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生有言:「仲尼没而微言绝,七十子丧而大义乖。」圣人之言,中正和易,而天下万世莫易其理,故曰「微言」,非祇谓性舆天道也。「大义」者,微言之义,七十子之所述者也。今其箸者,咸见论语。窃以先圣存时,诸贤亲承指授,当已属稿,或经先圣笔削,故言特精善。迨后追录言行,勒为此编,作之者非一人,成之者非一时。先儒谓孔子没后,弟子始共撰述,未尽然也。曾子、子思、孟子、荀子皆有箸书,于先圣之道多所发明,而注家未之能及。至八佾、乡党二篇,多言礼乐制度。 汉人注者,惟康成最善言礼,又其就鲁论,兼考齐、古而为之注,知其所择善矣。魏人集解,于郑注多所删佚,而伪孔、王肃之说,反藉以存,此其失也。梁皇侃依集解为疏,所载魏、晋诸儒讲义,多涉清玄,于宫室、衣服诸礼阙而不言。宋邢昺又本皇氏,别为之疏,依文衍义,益无足取。我朝崇尚实学,经术昌明,诸家说论语者彬彬可观,而于疏义之作,尚未遑也。
先君子少受学于从叔端临公,研精群籍,继而授馆郡城,多识方闻缀学之士,时于毛氏诗、郑氏礼注皆思有所述录。(初箸毛诗详注、郑氏释经例,后皆辍业)。及道光戊子,先君子应省试,与仪征刘先生文淇、江都梅先生植之、泾包先生慎言、丹徒柳先生兴恩、句容陈丈立始为约,各治一经,加以疏证。先君子发策得论龉,自是屏弃他务,专精致思,依焦氏作孟子正义之法,先为长编,得数十巨册,次乃荟萃而折衷之,不为专己之学,亦不欲分汉、宋门户之见,凡以发挥圣道,证明典礼,期于实事求是而已。既而作宰畿辅,簿书繁琐,精力亦少就衰,后所阙卷,举畀恭冕,使续成之。恭冕承命惶悚,谨事编纂, 及咸丰乙卯秋,将卒业,而先君子病足瘇,遂以不起,盖知此书之将成而不及见矣。伤哉!
丙辰后,邑中时有兵警,恭冕兢兢慎持,惧有遗失,暇日亟将此稿重复审校,手自缮录,盖又十年,及乙丑之秋而后写定,述其义例,列于卷首。继自今但求精校,或更得未见书读之,冀少有裨益。是则先君子之所以为学,而恭冕之所受于先君子者,不敢违也。世有鸿博硕儒,幸不吝言,补其罅漏,正其迷误,跂于望之。
同治五年岁次丙寅春三月,恭冕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