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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朝圣:跨越八年寻找经幡的灵魂》风雨中的经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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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木去乎到夏河县城,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我们仍住进冯证联系的“宝马宾馆”,并给我们双人标间收费180元一天的优惠,在每年7月的旅游旺季,宝马宾馆的房费,对内宾是250元,对外宾则收380元。我有点奇怪,怎么夏河还在用内地20世纪70年代的做法,居然对内对外还有两个收费标准。晚饭后,我们回到宝马宾馆的房间,客房很小,而且唯一的窗户正对着另一幢楼的砖墙,相距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因此几乎没有自然光能照进来,即使白天也得开灯。我斜靠在床上写日记,听到有人敲门,惊喜地发现是冯证忙完了度假村的事,特地从桑科草原来旅店看我。我们兴奋地一直聊到了午夜,冯证才离开,我们约好明天一早就去桑科草原。

早上醒来时,房内一片漆黑,不知几点了,我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想起房间里看不到天光,便打开灯看手表,已六点多了。我们早饭后出发去桑科,藏地县城的早上大多十分冷清宁静,雨水盖住了道路上的尘土,空气甜润清新。我们的车沿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县城马路行驶,雨点打在车窗上形成波纹,窗外的景色如诗如画。我们经过拉卜楞寺庙群、大夏河桥、晒佛的河滩地……这些地方,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我来过无数次,记忆的闸门一下子开了,我印象中的图像一幅幅浮现,重叠在眼前一幅幅闪过的景色上,如数码图层的特效,色彩清晰,层次分明,既真实又虚幻。

我们到达桑科草原冯证的度假村时,雨更大了,时间却还很早,度假村里静静的,看不到人。我想起冯证昨晚说过,他今天一早会去夏河县城,为我们买新鲜的羊肉和蔬菜,还有我喜欢的兰州土豆和玉米。我们坐在车里等他,也等待着雨停。远处山坡上的经幡,衬着滚滚的乌云、淡灰的远山、青绿的草场,在风雨中飘扬,也在召唤着我。我穿上防雨的风衣,从背包里翻找出两只透明的塑料袋,小心地包好相机和镜头,打开车门,扑进寒风冷雨里。雨水夹着风,吹打到脸上,令人激动和兴奋。

我弯腰护着相机,吃力地爬上坡顶,我的视野更好了,广阔的草原一直铺展到横在天际的山岭。坡顶的经幡柱有三四米高,五六条经幡绳朝四面八方斜斜地拉开,末端用木桩固定在泥地里,其中一条长长的经幡绳被一夜的大风拔出了木桩,一长串经幡在风雨中上下飞舞、翻滚。

我顶着风雨,站在高高的经幡柱下,衬托着草原、远山、迅速变化的乌云,拍摄经幡在风雨中飞舞的身姿。为取得既有一定清晰度又有动感的经幡形态,我必须迅速调整出适当的快门速度,以对应随时变化着的风的强弱、经幡的高低远近、飘动的快慢等综合因素,如此拍到的每一张照片实际上是完全不可能重复的。相机和镜头虽然都包在塑料袋里,但镜头的镜片仍一直曝露在风雨中,我每拍一张,都必须把镜片上的雨水擦掉,再继续拍摄。有好几张照片,就直接拍到了镜片上的雨滴,更有一种悲壮的气氛。

冯证开着一辆黑色的2009年的丰田RV4,冒着雨回来了。我们爬上山坡,在坡顶的一个四周都是玻璃窗的厅堂里休息。进到房里,我来不及脱下雨衣,先小心地把两台淋湿的相机和镜头擦干。年轻的藏族服务员很快提来两大暖壶热奶茶,不一会儿,又送上来两大盆冒着热气的煮玉米和土豆,我连喝了两杯热奶茶,又吃了些喷香的煮玉米和煮土豆,身体马上暖和起来了。

大家边喝、边吃、边聊天,一同欣赏着窗外的草原景色,雨中的草原开满了黄色、紫色的花。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冯证提议合个影,大家走出玻璃房,来到坡顶的经幡柱前拍照。雨虽停了,风仍很大,立柱上的经幡被吹得哗哗作响。我们站在经幡前拍了几张合影,又回到厅里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桑科返回西固去。冯证一路从山坡上送我们下来,大家到车旁告别。雨又开始下大了,我摇下车窗,寒风冷雨哗哗地吹进车来,雨点啪啪地打在我的眼镜片上,我一下子看不清站在车外风雨中的冯证,突然有点伤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来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