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1)。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2):豫兮其若冬涉川,犹兮其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敦兮其若朴,浑兮其若浊,旷兮其若谷(3)。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4)?保此道者不欲盈(5)。夫唯不盈,是以能敝复成(6)。
【题解】
这里老子对于理想中的得“道”者的品性进行了详细的描绘。
注释:
(1)傅奕本如此。马王堆本乙本同傅本,惟“善”字损掩,“通”字作“达”,“识”字作“志”。甲本前二句俱损掩,只剩“深不可志”四字。河上、王弼“道”作“士”。
俞樾说:“河上公注曰‘谓得道之君也’,则‘善为士者’当作‘善为上者’,故以‘得道之君’释之,‘上’与‘士’形似而误耳。”易顺鼎说:“《文子·上仁》引此章云‘古之善为天下者’,疑亦指君而言。疑‘士’字或系‘天下’二字之误。”马叙伦说:“《后汉书·党锢传》注引作‘道’,依河上注,盖河上亦作‘道’字,文,‘道’字为是。今王本作‘士’者,盖六十八章之文。”“道”字义长,今从之。
(2)傅奕、王弼、河上公诸今本悉如此。傅本“容”后有“曰”字。马王堆本甲乙本都有“曰”字,“识”作“志”。司马光《道德真经论》无“可”字。《道德真经次解》引龙兴碑文无“故”字。寇才质《道德真经四子古道集解》无“之”字。易顺鼎说:“《文选·魏都赋》张载注引老子曰:‘古之士,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颂。’作颂者古字,作容者今字。强为容,犹云强为之状。”
(3)马王堆本乙本作“与呵其若冬涉水,猷(犹)呵其若畏四(邻),严呵其若客,涣呵其若淩(凌)泽(释),沌呵其若朴,湷呵其若浊,呵其若浴(谷)”。申本大致相同,惟字多损掩,不成句读。景龙、敦煌、开元诸唐本,七句皆无“兮”、“其”字。王本“豫兮”作“豫焉”,无前二“其”字及第四“其”字。傅本无前四“其”字,“浑兮”与“旷兮”两句,前后倒置。范与景福本同马王堆本,句中有“其”“兮”二字。惟王、傅、范及景福诸本,“冬涉水”作“冬涉川”,“凌释”作“冰之将释”。今“涉川”依今本,“凌释”依马王堆本。其余各句,都参照各本,重新写定。近人蒋锡昌《校诂》、朱谦之《校释》及张松如《校读》,各有创获,可以参证。豫,谨慎。
犹,疑惑。严,严肃。涣,松散、脆弱。凌,冰块。旷,胸怀开朗。
(4)奚侗《集解》如此。上句依河上公注语,增“止”字;下句依景福本。傅奕本“止”作“澄”,“静”作“靖”,两“之”“徐”间有两“而”字。《永乐大典》王本与道藏陆希声、吕惠卿、邵若愚、董思靖、彭耜、吴澄、杜道坚诸本,无“止”字、“久”字。马王堆本甲乙本均作“浊而静之徐清,女(安)以重(动)之徐生。”
(5)王、傅及诸今本悉如此。马王堆本甲本作“葆此道不欲盈”。乙本“道”与“欲”间损掩二字。马叙伦说:“庄本《淮南子·道应训》引‘保’作‘复’。汪本引同此。《文子·守弱》篇引作‘服’。伦谓‘保’‘复’‘服’之幽二类通假也。”
(6)道藏司马本如此。景龙与道藏龙兴碑本、李荣本,均省“是以”二字,余悉同。马王堆本甲本作“夫唯不欲盈,是以能嫳而不成。”易顺鼎说:“疑当作‘故能蔽而新成’,‘敝’者,‘蔽’之借字,‘不’者,‘而’之误字也。敝与新对,能敝而新成者,即二十二章所云‘敝则新’,与上文能浊而清,能安而生同意。《淮南子·道应训》作‘故能蔽而不新成’。可证古本原有‘而’字,‘不’字殆后人臆加。”高亨《正诂》:“易说是也。篆文‘不’字作,‘而’作,形近故讹。《墨子·兼爱》下‘不鼓而退也’,‘而’乃‘不’之讹,可以互证。”此“敝而新成”与“敝复成”谊正同。
【今译】
古代善于行“道”的人,精微奥妙,深远通达,深刻得非一般人所能理解。正因为他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所以勉强对他进行描绘:谨慎小心啊,他像冬天涉水过河;踌躇疑惑啊,他像警惕邻国的围攻;庄重严肃啊,他像盛筵中的宾客;松脆散脱啊,他像冰块快要融解;淳朴厚重啊,他像未经雕凿的素材;混然包容啊,他像浑浊的泥水;开朗深沉啊,他像高山峻谷。谁能在这浑浊而又凝滞的环境里,镇静下来,使它们慢慢地澄清?谁能在这安定而又持续的环境里,推动起来,使它们慢慢生长?保持这个“道”的人,不要求满足欲望。正因为他们不要求满足欲望,所以能除旧更新,前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