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天外的乡愁 » 天外的乡愁全文在线阅读

《天外的乡愁》天堂密码

关灯直达底部

一进入犹他,天地渐渐变了颜色,山峦、道路变成了赭红色,山不再是自然的样子。仿佛是谁特意雕刻过的。我一次又一次想下车,想去抚摸那些岩石。漫山遍野每一块石头的形状都古怪精灵,好像每一块石头都藏着故事。我不相信那是自然形成的。同伴告诉我,别着急,有你看的。果然,那些酷似城堡、宫殿的山体到处都是,比英国、爱尔兰乡间的城堡壮观多了,它们是借着山水之势的,像西藏的布达拉宫,但布达拉宫只有一座,哪里有这里连绵不断、一泻千里的气势。

这是一个景色如画的地方。一望无际的红土地也许是贫瘠的,但那灿若丹霞的色彩,蓝得出奇的天空,与随处可见的造型奇特的石柱,照相机无论怎样拍都是绝美的风景。这里巧夺天工的天然拱桥,原始荒凉的高山深谷,一马平川的荒寂盐滩都是气韵生动的壮美图画。这里有卫星和火箭的发射基地,日本广岛的原子弹就是从这里发射的,火星人生活模拟基地也建在这沙漠的中部,也许有一天,地球遭难,地球人类的诺亚方舟就从这里起航。也许这里奇奇怪怪的石头真的是某种奇特的语言,诉说着天堂的秘密。

傍晚,我们到了南部的城市——圣乔治。金黄的晚霞给这如画的景色上又镀上一层金粉,所有的奇山怪石更加神秘肃穆起来。我逛了一下镇上的小店,出售的多是与牛仔有关的纪念品。其次就是石头,最多的是木变石,纹理很像木头,我不知道这属于哪一级别,算不算宝石,在我看来,每一块都温润光泽,玲珑剔透,与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石没有什么区别,我也不想区别它们,因为每一块石头都是形成在亿万年前,述说着亿万年间宇宙的密码,短暂的人类社会对于它们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精心挑选了几块石头,放在内衣的口袋里。有一首歌唱道:“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精美的石头会唱歌……”我希望有一天某一块石头真的开口歌唱。

我不停地在翻捡那些石头,一个德国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一直跟在我后面,我每挑一块石头,他就拿过来看一看,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挑这一个?”

我哄他说:“我看哪一块会说话。”

不料,他说:“我告诉你哪一块会说话。”他拿起一块乳白色的石头说,“这一块,你晚上睡觉时把它放在枕头下,它会在梦中和你说话,真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又脏又破,“你看,这钱就是牙仙送给我的,我的牙掉了一颗,我把它放在枕头下,说,牙仙姐姐,把我这颗牙换成钱吧,你看,这就是那颗牙换的。”小男孩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告诉我。

我望着满脸真诚的小男孩和满屋子闪闪发光好像眨着眼睛的石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悄悄地走出门去,想欣赏一下夜景,但是小镇灯火稀疏,那些酷似人形的山石,在黑夜里影影绰绰像到处走动似的,我有点儿害怕,躲回了旅馆,不敢再出去。

第二天早上9点多,我们就出发了,正赶上大雨,雨幕中的山野更加神秘,这雨仿佛故意让我们与尘世隔离。到了布赖斯峡谷,雨突然停了。这里有17英里的观光车道,海拔九千多尺,空气清新,宁静得像在隔音室里,天蓝得像要融化的宝石,山橙红如霞,点缀在上面的松树绿得快要流动起来,这的确不似人间。据说在这里,夜晚可以看到7500颗星星,平常只看到2500颗。17英里的观光线,是由风、水、冰川浸蚀的天然石窟组成。

沿途一条车道,由北向南,数个观光点像串起来的宝石项链,记住名字的有如日出点、日落点、灵感点……日落点最有气势,几公里大的峡谷坑,上上下下,满坑满谷,列满了雕塑。

这里每天有数以千计的人前来参观,数不清的人进行了描述,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讲述我的感受。作为中国人,很容易想到“兵马俑”,但这里有兵马俑不能比拟的壮观,兵马俑是平面的,这里是立面的、高低错落的,气势恢宏,而且满坑满谷,一望无际。西方人会想到“罗马广场”“奥林匹克运动场”,那里固然人很多,但都是整齐地坐着,这里是姿态万千,有坐有站,有的跪,有的相互拥抱。灵感点更是千姿百态,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诸如神女峰、望夫崖、八仙过海、天女散花、身披盔甲的武士、虔诚祈祷的神父、衣衫褴褛的乞丐、神采奕奕的演说家、表情木讷的平民,还有美少女、丑八怪……太惟妙惟肖,仿佛一点就活。在这里,我不敢高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被神灵听到。

印第安人有一个传说,认为这些奇形怪状的岩石,原来是一个神奇的部落,因为得罪了神灵被变成石柱,果真如此,这个部落也太强大了,人口也如此众多。

其实,这是亿万年来宇宙的语言密码,是不同年代的岩石裸露风化的结果,因不同年代的岩石,硬度不一样,颜色不一样,风化的速度不一样,才有了这千奇百怪的造型。

不管地质学家、人类学家如何板着面孔告诉我们那些枯燥的知识,我宁愿相信是神创造了宇宙,这样灵魂就有了归宿,就像那个德国孩子,像那些天真烂漫的印第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