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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纪事本末[标点本]》卷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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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宗嘉定八年冬十月,蒙古主驻军鱼儿泺,遣三哥拔都帅万骑,自西夏趋京兆。以攻金潼关不能下,乃由嵩山小路趋汝州,遇山磵,辄以铁枪相锁连接为桥以渡,遂赴汴京。金主急召花帽军于山东。蒙古兵至杏花营,距汴京二十里,花帽军击败之。蒙古兵还至陕州,适河冰合,遂渡而北,金人专守关辅。时蒙古兵所向皆下,金主遣使求和,蒙古[主]〈据《续纲目》、薛《鉴》补。〉欲许之,谓撒没喝曰:“譬如围场中獐鹿,吾已取之矣,独馀一兔,盍遂舍之?”撒没喝耻于无功,不从,遣人谓金主曰:“若欲议和,以河北、山东未下诸城来献,及去帝号称臣,当封汝为王。”议遂不成。

十二月,蒙古以张鲸总北京十提控兵,从夺忽兰撒里必南征。鲸怀反侧,木华黎觉之,令萧阿先监其军。至平州,鲸称疾逗遛不进,阿先执而杀之。鲸弟致愤其兄被害,乃杀长史,复据锦州,自称瀛王,改元兴隆,掠平、滦、瑞、利、义、懿、广宁等州,下之。木华黎帅先锋蒙古不花、权(师)[帅]吾也儿等军讨之,州郡皆[复]〈据《续纲目》改并补。〉降蒙古。

是年,蒙古取金城邑,凡八百六十有二。

九年夏四月,金知平阳府胥鼎闻蒙古兵渡潼关,[即]遣必兰阿鲁带、徒单百家帅兵万五千,由便道济河,以趋关、陕,自以精兵援汴京。又遣仆散扫吾出帅兵,会诸将以拒蒙古兵之自关而东者。金主以其忠,拜鼎尚书左丞,[遣]〈并据《续纲目》、薛《鉴》补。〉还平阳。

冬十月,蒙古兵次嵩、汝间。金御史台言:“敌兵逾潼关、崤、沔,深入重地,近抵西郊。彼知京师屯宿重兵,不复叩城索战,但以游骑遮绝道路,而别兵攻击州县,是亦困京师之渐也。若专以城守为事,中都之危又将见于今日,况公私蓄积视中都百不及一,此臣等所以寒心也。愿陛下命陕西兵扼距潼关,与阿里不孙为掎角之势,选在京勇敢之将十数,各付精兵,随宜伺察,且战且守。复谕河北,亦以此待之。”金主以奏付尚书省,平章术虎高琪曰:“台官素不习兵,备御方略非所知也。”遂止。高琪以蒙古兵日逼,欲以重兵屯驻汴京以自固,州郡残破不复恤。金主惑之,国势益衰。

十一月,蒙古木华黎以张致兵精,且依险为阻,欲设奇取之,乃遣吾也儿等别攻溜石山堡,且谕之曰:“汝等急攻溜石,贼必遣兵往援,我出其不意,断其归路,可一战擒也。”又令蒙古不花别屯永德县西十里以伺之。致闻溜石被围,以兵救之。蒙古不花遣骑扼其归路,且驰报。木华黎夜半引军疾驰,比曙,抵神水,与致遇,而蒙古不花兵亦会,前后夹击,大破之,致遂奔溃,进围锦州。致屡战不利,乃闭门拒守。月馀,其监军高益缚致出降,木华黎杀之。

金胥鼎虑蒙古兵扼河,乃檄绛、解、隰、吉、孟五州经略司,相与会师,为夹攻之势。及蒙古自三门、析津北渡,至平阳,鼎遣兵拒战,蒙古兵败去。金人复潼关。

金以苗道润为中都经略使。道润有勇略,敢战鬬,前后抚定五十馀城,署保定张柔为元帅左监军。

十年三月,金主征山东兵接应苗道润,共复中都,而石海方据真定叛,虑为所梗,乃集粘割贞、郭文振及威州剌史武仙所部精锐,与东平为掎角之势,图之。武仙遂率兵斩石海及其党二百馀人。金以武仙同知真定府事。

十二月,蒙古主以木华黎有佐命功,拜太师国王,承制行事,赐誓券、金印,分弘吉剌等十军及蕃、汉诸军,并隶麾下,建行省于燕、云,且谓之曰:“太行之北,朕自经略,太行之南,卿其勉之。”木华黎乃自中都南攻遂城及蠡州,皆下之。初,蠡州拒守,力屈乃降,木华黎怒,将屠其城。时州人赵瑨从木华黎为署百户,泣曰:“母与兄在城中,乞以一身赎一城之命!”哀恳切至,木华黎义而许之。遂东击齐,定益都、临淄、登、莱、潍、密等州而去。

十一年五月,金将苗道润为其副贾瑀所杀,张柔檄召道润部曲,共讨瑀。会蒙古兵出自紫荆关,柔遇之,遂战于狼牙岭。柔马跌,为蒙古所执,至军前,见主帅明安,立而不跪。左右强之,柔叱曰:“彼帅,我亦帅也。大丈夫死即死,终不偷生为他人屈!”明安壮而释之。蒙古以柔为河北都元帅。

八月,蒙古木华黎围太原,环之数匝,金元帅乌古论德升力拒之。城西北隅坏,德升联车塞之,三却三登,矢石如雨,守陴者不能立。城破,德升至府署,谓其姑及妻曰:“吾守此数年,不幸力穷。”乃自缢而死。行省参政李革守平阳,兵少援绝,城陷。或谓革宜上马突围出,革叹曰︰“吾不能保此,何面目见天子?汝辈可去矣。”遂自杀。节度使完颜讹出虎守汾州,元帅右监军纳合蒲剌都守潞州,城破,皆力战而死。

十二年五月,金筑汴京里城。初,术虎高琪请修南京里城,金主曰:“此役一兴,民滋病矣,[城]〈据《金史》一0六《术虎高琪传》、《续纲目》补。〉虽完固,能独安乎?”高琪固请筑之。既而金主虑扰于民,募人能致甓五十万者迁一官,百万升一等。于是平阳判官完颜阿剌、左厢讥察霍定知发蔡京故居,得甓二百万有奇,准格迁赏。金主忽问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高琪曰:“苟防城有法,正使兵来,臣等愈得效力。”金主曰:“与其临城,曷若不令至此为善?”高琪无以对。及城成,高琪受金鼎之赏,建碑书功于会朝门。

蒙古使张柔率兵南下,遂克雄、易、保、安诸州,杀贾瑀,进兵次满城。金将武仙会镇、定、深、冀兵数万,攻之。柔全军适出,帐下才数百人。柔命老弱妇女乘城,自率壮士,突出仙军后,毁其攻具,策马杖槊,大呼入围,仙兵皆披靡。柔缘山多张旗帜,声言救至,曳柴扬尘,鼓噪以进,仙兵大溃。柔追击之,尸陈数十里,乘胜攻下完州。复败仙[将]〈据《元史》一四七《张柔传》、《续纲目》、薛《鉴》补。〉葛铁枪于新乐,遂南掠深泽、宁晋诸县。由是深、冀以北,镇、定以东,三十馀城,望风降附,柔威名震于河朔。

十二月,金杀右丞相术虎高琪。高琪自执政,专固权宠,擅作威福,与平章政事高汝砺相倡和,高琪主机务,汝砺掌利权,附己者用,不附者斥。凡言事忤意,及负才力或与己颉颃者,对金主阳称其才,使干当于河北,阴置之死地。又以己为相不得兼枢密、元帅以揽兵柄,乃与汝砺力劝金主南侵,置河北于意外,凡精兵皆集河南,苟且岁月,不肯辄出一卒以应方面之急。至是,使奴赛不杀其妻,因归罪于赛不而杀之以灭口。事觉,金主久知其奸,遂下高琪于狱,杀之。初,金主将遣汴,欲置乣军于平州,高琪难之。及发中都,金主戒彖多厚抚乣军,而彖多辄杀[数]〈据《金史》一0一《抹撚尽忠传》、《续纲目》、薛《鉴》补。〉人,且劝金主取其元给器用,故有斫答之难,而中都以亡。金主尝叹曰︰“坏天下者,高琪、彖多二人也!”

十三年夏四月,金封经略使王福等九人为郡公,分河北、山东地以隶之。初,太原为蒙古所有,河北州县不能自立,金主诏百官议所以为长久之计。徒单镐等言:“制兵有三:曰战,曰和,曰守。今欲战则兵力不足,欲和则彼不肯,惟有守耳。河朔州郡既残毁,不可一概守之,宜取愿就迁徙者,屯于河南、陕西;不愿者,许自推其长,保聚险阻。”宣徽使移剌光祖等谓︰“当募土人威望服众者,假以方面重权,能复一道,即授以本道总管;能捍州郡,即授以长佐,必能各保一方。”宰臣欲置公府,金主意未决。中丞完颜伯嘉曰:“宋人以虚名致李全,遂有山东。苟能统众守土,万锺、三公何惜!”金主曰:“他日事定,公府无乃多乎?”伯嘉曰:“若事定,以三公就节镇,何不可?”金主从之。同时九府,惟武仙号富强。

秋七月,金使乌古论仲端如蒙古求和,呼蒙古主为兄,蒙古主不允。

八月,蒙古木华黎至满城,使蒙古不花将轻骑三千,出倒马关。适金恒山公武仙遣葛铁枪[攻台州,蒙古不花与之遇,葛铁枪]〈据《续纲目》、薛《鉴》补。〉战败,仙遂举城降。史天倪说木华黎曰:“今中原已渐定,而大兵所过,犹纵钞掠,非王者吊民伐罪之意。且王为天下除暴,岂可效他军所为乎?”木华黎善之,即下令禁剽掠,遣所俘老幼,军中肃然。

冬十月,蒙古主遣塔忽报金,谓乌古论仲端曰:“向欲汝主授我河朔地,彼此罢兵,汝主不从。今念汝远来,河朔既为我有,关西数城未下者,其割付我,令汝主为河南王,勿复违也。”

十一月,蒙古木华黎入济南,金严实挈所部(三)[二]〈《元史》一《太祖纪》、又一四八《严实传》载,严实降元时所有者为彰德、大名二府,毕《鉴》作“二府六州”。今据改。〉府六州,户三十万,诣军门降,木华黎承制拜实行尚书省事。实将李信乘实出,杀其家(屡)[属],〈据《元史》一四八《严实传》、《续纲目》、薛《鉴》改。〉谋归朝。实攻信,杀之,复取青崖崓,以魏、博等郡归蒙古。时金兵二十万屯黄陵冈,遣步卒二万袭木华黎于济南。木华黎迎战,败之,遂薄黄陵冈。金兵阵河南岸,木华黎令骑下马,短兵接战,金兵大败,溺死者甚众。木华黎遂进陷楚丘,由单州趋东平,围之。

十二月,蒙古木华黎因金兵固守东平不下,乃谓严实曰:“东平粮尽,必弃城去。若然,汝即入城安辑之,勿苦郡县以败事也。”乃留唆鲁忽秃以蒙古兵屯守之,以严实权行省。谓千户撒儿塔曰:“东平破,可命严实、石圭分城内南北以守之。”遂北还。

金易水公靖安民出兵至矾山,取担车寨。会蒙古兵围安民所居山寨,守寨者以安民妻子及老弱出降。安民军中闻之骇乱,众议欲降以保妻子,安民不从,遂为其下所杀。

十四年夏四月,金东莒公燕宁与蒙古兵战,败死。

五月,蒙古兵围东平日久,饷道复绝,行省蒙古纲、监军王庭玉不能守,率众南趋邳州。蒙古唆鲁忽秃邀击,斩首七千级,严实遂入城,建行省于府第。撒儿塔以木华黎命,中分其城,以严实抚安东平以北恩、博等州,石圭移治曹州。

冬十月,蒙古木华黎由东胜州涉河,引兵而西,会西夏兵五万,复引而东,入葭州,金将王公佐遁。木华黎以石天应守葭,自将兵攻绥德。

十一月,蒙古木华黎攻延安,金元帅合达与纳合买住御之。合达以兵三万阵于城东,蒙古将蒙古不花以骑士三千趋之。约夜半伏发,木华黎乃命军士衔枚潜进,伏于城东两谷间。明日,蒙古不花望见金兵,佯弃旗鼓走。金兵追之,木华黎出伏乘其后,鼓鼙震天,金兵大乱,木华黎追杀七千馀人。合达走入延安城,坚壁不出。木华黎以城坚难猝拔,乃留军围之,而自将兵南攻鄜、坊等州。

十五年秋七月,金平阳公胡天作降于蒙古。时木华黎徇青龙堡,天作遂降。

冬十月,蒙古木华黎取金河中,所过州县皆下。时金于牛心寨侨治吉州事,木华黎自隰州攻之。知州杨贞令妻孥先坠崖,己从之,皆死。木华黎入寨,留兵守之,且使蒙古不花引游骑出秦、陇,以为声援,及视山川夷险,而自将兵下孟州、晋阳、霍邑等寨。以石天应权行台,平阳、太原、吉、隰等帅并受节制。木华黎遂趋长安,使兀胡乃不花屯守之。遣安赤将兵断潼关。

是年,蒙古主入西域诸国,进次于忻都国铁门关。侍卫见一兽,鹿形,马尾,绿色而独角,能为人言,谓之曰:“汝君宜早回。”蒙古主怪之,以问耶律楚材。对曰:“此兽名角端,解四夷语,是恶杀之象。今大军征西已四年,盖上天恶杀,遣之告陛下。愿承天心,宥此数国人命,实无疆之福。”蒙古遂大掠忻都而还。

十六年春正月,蒙古木华黎攻凤翔府,昼夜苦战,四十馀日不下,将由河中北还。金元帅右都监侯小叔袭河中,破之,杀石天应,焚浮桥而退。木华黎以天应子(干)[斡]可〈据《续纲目》、薛《鉴》改。〉代领其众。初,金主命元帅都监阿鲁带守河中,阿鲁带恇怯不能军,竭民膏血,为浚筑之计。及绛州破,阿鲁带惧,驰奏河中孤城不可守。上谓果不可守则弃之,无至资敌。阿鲁带遂弃河中,烧民居、官舍,一二日而尽。寻有言:“河中重镇,国家基本所在,设为敌人所据,则大河之险,我不得专恃矣!”金主命有司复修葺之,终不能成,故随守随陷。

三月,蒙古木华黎自河中帅师还,至解州闻喜县,疾笃,谓弟带孙曰:“我为国家助成大业,干戈垂四十年,无复遗恨,所恨者,汴京未下耳。汝等勉之!”言讫而卒。

是年,金主珣殂,太子守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