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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恶时拈花》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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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的巴罗洛,酸梅汤、加了话梅的绍兴酒,然后再也找不到词汇用来形容。来自葡萄的也就剩下那一丁点的果味,你要小心,放下杯回个头,然后不知怎么就再也找不到了。只有离散状态的酸度,像游牧部落,保持着破碎的游走。带酒者、同席者都不舍,让服务员另加杯喝别的酒,一边在等待着更好的东西。但是,这酒活生生地在杯中显露它实已走进枯竭,再怎么醒酒、再怎么等待都唤不回青春的返照。悲伤残酷的物语,就是这样了。

“这是不是说明并不是所有的酒都能够陈年?并不是所有的酒都是越老越好?”

“是的。”

就是这么回事儿。

因其老,在品饮者的内心总还能留下一点儿余兴、一点儿回味,也依然能喝,但是酒中成分却改变了。虽然伤慨流连,想味之不尽,还是出了总该发生的事,酒确实是逝去了。而作为发生的事实性,是使事实成为事实的东西,那些隐藏的不可见的因素是需要我们去发现的经验。懂酒的人会明白,不是所有的酒都有保持陈年的资本,如果没有足够的酒体构成,那么,随着时间的逝去,酒里的可溶性物质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变更或者分解,酒会丧失原本的风味,酿造之初酒中值得品味的那些色香味的品质,就走样了,就失去了,酒质平稳地不可避免地会走向衰退,过了某个节点,便一变而为经不起风霜的老弱酒品,丧失了可口性,只留下一瓶可怜的不纯粹的酒精溶液了。

“你喝得多,当然知道,可是我们怎么判断?”

“这不是遇上了么,记住就好啊。”

他们总是挺聪明地把我错当成有学问的人,其实不是,我只是比他们老而已,我只是在这些酒年轻时喝过它们,我只是学会了一些可资判别的线索。把遭遇当作经验,顺应就好。

年轻时我看不出女人的年龄,分辨不出一家人长相的相似之处,所以做不成画家。一次在饭桌上介绍了两个女生和朋友相识,在新识暂离的空当,朋友问她多少岁。“不知道,应该比你小。”“肯定比我大!和你差不多。”“你怎么知道?”“看她的手啊。”我不太相信。后来,当新识变成旧识我才知道她的年龄竟真的如此。我只能佩服地想:好吧,在女人那里有些知识是我们不懂的。很多东西都是随着长大才明白的,30岁以后,甚至40岁,一切都安排好了。

近一年很多意大利老酒被酒商发掘,很多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酒流进市场,甚至五六十年代的巴罗洛、奇扬第等等。有幸试过的也不少,有酒质保持得很好的,有像今晚这支年华已逝的,有早已经坏掉的。买老酒有风险,你得承受失望的结果。葡萄酒大师们常说:一瓶酒和一个年份的收成等量齐观。在我年轻的时候,意大利酒通常被戏称是用来洗车的存在,你要知道在那个贫瘠年代,多数酒都是粗制滥造的。天也,时也,怪不得人。很多酒得以留存下来那是因为卖不掉,酒质过了属正常,好喝就是惊喜了。

他们说葡萄酒是有生命的,能带给我们人生的感悟。但是我却常常怀疑,酒里真的有什么可取的东西?人生不完美,有的醇美无人问津,有的劣质却流行。酒不会倚老卖老,人会。你得学会辨别,你要懂得线索,何谓好酒,何谓老酒,何谓适饮性,何谓可口性,做个智者,而不是一见老就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