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清史稿 » 清史稿全文在线阅读

《清史稿》卷三百五十三 列传一百四十

关灯直达底部
  达椿子萨彬图 铁保弟玉保 和瑛 觉罗桂芳

  达椿,字香圃,乌苏氏,满洲镶白旗人。乾隆二十五年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授户部主事,迁员外郎。历翰林院侍讲、侍读、国子监祭酒、詹事府詹事、大理寺卿。二十九年,入直上书房,充四库全书总阅,累擢礼部侍郎,兼副都统。四十五年,坐会同四译馆屋坏,毙朝鲜使臣,革职留任。五十四年,左迁内阁学士。达椿直内廷,不附和珅,数媒孽其短,以旷直褫职,仍留上书房效力行走。寻授翰林院侍讲学士,复迭以大考降黜授检讨。仁宗知其屈抑,至嘉庆四年,诏:“达椿因旷班被谴,其过轻,当时刘墉亦缘此降官;今刘墉已为大学士,达椿尚未迁擢,加恩补授内阁学士兼副都统。”子萨彬图,时亦同官,命达椿班次列萨彬图之前。历礼部、吏部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擢左都御史兼都统,迁礼部尚书。六年,典会试。七年,卒。

  萨彬图,乾隆四十五年进士,授户部主事,迁员外郎。典贵州乡试,改历翰詹,累迁内阁学士兼副都统。和珅既伏法,仁宗不欲株连兴狱,而萨彬图屡疏言和珅财产多寄顿隐匿,有尝管金银使女四名,请独至慎刑司讯鞫。诏严斥之,命从王大臣讯,不得实,议革职,予七品笔帖式,效力万年吉地。寻以其父年老,召还京,授户部主事,累擢仓场侍郎。十二年,出为漕运总督。逾三岁,京仓亏缺事觉,降光禄寺卿。迁盛京户部侍郎,十六年,坐奉天灾民流徙出边,褫职。寻卒。

  铁保,字冶亭,栋鄂氏,满洲正黄旗人。先世姓觉罗,称为赵宋之裔,后改今氏。父诚泰,泰宁镇总兵,世为将家。铁保折节读书,年二十一,成乾隆三十七年进士,授吏部主事,袭恩骑尉世职。于曹司中介然孤立,意有不可,争辩勿挠。大学士阿桂屡荐之,迁郎中,擢少詹事,因事罢。寻补户部员外郎,调吏部。擢翰林院侍讲学士,仍兼吏部行走,历侍读学士、内阁学士。五十四年,迁礼部侍郎,兼副都统。校射中的,赐花翎。调吏部。

  嘉庆四年,奏劾司员,帝责其过当,左迁内阁学士,转盛京兵部、刑部侍郎,兼奉天府尹。寻复召为吏部侍郎,出为漕运总督。五年,值车驾将幸盛京,疏请御道因旧址,勿辟新道;裁革餽送扈从官员土仪;禁从官妄拿车马:上嘉纳之。七年,迁广东巡抚,调山东。河决衡家楼,诏预筹运道。九年三月,漕运迅速,加太子少保。寻以水浅船迟,革职留任。十年,擢两江总督,命覆鞫安徽寿州武举张大有妒奸毒毙族侄狱,苏州知府周锷受贿轻纵,及初彭龄为安徽巡抚,勘实置法。铁保坐失察,褫宫衔,降二品顶戴,寻复之。

  十二年,疏请八旗兵米酌给二成折色,诏斥妄改旧章,革职留任。先后疏论治河,请改建王营减坝,培筑高堰、山盱堤后土坡及河岸大堤,修复云梯关外海口,遣大臣勘议,并采其说施行。十四年,运河屡坏堤,荷花塘决口合而复溃,镌级留任。山阳知县王伸汉冒赈,酖杀委员李毓昌,至是事觉,诏斥铁保偏听固执,河工日坏,吏治日弛,酿成重狱,褫职,遣戍乌鲁木齐。逾年,给三等侍卫,充叶尔羌办事大臣。寻授翰林院侍讲学士,调喀什噶尔参赞大臣。授浙江巡抚,未之任,改吏部侍郎。擢礼部尚书,调吏部。请芟吏、兵两部苛例,条陈时政,多见施行。林清之变,召对,极言内监通贼有据,因穷治逆党,内监多衔恨,遍腾谤言。会伊犁将军松筠劾铁保前在喀什噶尔治叛裔玉素普之狱,误听人言,枉杀回民毛拉素皮等四人,上怒,追念江南李毓昌之狱,斥其屡蹈重咎,褫职,发往吉林效力。二十三年,召为司经局洗马。道光初,以疾乞休,赐三品卿衔。四年,卒。

  铁保慷慨论事,高宗谓其有大臣风。及居外任,自欲有所表见,倨傲,意为爱憎,屡以措施失当被黜。然优于文学,词翰并美。两典礼闱及山东、顺天乡试,皆得人。留心文献,为八旗通志总裁。多得开国以来满洲、蒙古、汉军遗集,先成白山诗介五十卷,复增辑改编,得一百三十四卷,进御,仁宗制序,赐名熙朝雅颂集。自着曰怀清斋集。

  弟玉保,字阆峰。乾隆四十六年进士,入翰林,有才名。高宗亲试八旗翰詹,与兄铁保并被擢,时比以郊、祁,轼、辙。官至兵部侍郎,究心兵家言。川、楚教匪起,尝原自效行间。会上欲用为巡抚,为和珅所阻,郁郁卒,年甫四十。

  和瑛,原名和宁,避宣宗讳改,字太葊,额勒德特氏,蒙古镶黄旗人。乾隆三十六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历员外郎。出为安徽太平知府,调颍州。五十二年,擢庐凤道,历四川按察使,安徽、四川、陕西布政使。五十八年,予副都统衔,充西藏办事大臣。寻授内阁学士,仍留藏办事。和瑛在藏八年,着西藏赋,博采地形、民俗、物产,自为之注。

  嘉庆五年,召为理藩院侍郎,历工部、户部,出为山东巡抚。七年,金乡皂役之孙张敬礼冒考被控,知县汪廷楷置不问,学政刘凤诰以闻,下和瑛提鞫,误听济南知府德生言诬断,为给事中汪镛所纠。上以和瑛日事文墨,废弛政务,即解职,命镛从侍郎祖之望往按,得实,褫和瑛职,又以匿蝗灾事觉,谴戍乌鲁木齐。寻予蓝翎侍卫,充叶尔羌帮办大臣,调喀什噶尔参赞大臣。

  九年,授理藩院侍郎,仍留边任。疏言:“喀什噶尔、英吉沙尔仓储足供军食,请减运伊犁布疋,改徵杂粮四千石,减价出粜,且请嗣后折收制钱,以免运费。”允之。劾喀喇沙尔历任办事大臣私以库款贷与军民,及土尔扈特、回子取息钱入己,降革治罪有差。十一年,召还京为吏部侍郎,调仓场。未几,复出为乌鲁木齐都统。十三年,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爱星阿欲调玛纳斯戍兵四百人番上屯田,和瑛谓玛纳斯处极边,戍兵专事操防,不谙耕作,咨驳以闻,上韪之。

  十四年,授陕甘总督。坐前在仓场失察盗米,降大理寺少卿。十六年,迁盛京刑部侍郎。复州、宁海、岫岩饥,将军观明以匿灾罢免,授和瑛为将军,廉得边门章京塔清阿等承观明意,讳灾不报,降革有差。寻以误捕屯民张建谟为盗,锻炼成狱,刑部覆讯雪其冤,议革和瑛职,诏宽之,留任。调热河都统,未上,召为礼部尚书,调兵部。坐失察盛京宗室裕瑞强娶有夫民妇为妾,降盛京副都统,迁热河都统。二十一年,授工部尚书。命赴甘肃按仓库亏缺,得总督先福徇庇及贪纵状,治如律。二十二年,调兵部,加太子少保,历礼部、兵部。二十三年,授军机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充上书房总谙达、文颖馆总裁。逾一岁,调刑部,罢内直。道光元年,卒,赠太子太保,谥简勤。

  和瑛娴习掌故,优于文学,着书多不传。久任边职,有惠政。后其子璧昌治回疆,回部犹归心焉。璧昌自有传。

  觉罗桂芳,字香东,隶镶蓝旗,总督图思德孙。嘉庆四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尝召对,仁宗曰:“奇才也!”不数年,累擢内阁学士。十一年,入直上书房,迁礼部侍郎,历吏部、户部侍郎,兼副都统、总管内务府大臣、翰林院掌院学士。迭典顺天、江南乡试,兼直南书房。桂芳家素贫,有门生餽纳,曰:“执贽礼甚古。某忝佐司农,俸入粗给,无藉乎此。”封还之。大学士禄康舆夫聚博,命偕侍郎英和按治,无所徇。上嘉其不避嫌怨。

  十八年,教匪林清逆党阑入禁城,桂芳方直内廷,偕诸王大臣率兵歼捕,叙劳,加二级。上遇变修省,训诫臣工,颁御制文七篇,示内廷诸臣,命各抒所见,书以进御。桂芳书罪己诏后曰:“皇上临御以来,承列圣深仁厚泽,日以爱民为政,四海之内,莫不闻睹。今兹事变,岂不怪异?而臣窃以为此未足为圣德之累。昔孔子论仁至于济众,论敬至于安百姓,皆曰:‘尧、舜其犹病诸。’岂真以尧、舜之圣为未至哉?夫天下之大,万民之众,而决其无一夫之梗者,盖自古其难之。然而揆之人事,则实有未尽者。夫林清先以习教被系,既释归,转益煽乱。数年之间,往来纠结于曹、卫、齐、鲁之间,其党至数千人。阉寺职官,竟有与其谋者,而未事之先,曾无一人抉发,是吏无政也。藏利刃,怀白帜,度越门关,饮于都市,无诇而知者,是逻者、门者无禁也。禁兵千计,贼不及百,阖门而击之,俄顷可尽,乃两日一夜始悉擒戮,是军无律也。夫吏惰卒骄,文武并弛,而法制禁令为虚器,则事之可忧,岂独在贼?我皇上观微知着,洞悉天下之故,诏曰‘方今大弊在因循怠玩’,至哉言乎!臣敬绎之,盖因循怠玩,亦有所由。无才与识,则有因循而已;无志与气,则有怠玩而已。是故得人而任之,则因循怠玩之习不患不除。傥非其人,微独不能除其习而已;就令除之,不因循而且为烦苛,不怠玩而且为躁竞,其无裨于治则均耳。是在皇上询事考言,循名责实,器使之以奏其能,专任之以收其效,因小失而崇丕业,在陛下一旋转间耳。”

  书行实政论后曰:“实心者何?忠是也。忠者一于为国,而不亟亟于求上之知。其所以急于公者如急于己,一政而便于民,其行之而恐不及也;一政而不便于民,其去之恐不速也。不以避疑谤而易其是非之公,不以处疏逖而违其夙夜之志。故其于政也,筹之至审,而不为旦夕之谋;行之务当,而不揣诏旨之合;惟力是视,不必其事之谅于人;惟善之从,不必其谋之出于己。若是者谓之实政。夫为臣之道,畴不当忠,然而忠之实盖如此。非然者,初无寸劳,而已为见功之地;未必加谴,而已存巧避之心。取容于唯诺,而不以国事为忧;快意于爱憎,而不以人才为惜。如斯人者,虽我皇上日讨而训之,尚望其能行实政乎?夫政者,上所以治天下之具。然而行之以实,乃能有功,不则文具而已。官无实政,民乃不治,非细故也。皇上震动恪恭,求贤纳谏,敕中外诸臣,改虑易志。稍有人心者,畴敢不勉;而臣所欲言者,则又在陛下之心矣。臣昨岁恭录乾隆朝臣孙嘉淦三习一弊疏于御制养心殿记册末,伏原万几之暇,时赐观览。用其说以考诸臣之政,因以识诸臣之心,则贤才不患其不思奋,庶绩不患其不咸熙。较臣管蠡之见,似更有助于高深焉。”

  又论致变之源,由于民穷,民穷由于币轻,币轻则国与民交病。论刑用重典而不得其平,则不能格奸定乱。论民惑邪教,由士大夫好言因果利益有以导之。因事纳规,所言多切中时弊。于是复条陈时事,或见之,谓其未必尽合上意。桂芳慨然曰:“此何时,尚以迎合为言耶?”及上,嘉纳之,命暂在军机处学习行走。未几,授军机大臣。

  十九年,军事竣,以赞画功赐桂芳子炳奎七品小京官。寻命往广西按事,授漕运总督。未至广西,于武昌途次病疫,卒。上以桂芳明慎直爽,方乡用,至是优诏褒恤,叹为“良才难得”,赠太子少保,加尚书衔;复以曾授三阿哥读书,丧至京师,命三阿哥往奠,御制诗悼之,谥文敏。着有经进、敬仪堂诗存,才华丰赡,为时所称。

  论曰:承平既久,八旗人士起甲科、列侍从者,亦多以文字被恩眷。达椿忤权相,晚乃见用,其守正有足称。铁保、和瑛并器识渊雅,述作斐然。桂芳通达政体,建言谔谔,最为一时俊才,年命不永,未竟其用,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