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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经筌》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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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经筌卷六     宋 赵鹏飞 撰

僖公

元年春王正月

不书即位同闵公义

齐师宋师曹师次於聂北救邢

齐桓公於是为仁不情而为志不广矣狄入卫齐不救卫狄不伐邢而齐救邢圣人於是盖昭见其隐而知桓公之不足为贤方伯也卫朔奔匿於齐襄齐实纳之是齐有恩於卫一也朔之入实拒王师桓公图霸尊王释其拒王师之罪而不问是有恩於卫二也庄公十六年幽之盟卫朔同盟及二十七年再盟於幽诸侯皆会而卫不至此卫负於齐者一也二十八年齐有伐卫之师问不至之故卫可以服矣而悍然不顺与齐师战此卫负于齐者二也伐卫於此又七年而卫卒不通於齐此卫负于齐者三也齐庇於卫者二而卫负于齐者三此齐所以坐观狄之灭卫而不救也然不救卫固也而邢未?兵乃反救之何也卫与邢为邻狄不伐卫则伐邢邢卫常有狄患齐恶於卫故虽灭而弗救邢无恶於齐未?兵而先救之救邢所以激卫也若曰顺己者虽患未至而吾救之违己者虽已被兵而吾不救呜呼此固小人之情矣仁人果如是乎孺子将入井岂必其父母亲爱而後救之虽其父母之仇哀其垂死亦将引手援之矣顾乃持他人之子而示之曰此於吾无憾吾持之若父与吾仇吾安视其死而不援也岂人情哉所贵乎霸主者以其能急人之灾救人之患以安靖小国也而以私憾废之其志不广矣邢无事而出兵次於境上以示救之之形其为仁亦不情矣故圣人於此前年十二月书狄入卫而正月书三师救邢齐桓之隐情尚何以讳之说者以先次後救为缓於救患且狄未伐邢何以速为不知其次聂北所以示卫非为救邢也聂北在博州博卫地

夏六月邢迁于夷仪齐师宋师曹师城邢

邢未有以効於齐也而齐厚之为己甚前年狄伐邢齐即救之不留也今狄未至邢桓公率三国之师次于聂北所以张邢之势以却狄兵且谋迁之以期於久安城之以设其重险夫无事而迁之无寇而城之其为役亦劳矣况当日永星火平秩南讹之候辍农时而城他人之国其为人也甚周而於已甚劳桓公岂徒兴此无益之役哉此盖所以激卫也其厚於邢乃所以薄於卫非为保邢也况邢受齐之封则没齿杀身以服事齐其利为远矣然卫方栖然远处社稷为墟春不祠夏不礿秋不尝冬不腊齐侯亦何忍视之哉邢固未艾无城可也徒城无益于邢姑以要城国之名以示恩于卫而卫人观此得无下齐之心乎俟其乞怜而後城楚丘以封之则德齐尤重矣使齐桓直道而行狄入卫而救卫邢无患而勿迁则无封二国之功而二国德齐不如是之深且久也圣人以为徒封二国之诈不若直道而行之耳故终始其事辞烦不杀非襃之也白其隐情而已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齐人以归

大义灭亲霸主之略也姜氏齐桓之子尔石厚与州吁游石碏杀之君子以为义况姜氏淫于叔而杀其子鲁国乱者二世其罪又岂特与州吁者比杀之又何訾哉吾不訾其杀哀姜而惜其不诛庆父也方庆父淫于姜杀子般而奔齐是趋而入吾陷穽也桓公释而不诛使复归而再为鲁患则夫闵公之弑齐桓公杀之也尚何以咎哀姜吾意桓公於此悔释庆父外为鲁患内为齐辱故以哀姜除之盖愤而杀姜以灭耻也虽杀以愤而不失为大义灭亲则杀哀姜犹足以盖前日不讨庆父之过也然文姜均有罪而桓公不杀文姜则有由矣吾於庄十五年姜氏如齐既言之

楚人伐郑

楚自文王之世始有撼中国之心其败蔡师入蔡皆文王也至成王而其势日隆即位之初首遣行人以通嗣君於中夏庄二十三年荆人来聘是也至日久更曰楚前日伐蔡伐卫皆荆而已不称人也今改曰楚又且曰人焉说者以为进之非也盖前日用兵楚君必亲之及是揜然自强命将出师矣然不书师不书将者国号虽改而大夫之名未通中国也曰楚曰人从郑赴也曰荆曰楚从其国之称也安有进之之理哉楚日强而春秋日进之人而爵爵而王王而帝帝而皇将进於三皇之上乎何其不明圣人之意而妄为无实之言也且楚日强中国日可忧矣为伯主不得不为之备故伐郑未几而齐桓为柽之会则诸侯盖自惧矣诸侯既惧圣人愈进之以增其惧岂人情哉凡曰进楚者惑其文而不究其实君子所不取也

八月公会齐侯宋公郑伯曹伯邾人于柽

左氏曰谋救郑也今郑已在会何救之有则柽之会谋伐楚而未能且图城卫也楚成雠郑於是再矣其势日炙不可不伐也故会于柽以谋之齐侯以为近诸侯虽从而江黄未至谋有所未周则楚未可伐而卫方暴露於野不可不城也曷先城卫而後伐楚故於此量事期计从违虑材用具餱粮以戒事於诸侯焉迄明春遂城楚丘也然则於明春尚有五月之期何以预为盖土功之役二月龙见而戒事七月火见而致用十月水昬正而栽十一月日至而毕故戒事於九月之前今五月而戒事不为预矣及城卫之役实当水昬正之候故诗人美之有定之方中之什则戒事于柽尤为得矣

九月公败邾师于偃

邾之未命盖附庸於鲁也仪父於隐桓之世皆受盟焉不敢外交诸侯也虽齐侯之伯两鄄之会与幽之盟未尝同之及邾子琐受王命而再盟於幽亦不敢与焉盖犹附于鲁也今柽之会齐合诸侯以谋伐楚邾人亦与其列盖将以五等诸侯自居不附於鲁也故八月同会而九月伐之责其从齐而叛鲁之故也然责其叛伐之可也今乃以诈败之非问罪之举也故圣人书败而不书伐讥其兵之不正尔或者以为怒其以姜氏与齐故败之非也齐欲姜氏邾敢抗而不与乎虽鲁有所不敢尚何责邾藉使责其与姜氏于齐何不责之于未会柽之前而责之於既会柽之後邪夫责之于会柽之後则责其从齐也审矣终僖之世讐于邾者甚毒夺其须句取其訾娄不胜其忿也其意盖在於此君子不可以不察

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帅师败莒师于郦获莒拏

庆父弑逆而奔莒经不书其所终而传谓莒人逐之庆父缢於汶上莒人以为得贼求赂于鲁鲁弗与用是兴师来伐公子友败之郦虽莒人来伐不见於经以地考之则郦鲁地也是兵端兴于莒尔公子友败之正也非诈也与偃之师不同特未阵而败之耳莒以不义责无名之赂而且兴师焉其为无耻在所不言也一战而兵败将?非不幸矣故公子友书帅师而拏书获易曰长子帅师其名正也入於左腹获明夷之心所获之功也则友之师可谓正而有功矣

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丧至自齐

公义在天下私恩在一已公义私恩集於一人则惟己所择而安之公义私恩出於二人则亦各从其欲而已齐侯之杀姜氏天下之公义也鲁侯请姜氏而葬之一已之私恩也鲁固不能废齐之公义而齐亦安能拒鲁之私恩哉此所谓各从其欲而两安者也齐人归公孙敖之丧齐归之也夫人氏之丧至自齐鲁请之也不书姜阙文尔或以为贬去氏且贬氏则直书夫人如庄元年夫人孙于齐则然矣曰夫人氏何义也孔子曰辞达而已矣所谓辞不达者其为阙文审矣安可凿为之说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

圣人循名责实不加名於无实之前桓公城楚丘以谋卫卫实未之迁也则其所城之地不得预以国名之今梓人筑巨室而其主未之居焉则涂之之人指之曰巨室可也安得指以为某氏之家哉此循名责实之义也楚丘虽城而卫实不在则春秋肯加以未然之名乎邢迁于夷仪齐师宋师曹师城邢邢既迁也故以国名城楚丘城缘陵卫杞未迁也故以地名圣人各书其实而已矣不预加以无实之名也成三年新宫灾实宣公之宫独不以諡配以宣公神主未禘於宫也神主未居犹不得以諡名宫国君未在宗庙社稷未立焉得以国名则夫楚丘邑而不国是乃名实之辨也说者以齐侯专封故圣人不以国书且卫固有国齐特城之而已何名专封

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

义见丧至自齐

虞师晋师灭下阳

三传皆谓晋假道于虞以伐虢是说盖出於孟子所谓晋人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百里奚不谏其说且合於经信孔孟之相同也然晋纳赂于虞特假道而已初不会虞同伐虢也虞公利虢危从晋而要利焉则伐虢者晋而灭虢者虞也故圣人序虞为首正其罪而说者以为恶其贪赂假道遂至主兵非也若止於贪赂假道则虞公实不从晋伐虢不从晋伐虢圣人安得而书虞师于晋之上哉实不从晋而书虞师晋师灭下阳是圣人诬之以非其罪也非春秋也盖晋初假道伐虢而已虞因其请遂与合兵而灭之则灭虢实成于虞故以虞师主之如伐郳之师宋先于齐尔然春秋灭国曰灭而下阳亦书灭谷梁曰下阳虞虢之塞邑灭下阳则虞虢举矣其说则巧而於义则非也诸侯非二王後非天子三公无称公者而虢称公是天子三公尔下阳寰内采邑在周之北虞虢皆隶陕之平陆虞东隣于晋北接于虢故自虞而灭虢也虢乃寰内诸侯则下阳其国矣不得不书灭若戎伐凡伯书伐凡伯亦国也与此同义余义见晋人执虞公

秋九月齐侯宋公江人黄人盟于贯

桓公之谋诚可谓远矣北杏之会至是二十有四年诸侯服从无有二志搂而伐楚何患不克而必待江黄之来而谋始定何哉盖师出万全伯主之举也不胜则祸及於天下不可不谨也诸侯之师固足以鬭其前而楚之强且锐无以拒其後则未足以制其死命使为筑室反耕之谋以老吾师则未可以岁月破也故必来其与国之近于楚者盟而结之俾为犄角之援吾以锐兵角其锋江黄援兵犄其後彼师一越境则腹背受敌进不能胜退不能守尚何恃而不屈哉此桓公所以必得江黄而後伐楚也今其至也必盟以结其心江黄之心固则伐楚之功成矣

冬十月不雨

书不雨者二书一时不雨或累月不雨者讥其无闵雨之心也书月不雨者喜其有忧民之心也庄三十一年书冬不雨一时不雨也一时不雨而公不问?於政矣文二年自十二月不雨至於秋七月十年自正月不雨至於秋七月十三年自正月不雨至於秋七月累月不雨也累数月不雨而公不知怠於政矣惟僖公之世三书不雨才一月必书见僖公有忧民之心而闵雨也故三年六月雨亦书夫其得雨必书不雨必书则公之念民深矣洪范着天人之应曰言之不从是谓不义厥咎僭厥罚常阳不雨亦常阳之罚也圣人书之亦所以责时君不能建皇极五事不归於中而蒙是不雨之罚也自浅言之则见其忧民悯雨之心以深责之则欲人君建皇极而修五事也圣人固无望於春秋之君矣而春秋之道未坠於地在人惟贤君识之

楚人侵郑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

正月今之十一月四月今之二月此时虽不雨无害於农而必书者又见僖公之念雨也

徐人取舒

齐桓自庄二十六年伐徐意徐遂服於齐也徐服於齐则取舒之谋齐谋也舒隶於庐而迫近楚诗曰荆舒是惩则楚之与国也徐虽远於舒计齐之为谋袭其不备而取之夺楚援也外灭国未有书取者而此变文书取计取其君而不有其地也成十七年楚灭舒庸舒庸即舒之故地盖此为徐所灭而楚别封之更曰舒庸耳则今之取舒亦伐楚之深谋欤故其後楚疾于徐而两伐之齐桓公为合八国之君于匡而使大夫救徐则楚之伐盖愤徐灭其与国而桓公救之亦以其有取舒之功也或者以为附庸之国徐取以自隶且徐在泗舒在庐相距二百七十里盖不稽其远近为之说耳

六月雨

前日三书不雨忧民之忧也今书六月雨乐民之乐也民之乐莫乐於雨阳之适时雨阳适时丰年之庆也民乐而君同乐之民忧而君同忧之此僖之於民亦可谓有心者矣圣人因其忧以忧书之因其乐以乐书之忧以天下乐以天下王者之心也王者之心仲尼之心也

秋齐侯宋公江人黄人会于阳谷

谋伐楚也贯之盟盟之而已伐楚之谋初未以谕江黄也阳谷之会江黄听命于齐为伐楚之援也或曰江黄不与次陉是所以为伐楚也江居新息而黄居弋阳二国在楚之东南而陉近蔡楚兵至陉则二国在楚兵之後各按兵不动为犄角之势齐与诸侯鬭其前则江也黄也蹑其後不战则已战则楚师只轮不南矣今日阳谷之会授其谋也然则何为不命之于贯而复为是会邪盖贯之盟二国新至不保其无携也故盟以结之伐楚之谋不可泄也一泄是谋而楚深之则江黄其殆哉尚何以为次陉之援也今伐楚之谋已集会而命之授以成筭故明年遂兴伐楚之师焉楚亦不料江黄之受命于齐也兵已至陉而江黄二国按兵待战楚知首尾受敌谋有所不及矣故不战而屈焉则齐之谋楚不为不深而江黄不为无功於中国也

冬公子友如齐涖盟

听伐楚之期也听伐楚之期何用涖盟我欲之也柽之会归未及国而公败邾师恶其从齐也诸侯会柽盖以谋伐楚而公实叛之故阳谷之会齐会宋而不期鲁鲁固自疑矣而齐实外之故鲁闻齐将伐楚而听期于齐又疑齐之不我会也故求盟焉明年公遂会齐伐楚则今日涖盟有由矣

楚人伐郑

三年之间郑岁受楚兵小国何以堪之使中国无伯主郑顾宗社之重盖亦必屈于楚矣於此见齐桓之伐楚有所不容缓也一失郑则楚愈炽後欲图之可及哉故明年有次陉之师

四年春王正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侵蔡蔡溃遂伐楚次于陉

蔡自庄十四年荆入蔡哀侯折而事楚盖易世不通中国迄今二十有四年矣蔡已入楚则次及于郑蔡郑当楚之冲南北之门户也故齐桓不得蔡无以及楚侵蔡伐楚势当然矣诸侯之兵安能飞越蔡城而伐楚哉谬悠之说乃谓齐侯以私憾蔡或谓齐侯谋楚而先侵蔡不达用兵之序谬设不根之说以诬君子吾窃哂之蔡以中国而?于楚直前不返伯主之盟会征伐无从者蔡仲之嗣薰为楚矣齐兵临之蔡复何词以拒战哉故君民释然而溃齐既得蔡楚之门户啓矣故遂伐楚遂继事也或以为罪其专此又谬矣进次于陉待楚服也呜呼齐桓之斯举盖有三王之遗风焉王者之兵有征无战期於服不期於胜也一问而楚词屈使屈完来盟兵不血刃堂堂之楚慑如鸟鼠而中国不受其乱者齐桓之力也孔子喟然称一匡天下之功遂以仁许之然所以匡天下者次陉之役也圣人露予齐之意於门弟子所以使後世知吾於春秋实予威公也然观桓公所以伐楚者盖亦靖重有谋优游而不廹者也自北杏之会合诸侯於是二十五年其间两鄄之会两幽之盟诸侯非不协而谋不及楚盖以楚之强非一日未易以偏师胜也故先治内而後及外虽缓何伤亦宣王内修外攘之意乎及诸侯和辑中国安靖然後会于柽以议之盟江黄以离其党取舒庸以夺其援及会江黄而授其犄角之筭盟公子友以必其伐楚之期谋既集矣内外虚实之势虑之已熟前後犄角之援筹之已定成筭无余可必服楚矣又谓蔡本中国屈而从楚其罪为轻故侵之而已楚之罪固重而王伯之略贵服不贵胜次以待之而已其为谋缓而不怠有王者之举焉则次陉之师实春秋之盛举城濮之役有所不能及也有桓公而圣人不予尚谁予之

夏许男新臣卒

诸侯卒於师曰师卒於会曰会今许男卒於师而不曰师非卒於师也卒於许耳何以知之许今之颍昌是也师退次召陵召陵颍昌之邑则归而卒于许审矣地虽无与於襃贬而若此者亦不可不考也杜氏最详於地而於侵蔡次陉之地有所不通蔡今之蔡州是也先侵蔡而进次陉则陉在蔡之南楚之地尔杜曰陉楚地是也而曰颍川召陵有陉亭则非也颍川即今之颍昌在春秋为许地齐伐楚先历许然後至蔡过蔡然後及楚则陉当在蔡之前不当在蔡之後杜以为在颍川则是在蔡之後尔岂先侵蔡而退于陉邪无是理也颍昌去蔡州三百里不应反退三百里也当是楚别有陉地非颍昌陉亭也常景亦从其说而不考吾窃惑之吾意召陵亦非颍昌之召陵楚虽服实未盟也何遽退舍三百里而後与之盟哉二地皆未是计其次在楚地而盟退近蔡则陉当在信阳军而召陵当是蔡州之地矣但千百载之下地名更改失其处不可以今世地名强合之也

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

楚服也屈完来盟于师楚子使之也何以不称使不与楚人抗中国也且鞌之战齐侯使国佐如师及国佐盟于袁娄书使书如两君之义也书及内外之辞也今直曰楚屈完来盟于师不书使不与楚子当齐侯也曰盟于召陵以自盟为文不与其得抗诸侯也不得与齐高子之事比高子来盟非齐侯命也高子专盟也使楚子未服屈完敢独专盟乎且高子专之可也今齐兵压境楚子欲战欲平未判也而屈完求盟既盟而楚子不欲则齐何以处之则夫楚子未服齐必不肯盟之而屈完亦不敢擅盟也今春伐楚至夏而後屈完来盟则盟非屈完仓卒之谋也楚子策之审矣楚子知齐兵不可抗战必不胜矣於是遣屈完下齐而乞盟焉直曰楚屈完来盟于师则盟之前定在楚子非屈完至师而後求盟也故来盟于师楚子意也盟于召陵齐侯意也师非受盟之地盖屈完至师而後求盟也齐侯知楚子之服无用战矣於是退召陵而与之盟礼也呜呼一镞不遗寸刃不顿而服方张之楚於牲血之间桓公之绩大矣八国之师槖櫜而反大禹之班师不过如是也扬子谓春秋美召陵有以也夫

齐人执陈辕涛涂秋及江人黄人伐陈

齐桓与陈俱伐楚还未及国而执其大夫不知陈何以得罪于齐也执者书人则罪不在涛涂矣左氏公羊皆以涛涂辟军道而无见於经然师还未及国则陈无得罪之由以为伐楚不用命则兵未尝战也则辟军道理或然欤然辟军道则涛涂为有罪齐安得书人以为无罪则涛涂何以不称行人盖称爵以执伯讨也称人以执非伯讨也执称行人执无罪也执不称行人执有罪也则齐与涛涂均非矣涛涂之辟军道固有罪尔而涛涂盖以师复道陈则国必甚病不若出於东方齐侯以为不忠於已遂执之夫涛涂固绐齐矣易曰师出以律否臧凶故成汤之征耕者不变宣王之出不留不处三事就绪师之所至秋毫无犯农民安堵王者之兵也今师道陈而陈患之则齐侯之师不以律矣不能反求诸身而责人之绐已绐已之罪轻而犯民之罪重故齐执辕涛涂所以不得为伯讨也然涛涂有绐齐之罪固矣而陈侯何与哉今既执其大夫而又伐其国则陈有所不服盖涛涂有罪君不与焉陈君有罪民不与焉以一涛涂虐其君而戕其民齐侯服楚而矜有不克终之渐矣故前日伐楚爵之今日执涛涂伐陈人之襃贬何容心哉视其功罪而已及江人黄人伐陈承上齐人之文也说者以为鲁及陈矣此如二十一年楚子执宋公以伐宋同义楚子不及他人伐之故不书及而书以文少异而义同也或者以其间一秋字遂以为鲁非也若不书秋无以着其时安可谓间一秋字遂移罪于鲁邪不然八国诸侯在行齐何为独命鲁也江黄初按兵为援未尝出也齐侯以诸侯既劳而江黄独逸故以大夫帅二国之兵以伐陈则劳逸均矣此齐侯之意也

八月公至自伐楚

伐楚而至其功大策勲於庙为得其实此因其实而书之以见善者也

葬许穆公

冬十有二月公孙兹帅师会齐人宋人卫人郑人许人曹人侵陈

已之所爱者无以责人之不爱已之所不服者无以责人之必服涛涂之误军道以爱其国也易地观之则齐侯亦莫不爱其国齐且自爱而责陈以无爱可乎齐尝伐陈而陈不屈盖以无罪而不服也反而言之齐苟无罪而见伐则亦有所不服齐且不服尚何以责陈之必服乎执陈涛涂是以己之所爱者责人之不爱己所不服者责人之必服也然今日侵陈明年而陈与首止之会则陈服也陈虽服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六国之大夫侵陈陈何恃而不服乎服人以力伯者之事耳齐桓之不足以语王道也审矣外大夫皆人而内独书公孙兹帅师盖内不书帅师则无以见外大夫皆帅师外大夫不帅师则无以见齐以力扼陈而屈之也人外大夫所以人鲁也然公孙兹叔牙之子亦所以着三家之张本叔孙氏盖始於此也

五年春晋侯杀其世子申生

父子之道天性也父字其子子孝其父人之真情尔世有父子相贼而反其天性者岂真情哉吾知其端矣其端非起於妾媵之夺正则起於庶孽之干嫡使妃妾之分定嫡庶之名正则虽有掇蜂之奸浸润之譛有所不入矣君人者惟无以色乱正无以爱干嫡有西子之容不可以加元妃有季札之贤不可以夺嫡长正心诚意俾色与爱不能倾吾心而紊吾意则天性存焉安有相贼之祸哉春秋书君父杀世子者二晋献杀申生宋平杀子痤晋献以骊姬及奚齐宋平以芮弃及佐骊姬与弃皆以色夺正奚齐及佐皆以爱干嫡用是知妃妾嫡庶之不可不定也故春秋皆斥称君君之罪也世子岂他人所得杀哉非君父之命不至於死也呜呼悲夫天性之亲而相视如此夫蜂虿有君臣虎狼有父子鴈鹜有兄弟孰谓人而禽兽不若也欲正其端当自妃妾嫡庶始故春秋世子母弟目君诛在君也以此防民後世犹有谓赵王如意类我而启苍狗之祟有尧母名门而生巫蛊之祸者则为人君者可不知春秋乎

杞伯姬来朝其子

礼天子无事诸侯相见曰朝又曰诸侯世相朝则朝者两君相见之礼岂乳臭子所能讲哉子不能使其母相之是尊相乎卑也呜呼典礼之紊一至是乎周公之训使妇人窃弄以玩黄口儿伯姬何足诛哉任其罪者鲁侯杞伯也杞不足证有以也夫

夏公孙兹如牟

内大夫有如齐如晋者矣聘乎大国以国事往也未有如小国者牟微国鲁未尝有交聘之礼兹之如牟非国事也左氏曰娶焉非也公子友如陈葬原仲齐高固来逆子叔姬有故则书也安有娶而不书非娶也私交也兹公子牙之子前年伐陈已专兵矣今又无故而如牟其专日炽仲孙叔孙氏之僭基於此故圣人详记之

公及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会王世子于首止秋八月诸侯盟于首止

惟义故能正天下之不正惟信故能一天下之不一经解曰义与信伯主之器也首止之会首止之盟齐桓实假义与信以定王室圣人亦以权与之必将责其信其义於天下则非汤武无以当之而久假不归者春秋之世亦桓文而已矣圣人固知其假而许之者盖亦失船得壶也惠王嬖於陈妫将立王子带带庶孽也郑世子也世子天下本本一揺则奸人暴客睥睨周鼎矣齐侯於是合八国之君会王世子于首止使天下之望系於世子而羽翼已成则陈妫虽嬖无以施其谗惠王虽爱不能拂天下之心而从嬖人之请矣不动辞色而世子之位定盖天下惟义所在彼不正者何所施哉曰及以会尊王世子也尊世子而不与诸侯同会是桓公之善假其义也世子之位固定矣然在会诸侯人各有心而子带实有宠於王又出於陈也苟诸侯或从王之邪而附妫之党则吾之会有所不固於是复率诸侯登坛歃血而盟之以定王世子位焉则诸侯一心而同戴世子无有异志此又天下之信所在彼不一者神当殛之曰诸侯盟于首止诸侯盟而世子临之是桓公之能假信也其後世子立是为襄王而雒邑之鼎恃以不移者桓之功也春秋实予之于世子之会而着桓公尊王之义再地而书盟以示桓公结诸侯之信信义立而王室宁伯功显是首止之举也或以会世子为抗天王此不知权者妄疵人矣

郑伯逃归不盟

君子之去就察其善恶而处之以权义而已可从而不从与不可从而从是谓不知义可去而不去与不可去而去是谓不达权齐桓仗信义以翼戴王室则诸侯之从违三尺之童亦宜识所归矣郑文亦有心腹肺肠乎舍忠顺之齐而不从顾横逆之楚而就之且齐为首止之会所以尊王而郑独逃归是天下皆尊王而郑独逆王也诸侯皆奉盟主而攘僭乱而郑叛以入楚是诸侯皆恶僭乱而郑独从乱也此君子所不齿尚何责哉然首止之盟世子之位已定诸侯协从同戴王室中国无郑不足为轻重而郑一逃以揺楚人鼠窃之心一出而灭弦复有窥中夏之志明年动天下之兵伐郑而郑不服致楚移怨于许弦许俱受其毒实郑伯之逃啓之也桓公二十余年辑寜中国仅能服楚于召陵而郑伯一逃复启其贪婪则郑文岂独桓公之罪人天下之罪人也负天下之罪至洮之盟乃揺尾而乞怜彼何足怜哉春秋於其叛书逃来书乞贱之极矣

楚人灭弦弦子奔黄

弦固楚之与国也楚何为而自灭之盖见江黄附齐而齐安之且去南蛮而从衣裳之会实有慕焉谓楚自召陵之盟已屈于齐无以虐我也必忽而不事楚患其相扇而归齐则吾北鄙何以扞牧圉於是一举而灭之所以折诸戎附齐之心而震慑舒鸠申随之国也然其所以灭弦则实自郑伯逃盟始郑不逃则楚未敢出以窥中国也楚之贪婪在所不治而郑文深可诛也弦子不名无罪也然灭而奔黄嫁祸於黄矣

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冬晋人执虞公

春秋之道如日月而万物纷然杂出各随类赋影莫不象之故春秋不可以一端求学者随物观影而妍丑自见是善学者也春秋灭国书灭灭邑书取执其君而不有其地书执例之常也而下阳之灭其实邑也乃书灭虞公之执其实灭也乃书执此岂可以常例求之盖虞虢皆寰内诸侯下阳采邑也曰虞曰虢如周公祭公尔虢也非国也虞晋灭下阳是灭虢也晋执虞公是灭虞也以地言之重在地以人言之重在人下阳岩邑也不得其地无以灭虢故以地言之而书灭虢虞之表虢亡虞复何恃哉惟执其人则其地举矣故书执虞公而其实皆灭也各随其轻重而书之其义自显学者惟无惑於例则春秋明矣下阳之为邑非若郑长葛邾须句也取长葛郑固在取须句邾固存郑邾未灭岂可言灭乎今取下阳下阳虢采邑也取其采邑虢复何在哉故不得不书灭也执曹伯曹未艾也执卫侯卫无损也岂能遂灭曹卫哉今虞公王臣尔执王臣地复何在故书执而灭自见地重者攘其地而取之人重者执其人而灭之执王之臣夺王之地其罪可胜诛乎或者徒贬其灭同姓且王臣王邑彼且执而灭之尚何恤同姓苟为贬灭同姓失罪人矣

六年春王正月

夏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曹伯伐郑围新城

秋楚人围许诸侯遂救许

冬公至自伐郑

以人治人则非人者在所诛以直报怨则不直者在所屈郑伯叛楚即齐背义从逆尚何以为人齐桓伐郑以人治人而已郑不服也则围其邑庸何伤哉所以诛其非人之罪也楚人救郑不直救之乃移兵而围许许何负於楚乎齐桓寜释郑而救许以直报怨而已吾以直报之楚固自知其不直尚何以抗齐哉故许卒不可得兵无功而反屈於不直也且伐国而围邑抑亦甚矣宋人伐郑围长葛宋利郑之无援而期於必取其为心毒矣今围郑新城非得已也使兵压郑境之间而郑服则齐侯不过若次陉之役尔伐而不服则新城有所不得不围以待其服也则围新城期郑之服而已非志於取也不可与长葛之围同其贬伐国救国不为无谋也楚人围江晋阳处父伐楚以救江批亢捣虚絶绳以救经也於法为无贬今伐郑之师许不在列非许伐郑也而楚人围许则迁怒之师尔齐伐郑而许何罪则楚之兵可谓不直矣不得与晋阳处父之事比故圣人于长葛之围宋书人而新城之围齐与诸侯皆书爵善恶自分也处父伐楚之兵书救江而楚人围许之师不书救郑曲直自判也故新城之围郑卒自服至甯母之会而郑子华来会以人治人郑亦人而胡得不服诸侯救许而楚卒自退洮之盟而许男就盟则不能得许矣盖以直报怨楚固不直尚何词而不屈哉左氏载许男面缚衔璧之事且许不旋踵与洮之会安有服楚之理左氏之说盖诬矣公与救许而至伐郑以伐郑之功饮至也不可以二事至择其大而有功者而已或至以後事或至以前事出于鲁君耳圣人据旧策书之不可得而改也即实而襃贬自见者此之谓也

七年春齐人伐郑

齐盖速於伐郑也冬伐郑之兵方至而春复伐之盖郑不服则诸侯之心揺而首止之盟有所不固也非徒首止之盟寒而楚人亦有以议中国矣故急於服郑内以固首止定王室之谋外以絶楚人窥中国之志有所不可缓也书人将卑师少尔诘其服而已不必胜也不可以一书人遂以为贬均伐郑也何前日之伐襃而今日之伐遽贬邪春秋用法不如是之朝轩暮轾也说者又以齐侯不能服楚而徒争郑此尤踈矣闻春秋有萧鱼争郑之事不知不在齐也文公之後晋灵晋厉晋悼晋平嗣伯业而楚不服故今日伐郑明日伐郑今日救郑明日救郑郑亦初无固心乍晋乍楚惟强是从此中国争郑之时也今郑固中国矣前乎此未尝从楚也文公不度华夏之势叛义即逆齐侯既伯声焰赫然楚盖有所忌也召陵之役帖服求盟中国岂不足依而依楚邪此郑之罪有所不容诛也至洮之会郑伯求盟终齐桓之世不敢窥郑则今之伐非争郑也非争郑则即楚之罪在郑不在齐矣罪齐不能庇郑过也然其後争郑之世郑无岁不受楚兵究其即楚之原文公其始作俑乎一叛以饵楚终郑之世罹楚患则戮文公之尸以谢厉宣桓武之灵郑人恝焉尚又何咎齐桓之伐郑哉

夏小邾子来朝

郳犁来也至是命为小邾子盖齐桓既伯为之请王命而列之五等也邾鲁附庸也而小邾又邾之别封二邾皆桓公始命诸侯

郑杀其大夫申侯

郑将归齐杀申侯以悦齐也申侯何罪哉无罪也称国以杀国君杀之也孟子曰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後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今不称人而称国国君杀之耳国君与左右大夫杀之以卖叛华之罪非国人杀之也非国人杀之安得为有罪诸儒多从左氏之说谓陈涛涂怨申侯反己于齐也谮而杀之若然则申侯盖忠于齐者今将归齐而杀齐之所忠是怒齐也何名为悦齐左氏设虚说而不知其自诸儒从其说而不知其乖吾初不喜与三传辩於此怪诸儒之不察也刘敞最好辩者而於此独不言吾姑辩之以补敞之遗

秋七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世子款郑世子华盟于甯母郑伯上得罪於王下得罪於齐齐凡再伐而後屈後杀申侯盖曰罪在申侯矣既以申侯除之则郑伯可以如会而就盟今乃使世子听命何郑伯勇於从楚而怯於归义也盖前日首止之盟非特叛齐盖叛王世子也今王世子之位既定郑实惧焉虽杀申侯以悦齐而疑王世子之未遽见释也於是先以世子听命以卜齐之意齐知其然於是明年为之请王人而讲洮之盟也是则齐之于郑期於服从而已岂固强之哉盖郑服则絶楚窥中国之衅也陈亦以世子就盟陈宣耄而倦於出会也陈宣即位於此盖四十年矣非怠也

曹伯班卒

公子友如齐

僖公之立实出於公子友公立而友相之凡鲁之政君臣实相须以成僖友之在春秋实所谓君臣俱贤者方齐桓之伯天下以事伯主为急五年再相朝之节不可缺也否则大夫聘之僖三年公子友如齐聘因听伐楚之期而涖盟焉其後凡三年公不朝则季友之聘终桓公之世不怠也惟六年伐郑之後自春徂冬不假朝聘矣故七年公子友如齐十年公如齐十三年公子友如齐十五年公如齐十六年公子友卒十七年而齐桓即世当桓之伯僖友同心而事伯主三年再朝之节未废也虽不能一朝京师然当时诸侯皆不朝不可独责鲁也其朝聘伯主虽非古制而比小事大以和邦国鲁实有之此所以十五年之间鲁国安靖者僖友同心相济之功也

冬葬曹昭公

八年春王正月公会王人齐侯宋公卫侯许男曹伯陈世子欵盟于洮

甯母与洮两合诸侯而盟之皆为郑也夫桓公之伯东诸侯无小大莫不协从虽微郑不害於伯也桓公前为甯母之盟以盟其世子而郑所疑者天王未赦其辜桓公又为之屈王人而为是盟搂天下诸侯以必郑之服何哉吾知其端矣郑塞南北之冲其地曰虎牢盖天下之重险武姜为太叔请制制即虎牢在汉为成臯在今为汜水天下之形势系焉楚得之则恃以抗中国中国得之则恃以扞楚今郑即楚则虎牢在楚岂以失郑为害伯哉盖以失虎牢为中国忧也故必将得郑然後收天下之险既扼南北之要以丸泥封之而诸侯安寝矣不然蔡亦近楚自召陵之役君民俱溃计其後复为楚所得中国会盟盖未尝与而桓公舍蔡不求必得于郑何也得郑而收重险故终桓公之世郑不复叛而楚亦不敢窥郑者盖有以也不然桓公何遽两合诸侯一屈王人而求蕞尔之郑哉其後晋楚争郑兵连不解亦非争郑也争虎牢之险也晋悼率诸侯城之而楚争不已又率诸侯戍之而郑如萧鱼之会其後十有五年郑不叛而楚不窥中国者皆虎牢之险在中夏也用是知桓公不惮勤诸侯而必欲服郑者盖以此也王人微者序於诸侯之上尊王也盖招郑之来而已不假王臣以镇诸侯也此又桓公之知权欤

郑伯乞盟

甚矣君子之去就不可不谨也去就一失则为终身之辱前日郑文之逃盟不可去而去也故圣人书逃纣为天下逋逃主逃之为义盗贼之事也今日之乞盟不得已而乞也孟子曰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盖求不以义乞之道也圣人所以待郑伯者可谓至辱矣此岂圣人贼之哉郑伯自取也使郑伯而知义则无逋逃之辱初不逃则无卑乞之贱吾以是知去就之不可不谨也僖二十三年楚人伐陈陈以中国无盟主遂折而从楚而圣人不书逃归知其非得已也至二十八年晋文为践土之盟而复来圣人书曰陈侯如会不曰乞盟知其慕中国而来归非有所辱也襄七年晋悼公为鄬之会陈哀逃归亦书逃其贱之可知而哀侯直情不反卒为楚所得而甘心焉则其罪又出於郑文之上圣人尤所不齿书楚师灭陈而已哀侯之存亡不详也则夫郑伯之乞盟犹为能自反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彼既乞盟矣尚何责而圣人之所责者在逃不在乞而郑之所以失者亦在初不在终也

夏狄伐晋

狄之为诸侯患久矣前日狄伐邢齐救而城之狄入卫齐徙而封之今狄伐晋齐桓视之如不见何也盖自齐之伯晋历三世未尝一窥诸侯之坛坫也盖自以为畿北之巨藩不屈于齐齐亦视之蔑如也故狄伐晋庸何恤哉齐不伐晋幸也尚何问狄如邢如卫一举手援之则挈国而事齐彼晋虽得齐救亦无以効於齐也矣桓公安能施此无报之恩哉宜其坐视而不救也

秋七月禘于太庙用致夫人

僖公之致夫人致生乎致死乎以为致生则哀姜已葬非致生也以为致死则成风未薨非致死也然则孰致乎无问死生自古及今子有致母之理乎以为祔主于庙则当有崇奉之辞不可曰致以为致妾母为夫人则先君已死子安有见母于庙之礼是二者不诘自屈在所不辩也公羊则以为公娶於楚胁乎齐媵女之先至者此意是而事非也若然则经当先书如楚逆女继书致夫人姜氏不然後世安知其以齐媵为夫人也然则致夫人何公娶于齐姜氏至用禘礼祀太庙而致之也何谓致见庙也成九年伯姬归乎宋季孙行父如宋致女内女嫁于宋行父致之宋公致之于庙也此则鲁娶于齐公致妇于庙也则夫致于庙礼也用禘非礼也不讥致夫人讥用禘也故不书姜氏讥不在夫人略之矣如及齐大夫盟于蔇讥在鲁不在齐大夫故略其名今讥在禘不在夫人故畧其氏事殊而义一也然则禘何以讥非时也三年祫五年禘禘祫如闰礼之经也僖公三年当祫五年当禘今八年又当祫尔不当用禘盖禘止乎祧而不及所自出之祖鲁所自出之祖文王也僖娶於伯主内以为荣也鲁祀文王外以为荣也用祫则不及文王无以为夫人之荣於是更祫用禘而辉姜氏焉此亦庄公觌用币之意也不知礼不可玩玩而改之则为诬其祖而得罪乎先王先公矣彼一妇人何足辉哉而以紊祖庙有常之典此圣人所以示讥也或以为哀姜则哀姜之薨丧毕在四年岂至八年而後祔庙邪以为成风则子无致母之道皆踈矣十一年公及夫人姜氏会齐侯于阳谷则夫人为姜氏而僖娶于齐审矣夫人时君之夫人也语曰邦君之妻君称之曰夫人邦人称之曰君夫人此从君与邦人之称也尚何疑祫禘之义吾于闵二年吉禘于庄公既言之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

惠王也王世子立是为襄王

九年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说卒

夏公会宰周公齐侯宋子卫侯郑伯许男曹伯於葵丘忠一也而曰大忠复君君子盖有取乎次信一也而曰大信不约君子盖有取乎小大忠大信所以望圣贤次忠小信所以待君子此圣人之心也太甲践祚伊尹奉嗣王见厥祖侯甸羣后咸在百官总已以听冢宰制三风十愆以戒卿士邦君康王继统太保率诸侯入应门左毕公率诸侯入应门右以听王命此大忠大信也是三代治平之典也周德之衰平王东驾桓庄僖惠虽嗣正统而伊尹太保毕公之事不复梦见於龙飞之初今襄王即位适丁齐桓之方伯桓公於是率东诸侯会宰周公于葵丘修旧典也以周公摄冢宰故曰宰周公桓公以侯甸羣后总己以听之是亦太保毕公之遗意也然是礼也旷世不讲诸侯视之盖已骇愕桓公惧其不信於是率诸侯盟於宰周公之前以固其尊王之心束牲载书而不歃血宣天子五禁以令诸侯则虽伊尹之三风十愆康王之报诰庶邦者何以异盖所以奉襄王之诰而代宰周公之言也桓公之举亦可谓忠之次而信之小者矣故圣人书之於春秋孟子笔之於书孔孟称之异世同辞而说者妄訾是盟岂孔孟之心哉均之圣则圣矣而孟子曰亚圣是君子盖许其次也圣且许其次者而况於忠乎具体即具体矣而顔渊具体而微是君子盖许其小也道且与其小者而况於信乎顔子孟轲是圣道之次而小者也桓公是忠信之次而小者也孔子之道不可名尚许其似伊尹太保毕公之事盖近乎迹岂不容君子则而象之哉则是会也实为春秋之冠而王室赖之为多矣方是时叔带尚有睥睨之心虽首止之盟定世子之位而已世子盖未立也今世子立是为襄王襄之元年桓公首为是举以尊之则子带尚何敢窥其鼎之重轻也哉此葵丘之盟有功於周室不为不大矣三传及诸儒无一言及此吾窃哂其学春秋而曾未考乎事实也事实不知何问襃贬

秋七月乙酉伯姬卒

伯姬未嫁者也女子笄而字则为成人以成人之丧治之礼也圣人书之所以重兄弟之义

九月戊辰诸侯盟于葵丘

会於夏之初而盟於秋之杪久稽诸侯所以示其旷世不行之礼以耀天下且以破叔带之奸胆也

甲子晋侯佹诸卒

冬晋里克杀其君之子奚齐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齐

义见八年公子友如齐

狄灭温温子奔卫

温在河阳其先盖苏忿生之邑计忿生之别封矣近王城二十八年诸侯会于温疑狄灭之而不有其地也狄亦横矣伐邢入卫伐晋今又灭温而齐桓不问岂葵丘之会矜心日生视狄为无足诛以温为无足救欤无乃近于晋憾晋而不救也温在河阳河阳晋地计温必附于晋晋辞而不能救则齐救之可也视其灭而不救盖以其无损于齐也岂为伯主之公心乎不然北戎近齐胡为胁许男而远伐之也齐桓於此吾见其有不克终之渐矣

晋里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

奚齐及卓皆骊姬之子奚齐书君之子而不称君卓反称君何邪奚齐之立献公欲君之而国人不君也今奚齐死夷吾与重耳在外晋无君也国人与荀息立卓则卓之立虽上无王命下无父授国人与荀息君之也故以君书之一书君以顺国人之欲一书子以因献公之心而是非自判矣然荀息不死奚齐之难而死卓之难是於义两失之且奚齐卓子均不当立荀息从君於邪而受其孤固非所谓蹈道者然使其死奚齐之难犹曰不负君之信也而卓何为也哉已立之而已死之无益於君而自取剿灭是自经於沟渎者召忽之流也曰此匹夫之信则然耳曰义则非也

夏齐侯许男伐北戎

北戎即山戎也远於中国固未尝为中国患齐何以伐之盖利之也近则狄灭温不救乃越千里之险而伐山戎山戎何憾於齐乎庄三十年尝伐之而献捷于鲁吾是以知其利于齐也许蕞尔小邦且邻于楚委社稷从齐吾为之惧矣然诸侯不从而许独从之齐胁鲁宋而讨之则不归于齐以许之小则制命在已也不然鲁宋曹卫齐之四邻近舍四邻而远求许岂无其故哉然幸楚不觇其虚而窥中国虽齐远於楚固曰未艾而许当楚之蹊许去则陈郑受楚兵矣陈郑受楚兵而齐伯业不隳者吾不信也不然楚远於中国而谋者有所不知矣然则北戎之伐未必为利而害在所忧也余义同庄三十年齐人伐山戎

晋杀其大夫里克

里克杀二君与一大夫而圣人不以讨贼之辞书何哉盖惠公不为奚齐卓子杀之而为已杀之也见克之杀二君如反掌疑其及於已也故杀之则杀之私也非为二君讨贼也以里克之罪如此虽以私杀之犹贼也而圣人不以讨贼之辞书信乎法者天下之公人君不可以私用也

秋七月

冬大雨雪

周之冬夏之秋非大雪之时而大雪常寒之罚也洪范曰听之不聪是谓不谋厥罚常寒则大雪非苟记异所以责时君不能建皇极也

十有一年春晋杀其大夫?郑父

?郑里克之党也克死?岂能独存哉义同里克

夏公及夫人姜氏会齐侯于阳谷

妇人既嫁有归宁之礼无出会之礼公与齐侯为会而夫人与之是僖之责也不然齐侯为志乎会姜氏桓之罪也僖与桓皆贤君不宜有是非礼之举吾窃为二君惜之观此事与文姜何异虽无事而有其迹亦君子之所恶也

秋八月大雩

雩有二月令孟夏大雩帝用盛乐时祭也周礼司巫国有大旱则司巫舞雩旱祭也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丘之祷久矣祷祈巫祝君子不尚楚昭王疾卜曰河神为祟王曰祭不越望勿祭也将死有云如赤鸟周史曰禜之可移王曰有罪受罚又焉移之勿禜也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纵然旱而雩固无益於旱也而周官有司巫之官抑亦荀卿所谓雩而雨文之者乎曰荀卿之所谓文之者不修政不责躬徒雩以诬其民者也孔子昭王之不祷不禜不祭先诸已而後诸神者也汤有桑林之祷其亦可谓之文者乎顾所以先诸已者何如而求诸神者果诚於忧民与否尔春秋书大雩者二十有一惟僖之二祭吾窃知其诚有忧民之心非苟雩以文之者也自僖即位一月不雨必书一月雨亦书非念兹在兹者能然乎故其大雩也吾用是知其无文之者水旱之灾天所以警戒人君视民之嗷嗷而不祈不祭庸为畏天而忧民乎孔子昭王之不祈不祭者灾在已也汤之所以祷者灾在民也在已者任之天勿祈可也而在民者忍坐视而勿祈乎君子不可以一槩论顾其心诚与否其果忧民乎其无志乎民而雩以罔民也而情罪盖可见矣春秋书大雩凡以此也学者当考其人而定其情罪则得圣人之意矣无谓无益而槩非之余义见桓五年

冬楚人伐黄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

失其朔也

夏楚人灭黄

冬伐而夏始灭黄守以待救也三时而齐救不至黄尚何以存之桓之伯业於是乎不克终矣初黄之至吾赖以制楚及楚伐黄望齐以自全伐楚之谋未济而黄济之今楚将灭黄望救而齐救不至是黄始有德于齐而齐报之以祸也以祸报德尚何名为伯哉且齐不能庇黄则初勿致可也既致之矣则黄所恃以抗楚者齐也今齐坐视其受伐已越三时告非不至也齐固内宁非有不虞之变生於肘腋牵制其师而不得进也而乃置若罔闻越冬及夏未尝遣一旅命一将以遥为之声援坐使楚之封豕长蛇肆厥吞噬而不可救疗以次及於江柏道夔六蓼则是黄之不祀齐桓实误之乌得曰楚自灭其与国而无问乎圣人书黄之灭所以责桓公也重矣黄子不书奔不名死社稷也盖与民守之越三时効死而弗去者也黄子盖亦知大义者欤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丁丑陈侯杵臼卒

十有三年春狄侵卫

前年狄灭温温子奔卫今狄侵卫以卫纳温子也呜呼狄之横甚矣灭其国墟其社稷虏其人民而其君逋窜矣尚欲得之以甘心焉彼温子何慊於狄哉恃强无厌其性耳君子不责也而中国固有伯主岂容安视而不讨乎楚灭黄畏其大而不救狄灭温以其小而不恤大者吾畏之小者吾忽之则诸侯安用夫伯主也齐桓未伯君子无以责其罪今既曰伯天下休戚系於齐也岂得勿问邪狄见齐之不问若无足畏者故今年侵卫而明年又侵郑矣谓其小而忽之可乎

夏四月葬陈宣公

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于咸

咸之会谋城?也说者盖疑其夏会而明年春始城之谓城缘陵非会咸之诸侯不知夏会而冬城是乃所以为得时也然则诸侯止于咸乎曰非也各返其国矣不然秋大雩岂公不在而雩即公子友如齐岂齐不在而聘邪然则先会於此何也凡土功龙见而戒事龙见夏之二月周之四月也今四月戒事适其时矣十月水昬正而栽十一月日至而毕明年正月夏之十一月於是而事毕诸侯至各书於册也楚丘之役亦如是尔余义同元年柽之会

秋九月大雩

义同十一年

冬公子友如齐

十有四年春诸侯城缘陵

会咸诸侯也咸之诸侯既返矣是再会也再会何以不序再会而有异於前则序再会无异於前则不必序是亦前目後凡矣若夫邑而不国与城楚丘同义然卫之灭有狄入卫之文而诗人明言其灭?则无所稽究左氏谓淮夷病杞淮与徐大远于?不啻千里之遥无病?之理惟莒与?为邻疑莒灭之正也?初国於陈留桓六年迁於淳于在今密州而莒亦隶於密密之莒县是也若淮夷则在今之泗州盖越鲁而後至於此岂有越鲁数百里而灭?乎当从公羊莒灭之为正然卫之灭见於诗?之灭无其文或者疑其未灭然未灭则书迁如邢迁於夷仪矣则是迁而城之也今文与城楚丘无异是未迁而先城也楚丘不言卫缘陵不言?春秋不加以无实之名也说者以为讥专封过矣

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

鲁之闺门不肃於此盖三世矣桓之汚庄之庸文姜哀姜之事有所不足诛而僖公鲁之贤君吾於前年窃惜其阳谷之会今不三年而有季姬遇鄫子之事呜呼吾因是知家人嗃嗃悔厉吉嘻嘻终吝圣人垂戒深矣曰季姬而不系之国内女之未嫁者也盖有以期鄫子于防而鄫子遇之也使鄫子来朝以请昬於已故明年而季姬归于鄫如其意也始遇于防而公不制中使鄫子来而公不耻终归于鄫而公不拒呜呼淫风流行桑中大车之诗不作于鲁而駉与有駜之篇犹以颂僖何哉盖夫子于鲁诗存颂而畧风为鲁讳也而春秋寓天下之大法岂容尽讳哉故文姜哀姜鄫季姬之事讥贬着矣虽无鲁风可也

秋八月辛卯沙鹿崩

西周之衰百川沸腾山冢崒崩令沙鹿崩东周之兴丧又可卜矣圣人书此岂有感於心焉沙鹿晋地不书国系天下也

狄侵郑

前年狄灭温伐晋侵卫王不讨也今侵郑甚矣赤狄白狄皆在西北今侵卫而至于郑则与楚合矣狄人与楚合吾为齐桓惧之至是之甚而不讨桓公之伯心怠矣老而溺於内宠内不能治何暇治狄乎五伯桓公为盛惜乎其不克终也奈何

冬蔡侯肸卒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公如齐

义同七年公子友如齐

楚人伐徐

三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盟于牡丘遂次于匡

公孙敖帅师及诸侯之大夫救徐

可次而不次君子责其义不可次而次君子责其仁师之出次仁义存焉尔伐国问罪而不次是忿兵也兵忿者暴非所以为义故伐楚之师次于召陵义也须其服而已赴危救患而次是疑兵也兵疑者怯非所以为仁今救徐之师次于匡非仁也幸其自退而已故伐欲缓缓所以存义救欲速速所以明仁前日次陉之师桓公得其义矣今日次匡之师愚不保其仁也楚之伐徐何以故恨其取舒也舒楚之与国徐人掩而取之其取之为齐也事在僖三年为齐夺楚之援也桓公招江黄取舒庸皆夺楚之援尔前年楚灭黄齐不敢救楚是以知齐之易与矣於是扬兵而伐徐徐远于楚盖千里矣越千里而伐徐无轻齐之心其敢然哉今齐兵合诸侯于牡丘徒次而不进是幸其自退也且正月伐徐而三月出次固已缓矣尚何次邪次于匡而楚不退於是命诸侯大夫帅师以救之虽楚以偏师伐徐诸侯不必躬行苟知不必躬行则勿出可也以大夫往赴之何患不克今既会而不救是示怯于楚也易曰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初闻徐之被兵固不能忍而不出也即出而惧楚又不能勇於直前也是所谓不能退不能遂者矣何利之有宜徐有娄林之败也公孙敖庆父之子不去族所以见仲孙氏之日炽矣

夏五月日有食之

日朔不书俱失也

秋七月齐师曹师伐厉

厉楚之与国也楚伐徐齐伐厉以报之徐负于楚也厉何慊于齐哉主与己为雠力不能制其主徒訾其仆何损於主乎厉固楚之与也伐其与不足以损楚之一毛徒激楚之愤矣徐有娄林之败未必不以此也且黄也徐也初皆与于楚叛楚向齐盖倚齐为重以抗楚也今黄不免于灭徐不免于败附齐者不能庇不附者何以伐为则厉之师谓之谬举可也

八月螽

书灾也

九月公至自会

无功而反饮至何辞

季姬归于鄫

成防之遇也男女之?必以媒妁成之以礼所以防淫也非媒妁而遇于防是鑚穴隙之类也不书来逆成于防矣尚何逆观此则僖公闺门之治可知耳

己卯晦震夷伯之庙

春秋书灾异多矣不书时则书地非有警于君则为灾于民今雷之震物亦常事矣何世不有况九月今之七月雷声未收不可谓灾亦不可为异则所书者以夷伯之庙僭礼也礼天子七庙诸侯五大夫三士二君大夫士有庙亦常矣在所不书也夷伯季氏之陪臣公羊曰季氏之孚是也因震以书志其僭也如桓宫僖宫灾亲尽当毁而不毁亦因灾以志非礼也若以夷伯为鲁大夫则亦常事尔春秋何得书哉或曰季氏自季友始今季友在友之贤必不使其陪臣僭大夫之礼噫是乃所以志季友之罪也闵公吉禘于庄公季友不正僖公用禘致夫人季友不谏友而知礼孰不知礼则陪臣之僭庙礼是季友之罪也夷伯何在安用责哉晦晦朔之晦公谷以为冥晦非也夷是氏伯是字公以为季氏家臣孙曰天子之命大夫刘曰吾大夫因此以见士亦有庙苏从左氏夷氏伯字刘同此孙曰夷諡

冬宋人伐曹

所贵乎伯主者以其能协比诸侯同力一心以尊王室而从简书也自齐桓之伯至是三十年诸侯无有擅相侵伐者服於威也今桓德衰矣宋人加兵于曹虽不究所以加兵之故而诸侯携贰威不能制其侵伐矣

楚人败徐于娄林

八国之大夫救徐而徐不免于败则大夫果用命乎八国之君畏楚而次于匡君且畏之尚何以责其臣宜其逗挠不进而任徐之胜败存亡也楚独败徐于娄林则八国之师不及敌矣徒将出师以示其救徐之名楚兵未退而公已至自会君既按辔徐还则大夫何苦赴敌而死也则夫楚败徐者大夫之罪而大夫不进者诸侯之罪也

十有一月壬戌晋侯及秦伯战于韩获晋侯

韩晋大夫韩氏之邑也则韩之役秦伐晋矣秦伐晋而及战者在晋晋不屈也秦晋交兵之故经无其文传以为晋惠之立秦缪纳之惠公入而背秦故秦有韩之战观晋献杀世子申生立奚齐里克杀奚齐及卓子晋已无君及晋君立乃杀里克则立者必自外入也非自外入则何以杀里克哉传谓秦纳惠公不为无考矣然则晋惠之立秦有力焉倚秦而立而秦伐之非负秦无以致今日之师也况负秦而见伐曲在晋也晋知其曲一言而下之则兵可不血刃而解乃抗然不服及秦伯战兵败身获非不幸矣兵以气为主气以直为主辞曲则羣心沮而锐气挫矣尚何战哉然败其师而且获其君秦亦太甚矣後与晋世为讐敌盖基乎此圣人详志之以着兵端也然晋侯之所以致是之辱者则有由矣晋既无君以长幼言之则国在重耳惠公恃秦之力排兄而得之初以为荣而不知反以为辱也夫千乘之位达者渺如鸿毛苟不得已而後受则天下归其义故以义得天下天下莫敢争权在我也以利得一国则一日不自固制于人也惠公既以利得复以利败突未黔而秦兵压境累然就获不胜其耻则利果何恃哉春秋书战而君获者惟此而已圣人内外皆爵无隐讳之辞者恶之深也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戊申朔陨石于宋五是月六鷁退飞过宋都

圣人书灾异以警戒人君非苟论物之大小数之先後也说者皆求其末以鬭新奇不究其本非圣人之意也陨石宋五六鷁退飞过宋都其异在石陨鷁退矣五与六先後之辞史之旧文圣人无损益焉石者地之所有非天之所有也今自上而下为异大矣鷁之飞常也而退何以飞退而能飞亦异之甚矣此天下未常有之异为天下记之所以警惧天下之君非为宋也宋亦以其为天下之异而赴于诸侯非宋欲移异于人也特异显于宋圣人亦因其实而着之盖灾异有天下之灾异有一国之灾异螟螽蜚鸜鹆来李梅实是一国之灾异他国未必有也日食星陨陨霜杀菽梁山崩沙鹿崩之类是天下灾异其灾异不为一国设也而其应亦不以一国求之今陨石退鷁亦天下之异矣故圣人不以宋加之曰陨石于宋五六鷁退飞过宋都着其地而不系其国苟系于国则必曰宋陨石五宋有六鷁退飞如宋大水齐大灾矣今以石鷁加其上是为天下记异特着其地之在宋而已不曰宋则嫌于在鲁也是月黎淳以谓当作是日文之误矣此说为是若曰是月在一月之内则举其日足以见之何必不书日而更曰是月也盖一日有此二异故申言是日以诧之此非穿凿或圣人之意也孙以为不可再举正月刘曰宋不告日嫌与五石为一日故分别之尔石以不动为常而陨者变也鷁以顺飞为常而退者逆也物之变常逆理如此

二月壬申公子季友卒

大夫卒无书字者季友书字或者以贵之贤之非也公之子称公子公子之子称公孙公孙之子以王父字为氏此季友之後所以谓季氏而季氏之张本始於此故於此卒以字书不书字无以着之至其孙行父行父之後世以季孙为氏至意如而有逐昭立定之专则其源不可不着之於此也然则庆父之字曰共仲仲之後为仲孙氏仲孙蔑其孙也叔牙之後为叔孙氏得臣其孙也而共仲叔牙不书独书季氏何也盖三家之专无若季氏出昭立定制鲁之命者季氏也作三军三分公室而季氏独有其二叔仲各得其一则叔仲盖附於季氏矣着其酋首则叔仲在所不必録也

夏四月丙申鄫季姬卒

季姬卒此鲁之幸也而僖犹以为戚则其初不制其出入盖以爱之也今观其卒而书之则知其初之为爱矣爱之欲其生故其卒为之治丧而哀之季姬不正之行国人为之耻而僖盖以为爱也今日之死国人以为幸而灭耻而僖更以为大戚僖之为人吾所不晓矣然纪叔姬以贤而书卒宋共姬以正而书卒而鄫季姬之不正亦书卒何也盖圣人书不正然後足以见正纪宋二姬书卒复书葬正也鄫姬书卒不书葬不正也正者葬不正不得葬盖不如是无以别纪宋二姬之贤也故存不正以见正春秋之法也不然内女之卒者多矣何以不书

秋七月甲子公孙兹卒

冬十有二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邢侯曹伯于淮

归美於君者一国之心论功从主者天下之义淮之会服淮夷者齐侯也昧者不达天下之义徒见鲁颂有淮夷攸服之语遂以服淮为僖公之功彼颂其君者国人之私也岂以其侈艳归美之词而遂废天下之公义哉淮夷即今之临淮是也东邻鲁西逼宋南接吴楚与徐有疆场之交焉前日徐为楚所败齐救不及齐惧淮夷诱徐以为鲁宋之患也故为兵车之会合诸侯以观兵于淮淮惧而服焉故不书侵伐圣人书公会齐侯某侯于淮齐主是会也则论服淮之功当归其所主鲁安得掠名乎然泮宫之诗实独言鲁而不及齐且有献囚献馘献功卒获之事而淮之会虽以兵车实未尝战则信乎国人之颂皆词过乎实矣盖不侈其事无以颂其美颂其美而归功于齐非所以为颂也故言僖公服淮者国人之私也春秋必主之齐者天下之公义也岂可以国人之私而废天下之公义哉且桓公又尝封卫矣城楚丘是也楚丘城于周之正月实为得时而诗人有定之方中之作乃归美于卫文公其事与服淮夷之功异用而同符定之方中直美卫无一语及齐侯泮宫之颂直美僖公无一词及威公非国人不知力之出于齐也民欲美其君而移美于齐是讥其君也何得为美且颂乎然服淮城卫之事在春秋正天下之义诗人狥国人之情义不可废情情不可废义情义两存而道行于间是圣人修六经之意也

右僖公尽十有六年

春秋经筌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