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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拉松到滑铁卢:改变世界历史的十五大战役》 公元1709年 波尔塔瓦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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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末,俄国沙皇彼得大帝进行了全面学习西方的改革,建立起了近代工业和强大的军队,为了打通波罗的海的贸易出海口,而与当时称霸北欧的强国瑞典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北方战争”。1708年秋,瑞典国王查理十二世统率瑞典大军,孤军深入俄罗斯腹地,在乌克兰冬季作战中失利,随后挥师南下,于次年4月包围战略要地波尔塔瓦,企图在那里补充给养,并打开向哈尔科夫、别尔戈罗德进攻的道路,继而进军莫斯科。7月1日,彼得大帝亲率俄军主力西渡沃尔斯克拉河,6日逼近波尔塔瓦城外。这一仗,将决定新兴的俄罗斯帝国的生死存亡……

波尔塔瓦那个令人恐怖的日子,

当好运离开了高贵的瑞典人,

在一支惨遭屠戮的大军周围,

也就不再有搏杀,不再有流血,

战争的力量和运气,

已经传递给了凯歌高奏的沙皇。

—拜伦

拿破仑在圣海伦娜的时候曾经预言,要不了多久,整个欧洲要么是哥萨克人的,要么就是共和党人的。4年之前,这二者当中最有可能实现的是后者。但1848年爆发的民主运动,在1849年遭到了坚决的镇压。独裁统治者的绝对权威,以及戒严令所带来的万马齐喑,如今成了欧洲大陆各国首都的主要特征。不久前,这些地方还只有群众的意志,而不知君权为何物,民主党人曾经那样大声地、那样强烈地呼唤他们神圣的造反权利。导致这次倒退的原因颇多,不过其中最有效、最持久的,还是俄罗斯的影响力和俄国军队。如今的俄罗斯,既是自认的、也是公认的君主制拥护者,反对民主政治;是既定权威(不管是怎么获得的)的拥护者,反对任何革命和变革(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是欺凌弱小邻国的帝国霸权的拥护者,反对所有政治自主的主张,反对所有民族独立的斗争。俄罗斯,已经征服了英勇的匈牙利人,而在名义上已经被她征服的奥地利人,如今也是臣属者之一。有谣言说,俄罗斯正在制订新的征服计划,且不管这些谣言是有根还是无据,可以肯定的是,近来的一系列事件,必定极大地增强了俄罗斯帝国的实力,即使在从前,这也一直是整个西欧有根有据地深表忧虑的一个对象。

12年前就有人确切地说过:“俄罗斯最近64年中所获得的,无论在范围上还是在价值上,都与这之前俄罗斯帝国的整个欧洲部分不相上下。她从瑞典得到的超过古代瑞典王国的遗存;她从波兰得到的领土,和整个奥地利帝国一样大;她从土耳其的欧洲部分抢夺来的领土,与普鲁士帝国除莱茵河流域各省之外的领土面积大致相当;她从土耳其的亚洲部分所得到的领土,在范围上,相当于所有的德意志小州、普鲁士的莱茵河各省、比利时以及荷兰加在一起的总和;她所征服的波斯乡村,与英格兰的领土大小差不多;她在鞑靼地区所得到的领土,面积相当于土耳其的欧洲部分、希腊、意大利和西班牙。这64年中,其国境线向维也纳、柏林、德累斯顿、慕尼黑和巴黎的方向前进了850英里;向君士坦丁堡的方向接近了450英里;她将波兰的首都据为己有;她一路向前,距离瑞典的首都只有几英里,而彼得大帝登上皇位的时候,这段距离是300英里。打那以后,俄国向印度的方向扩张了约1000英里,向波斯首都的方向也扩张了1000英里。”(1)

这就是那个时期俄罗斯扩张的情况。最近几年的一系列事件,通过不断削弱、不断分裂其所有的欧洲邻国,无限增大了俄罗斯帝国对所有其他大陆强国的相对优势。

6000万以上的人口,所有人都绝对服从一个统治大脑的冲动;650万平方英里的辽阔领土;80万常备兵力;穿梭于波罗的海和黑海的强大舰队;一大群机智老练的外交使节被派往各个宫廷、各个部落;意想不到的成功所创造出来的自信,以及漫长丰富的阅历所培养起来的睿智。有了这些,俄罗斯如今用一只全副武装的右手紧紧抓住了欧洲政治那错综复杂的操纵绳,以那个时代行动仲裁者的姿态发号施令。而这,距离俄罗斯第一次被当作现代欧洲历史舞台上一名正式演员而获得承认的时间,才刚刚过去150年——波尔塔瓦(2)战役之前,俄罗斯在这个舞台上连个跑龙套的都算不上。查理五世和他伟大的竞争对手们—伊丽莎白女王及西班牙的腓力国王,苏利、黎塞留、克伦威尔、德威特、奥兰治的威廉等等17、18世纪卓冠群伦的领袖人物,他们想到俄国沙皇的时间,不会比我们今天想起廷巴克图国王的时间更多。而在今天的英国外交部经常举行的内阁会议上,如果有哪位英国政治家的头脑里不把俄罗斯放到首要的位置,那是很值得怀疑的。

不过,虽然俄罗斯就这样长期以来一直被深埋在她浩瀚无垠的积雪中不为人知,但另外有一个北方强国,其在欧洲重大争端中的影响力,却是举世公认的,欧洲一些主要国家中,那些最大胆的首领和最能干的议员,都小心翼翼地向她大献殷勤。这个国家就是瑞典。俄罗斯就是在瑞典颓败的废墟上崛起的。不过,直到我们眼下就要讨论的这场生死攸关的战役爆发,俄罗斯才最后确立了对这位半野蛮邻居的绝对优势。

古斯塔夫·阿道夫在阵前

早在1542年,法国就试图和瑞典结成联盟,以对付查理五世。古斯塔夫·阿道夫(3)这个名字,其本身就足以让我们想起:在那场为宗教自由而展开的伟大斗争中(德国为此充当了30年的竞技场),正是瑞典,拯救了新教徒正在衰落的理想;也正是瑞典,口授了那份《威斯特发里亚和约》,从而重建了欧洲的国家体系。

“北方雄狮”凭着他的英勇无畏,将瑞典带上了令人骄傲的卓越巅峰,却因为查理十二世在波尔塔瓦的失败,而转瞬间堕入永劫不复的深渊。瑞典在法国革命战争期间为担当欧洲政治的领袖角色而作出的种种努力,眨眼间全部付诸东流,险些成为笑柄。但那个王杖被克里斯蒂娜(4)所继承、其联盟受到克伦威尔高度评价的瑞典,是一个完全不同于现代瑞典的强国。芬兰、英格里亚、利沃尼亚、爱沙尼亚、卡列利亚等波罗的海东岸地区,当时都是瑞典的行省;对波美拉尼亚、吕根岛和不来梅的占有,使得她成为日耳曼帝国的重要一员。这些领土如今全都被人抢走了,其中最有价值的部分,成了其竞争对手的力量的主要来源。假如瑞典能够收复这些失地,能够重建1648年的瑞典,我们的北方就会有一个一流的斯堪的纳维亚强国,完全能胜任维持这一地区的势力均衡,从而阻止俄罗斯的前进。的确,如果不是瑞典衰落了的话,俄罗斯的力量绝不会变得让整个欧洲望而生畏。

因此,俄罗斯在波尔塔瓦所取得的决定性胜利,对整个世界而言至关重要,其原因,既在于它所颠覆的那些东西,也在于它所建立的那些东西。其所以能引起人们更深远的关注,乃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两国争锋的转折点,而且也是两个伟大的人类种族之间的一场力量考验。我们要记住:瑞典人像英格兰人、荷兰人一样,同属日耳曼民族,而俄罗斯人则是斯拉夫民族。斯拉夫血统的各民族,长期以来占据着欧洲维斯图拉河(5)以东的大部分地区,维斯图拉河以西的波希米亚、克罗地亚、塞尔维亚、达尔马提亚等重要地区的居民,也都是斯拉夫人。波尔塔瓦战役之前,在他们与相邻的日耳曼种族之间那些漫长繁复的冲突中,日耳曼人几乎一直保持着优势。在彼得大帝战胜瑞典国王之前,没有哪个斯拉夫国家在历史上扮演过什么像样的角色,只有波兰是个唯一而重要的例外。打那以后,俄罗斯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知道,也都感觉得到。那些深切关注人类历史命运的最聪明、最优秀的人都相信,欧洲人口中的斯拉夫因素,至今还只不过是部分地展示了他们的力量,在其他民族耗尽了他们的创造活力、完成了他们额定的丰功伟绩的时候,斯拉夫民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叙述斯拉夫人所拥有的优势,将是世界历史的保留篇章。

我们这样把俄罗斯对瑞典的这场重大胜利视为斯拉夫人对日耳曼人的胜利,这既非人种学的迂腐之见,也不是纯理论的奇思妙想。俄罗斯是一个斯拉夫帝国,这个事实,在当今有着极大的现实影响。奥地利帝国的半数居民是斯拉夫人。土耳其欧洲部分的绝大部分人口是斯拉夫人。西里西亚、波兹南以及普鲁士领土上的其他地区,也主要是斯拉夫人。最近几年中,把所有斯拉夫人融合成一个统一的斯拉夫大帝国的强烈热情,一直在这些国家蓬勃生长。我们或许可以嘲笑这种热情所遵循的原则,然而它却丝毫也不缺乏真诚和积极,而俄罗斯,作为斯拉夫民族的领袖和捍卫者,很清楚地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查理十二世

彼得大帝

一个奇怪的事实是,俄罗斯这个名字的得来,要归功于1000年前一伙征服她的瑞典侵略者。他们很快融入了斯拉夫人口当中,他们身上的瑞典人性格的蛛丝马迹,早在查理十二世(6)入侵俄罗斯之前,就已经消失了好几百年。长期以来,俄罗斯一直是鞑靼人的受害者和奴隶,许多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中,她被波兰所征服。的确,如果不考虑一些早期的俄罗斯首领对拜占庭帝国的远征,不考虑伊凡大帝的统治时期,那么,彼得大帝之前的俄罗斯历史,可以说是一部漫长的苦难史和衰落史。

但是,不管俄罗斯从瑞典人、鞑靼人和波兰人那里受到过多少民族伤害,在她强大的150年里,无疑也进行了10倍于此的报复。在这个时期的一开始,俄罗斯迅速完成了从被捕食者到捕食者、从被征服者到征服者的角色转换,其速度之快,在各民族的历史上,几乎无人可望其项背。这全是一位统治者的功劳。他本人没有受过教育,却在数以百万野蛮人当中鼓励、促进科学和文艺;他给他们带来了舰队、贸易、艺术和武器;在波尔塔瓦,他教会了他们如何面对从前不可战胜的瑞典人,如何打败他们;从那时起,他使得英勇顽强和绝对服从成了俄罗斯军人的显著特征,在他之前,这些人还只不过是一群混乱无序、优柔寡断的乌合之众。

马其顿的腓力国王,在事业生涯上与这位伟大的俄国沙皇颇为类似。不过也有很重要的差异。腓力国王年轻时在南部希腊接受过最好的教育,跟随那个年代最有才华的哲学家和将军们,学习了关于和平与战争的所有问题。而彼得大帝,则是在粗蛮未开化的人中间、在野蛮无知的状态中被养育成人。成年以后,他远离宫廷里骄奢淫逸的诱惑,到国外寻求知识,以此弥补自己的不足。在荷兰和英格兰,他像个普通工匠一样,用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这样,他在回国以后就可以教导他的臣民,如何才能拥有轮船、贸易和文明。他的英雄主义情怀,要胜过我们所知的那位马其顿国王身上的任何东西。但是,腓力统一了长期分裂的马其顿帝国;他让一个被文明的邻国所嘲弄的民族迅速崛起,成了它们恐惧的对象;他组织起了一支勇敢顽强、纪律严明的军队,取代了混乱涣散的民兵组织;他创建了一支海上力量;他利用自己系统化的才能拥有并改进了港口和兵工厂;在逆境中,他坚忍不拔地追求自己的目标;他拥有非凡的个人勇气(即便他偏爱那些粗鄙的消遣和享乐)。所有这一切,都区别于那位俄罗斯帝国缔造者的典型特征。然而,要正确评价这位古代英雄,我们应该补充下面一点:那种严重扭曲了彼得大帝性格的野蛮残忍,在腓力的经历中找不到任何例子。

要思考瑞典大军兵败波尔塔瓦所带来的影响,要推测如果侵略者获胜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我们不仅要记住彼得大帝在缔造俄罗斯时所处的悲惨境遇(相对于现在的强盛而言),而且要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在波尔塔瓦战役打响的那个时期,他的改革尚未完成,新的制度建构尚不成熟。他砸碎了旧的俄罗斯,而新的俄罗斯尚在萌芽状态。假如他在波尔塔瓦被彻底打垮,那么,他庞大的计划将随他一起被埋葬。用伏尔泰的话说:“这个世界上最辽阔的帝国,将重新陷入混乱无序的深渊。”正是这样一个事实,使得查理十二世的溃败成为俄罗斯命运的生死关头。俄罗斯在一个世纪之后因为拿破仑的入侵而面临的威胁,事实上远不及查理十二世进攻她的时候那么危险,虽然那位法国皇帝作为一个军事天才,远非瑞典国王所能望其项背。而且,与皇帝陛下所率领的那支大军比较起来,查理的军队几乎不足挂齿。但是,正如当拿破仑决定对沙俄帝国发动那场损失惨重的远征的时候富歇在极力劝阻时所警告的那样,1812年时的俄罗斯与1709年时的俄罗斯已经大不相同,其间的差距,比查理十二世和拿破仑之间的力量悬殊还要大。

彼得大帝很明智地废除了旧式的帝国正规军,并按照一份从外国学来的新方案,招募了用以取代旧式军队的武装力量,不过在瑞典入侵之前,这支新军还没有拿出任何证据,证明他们可以依靠。在无数次与瑞典人的遭遇战中,彼得大帝的士兵,即使在那些处于数量劣势的敌军面前,也总是像绵羊一样望风而逃。彼得大帝所引入的那些一意孤行的改革,也在社会各阶层中招致了强烈的不满,因为其中许多改革措施与他的臣民们所一贯抱持的民族偏见相冲突。一番胜利和繁荣的大事业,也并没有把彼得提升到超出人们的满腹牢骚所能达到的高度,也没有使人们对沙皇陛下产生一种迷信似的盲目服从(这后来成了俄国人的显著特征)。一旦查理十二世胜利占领了莫斯科,必定像巴土可汗及其他古代入侵者在攻克远古俄罗斯都城之后一样,残酷地镇压俄罗斯民族。

查理十二世的性格,一直是历史学家、道德家、哲学家和诗人们特别喜爱的题目。但在这里,我们唯一需要予以置评的,是他在俄罗斯战役中的军事行为。拿破仑在圣海伦娜口授的回忆录中,谈到历史上的著名战役(包括他自己在俄罗斯的战役),特别对查理的那场战役给出了系统的批评。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来证明他自己所得出的进攻战的所有真正法则。他对查理十二世的军事才能的非难,或许带有过多的主观色彩,为的是让自己的军事才能显得更加卓尔不群。然而,全面考量之后,我们不得不承认拿破仑对查理战术策略的批评是有力的,并承认他的判断是对的,虽说严厉了些。他断言,查理和他的前任古斯塔夫不同,他对战争的艺术一窍不通,不过是个勇夫。然而,在俄罗斯远征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同时代人对他可不这么看。他数不清的胜利,他大胆果敢的精神,加之瑞典大军古老的名声,使得那时的欧洲充斥着对他的赞美和忧虑。正如约翰逊(7)所说的,瑞典的名字让整个世界闻之色变。就连路易十四也曾诚挚地恳求瑞典的帮助。而我们马尔伯勒公爵,在他一路凯歌的胜利生涯中,也曾被英国宫廷专门派往查理的营地,劝说这位北方英雄支持盟国的伟大事业,以防止瑞典人的刀剑投入法国人的阵营。但在那个时候,查理只是一门心思要把俄罗斯的沙皇拉下马,就像他之前废黜波兰国王一样。整个欧洲都满心相信,他将把沙皇碾得粉身碎骨,然后在克里姆林宫里口授和平协议的条款。查理本人也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他认为,征服俄罗斯,一年时间就足够了。下一个就轮到罗马教廷尝尝他复仇的滋味了,因为罗马教皇反对就宗教自由的问题向西里西亚新教徒让步。那时候,对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事业是不可能的。他甚至派出了几个军官,秘密地潜入亚洲和埃及,弄出了一些城镇的平面图,以研究这些国家的实力和资源。”

查理十二世

拿破仑这样概括查理十二世入侵俄罗斯的早期行动:

勒文豪普特

1707年9月,查理十二世率领着46000人,从他位于莱比锡附近的阿尔兹德特营地出发,横穿了波兰;另有两万人在勒文豪普特伯爵(8)的率领下在里加湾(9)登岸;还有15000人在芬兰。这样,他把世界上最精锐的8万大军团结到了一起。他留了1万人在华沙,以保卫斯坦尼斯劳斯国王。1708年1月,他到达格罗德诺(10),并在那里过冬。6月他穿越了明斯克森林,出现在鲍里索夫面前,直逼盘踞在贝雷西纳河左岸的俄罗斯大军。击溃了在沼泽地后面顽强防守的两万名俄罗斯人。9月22日,他在莫希罗夫渡过波伊塞内斯河,在斯摩棱斯克(11)附近打败了一支16000人的俄罗斯大军。眼下,他正向立陶宛边境前进,即将进入俄罗斯。俄国沙皇对他的逼近感到惊慌失措,因而提出了自己的和平建议。到此时为止,他的所有行动都还中规中矩,他的通信联络得到了很好的确保。他是波兰和里加湾的主人,距离莫斯科只有10天的行程。如果他不离开那条大路的话,他很可能会到达俄国首都,但他却改道向乌克兰前进,为的是与马泽帕会师,后者只带给他6000人。因为这一次调动,他的整个作战线(从瑞典开始)就暴露了1200英里的侧翼在俄罗斯人的攻击之下,他没法保护它,既得不到增援,也得不到帮助。

拿破仑严厉批评这是对一条重要的战争规则的违背。他指出,查理没有像汉尼拔那样,根据下面的原则来组织他的作战行动:放弃与国内的所有联络,集中全部兵力,在被占领国创建行动基地。这正是那位迦太基将军的大胆方法。但查理并没有根据这个原则行事,因为他让勒文豪普特在距离12天的行军路程之外尾随自己,而勒文豪普特却指挥着数量可观的分遣队,并护卫着一支重要的辎重车队。因为队伍的这种脱节,勒文豪普特被暴露在敌人倾全军之力进行各个击破的攻击之下。这也使得他自己所指挥的军队在战役的每一次危急时刻都得不到勒文豪普特在人员和补给上的增援。

彼得大帝集结了一支大约10万人的有生力量。虽然在战争的最初阶段,瑞典人每战必胜,但俄罗斯军队逐渐有了纪律,彼得和他的将领们也从胜利者那里学会了指挥打仗,就像过去的底比斯人从斯巴达人那里学会了打仗一样。

1708年10月,当勒文豪普特正在努力与乌克兰的查理会师的时候,俄国沙皇在波伊塞内斯河附近以5万压倒性的兵力向他发起了进攻。勒文豪普特英勇地战斗了3天,最后他率领大约4000人,成功地冲出重围,夺路逃向查理在得斯纳河(12)附近等候他的地方。但是有8000名以上的瑞典人在战斗中阵亡。勒文豪普特不得不抛弃了他的大炮和弹药。他重要的补给车队,全部落入敌手,而查理和他本人的部队已经饿得半死,都眼巴巴地指靠着这些补给救命呢。整个冬天,查理不得不继续留在乌克兰。

波尔塔瓦战役

到了1709年的春天,他开始向莫斯科前进,包围了沃尔斯克拉河畔的一座筑有城墙的小镇波尔塔瓦,彼得大帝在那里储藏了大批的补给供应和军需储备,而且,这里控制着通往莫斯科的道路。如果拿下了这个地方,就能满足困苦不堪的大军的所有需求,同时还能为继续进军莫斯科获得一个可靠的行动基地。因此,这场围城之战,瑞典人进攻得非常激烈,守军也抵抗得相当顽强。彼得大帝也认识到了保住这座小镇的重要性,因此,这年6月,他亲自率领5万~6万大军,去解波尔塔瓦小镇之围。

两位君主如今都为一场全面战斗做好了准备,双方都认识到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们也都感觉到了,这场战斗无论是对他们自己的命运还是对各自国家的命运,都是决定性的。彼得大帝利用一次巧妙的策动,渡过了沃尔斯克拉河,并把自己的军队部署到了与围攻者同一侧的河岸边,不过地势要高一些。沃尔斯克拉河在波尔塔瓦小镇向下大约45英里的地方注入波伊塞内斯河,彼得大帝把他的部队排列成两条阵线,从一条河延伸到另一条河。这样一来,如果瑞典人向他们发起进攻并被击退的话,就可以把敌人逼入两条河在交汇处所形成的锐角。他用几处临时防御工事加固了这两条阵线,将重炮兵排列成行,而他的骑兵和步兵,则占据着最有利的地形,拥有充足的军需补给和弹药储备。查理的兵力大约是24000人。但其中顶多只有一半是瑞典人,接二连三的战斗、饥荒、疲乏,以及俄罗斯冬天致命的严寒,使得这支被查理和勒文豪普特领到乌克兰的雄壮队伍受到了极大的削弱。查理指挥的另外12000人是哥萨克人和瓦拉几亚人,他们是在乌克兰加入他的大军的。听说彼得大帝正准备向他发起进攻,查理十二世认为,出于尊严的需要,自己应该成为攻击者。于是,他领着自己的大军,走出了他在波尔塔瓦城前建立起来的阵线,向俄罗斯人的临时防御工事逼近。

几天之前的一场小规模冲突中,查理的脚受了重伤。他被人用担架抬着跟随队伍前进,进入了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尽管在兵员人数和场地位置上存在着惊人的悬殊,但在那个可怕的日子,瑞典人依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英勇顽强。与查理的老兵们并肩作战的哥萨克和瓦拉几亚盟军,看来也同样出色。俄罗斯人的两座临时工事居然被瑞典人攻占了,瑞典步兵开始发出胜利的欢呼。而在对方,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畏缩不前。俄罗斯的大炮和步枪一直保持着猛烈的火力,大批新调上来的防守部队蜂拥着冲向防御工事,最后,瑞典纵队那些筋疲力尽的残余力量不得不撤出了被血染红的堡垒。接下来,彼得大帝率领着第一阵线的步兵和骑兵走出了防御工事,稳固而富有技巧地排列好了阵形,一场战斗在两军阵前的开阔场地上重新展开。在这场争霸世界的战斗中,两位君主都慷慨地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双方的军队,在他们统治者的眼皮底下,都热烈而顽强地厮杀着。战斗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到最后,在俄国人数量优势的压制之下,迄今为止不可战胜的瑞典人终于屈服了。到这时,所有瑞典人都陷入绝望的混乱和无可挽回的溃退。他们被赶到了两条河的交汇处,走投无路的瑞典人,要么向胜利的追击者举手投降,要么葬身波伊塞内斯河的滚滚洪流。只有几百人和他们的国王,以及哥萨克人马泽帕一起,泅过了那条河,逃入了土耳其的领地。将近1万人阵亡或负伤,或者是在防御工事里,或者是在战场上。

战斗刚一结束,彼得大帝怀着发自心底的喜悦之情高喊:“早晨的太阳从天空落下了,圣彼得堡的根基终于坚固了。”即使是在波尔塔瓦的战场上,彼得大帝首先想到的还是波罗的海的征服和扩张。《尼斯塔特和约》(13)正式认可了枪杆子在波尔塔瓦作出的判决,把瑞典那些最富庶的行省拱手让给了俄罗斯。这场胜利之后,俄罗斯几乎紧接着就开始了对土耳其和波斯的进攻。虽然彼得大帝最初几次进犯苏丹的努力都以失败而告终,但彼得的继任者们,一个个全都始终如一、坚定不移地继续推行他们的侵略政策,针对土耳其,针对每一个不幸与俄罗斯相邻的国家,无论亚洲还是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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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原注:参见《俄罗斯在东方的进展》。

(2)波尔塔瓦,乌克兰波尔塔瓦州城市和首府。它可能由斯拉夫人于8世纪或9世纪建立,17世纪是一个哥萨克人的据点。

(3)古斯塔夫·阿道夫(1594~1632),即古斯塔夫二世,瑞典国王,17世纪最有影响力的领袖之一,被称为“北方雄狮”,是“三十年战争”中的新教徒英雄。

(4)克里斯蒂娜(1626~1689),瑞典女王(1644~1654年在位)。她后来出人意料地放弃王位,接受了罗马天主教,并在罗马度过余生。

(5)维斯图拉河,波兰最大的一条河流,也是波罗的海流域最大河流,源出于波兰南部贝斯基德山脉,向北注入波罗的海。

(6)查理十二世(1682~1718),瑞典国王,15岁时继承王位,在北方战争期间保护其国家达18年,并促进重大的内政改革。

(7)塞缪尔·约翰逊(1709~1784),英国作家、辞书编纂者,是18世纪下半叶英国文学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8)亚当·路德维格·勒文豪普特(1659~1719),瑞典将领。

(9)里加湾,波罗的海的一个海湾,毗邻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

(10)格罗德诺,白俄罗斯一城市,邻涅曼河。

(11)斯摩棱斯克,俄罗斯西部城市,位于莫斯科以西。1812年被拿破仑的军队烧毁。

(12)得斯纳河,起源于斯摩棱斯克东部,向南在基辅流入第聂伯河。

(13)1721年,长达20年的北方战争结束,战败的瑞典被迫与俄罗斯签订《尼斯塔特和约》,瑞典丧失了波罗的海上的霸权,俄国获得了波罗的海的东岸地区和出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