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基因流动的其中一种主要迁移模式是在地中海和黑海沿岸由地中海东部移民建立的殖民地。早在青铜器时代晚期,走海路长途旅行就已经更容易、更经济,至少你不需要从定居已久的各个族群之间杀出一条路来。长途贸易催生了殖民地的设立,有些从贸易据点变来,而贸易提供了航海技术和地理知识的基础,使这些奠基性的远征变得可能。
殖民者——埃特鲁里亚人、希腊人、腓尼基人——从中东或居住着大量早期中东农耕者的地区迁徙而来。他们肯定带来了许多在农业环境下具有适应性的新等位基因,他们的航程也许把这些基因的大批拷贝传播到地中海西部。
腓尼基人是住在现今黎巴嫩海岸上一系列城邦里的一个民族,他们在地中海沿岸多处都进行贸易活动。他们沿着贸易路线的停泊港和贸易据点逐渐变成了殖民地,有一些最终发展成大型城镇。这些殖民地中最大和最重要的是突尼斯的迦太基,后来一度成为罗马的头号竞争对手。很多腓尼基殖民地今天仍然存在:西西里的巴勒莫和马尔萨拉,撒丁岛的卡利亚里,摩洛哥的丹吉尔,以及西班牙的卡迪兹和卡塔赫纳。腓尼基殖民地似乎在地中海西岸传播了乙型海洋性贫血其中一种常见的变体,这是一种能够抵抗疟疾的等位基因,很有可能起源于北非。[10]
希腊人的殖民规模更加庞大:单一个城市米利都(Miletus)就支持成立了90个殖民地。有一些是为了商业上的好处成立的,有一些是内部斗争中失利者的庇护所,还有一些是为了解决人口过剩问题建设的。希腊人在西西里和意大利南部建立了大量殖民地,随后被称为“大希腊区”,包括现在的叙拉古和那不勒斯。在黑海沿岸也有为数不少的希腊殖民地,还有的在法国南部(比如马赛)、遥远的西班牙和利比亚。看来希腊人至少传播了两个他们自己身上的抗疟疾基因变异,一个是一种不同版本的β海洋性贫血,另一个是某种6—磷酸葡萄脱氢酶(G6PD)缺乏症。抗疟疾基因可能不是腓尼基人和希腊人传播的唯一一种适应性等位基因,它们只是被研究得最全面而已。近来的全染色体组研究显示,许多基因都在近期的选择压力下上升到高频率,显然是对农业带来的新生活方式的一种反应,而这其中的大量适应性等位基因很可能就是通过殖民地扩散开来的。
新的基因研究辨认出第三波重要的殖民,这次是从土耳其来的东部居民殖民意大利西北部,亦即埃特鲁里亚人。他们是一支谜样的民族,操一种我们尚未能完全解读的非印欧语系语言。埃特鲁里亚人对罗马艺术、建筑和宗教的影响巨大。关于埃特鲁里亚人的起源,一直以来众说纷纭,考古学家大多认为他们的文化起源于意大利,尽管有一些古代文献,例如希罗多德的记载,声称他们来自吕底亚,也就是土耳其西海岸的一个地区。最近的研究指出托斯卡尼(即埃特鲁里亚人在意大利的故土)的一些人群拥有近东的线粒体DNA[11],而一些本地特有的牛种也携带中东牛种独有的线粒体DNA[12],因此确定埃特鲁里亚人的小亚细亚起源。
埃特鲁里亚人给罗马的民族混合加进了一剂对农业生活适应良好的中东等位基因。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等位基因不仅影响了新陈代谢和抵抗力,也塑造了态度。它们有没有帮助罗马崛起?大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