游。诵英文。丑初睡。
十二月初一日晴阴半。辰正二刻起,体中甚不适,头痛畏寒,盖感冒风邪也。茶食后,梳发,诵英文。偃卧成寐,重裘袭被而不得汗。午正起,饭后,核公文稿四件。申初,偕春卿、兰亭至外部,见佛来西尼之夫人,谈片刻归,静坐良久。与兰亭久谈。夜饭后,在上房、书室各静坐良久,子正睡。
初二日阴,夜雪。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阅上海寄来文报、《申报》等件。饭后,海部尚书热利吉倍利之夫人、女儿来谒内人,陪坐一谈。兰亭偕其友翕尔马克尔来,谈极久。翕尔马克尔精于乐律,为书中国乐章数阕。各去,与兰亭议公文一件。夜饭后。刘凯生、左子兴、黄玉屏自伦敦来,与谈良久。写一函寄鬆生。
馀去秋出都之时,与译署各堂麵谈武弁、学生、供事薪俸章程,拟稍为变通办理,以济公用而节虚糜,各堂深以为然。到上海时即出手谕,晓示随行武弁,言英、法国公事繁多,照料需人,故多带候补武弁陈祝华、刘世勤、汪厚德、凤作霖、万宏胜诸人,因经费有限,不可作正开销,即宜分扣各武弁照章应得之银,以贴给公牍不列姓名之弁,即所谓变通章程也。至英国后,询之筠仙丈,乃知筠翁亦係如此办法,亦既先我而行之。但筠翁携人较少,故扣减供事、武弁之银亦较少。馀处携人较多,故扣减亦较多。又须稍存馀款,以清半公半私之款,如捐费、奖赏之类,皆于馀款中取之。当时筠翁所携武弁、供事,皆愿减俸而留,不愿随筠翁归去。既已照减成之数,每月支给而相安矣。本日得鬆生函,则云:武弁罗云汉、郭斌,忽求支应随员补发曆年扣减之银,乃肯归去。盖疑馀与筠丈为私蚀其银,欲以此相挟制,冀得留差也。武人狡诈。适见其愚。馀本谕:支应随员,于该弁等归装之行,另拨馀款百馀金以赏之。闻该弁等刁狡如此,乃函嘱鬆生,停其赏银以示惩儆。盖馀不以分外之财饱吾私橐,则无论如何克扣,亦可以见诸函牍而无愧,质诸鬼神而无惭也。子正三刻睡。
初三日阴。巳初起,茶食后,写片函致鬆生,写西字函致马清臣,诵英文。饭后,兰亭来,一谈。静坐良久。登楼至凯生室一坐。写一函至译署总办,甚长,夜饭后,毕。至湘浦室,与凯生、湘浦久谈。写一禀呈九叔父,一函呈四叔父。丑初睡。
初四日阴,午后微雪。巳初起,茶食后,核致李相函稿,剃头,诵英文。加写致李相函一纸。写一函致刘伯固,一函致栗弟,一函致诸妹。饭后,写一函致李幼仙。兰亭来,一谈。法国华文学生,新充巴西赴华翻译官微席叶来谒,谈极久;年幼也,然甚慧,华语不在兰亭之下,又能英文英语,洵属美材。将应寄各处钞件以糖胶印之,夜饭后,複印良久。至智卿室一谈。封缄寄华诸函。摘阮良久。清捡案头。阅上海寄来《申报》。丑初睡。
光绪五年十二月初五日阴,夜微雨。巳初三刻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函牍。接李季泉亲家函及女儿广璿手禀,知女儿自沪回皖以后,病势于九月杪稍见痊减,禀函字迹如未病时,又作闻雁思亲、对月思亲诗各一绝,冬夜思亲诗一律,诗思亦有进益,忻慰无已。盖不得皖中消息者四十馀日,方恐病势危笃,遂不能支,焦灼之际,忽闻吉报,是以举家相庆也。写一函答季泉,又片函寄女儿,并别缮儿诗,改正批圈,即由本日文报递去。写一函致仲妹。饭后,写一函致鬆生,封应寄之函以示之。兰亭来,谈极久。诵英文。酉初,陪蓴斋、凯生、子兴、玉屏、春卿、湘浦小宴,戌初散。外部尚书佛来西尼送官座票,请至倭匹拉大戏园观剧。戌初二刻,偕凯生、子兴、玉屏、春卿、小园同往,遇日意格,谈极久。馀与凯、兴未俟曲终,于初先归。诵英文。丑初睡。
初六日阴,上午微雨。辰初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料捡鍚儿乳瓶等物。巳初,偕内人携鍚儿至牛痘局,巳正到局,坐候良久。医士德博尔种痘毕,俟儿食乳、换衣乃行,归家已午正矣。饭后,诵英文。倦甚,坐而假寐。兰亭暨陈楚士先后来谈。至智卿室一坐。在上房教女儿洋码数目。夜饭后,至子振室一谈,在上房一坐。诵英文,写乐律三章。丑初睡。
初七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子兴一谈。饭后,核牍稿、函稿各一件。写一函致鬆生,加写英文函一段答马清臣。兰亭及其弟嘎布列来,谈极久。诵英文。夜饭后,至智卿室坐良久。杖责仆婢。丑初睡。
初八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梳发,诵英文,至上房抚视鍚儿。饭后,清捡乳瓶、皮带管等件。偕春卿至外部,拜佛来西尼夫人,不晤。至荔秋所寓客店,与黎蓴斋、陈楚士先后久谈。归,英绅倭科乃尔夫人暨兰亭之妻来谒内人,在客厅陪坐,传语片刻。日意格、法兰亭先后来谈。夜饭后,至智卿室坐极久;湘浦来,坐谈片刻。教女儿记认西洋数目码号。看英文。丑初睡。
初九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抚视鍚儿。饭后,凯生、仁山、湘浦来,久谈。兰亭来,一谈。巴西赴华公使喀拉多来,谈极久。兰亭複谈良久乃去。写一函致鬆生。谢智卿、王钦轩派赴英国,来辞,立谈片刻。夜饭后,至湘浦室,谈极久。教女儿记认西洋数目,阅英文。核改奏参罗、郭二弁摺稿,甚长。丑初睡。
初十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凯生、湘浦、仁山来,一谈。将摺稿核改数处。饭后,写一函致鬆生。兰亭来,一谈。至子兴室,立谈良久。夜饭后,核公文二件,致译署函稿一件。至省斋室一谈,子兴、逸斋先后同谈。丑初睡。
十一日阴,夜微雨微雪。巳初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加写一函致译署总办。饭后,兰亭来,一谈。至逸斋室,凯主室各一谈。蓴斋、玉屏来辞行,一谈。偕兰亭至海部尚书热利吉倍利处,不晤。至蓴斋处送行,不晤。归,在上房久坐。夜饭后,写说词一段,将于数日内见外部尚书佛来西尼、下议院首领刚必达论安南事,预写大意,付翻译官译之,免致临时错误也。阅《申报》,未毕。亥正,偕凯生、兰亭、春卿至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处赴茶会,子正归。阅《申报》良久。丑初二刻睡。
十二日阴,微雨。巳初起,茶食后,清捡案头函牍。湘浦来,一谈。添写说词三段,以备见佛来西尼暨刚必达时问答之语。诵英文。饭后,在上房坐极久。择日记应钞者圈识之。夜饭后,鬆生自伦敦来,一谈。阅英文良久。複与鬆生一谈。丑初睡。
十三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鬆生谈极久。饭后,複谈极久。兰亭来,久谈。医士罗日意来视鍚儿牛痘,一谈。诵英文。夜,陪鬆生、兰亭、子兴、仁山、省斋、逸斋小宴。戌初席散,谈极久。静坐良久。亥正,偕凯生,兰亭、春卿赴外部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十四日晨微雪,竟日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与鬆生、兰亭一谈。巳正三刻,偕兰亭、春卿至外部,坐候良久。见佛来西尼,谈片刻,归。(“归”下接另纸)。与春卿一谈。饭后,小睡良久。偕春卿至下议院,拜首领刚必达,一谈。至外部新授侍郎爱尔倍特、侍郎热格尔施密子、暨新派驻华公使布类处,投刺称贺。归,兰亭暨其友翕尔马克尔来,论乐极久。夜饭后,在省斋室,与鬆生、省斋、陈楚士一谈。酉正二刻。偕鬆生至兰亭处便饭。亥正二刻归,与鬆生谈极久。丑初睡。
十五日晴。卯正一刻起,与鬆生一谈。鬆生登车回英,馀解衣複睡。巳初起,茶食后,梳发,诵英文。核奖案摺稿,未毕。饭后,抚视鍚儿良久。兰亭来,一谈。体中不适,在上房久坐。夜饭后,核摺稿毕。在上房一坐,丑初睡。
十六日晴。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登楼贺凯生五十五岁生日,谈极久。饭后,兰亭来,谈极久。核改作附片、奏稿二件。夜饭后,写一函致鬆生,核改穆韩马德刊是索妻、女一案照会沙侯英文稿。教女儿记认洋码数目。丑初睡。
十七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写一西字函致马清臣,写一禀呈九叔父;饭后,毕。头痛,不能治事。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写一函寄介石、符卿两弟,一函寄伯固,一函寄诸妹,一函寄栗弟。头痛,偃卧片刻。亥正二刻,偕凯生、春卿、兰亭赴教部尚书佛尔利茶会。宿儒学士甚多,酬酢立谈,子正乃归。作函稿致总署总办诸公。丑初睡。
十八日晴。巳初起。茶食后,核函稿一件,核新报二纸,剃头,写一函寄李幼仙。饭后,写一函寄女儿广璿,一函寄刘康侯。清理糖印钞件。兰亭来,一谈。偕春卿、兰亭拜海部尚书热利吉倍利夫人,谈甚久。拜巴西赴华公使喀拉多,不晤。归,将寄女儿函另写一过,夜饭后毕。戌初一刻,偕兰亭至伯理玺天德格勒斐处赴宴,各国头、二等公使皆在焉。戌正入席,亥正散,子初归。封缄寄华各函极久。丑初睡。
十九日晴。巳初起,茶食后,封缄寄华各函,写一函寄李相,看小说,核新报良久,诵英文。饭后,偕内人至客厅待客。未正二刻,接引大臣穆拉之夫人、女儿暨兰亭之妻来谒内人,陪坐良久。与兰亭谈极久。看小说。至湘浦室久谈。夜饭后,偕兰亭至戏园观搬运之术及口技良久。子初归,教女儿解连环。丑初睡。
二十日晴。巳初起,茶食后,阅上海寄来函牍,看小说极久。饭后,阅《申报》、新报。未正,偕内人出门,拜伯理玺天德格勒斐之夫人,不晤。拜海部尚书热利吉倍利之夫人,坐极久。拜外部尚书佛来西尼之夫人、接引大臣穆拉之夫人,各一坐。拜英绅倭科乃尔之夫人,不晤。酉初归,与兰亭一谈。夜饭后,写一函致仲妹。至省斋室谈极久。清捡家信数十封。丑初睡。
廿一日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核公文一件。函稿二件,诵英文,看小说,阅《瀛寰志略》良久。饭后,阅清臣寄来西字函及照会沙侯论穆汗马德刊事英文稿。与兰亭一谈,偕之游博物院,观蛇、虺、蜴、鳄、狮、虎之属,酉初归。夜饭后,日意格来,谈极久。至凯生室久谈。阅《瀛寰志略》。丑初睡。
廿二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诵英文,核公文二件,阅《瀛寰志略》。饭后,兰亭来,久谈。体中不适,偃卧成寐,酉初乃起。夜饭后,至仁山室、逸斋室各一谈。阅《瀛寰志略》。子正睡。
廿三日阴雾。辰正起,茶食后,诵英文,梳发,阅《瀛寰志略》。吴子登来,谈极久。饭后,兰亭来,久谈。偕春卿、子兴至子登处,同至农器赛奇会场游观极久,申正三刻归。夜饭后,写一函致鬆生。至上房久坐。亥正,偕凯生、春卿、兰亭内部尚书勒倍尔茶会。子正归,丑初睡。
廿四日阴雾,申后微见日,夜複大雾。巳初起,茶食后,诵英文,阅《瀛寰志略》,阅上海寄来文牍。饭后,複阅良久。兰亭来,一谈,偕之出门,拜葛士奇,一谈。至外部,拜侍郎爱尔倍特、侍郎热格尔施密子、总办傅乃尼,各一谈,皆新任者也。拜华法商会总统博勒尔不晤。晤其参讚某,一谈。在街旁杂货店一观。拜倭科乃尔夫人,一谈,酉初归。夜饭后,阅《申报》、新报、京报。戌初二刻,赴倭匹拉科密卡尔戏园观剧,教部尚书佛尔利以其官座相邀也,率儿广銮、女广珣同去。亥正,馀偕春卿、兰亭赴工部尚书法洛阿茶会,遇雾甚浓,不敢前进,仍至戏园。丑初归,丑正睡。
廿五日晴。巳初二刻起,茶食后,剃头,诵英文。至省斋室,与省斋、逸斋谈极久。饭后,兰亭来,一谈。华法商会总统布勒尔来,久谈。克虏伯炮局总办之子来,一谈。与兰亭谈甚久。写一函寄栗弟,一函寄季妹。夜饭后,封毕。抚视鍚儿良久。亥初,偕内人赴格勒斐夫人茶会。子初归,啖粥少许。丑初睡。
廿六日晴。巳正起,茶食后,诵英文。作函寄李眉生,未毕。饭后,兰亭来,久谈。写寄眉生函仍未毕,夜饭后,再写一段。至智卿处立谈良久。张听帆来,一谈。写寄眉生函,子正乃毕,通共约三千字。丑初睡。
廿七日阴。辰正二刻起,茶食后,添写寄眉生函五段,五百字。至智卿处,谈甚久。写一函致仲妹。饭后,兰亭来,谈甚久。写一骄语函答俞荫甫,未毕、夜饭后。定稿,複自缮之。至智卿处谈甚久,至凯生处一谈。阅英君主临幸会堂所宣谕旨。丑初睡。
廿八日阴晴半。巳初起,茶食后,阅英君主临幸会堂谕旨,盖执政诸臣预为撰拟时宣读,每有平日语言不常有之字.故翻字典一证之也。诵英文。饭后,日意格之弟妇来谒内人,陪坐良久。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该改致王叶亭函稿。至智卿室久谈,省斋、子兴同坐一谈。至湘浦室一谈。亥正,偕凯生、春卿至日本公使鲛岛尚信处跳舞会。子初归,丑正睡。
廿九日晴阴半。巳初起,茶食后,梳发,核函稿二件,诵英文。午正,陪使署僚友饮宴,宾主共十六人。
席间谈及中、倭之势,馀谓:“中国譬如欧罗巴全洲,日本譬如英国三岛。使日本修政教、整兵戎,内固疆圉,外通贸易,遂臻英国今日之盛。然中国沿海数省,犹足以屹然自立,如今日德、法诸国之势;等而下之,亦将有瑞典、哪喴、丹马、比利时之势,非日本所能肆志也。倭人始效西洋之法,制战舰数艘,练新兵数队,遽曰:‘吾之武备非华人之所能敌也’,器小易盈,徒供一噱。”凯生等皆以为然。子兴言:“倭人之骄,由于西洋新报时时誉之。誉之者,各船局、炮厂布扬议论,以广贸易。有购军械者,辄誉其国以为无敌于天下,盖有意造言,殊非事实,倭人信之,亦自谓无敌耳。”其论深中肯綮。馀谓:“中国新购‘蚊子船’数艘,英人新报亦多溢美之词,谋国者贵有知己知彼之明,不可视人之毁誉而生骄怯之心也。”未正席散。小睡良久。
兰亭来,谈极久。夜饭后,衣冠至客厅,与僚友相庆。至上房久坐。又至客厅祀祖辞岁,与家人相庆。更衣后,清捡案头,阅搢绅册良久。丑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