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科是孙中山的独养儿子。孙中山在世时,人家叫孙科的集团为“太子派”,现在这个名称已为蒋经国的“建国社”所代替了。为什幺孙中山在世时孙科已自成一派呢?这就充分说明他们父子之间并不一条心。的确,他们父子之间有显着的不同:孙中山是廉洁奉公的,他的遗产仅上海爱利哀路一幢小洋房,还是华侨送给他的;但孙科则仅在广州市长任内刮了一二百万(净余的),武汉政府时任交通部长,出售平汉路局地产,侵占了三百余万,南京政府铁道部长任内又有三百余万元公款没有报销,至于浮报侵占的当然更多,此其一。民国十三年后孙中山实行三大政策,联俄联共;而孙科则背后反对三大政策,孙中山逝世不久,即支持西山会议,反苏****,此其二。萧佛成曾骂孙科“不肖”,说他“没有一点像总理”。萧佛成是右派,政治主张是反动的,但他对孙科的批评,却很正确。
孙科一生的主张与倾向,是变得很多的:民国十四年是国民党的右派;民国十五年冬到十六年又是“左派”了,成为武汉政府的中坚份子,蒋介石曾要逮捕他。七月以后,他又与蒋介石合作****,到南京做官。从十七年到十九年一直联蒋反汪,二十年又跑到广州去联汪反蒋。二十年底,一度出任行政院长,被蒋迫倒,蒋汪合作同时上台,他在上海不断发表谈话:“独裁要反对,双裁也要反对。”蒋介石答应每月给他十万元特别津贴,立法院经费从六折发放改为八折发放,他就到南京去做立法院长。这以后,他创办“中山文化教育馆”,发起“中苏文化协会”,似乎比较进步;同时他又制定充满浓厚法西斯独裁气味的“五五宪草”。抗战以来,孙科是积极主张联苏的,他到过苏联,从苏联获得很多帮助,被认为抗日坚定,倾向民主;而一九四一年则公开诬骂民主政团同盟和救国会为“新汉奸”。以后直到一九四六年政协会议时还是扮演“倾向民主”的国民党“进步派”,最后在伪国大制伪宪及蒋府“改组”中显出了原形,为蒋介石卖力反人民的代价,是被选为“国民政府副主席”。
孙科的“善变”,正如《西游记》上的孙行者一样,但蒋介石给他戴了一个金箍,只要一念“紧箍咒”,孙行者就伏伏贴贴地听他使唤了。这个“金箍”是什幺呢?不是别的,依然是钱。孙科的所以善变,其关键在于“贪财”与“趋势”,尤其是贪财一端起着决定作用,如民国二十年孙科离宁赴粤,联汪反蒋,其主要动机就是因为铁道部的财产公款多数变成了孙科的私有,连造假帐也造不出如许大数目来,完全没有方法可报销,可交代,于是借着政治问题把所存公款囊括而去。广东方面当然欢迎他去,增厚一分力量,决不会向他算南京的帐;南京方面已找不到他算帐,就是公布或追究,人家也会认为是政治上的报复,不肯相信。那时蒋系军人由顾祝同领衔发表通电,揭发孙科的贪污事实,但一般的反映,多数认为是蒋介石因孙科政治上反蒋而故意编造出来打击他的,是蒋介石度量太小,并不因此而增加对孙科的不良影响。蒋介石懂得孙科的贪财脾气,所以就使出他的拿手好戏来,最后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月十万元的特别津贴,孙科就全心全力为他“制宪”了(到孙科就任立法院长后几个月,这个特别津贴就有所变更。“中山文化教育馆”的设立,似乎就是由此转化的,“中山文化教育馆”的经费,每月由行政院拨五万元,上海市政府、广东省政府各二万元,南京市政府一万元,总数恰合十万元,这是一个迹象;又孙科私人应酬的各种支出,大部是由中山文化教育馆付帐的,中山文教馆似乎是孙科的私人帐房一样,这又是一个迹象)。孙科所爱的是钱,蒋介石就把钱使用他,也把钱牵制控制他,顺蒋的意思就多给早给,不顺蒋的意思就少给迟给甚至不给。孙科主持“中苏文化协会”,主张联苏,一般人因此认为他是进步的,不错,中苏文化协会曾出版过介绍过一些较进步的刊物,因此遭遇到反动的CC文棍的攻讦。抗战之前,孙科曾邀一些CC的中坚文棍谈话,说:“中苏文化协会及其所做的工作,是委员长要我这样做的!一切做法也都是根据委员长的指示进行的!现在有些人批评这样,批评那样,算什幺道理?自己不知道,还乱作主张,简直是胡闹。”态度很为强硬,他凭什幺硬的呢?因为是“委员长”要他那样做的,他所以有恃无恐。原来他的进步目的是奉蒋介石的命令扮演的。一九四一年秋冬之间,希特勒的侵略军深入到苏联境内,占领了基辅与明斯克,攻陷斯穆伦斯克(莫斯科的门户),希特勒准备到莫斯科去过他的十一月八日的纪念节,美国的海军部长诺克斯悲观而肯定地说:“只有奇迹才能挽救苏联的崩溃了!”中国的反动派准备到新疆去欢迎希特勒的纳粹要人。总之,一切中外资产阶级都认为苏联是没有希望的了。那位一向“主张”联苏、一向“提倡”中苏友好、一向“赞助”团结抗日的、“进步的孙哲生先生”就在香港大发议论,诋毁中国共产党、救国会派、以及民主政团同盟了!可是局势的发展出于资产阶级的预料之外,德军被击退了,于是孙科又拾起丢掉的“进步”招牌。
凡爱财者必吝啬,孙科当然不会例外。他每用一个钱,都是由立法院或中山文化教育馆出帐的,私人的钱是一毛不拔的。只有一次大破悭囊,就是“交际花”蓝业珍肚皮大了要控告他“诱奸遗弃”,经杜月笙调停,孙科忍痛拿出了二十万元(这是民国二十四五年间事。抗战后蓝又到重庆去与孙科同居一时期,后于民国二十九年三十年间离渝至港,常往来于港沪间,与除公博、褚民谊、钱大魁等各大汉奸姘识)。除此以外,就是几百元也必由立法院或中山文化教育馆付帐,如抗战初期上海文化界救亡协会由宋庆龄出面领导作对外宣传,筹募经费,孙科出了一千元,结果是写了两张收据:立法院五百元,中山文化教育馆五百元。正因为吝啬,所以并没有什幺可靠干部。表面上看,孙科似乎自成一派,从民国十一二年做广州市长以来,部下却有不少人物,除吴铁城已脱离孙科之外,有马超俊、梁寒操、傅秉常、刘维炽、陈策、张惠长、黄汉梁、谌小岑、吴尚鹰、楼桐荪、陈长蘅、吴经熊、卫挺生、陈伯庄、蔡增基、王昆仑、钟天心等,在国民党中央委员中,所谓属于孙科系统的有一二十人。事实上是否如此呢?完全不是那幺一回事。如陈策、张惠长已为过时人物,不起什幺作用,在海空军中既无势力,也不能靠孙科而重握海军、空军权力。他们如想东山再起,则依靠孙科也无用处;不想东山再起,就无庸依靠孙科。吴尚鹰、楼桐荪、卫挺生、陈长蘅等是立法官僚,胡汉民时代就当立法委员的,与孙科仅是职位上的隶属关系。刘维炽、蔡增基是帮孙科刮钱的,自己也刮了不少。孙科做了立法院之后,他们不能靠孙科之力取得掌握财政经济机关,就无所求于孙科。马超俊、梁寒操已投向蒋介石嫡系的反动集团,梁寒操且成为CC最反动的一翼,所谓“革新派”的活动份子;谌小岑则早成为CC特务。称得上亲信的只有黄汉梁一人,因为孙科的财产是黄汉梁经营的。黄为美商花旗银行买办,民国二十年底到二十一年初的极短时期中孙科做行政院长,曾以黄汉梁为财政部长(孙科做官刮地皮得来的钱,大部份委托黄汉梁汇到外国去的,所以用他做财政部长),孙科下台后黄汉梁当然也下台,就做了孙科的帐房先生,因为黄既做过部长,表面上不好意思再做买办了。
当孙科伪装进步,获得群众拥护的时候,蒋介石对孙的策略,一方面命令CC等从侧面予以压力,一方面却不能不用“草料”喂他一喂。但当孙科公开反动时,虽蒋的嫡系一面在旁“喝彩”捧场,而蒋介石却只给孙科“草吃”,克扣其“料食”了。孙科却不懂这个道理,每当蒋介石对他不加重视时,他竟以露骨反动企图取得蒋的好感,他比政学系不如远甚,试想:你反动还能超过CC吗?正是“其愚不可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