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葡萄酒香气和味道的复杂性相比,颜色是大家同时间皆可见的外在表象,你大概认为描述起来会比较客观,比较没有歧义,我也这样想,后来竟发觉自己错了。
和酒界前辈吃饭,喝的是雷司令,他的公关,那是一个长得看多一眼会令你想家的女孩,将手中的酒杯倾斜来、倾斜去地看,然后说:“这应该怎么叫,稻草黄还是禾秆黄?”前辈面孔一板:“喝葡萄酒的女孩子要端庄,开口要有富态,稻草、禾秆的让人一听就知道你是乡下长大的。”
“我不是乡下长大的呀!你们平常也是这样说酒的颜色噢,书也这么写!”她抗议。“我是乡下长大的。”我笑。“不是这样形容吗?”她求助地看我。“你请我吃饭,我告诉你。”我说。前辈脸上捉狭的笑就像繁忙时间坏在马路中央的旧车一样挂在那里。
等她赞美了我一番之后我说:“和我喝酒你怎么形容都好,但是和老板的客人,你需要另一套词汇。如何显示高贵淑女的形象?要用你们女孩子胸前、脖子上挂的,手腕、手指上戴的,生日时男朋友送的,首饰盒里装的那些东西——黄金和宝石,来形容啊。”我点头,继续说,“白酒你要说像浅黄的琥珀或者淡淡的K金,红酒则是宝石红或暗红的玛瑙,应颜色的深浅变换前面的形容词就好。”
“真的呢!”女孩拍手。“当然。”“这酒呢?怎么说?”她举杯过来。碰一下,我喝掉自己那杯。“我只告诉你你有哪些选择,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立场。”我一本正经。她委屈地皱一下鼻子,还是说:“谢谢。”“不敢。其实也都是从你们女孩子身上学来的。”和前辈击掌大笑。
“那这是钻石啰。”她捏起软木塞,下端满是晶莹的酒石结晶,德国雷司令常有的情形。“好!学得快,我喜欢。说起钻石嘛,我也有师傅。”
朋友间多书友,常相互赠送感觉对方会喜欢的书,有礼物收,多多益善,女孩子嘛,更是满心欢喜,不过回头却抱怨了:以后谁也不准再送书给我,放在包里又笨又重,累死人!“要送就送那种轻轻的、小小的、亮亮的、贵贵的——钻石。”
石榴裙下倒一片:晕的是书生,醉的是酒客。佳人名谁?扫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