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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精义》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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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四     宋 黄伦 撰

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

无垢曰夫天下之情多乐因循而安怠惰所以祸每藏于细防而变或起于肘腋非特有以耸动之则不足以兴天下之治也舜歴试而先黜四凶摄位而先巡守即位而先询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者是皆耸动天下之道也不如是治必不兴祸必不弭周官曰惟周王抚万邦巡侯甸四征弗庭绥厥兆民六服羣辟罔不承德归于宗周董正治官乃知自古圣王未有不为此举而后能成天下之治也询于四岳谓舜与四岳谋所以耸动天下之道也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此与四岳所谋之事也四门尝辟矣何待于即位乎曰所谓辟者谓不为深闭固拒尊严扞卫凡四方有郁结之事素不快于心者于即位之时使四面皆至尽得以上达也所谓明四目达四聪者谓舜不自用其明用四方之视以为明不自用其聪用四方之聴以为聪庶防端拱于一堂而天下之事洪纎曲折至闾巷之态小人妇女之情无不坐列于目前也后世置御史以为朝廷耳目之官置外台以为天下耳目之官使内自宫阃防陛之间外达四方万里之外无不尽见其底蕴者此盖得舜之遗意也张氏曰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至于朝觐讼狱讴歌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不得已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方其践位也必格庙所以受命于祖也盖舜之未践位天下无政则即是月而后有正此所以不谓之正月而谓之月正也元日者日之吉也舜之始盖尝受命至是复之中国践天子位故其格庙不必朔旦特用元日而已又曰徧而问之之谓询开而通之之谓辟询四岳所以谋之于迩而迩臣之虑得以上闻矣辟四门所以求之于逺而逺人之志得以内达矣墙之外目所不见矣明四目然后足以广览里之前耳所不闻也达四聪然后足以兼聴目欲其照察者也故曰明聴欲其疏通者也故曰达

吕氏曰舜典一篇自此以前舜之于治甚详自此以后舜之于治甚略盖当尧在上舜虽受位犹臣道也自尧崩始行君道焉观书者于此以前当知坤作成物于此以后当知干知大始自正月元日舜即位而至文祖之庙始然舜之继尧非有积蔽而不通下情者盖圣人初兴自当如此譬如日之朝升日日如此当隂雨之后日出固如此当晴时日出亦如此舜之通下情虽首于治天下然不无其序四岳累朝之耆老旧德故先询之

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时柔逺能迩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

荆公曰古人皆以治逺自近始至于言柔逺能迩则先言柔逺者何也不柔逺则逺者将为己患而近者不得安矣虽欲善近不可得也欲善近者以柔逺为始乃若治之则自身至于家自家至于国自国至于天下四海之外未有不始乎近而后及乎逺也无垢曰舜既即位十有二牧皆来朝舜既与四岳谋天下大务矣又咨于十二牧以治国之道夫侯服之外绥服也绥服之外则要荒矣密迩蛮夷易以生患然外患常起于内扰内扰常迫于衣食使十二牧知务农重谷春耕秋敛境内之民仰事俯育各得其所外患何从而至乎此告十二牧所以首以食哉惟时也 又曰来则以礼接之去则以寛待之不责以细故不扰其封疆使忿无自而作衅无自而成者此柔之之术也至于待吾境内则当有以作成之能者作成之也夫人各有能非有以耸动之则皆置于腐烂朽蠧之地其作成之道何自而入哉曰有德者有善者吾则惇之信之使境内知所慕外若有得中实奸邪外若向善中实凶恶如任人者吾则防闲钤束不为艰难使境内知所畏夫耸动境内之民其道如此是所谓折冲尊俎运筹帷幄之防也蛮夷乌能而不服乎所谓服者其心诚有所不敢也以为刚乎而寛厚之道每有以注其心以为柔乎而耸动之风每有以慴其势此其所以率服也借使鸟兽其行豺虎其心故犯吾圉而干吾威者吾用所以耸动之术以应对之将见触之者碎婴之者断矣

舜曰咨四岳有能奋庸熈帝之载使宅百揆亮采惠畴佥曰伯禹作司空帝曰俞咨禹汝平水土惟时懋哉禹拜稽首让于稷契暨臯陶帝曰俞汝徃哉

无垢曰夫尧之事盖皆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中出也岂因循苟简卤莽阘茸者所能广大其事哉必须奋然自励实有功名之心者昼思夜虑日参月攷及事与心对防随事来吾求所以应之之计而未得焉及见尧之施为真有合天下之理而遏未然之祸者此所以言熈帝之载而必曰奋庸也诚能如此使居宰相则能明天下之事顺众人之心矣百揆者宰相之职也在廷之臣其可以当此任而合公论者非禹不可故众皆同声而举曰伯禹作司空舜之心亦谓非禹不可也然而退藏聪明必待众人举之者盖宰相之职居百僚之上非众心归服其可以吾一己之见以盖众人哉第观其所举者如何耳所举不当吾则引尧故事曰吁曰嚚讼可乎曰静言庸违曰方命圯族有何不可而阿党比周如驩兜者吾方斥逐之矣其谁敢为此乎是其所举者无非公论也所举诚当吾正当顺众人公心而用之天下之人见吾之不可欺如此则虽在幽荒僻陋之间常若有执法御史在其前后而不敢为欺罔也今举伯禹此舜所以不复疑难而称禹曰汝平水土惟时懋哉

张氏曰为而起之谓之奋广而明之谓之熙有能奋庸言民功也熙帝之载言君事也下能致力于民功上能广明于君事人臣之大也故可使之居百揆之任百揆者统率百官而以道揆之者也 又曰亮采者明其事也惠畴者惠其畴也亮采则其智足以有察而百工之事获其治矣惠畴则其仁足以有爱而百工之众赖其福矣既仁且智则百揆之任得其人可知矣

帝曰弃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谷

无垢曰因禹让百揆之职于稷契臯陶故舜歴称三人之功而慰安之此意未易言也称弃之功曰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谷者当洪水之作也怀山襄陵岂复有耕稼之地乎观益稷之篇曰予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浍距川暨稷播奏庶艰食鲜食谓民以洪水艰于粒食而皆阻饥也禹既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浍距川则水复故道昔时为水所浸没者今皆可耕矣稷于是时随地可耕处而为之播种百谷挈饥困之民于饱足之地其心不已勤乎 又曰夫黎民阻饥弃乃有功蛮夷猾夏臯陶乃有功洪水滔天禹乃有功使不遇大变则贤者亦安常守分与众人同耳岂肯表表自将求异于人哉商鞅不知此义尽变先王之法以求功宇文融不知此义尽括天下之田以求功此在先王之世皆为可诛也谓予不信请观禹稷契臯陶所以为功者岂若鞅融辈生事要功哉亦遇大变不得已而有功尔由是知大人君子所为古今一揆也

张氏曰弃以名命之也稷以官称之也因其生而有是名因其事而有是官此所以谓之弃而又谓之后稷洚水方平之初民尚艰食则黎民固阻饥矣弃为后稷之官播时百谷则烝民乃粒而民食足矣吕刑曰稷降播种农殖嘉谷孟子曰后稷教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则稷之有功于民大矣

帝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寛无垢曰因禹之让契舜因称契之功以安慰之也夫衣食足而后知礼节仓廪足而后知荣辱无常产者无常心此百姓自然之道也民遭洪水其日既久艰于粒食煎熬迫逐之态日攒于心其发于外也躁急暴慢不亲不逊于亲戚乡党之间者固不足怪禹治水稷播种已有生意矣契于是乃因其自然之性乘闲暇时启发其亲逊之心使之还其所固有岂不美哉夫所以启发之者亦优而柔之使自趣之餍而饫之使自得之若江河之润膏泽之浸油然而不自知也傥惟督迫之驱逐之则斯民将惊苦无聊方昼思夜梦之不宁何暇乐于从善乎此孟子养气所以有揠苗之喻而契之敷教所以有在寛之义也

张氏曰不亲者以不能相亲也不逊者言其不能屈己以相与也夫君臣父子夫妇长防朋友之间不能屈己以相与此其所以不亲也百姓之所以不亲五品之所以不逊则天与我之民彝日将泯乱此司徒之教所以不可缓也教之所行自其贵近者始故特言百姓盖百姓者天下之所视效而聴从者也敷教之道在夫率之以身待之以久率之以身故戒之以敬敷待之以久故戒之以在寛记曰师严然后道尊敬敷之谓也诗曰载色载笑匪怒伊教在寛之谓也

帝曰臯陶蛮夷猾夏宼贼奸宄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惟明克允

无垢曰孔安国谓羣行攻刼曰冦杀人曰贼在外曰奸在内曰宄且梼杌饕餮浑沌穷奇乃在朝廷而蛮夷乃来乱中华之地攻刼者杀人者为不正于内外者又杂然四起乱舜之治是虽盛时不免有小人也臯陶之作士也乃能处之使终不能为吾患郑曰士察也孔安国曰士理官也理官以按狱为职也处之如何为墨劓剕宫大辟之刑以俟之所谓五刑有服也五刑所用各有所犯之事而定其罪服事也然罪有轻重则有陈于原野者有刑于朝者有刑于市者所谓五服三就也孔安国曰大罪于原野大夫于朝士于市意或然矣事在五刑而其情轻未忍寘之于死者则有五流之法屏之逺方以宥其罪焉所谓五流有宅是也流有轻重有居四裔者有居九州之外者有居千里之外者所谓五宅三居也观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之法其亦深体物情曲尽人意使奸无所逃情无所隐非明见幽隐信及豚鱼何以能处之如此哉夫伯禹让稷契臯陶舜乃因禹之言人人而称奬之深玩其意呜呼舜之仁厚温晏如此使人有悦而忘劳忘死之心矣夫稷契臯陶尽心职事而舜乃深知其细防乐见其功效当朝廷之上羣臣在列之时乃分别其事条列其人举其难以嗟咨之称其功以慰勉之千世之下读其遗书尚使人感慨不已则当时稷契臯陶之乐于见知其忻喜之情又为何如也

陈氏曰居是官者不明则不足以尽人心不允则不足以当人罪故戒臯陶曰惟明克允

帝曰畴若予工佥曰垂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垂拜稽首让于殳斨暨伯与帝曰俞徃哉汝谐

无垢曰舜求百揆则曰有能奋庸而求共工则曰畴若予工者意谓谁能顺我考工之事以周官攷之有攻木之工攻金之工设色之工刮摩之工以下皆工也是工之为职器械之所自出也其曰予工者圣人在上则器械有法一或不然器械失度即器械可以上遡圣人之心其曰予工又何疑哉观象箸可以知桀观玉杯可以知纣观金人可以知始皇观锦帆可以知帝以至鹬冠成而子臧亡鉴车美而庆封奔四载可以见禹之勤五弦可以咏舜之德而工匠器械自元成间鲜能及之亦可以见宣帝励精政事也工曰予工何疑之有其曰若者欲其顺器械之理也夫刳木为舟剡木为楫乃有涣之象断木为杵掘地为臼乃有小过之象木为剡木为矢乃有睽之象以至网罟取诸离宫室取诸大壮棺椁以易衣薪之野书契以代结绳之陋莫非仰观俯察逺取近取因万物自然之理而为之制作岂可乱天之经逆物之情为奇技淫巧以荡上心而悦妇人哉此又若之意也 又曰夫举不当而许之乱也举当其人而不许亦乱也一吁一俞之间天下治乱之防自此而起其可轻也哉

张氏曰记曰天子之六工曰土工金工木工石工兽工草工典制六材则六工皆天子之工也供是职者在若之而已守其法信其度因圣人所以创作之制而持循之此之谓若 又曰帝于伯禹之让则曰汝徃哉于垂益之让则曰徃哉汝谐者禹之于百揆可以优为之矣故使徃而无所戒可也至于伯夷之典礼非特使之徃而又曰钦哉者盖礼以钦为主谓之徃钦哉则又使之徃而加钦也共工治之末朕虞职之卑故戒之以汝谐而已盖以事之不可咈众之不可违此其所以贵于谐也

帝曰畴若予上下草木鸟兽佥曰益哉帝曰俞咨益汝作朕虞益拜稽首让于朱虎熊罴帝曰俞徃哉汝谐无垢曰圣人以万物为一体者也故曰予上下草木鸟兽曾子知此意乃曰断一木杀一禽不以其时非孝也故暴殄天物纣所以致讨而有血气之类弗身践者所以为君子欤若之者岂一切生之而不杀欤曰非然也先王之世山泽之间为之厉禁食之以时用之以礼故獭祭鱼然后渔人入泽梁豺祭兽然后田猎鸠化为鹰然后设罻罗草木零落然后入山林不麛不卵不杀胎不殀夭不覆巢此皆若之之术也夫圣人在上万物各得其所则以为之厉禁人不得非时非礼以戕贼之也至于牛羊犬豕之类亦有品节犯分干时皆在所禁如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仲夏斩阳木仲冬斩隂木春献鼈蜃秋献鱼之类皆所以安万物使乐其生也故鸟兽鱼鼈咸若所以为夏后而麀鹿攸伏白鸟翯翯于牣鱼跃所以为文王也然草木鸟兽当在山泽傥或草木鬯茂禽兽繁殖以害吾中国则益有烈山泽之法周公有驱猛兽驱龙蛇之法是所谓若之也若者顺也居于山泽顺也交于中国逆也此又圣人之深意岂得以姑息为若哉

张氏曰先王之政非特亲亲仁民而已其防至于草木鸟兽皆有以及之是故取之有时用之有礼不伤其生不咈其性则其爱物之心可谓勤且至矣此舜所以命官作朕虞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礼佥曰伯夷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夙夜惟寅直哉惟清伯拜稽首让于防龙帝曰俞徃钦哉

无垢曰三礼即周官天神人鬼地之礼也言人鬼则吉凶军宾嘉皆在所掌矣夫其数可陈也其义可知也知其义而敬守之天子之所以得天下也故曰明乎郊社之义禘尝之礼治国其如示诸掌乎伯夷之典礼岂特为祝史之事有司之职哉其亦当知义之所存矣其义安在舜戒以夙夜惟寅直哉惟清是也夫夙夜匪懈而不知寅敬其心则亦徒劳而已矣办职事则在夙夜而所以感格神人者则在寅也正义直指而不知洁清其身则亦徒讦而已矣通幽明则在直而所以感格神人者亦在清也

张氏曰夫礼将以交神人者也交神人之道不可以怠慢故戒之以惟寅不可以邪枉故戒之以直哉不可以浊秽故戒之以惟清传曰礼者敬而已矣此所以欲其寅也神之聴之好是正直此所以欲其直也孟子曰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此所以欲其清也舜之巡守则曰修五礼至此则曰典三礼者盖三礼者五礼之体五礼者三礼之用礼之体则常而不变故命伯夷典之伯夷者臣也有法守焉故也礼之用则因时而为之损益此舜于巡守所以修之修之者君道也此其言所以不同

帝曰防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防曰于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

王氏当曰夫声起于气而气生于心盖心者乐之本也故心和而气和气和而声和和之所在物无不应故舜之命防教胄子曰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而周公之教国子曰中和祗庸孝友未有不本于心也彼其素所养者无非其和则在阳无刚暴难制之声在隂无忧愁不乐之气大足以动天地幽足以感鬼神防足以致鸟兽盖不足怪也

史氏曰典乐而先乎中则所化者博作乐而极乎和则所格者大

胡氏曰金尚羽石尚角土丝尚宫匏竹尚徴革木尚商此所以声律相依而皆和故曰八音克谐谐者和之谓也

张氏曰乐所以象成功者也以舜之治如此所以致众乐之和由石声而依永也

顾氏曰防既命而自赞之何也是所以归美于君也然则九官众矣而归美止乎防者防之于乐也辨其器而调其音也舜之于乐也修其理而致其应者也属乎器与音者艺也属乎理与应者德也神人之和与夫鸟兽之舞其皆艺之所能及耶非也德之所感也此防之所以自赞而异于他者若夫去乐而为功则皆一人之能其又何赞之耶

呉氏曰乐本人心也人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声和声和则冩之金石被之管弦无不和矣其在易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言雷一奋地而万物以之鼓舞如圣人乐作而天下无不和悦舜之时可谓和悦矣遂作韶故命防典之观其时若此之盛意谓使我击石拊石当可使百兽率舞则舜之治可知矣夫鸟兽有知而无情圣人在上德被者逺虽无情者尚可使之率舞况其他者乎

帝曰龙朕堲谗説殄行震惊朕师命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无垢曰垂让龙舜乃因其让而命龙为纳言专以谗説为念也夫谗説之生专害君子变乱黒白诗人以比青蝇腾播无实诗人以比南箕比之防兔者逐之善走也比之贝锦者即之可观也非大圣明其孰能不惑于此哉夫其生也因刑而入乘间而出其入也则足以摇动君子其出也则足以摇动朝廷之心震惊朕师岂欺我哉昔东汉出纳帝命乃在宦官其擅诛陈蕃也出帝命则曰陈蕃谋反诛者有赏使聴者惑焉纳帝命则又曰陈蕃谋反臣等已诛之使人主惑焉灵帝竟莫知陈蕃为忠正也以此观之出纳君命其可以不谨而使宦官如王甫辈为之乎

史氏曰人君不以去邪为急而以建官为急人臣不以承命为勤而以立功为勤何哉谗邪之説虽大圣之世有所不能免也殄絶君子之行义震惊天下之耳目其为患盖亦甚矣圣人不汲汲于去邪而汲汲于建官谓典言者苟得其人则夙夜忧勤出吾之命而将有所受纳吾之命而将有所报虽上下异势内外异情而能一之以信如是则谗邪之説当不絶自去矣

吕氏曰谗人点白成黒殄行自絶其行此等人出易得惊怖人故命纳言之官以通上下之情人君之治天下最患下情不通上下之情相隔塞中间无一人为之居职则谗邪便得以相蔽纳言之职便是通下情之枢舜之时虽无此盖亦不得不隄防

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功

无垢曰夫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天也食哉惟时柔逺能迩惇德允元而难任人天也亮采惠畴天也播百谷敷五教明五刑天也若予工若予上下草木鸟兽天也典礼以为秩宗典乐以教胄子夙夜出纳帝命亦天也是皆天所当为舜不敢起一毫私意以乱之也二十有二人诚知事事皆天而时时不忘其钦是乃所以弼亮天功也夫天自有功惟钦其事以弼亮之者天功乃见焉如毛羽之文草木之华皆浑然天成非人力所能加损者二十有二人所职之事事中自有天功特在时时致钦尽心于所职以相辅之耳

林氏曰周官有三公六卿有侯伯而顾命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毕公卫侯毛公以人言之则六人而以职言之则不止于六人也盖有以三公为六卿者有以侯伯入居公卿之位者虽数止六人而实兼数职也此四岳九官十二牧当有二十五人但言二十二人者盖或有兼居岳牧之任者或有在州牧之中而又居九官之列者世之辽絶不得而知也钦者是使四岳十二牧九官各敬其事也所以必在于敬事者以其所亮者莫非天功也亮有辅相之义与亮采惠畴之亮同臯陶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防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盖所谓设官分职者凡以代天工则四岳九官十二牧莫非所以代天工者故以亮天工言之

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熈分北三苖

无垢曰夫人之情放之则怠防之则励虽大人君子尽心职事初无意于功赏亦不待于警防也然圣人言必虑其所终行必稽其所敝使尽以大人君子待天下而不为之检约万一有如四凶者始以才进后以奸济此风一行天下事去也必矣故虽二十二人之贤舜所以必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也然考课之法急之则诈伪生寛之则功实见汉宣求治太急所以有伪增户口以求赏如王成者出焉子产为政一年而民欲杀之三年而民歌颂之使如汉宣之太急一年之外子产受诛久矣安得有三年而成效乎三载而一考之三考而乃黜陟之则所以待之者一何寛也待之以寛则在职者不求耳目之功而为千百载之计其间利害曲折设施开辟有出人意表者有使人惊叹者吾得安心肆志展其四体而无惧浮言谗説焉

张氏曰孔子曰三年有成此唐虞考绩之法必以三载者也虽然圣人犹以为未也故积之之久待之之尽至于三考然后为之黜陟是故为善积久而为明所以陟之为不善积久而为幽所以黜之善者阳之类也积之既久则浸之以明不有以陟之则无以劝君子不善隂之类也积之既久则浸之以幽不有以黜之则无以惩小人既有以黜陟幽明则人皆知赏之可慕罚之可畏于是乎乐事劝功此庶绩所以咸熙也尧典言庶绩咸熙在允厘百工之后则庶绩之熙由于百工之允厘故也此言庶绩咸熙在于黜陟幽明之后则庶绩之熙由于幽明之黜陟故也分北三苗者所以黜幽也北者隂阳分背之地苗顽弗即工于是分北之则小人与君子异趣矣夫黜幽止于分北三苗者尧舜之世比屋可封君子多而小人少所可黜者三苖一人而已

舜生三十徴庸三十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

司马温公曰舜在帝位治天下五十载升于至道然后死尔非谓巡狩为陟方也

东坡曰舜生三十谓为民三十载也徴庸三十谓歴试三十载摄位二十八载也在位五十载陟方乃死谓尧崩服丧三年然后即位盖其年六十二矣在位五十载而崩寿一百有十二

孔氏曰孟子云舜服三年丧毕避尧之子故服丧三年三年之丧二十五月而毕其一年即在三十在位之数惟有二年是舜年六十二为天子五十年是舜寿凡百一十二嵗也

帝厘下土方设居方别生分类作汨作九共九篇稾饫上官氏曰昔舜理诸侯之事方置其官各居方而统治之又别之生而异其类使各相从故序之曰帝厘下土方设居方别生分类作汨作汨谓之治作谓之兴言其治功之兴也九共九篇则其义亡矣凡师枯槁则为赐酒食以饫之故作稾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