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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译文注解》第30章 阳货篇第十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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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译文阳货想要见孔子,孔子不见,他送给孔子一头烹熟的乳猪。孔子趁他不在家时,便去他家拜谢,正巧在路上遇到了他。阳货对孔子说:“你来,我有话对你说。”阳货说:“胸怀本领却任凭国家混乱,可以称为仁人吗?”孔子说:“不可以。”阳货说:“想做大事却多次错过机会,可以称为明智吗?”孔子说:“不可以。”阳货说:“时光流逝,岁月是不等人的。”孔子说:“好吧,我准备去做官了。”

名家注解朱熹注:“阳货之欲见孔子,虽其善意,然不过欲使助己为乱耳。故孔子不见者,义也。其往拜者,礼也。必时其亡而往者,欲其称也。遇诸涂而不避者,不终绝也。随问而对者,理之直也。对而不辩者,言之孙而亦无所诎也。”

张居正注:“阳货所言,皆讥讽孔子的意思。不知夫子抱拯溺亨屯之志,本未尝怀宝失时,而亦非不欲仕也,但不仕于货耳。故直据理答之,不复与辩。盖圣人之待恶人,不激不随如此。”

17·2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译文孔子说:“人的本性是相近的,只不过因为生活的环境不同而相差远了。”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

朱熹注:“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者也。气质之性,固有美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远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远耳。”

张居正注:“夫以人之善恶,系于习而不系于性如此。则变化气质之功,乃人之所当自勉者也。岂可徒诿诸性而已哉?”

17·3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译文孔子说:“只有最上等的聪明人和最下等的愚笨的人是不能改变的。”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人性本善,有不可移者何也?语其性则皆善也,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所谓下愚有二焉:自暴自弃也。人苟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虽昏愚之至,皆可渐磨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绝之以不为,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其质非必昏且愚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圣人以其自绝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

17·4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译文孔子到子游做城宰的武城,听到了弹瑟和唱歌的声音。孔子微微一笑说:“杀鸡哪里用得着宰牛的刀?”子游回答说:“以前我也听到老师说:‘君子学道就有了仁爱之心,百姓学道则容易指挥。’”孔子说:“你们这些学生,子游的话是对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开玩笑啊!”

名家注解朱熹注:“子游所称,盖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故武城虽小,亦必教以礼乐。嘉子游之笃信,又以解门人之惑也。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礼乐,则其为道一也。但众人多不能用,而子游独行之。故夫子骤闻而深喜之,因反其言以戏之。而子游以正对,故复是其言,而自实其戏也。”

张居正注:“武城是邑名,在今山东兖州府地方。莞尔是小笑的模样。偃是子游的名。君子是有位的人。小人是细民。”

17·5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悦,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译文公山弗扰在费地兵变,召请孔子,孔子准备去。子路不高兴了,他说:“没有地方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到公山氏那里去呢?”孔子说:“召我去的那个人,难道是白让我去吗?假如有人任用我,我不是可以使周代复兴吗?”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圣人以天下无不可有为之人,亦无不可改过之人,故欲往。然而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

朱熹注:“道既不行,无所往矣,何必公山氏之往乎?”

17·6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译文子张向孔子问仁道。孔子说:“能在天下实行五种品德的人就可以成为仁人了。”子张说:“请问是哪五种品德呢?”孔子说:“恭谨、宽厚、诚信、聪敏、慈惠。恭谨则不会遭侮辱,宽厚就能得到众人的拥护,诚信就能使人信任,聪敏就会有成绩,慈惠就可以差遣人。”

名家注解朱熹注:“行是五者,则心存而理得矣。于天下,言无适而不然,犹所谓虽之夷狄不可弃者。五者之目,盖因子张所不足而言耳。任,倚仗也,又言其效如此。”

张居正注:“侮是侮慢。任是倚仗的意思。五者之效如此,汝能兼体而力行之,则天德流通,物我无间,而仁之体用皆备矣,可不勉哉?”

17·7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译文颜哙佛肸召请孔子,孔子想去。子路说:“以前我听老师说:‘亲自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是不去的。’佛肸依凭中牟地方起兵叛乱,你却要到那里去,怎么可以呢?”孔子说:“对,我是说过这话。不是说坚硬的东西磨也磨不薄吗?不是说白色的东西染也染不黑吗?我怎能像匏瓜一样,只能挂在那里而不能吃呢?”

名家注解朱熹注:“子路恐佛肸之浼夫子,故问此以止夫子之行。亲,犹自也。不入,不入其党也。”

张居正注:“佛肸是晋大夫赵简子的家臣,时为中牟宰。磷是薄。涅是染皂之物。缁是黑色。匏是大匏,味苦而不可食者。时晋室微弱,政在六卿。赵简子与范中行相攻,其家臣有佛肸者因据中牟以叛。”又注:“孔子前于公山之召,则以东周自期,此于佛肸之召,则以坚白自信,盖圣人道大德宏,故能化物而不为物所化。若使坚白不足而自试于磨涅,则己且不免于辱,何以能转移一世乎?君子处世,审己而动可也。”

17·8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译文孔子说:“仲由!你听说过六种美德与六种弊病吗?”仲由回答说:“没有。”孔子说:“你坐下,我告诉你。喜好仁德却不爱学问,它的弊端就是愚昧。喜好聪明却不爱学问,它的弊端就是放荡。喜好诚信而不爱学问,它的弊端就是被人利用而害了自己。喜好直率而不爱学问,它的弊端就是说话尖刻。喜好勇敢而不爱学问,它的弊端就是闯祸作乱。喜好刚强而不爱学问,它的弊端就是狂妄自大。”

名家注解朱熹注:“六言皆美德,然徒好之而不学以明其理,则各有所蔽。愚,若可陷可罔之类。荡,谓穷高极广而无所止。贼,谓伤害于物。勇者,刚之发。刚者,勇之体。狂,躁率也。”

张居正注:“夫仁、智、信、直、勇、刚,六者,美行也,愚、荡、贼、绞、乱、狂,六者恶名也。人惟足己而不学,见理之不明,遂使美者化而为恶,而况其生质之不美者乎?于此见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功大。是以古之帝王不恃其聪明绝异之资,而必以讲学穷理为急,诚恐其流于过中失正而不自知也。”

17·9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译文孔子说:“学生们为什么没有人学习《诗经》呢?诗,可以把人的意志、情感、艺术想象力激发出来;可以以此观察社会民俗与风情;可以教育感化人民,达到彼此和谐的作用;可以借此表达对时事政治的见解,达到针砭时弊的作用。所以,近可以以此侍奉父母,远可以以此侍奉君主,而且能从中多认识鸟兽草木的名称。”

名家注解朱熹注:“人伦之道,《诗》无不备,二者举重而言。其绪余又足以资多识。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宜尽心也。”

张居正注:“兴是兴起。观是观感。群是群聚。怨是怨恨。诗之为教,不但学者所当诵习也,《关雎》《麟趾》为风化之原,《凫鹭》《既醉》乃太平之福。《天保》以上,所以治内;《采薇》以下,所以治外,王道莫备于斯矣,为人主者,亦不可以不究心焉。”

17·10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译文孔子对伯鱼说:“你研究过《周南》和《召南》这两首诗吗?人如果不研究《周南》和《召南》这两首诗,就好像面对墙壁站着而无法与人交谈呀!”

名家注解朱熹注:“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步不可行。”

17·11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译文孔子说:“所谓的礼啊,难道就是指玉帛等礼物而说的吗?所谓的乐啊,难道就是指钟鼓之类的乐器而说的吗?”

名家注解程颐、程颢注:“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蓄多少义理。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如置此两椅,一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乖便不和。又如盗贼至为不道,然亦有礼乐。盖必有总属,必相听顺,乃能为盗。不然,则叛乱无统,不能一日相聚而为盗也。礼乐无处无之,学者须要识得。”

张居正注:“盖先王以礼乐教天下,皆本之和敬之实德,而发之于仪文节奏之间,后世徒事于文,而不求其本,故孔子叹之如此!”

17·12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

译文孔子说:“外表严厉而内心怯弱,这种人,以小人作比喻,就好像穿壁跳墙的小偷吧?”

名家注解朱熹注:“荏,而审反。与,平声。厉,威严也。荏,柔弱也。小人,细民也。穿,穿壁。窬,逾墙。言其无实盗名,而常畏人知也。”

17·13子曰:“乡愿,德之贼也。”

译文孔子说:“那些表里不一、言行不一的伪君子,就是败坏伦理道德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