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不怪你,看了题目你想起的是爱情小说或者爱情故事。对我来说它只是一杯鸡尾酒。确切地说,在德国它属于一种鸡尾酒,在美国它属于一种咖啡,在中国它则属于一个爱情故事。
说实话,我还从未调过爱尔兰咖啡呢。当然因工作需要学习鸡尾酒制作的时候是练习过的,但是工作时从未遇到有人点。工作之外倒是有女孩点过:“你会调鸡尾酒、会煮咖啡,那么会调或煮爱尔兰咖啡么?”“当然会啦。”“是呀!什么时候为我调一杯呢!”“喝那东西干吗?咖啡不似咖啡、酒不似酒的,不好喝。”“你告诉我爱尔兰咖啡的配方是什么?”“不就是热咖啡、爱尔兰威士忌、白砂糖然后搅拌一下,上面加层奶油而已。”“你不会调爱尔兰咖啡!”“还真没调过,不知道忘了没有。”“你忘了爱尔兰咖啡最重要的一个配方啊!”“噢?忘了啥?”“眼泪!”“眼泪?师傅好像没教哦。”……
多少年以后,在一个冬天,因故去了广东南部的一个温泉度假村,在酒楼看到吧台后放着一瓶没开封的爱尔兰威士忌,问一声,原来是十几年前开张时进的货,一直放到现在。是啊,那时候这酒、这牌子可是酒吧里的标准配置,爱尔兰为数不多具历史传承的品牌,都柏林的John Jameson。想来这里的酒吧也从来没卖出过一杯爱尔兰咖啡吧,和我一样啊。好吧,这酒卖么?
买回来,想什么时候用年轻时候的这酒、调一杯年轻时没调过的爱尔兰咖啡给自己喝喝,虽然已经没有年轻的女孩会向我点爱尔兰咖啡了。
然后一放一年,在玛雅人的末日过后第一天,据说是深圳最冷的这一夜,手脚无处安放时忽然在书架上看到它,忍不住打开来倒一杯取暖。
喝一口,哇,依然这么烈的酒啊!跟俺妈说俺相似:年纪都那么大了臭脾气也没见改改!
慢慢喝着,慢慢甜味出来,口感也渗透出爱尔兰威士忌惯常的柔滑,慢慢身体舒张开始发热,竟感受到东坡醉书念奴娇“大江东去”之后的状态:“适乘醉走笔,觉酒气勃勃从指端出也!”不知道这可是金庸先生《天龙八部》中神思妙构段誉所使“六脉神剑”的由来了。
这时候应该窝进沙发,拿出一本书来读最好。可是读什么呢?卡尔维诺的《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有些散漫,金庸的《天龙八部》会没完没了,还是《苏轼诗集》吧,民国时候的石印本。
“古驿无人雪满庭,有客冒雪来自北。纷纷笠上已盈寸,下马登堂面苍黑。苦寒有酒不能饮,见之何必问相识。我酌徐徐不满觥,看客倒尽不留涩。千门昼闭行路绝,相与笑语不知夕。醉中不复问姓名,上马忽去横短策。”
此乃东坡守母丧满,与父弟离蜀入京,在嘉祐五年(1060)25岁正月过开封府尉氏时所作之诗,题作:“大雪独留尉氏有客入驿呼与饮至醉诘旦客南去竟不知其谁。”
此诗题甚有趣,好像一篇小小说呢,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情节皆有之,甚至还留下了疑问,让人寻味不已。
我竟又想起《天龙八部》第十四章“剧饮千杯男儿事”中段誉初遇乔峰的情节来,忍不住掩卷叹息:“东坡那晚所遇大汉一定就是乔峰了!”
喝着爱尔兰威士忌,在冬夜,还是要读金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