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纪三
禅通纪
炎帝
炎帝神农氏,一曰石年,是为后帝皇君,炎精之君也。
母安登感神于常羊,生神农于列山之石室,生而九井出焉。初少典氏取于有蟜氏,是曰安登。生子二人,一为黄帝之先袭少典氏,一为神农是为炎帝。
炎帝长于姜水,成为姜姓。其初,国伊继国耆,故氏伊耆。长八尺有七寸,弘身而牛颠,龙顔而大脣,怀成钤、戴玉理。生三辰而能言,五日而能行,七朝而齿。具三岁而知稼穑、般戏之事,必于黍稷日,于淇山之阳,求其利民宜久食之谷、而蓺之。天感,嘉生菽、粟、诞苓,爰勤收拾刚壤地,而时焉已,则厘牟五子偕至,神农灼其可以养民也。于是因天之时,分地之利,垡土、秽烧埩野,以教天下播种,嗣瓜蓏之实,而省杀生之敝,始诸饮食烝民乃粒。惟生亡德,咸若古政,于是师于悉诸九灵,学于老龙吉祖,其高矩以致于理。受火之瑞,上承荧惑,故以火纪时焉。于是修火之利,范金排货,以济国用;因时变,以抑时疾,以炮、以燖、以为澧洛。谓木器液、金器腥,圣人饮于土而食于土,于是大埏埴以为器,而人寿。官长师事悉以火纪,故称炎焉。
肇迹列山故,又以列山、厉山为氏。预若天命、正气节、审寒暑,以平早晚之期。谓人之生,太仓为主,而太仓谷为主天下,万物亡以易于谷,于是斲木为耜、揉木为耒砩,穷发跋艽野,制畮清甽,分龙断,而戒之耕。然后六谷,以供粢盛,而给军国、爰布国,禁春夏所生不伤不害。谨脩地利以成万物,亡敚人所务,而所农得以顺其时,教之桑麻以为布帛,相土停居令人知所趍避。乃命赤冀创捄铁为杵臼,作耝耨钱;梋鬵井竃,以济万民;熣刳,以蒸以民;始播食而不胜。故为政曰:惟天生民,惟君奉天,惟食丧祭,衣服教化,一归于政。林林生人亡乱政典。又设教曰:民为邦本,食为民天。农不正,食不充;民不正,用不衷。士丁壮而不耕,则受其饥;女当年而不织,则当其寒。不贵难得之货,不器无用之物。是故耕不彊者,亡以养其身;织不力者,莫以盖其形有余。不足各,各归其身,是故亡十倍之贾倍称之民,士力耕而女力绩,力归于上而功被于下。
岁守十三,三年与少半成;岁三十一,而国又十一岁之储,有以利下而不足以伤民。乃制为之数一:谷不登,损一谷,谷之法十倍;二谷不登,损二谷,谷之灋倍数十。蓰夷疏满之亡食者,与之尘;亡种者,贷之新。农夫敬事力作,故天毁、地凶、旱泆并作,而亡有入于沟壑乞请者,时其时以待天权也。是以年谷顺成,衣食而礼义兴,奸邪不作,制令而人从。衆金货通有亡,列廛于国,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而有亡,于是俱兴。
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天下号曰皇神农。谓乱时不殖、乱气作沴,乃纪上元、调息朔以端启閟,拂焄蒿、辟尸隰以逃民害。三朝具于摄提,七曜起于天关,所谓太初历也。
乃命司怪主卜,巫咸、巫阳主筮。于是通七变以成天地之文,极其数以定天下之象。八八成卦,以酬酢而佑神,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业。谓始万物者,莫盛乎艮。艮,东北之卦也,故种艮以为始,所谓连山易也,故亦曰连山氏。谨时祀尽敬,而不喜挹。春间焚封,豨块桴土鼓以致敬于鬼神,而上下达矣。悼浇、泊、闵、愚、愗,爰问于泰乙,小子曰:『上古之人,寿过百岁。后世不究天年,而有殂落之咎。』独何?气使然邪?小子曰:『天有九门,中道最良。』乃稽太始说玉册。
磨唇鞭茇,察色;尝草木而正名之,审其平毒,旌其燥寒,察其畏恶,辨其臣使,厘而三之,以养其性命而治病。一日之间,而七十毒、极含气也。病正四百,药正三百六十有五,着其本草,过数乃乱。乃立方书,命僦贷季理色脉,对察和齐,摩踵訰告,以利天下。而人得以缮其生。
粤又制请雨之法。盖南置水,掩髂理,以待天泽之至。赤松子者,诸侯也。移老襄城,于是下之致为雨师。
剸剸民食,形尽悴而不顾。每岁阳月,盍百种、率万民,蜡戏于国中,以报其岁之成。建亥之月,火伏而蛰,毕农事终而始蜡祭也。或云后世之文,攷之郊特牲,乃以周正,非也。周蜡以十二月,盖夏十月、商之十一月,晋以周十二月袭。虞故宫之奇曰:『虞不腊矣。』月令以孟冬祈来年,祠公社门闾,腊先祖、五祀,蜡腊共月,三代同之。皇氏以为三代皆以十二月,亦非也。故祭司啬山林、川泽,神示在位,而主先啬,享农及邮。表畷禽兽、猫虎,水防昆虫,而祝之曰:『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亡作,草木归其泽,苇籥土鼓,榛杖丧杀。』既蜡而收,民息已,年不顺成之方,其蜡不通,以谨民财也。惟不顺成,则厌礼而婚,条风至则合。其亡夫家者,以蕃其民。是故淳卤作而人民毓,教化兴行应如捊鼓,耕得利而究年受福。
乃命刑夭作扶梨之乐,制丰年之咏,以荐厘来,是曰下谋。制雅琴、度瑶瑟,以保合大龢,而闲民欲通其德于神明,同其龢于上下,于是神沣瀵、嘉谷茁。
乃命屏封作穗书,以同文攽令。
命白阜度地,纪脉水道,窬木方竹,杭潢洋而有亡大。遂甄四海、纪地形、远山川林薮,所至而正其制。于是辨方正位,经土分域,处贤以便势,于以相用,而寄其慽。近国地广,恶远弥小,负海之邦,率三在地。国土相望,彘狗之声相闻。以大用小,由中下外,犹运指建瓴,而王者以家焉。
乃课工定地,为之城池,以守之。后岁省方,观民设教,月省时攷,终岁献功,以时尝谷祀于明堂。补遂不,乃伐补遂,而万国定。
爰崇郊祀,封岱禅,云以大报,而天下治。袭九窾,种九,提挈形气,而嫥捖乎刚朒,以窍领天下。是故万物百族,皆有经纪条理,不以物之坏自成也,不以人之卑自高也,不以遭时自利也。一上一下,而浮游乎万物之祖,故其民璞,重瑞慤,有善而亡恶。
虚素以公,希声若退,乐与政为政,乐与治为治,是故威厉而不试,谓赏在于成民之生,赏诚设矣。然施于人而天下化,谓政亡有弃法而成,治,法诚立矣。然刑罚不施于人而俗善;不忿争而财不足;不劳形而成功;因天墬之资而与之龢同;任贤使能,故官利,则贤者归。是以天下共尊、共富之。
怀其仁成之心,神不越于胸中,智不出于四域。知其白,守其黑,是故求死而不得。后其身而先外,其身而存。其神不国,其鬼不神。亡隅亡适,而天下正。南交北幽,三危暘谷,偎僾之人,靡不戾止。天不牟其道,地不爱其宝,故黄龙川泳,丹渠先産,风不鸣条,雨不破蒯,亡扎瘥沈,焙之惄人,犹劮洼尊、臼饮竦身,戴听以陶乎至化。唯亡共胥之怒,而不闻王役之摇,故人皆恶其死而尚其生。是以唐尧敷言朕之比神农,犹民之鼂旦也。而嵬说者犹以为夫负妻戴,以有天下,是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足以言人道邪?
盖宇于沙,是为长沙,崩,葬长沙,茶乡之尾,是曰茶陵,所谓天子墓者,有唐尝奉祠焉。太祖抚运梦感见帝,于是驰节求,得诸南方,爰即貌祀。时序隆三献,恶戏盛德百世祀,至神农亡以尚矣。我宋火纪,上协神农,岂其苗裔邪?何谁昔之夜,神交万载,而乃丕扬于今日欤?
在治百四十有五祀,年百六十有八,亦谓赤帝。其崩也,天下之人为之不将者七日,纳承桑氏之子,子十有三人。
赞曰:
火德开统,连山感神。谨修地利,粒我烝民。鞭茇尝草,形神尽悴。避隰调元,以逃人害。列廛聚货,吉蠲粢盛。夷疏损谷,礼义以兴。善俗化下,均封便势。虚素以公,威厉不试。弗伤弗害,受福耕桑。日省月攷,献功明堂。天不爱道,其鬼不神。盛德不孤,万世同仁。
济世有道,岂可与贪而躁者谋哉?天下无常势,而时势有通塞。世固有利害,而利害有浅深。近而浅、贪而躁者,能知之、利害之。长而深,非圣智有所不能悉也。封建、郡县,其事可见矣。借以巨室俔,之偃猪,有十囩;之籍,其月举亦博矣,其课辨亦剧矣,必委能囩,率之将、卒之傥,来十钳奴之为利乎?抑何如推囩之愿民而甲之邪?其忠主、仁民、经略,久近固不同邪?知此,则封建、郡县可得而议矣。
予尝言之『彊干弱流,天之之道也,封建之行也』,岂利一宗哉?其于民俗,尤所急焉者也。是以先王世虽极治,犹且漼然,莫敢或后,况乱世邪?圣人之忧患,莫非为乱世计邪?苟上有明辟,则封建而治。郡县而治,上失其道,则封建者乱,郡县者亡。封建,而民犹能存;郡县,而四海累气——事之深浅有间矣。而昧者乃谓封建圣人之所不得已,或又谓郡县则主祚促而利于民,谈何易邪?
请毋多言,而简喻之:王者,奉天地、法至公者也。封建者,天下之公也;郡县者,一人之私也。惟公也,故人皆得遂其私;惟私也,俱废士民兵政,一切取苟且之术,岂直越肥之视秦瘠耶?又将剥之以自厚也,郡县若此,而上之人犹欲冀俗之归厚,是何异于秉梲而招狗?而栁乡犹以为公天下之端,自秦始何不思之甚欤?圣人之所虑,固不在于彼也。
昔者鼂子请削七国,而七国反逮。夫主偃策行,而列侯之坐酎除者百有六,可谓罚非其罪矣。而汔亡叛其势异也,恶戏自封建法废而后世不见成康之俗,君无世臣,民无常主,无惑乎?道之卑也,国家承平,百年之间,民物阜毓,波夷夏海,实超轶乎三代。唯世变、风移之事,视之有愧,则封建不行之所致也。兹岂陋儒、俗吏之所知哉?
日者汉唐虽稍封建,然而因陋就简,不稽古纪纲,法制一无或备,是顾得言封建邪?兹其所以历世纷纷,傽偟救弊之不暇者,岂封建之咎哉?制之失其道也,予观神农之治天下、甄四海、建诸侯,处贤以便势,胥用而平民;近者国地广而远弥小负海,有十里之侯;若二十里者,以大制上,犹榦役指由中下,外如水建瓴,是故上下得以相安,而人皆恶死,然后知贾顔之谟盖亦善而未尽。圣人之经国立法,其虑世防患可谓至矣。三代之所以长久,此其效焉。故曰三代之末尚有仁义,六代之季尽矣。不然,扬子云识下于柳宗元,而王仲淹岂见卑于李百药乎?彼宋祁兴递救之言尤为可切厥哂,不出齿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