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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了吗?》《爱的奉献》赈灾晚会是一场情感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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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日,我们还在直播时,接到任务,中央电视台要在18日晚上直播一台《爱的奉献》大型赈灾晚会。

显然,这是一个快速制定的方案,甚至到了17日,来多少人,播多长时间,什么节目顺序,依然有太多未知数。

在我的印象中,这样的事情,以前有过一次,就是1998年中国南北都出现大洪水的时刻,在决定荆州是否分洪的那个夜晚,中央电视台直播了一台大型赈灾晚会。

这个时候,没人去说难度与不容易。其实,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需要一台艺术上无懈可击、专业上完美无缺的晚会,而只需要一个真情流露的舞台,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去传递一个理念:灾难面前,我们在一起,生死不离。

这时,作为主持人,自然要面临一个挑战:采访来自灾区的嘉宾。他们有的正承担着失去亲人的痛苦,有的惊魂未定,似乎这种时候我们不该去打扰他们,但作为一台要让更多国人以各种方式投身到赈灾队伍中来的晚会,我们又不得不这样做。

下午彩排的时候,我知道我要采访美丽的警花蒋敏,在地震中,她失去了女儿和母亲,却依然坚守在工作第一线。下午我和她见了面,简单却用心地聊了一会儿,没触碰她的伤疤,但是我感觉到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于是,为了保护她,我和导演提出,可不可以让蒋敏这一段就不彩排了,免得让她难过两次,晚上一次通过吧!

这当然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但是,导演与领导们爽快地答应了。

我回来告诉蒋敏,回去休息吧,你属猴,我也属猴,大你一轮,我做你的大哥吧,晚上大哥跟你一起上台。

晚上的直播,气氛无法言说,在后台与观众席,泪水与抽泣声不断,作为主持人,我们穿行在眼泪中,又必须控制内心的情感。有时,只有自己才知道,这有多难。

到了蒋敏的段落,我和她一起上台,然而,当她站到台上,我就感觉到她的悲伤与脆弱,她轻得像一片叶子,随时都会被风吹走。我只好紧抱住她的肩膀,抓起她的一只手,让她有一个支撑。问完两个问题,我就决定放弃后两个问题,这时候,痛苦而无力支撑的不仅是她,还包括我。

“不说了,我们不说了。”蒋敏简单的讲述以及她的痛苦瞬间打动了太多的人,一片泪光映衬的掌声中,我迅速地结束了访谈,几乎是抱着她,将她送到后台。

而一到后台,我把她交到同事手里,自己便再也无法控制,跑到转角,蹲在地上开始号啕痛哭。就在我刚刚准备彻底释放一下情绪的时候,当时的文艺中心主任朱彤快速走过来,他当然看到了我的泪水,但并没有劝慰,只是简单一句话:小白琳的父亲找到了,你马上核实一下情况,准备上台……

说完他转身离开。

还记得汶川地震中那个“敬礼娃娃”吗?他被救出后,躺在担架上不忘向解放军叔叔敬礼的画面,成为黑色记忆中,一个让人感动的亮色。在《爱的奉献》赈灾晚会舞台,救他的解放军叔叔来了,他的父母也抱着他来了,原来,敬礼娃蛙的父亲是警察,这让他从小就学会了敬礼。

一句话止住了我的泪水,为此我永远感谢他。恐怕在当时,这才是最有效的劝慰。

原来,刚才在台上接受过采访的女学生小白琳,告诉观众她与父亲失散,至今父亲生死未卜,而在灾区,在一个派出所的临时安置点,干警与小白琳的父亲都在看电视。看到小白琳寻找父亲,派出所的同志马上打来电话,告诉小白琳,父亲安全,放心。

这是一个好消息,不仅对于小白琳,而且对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都是一个巨大的安慰,更是一种信心。大悲之中的我,必须马上定下心神,迅速和小白琳带着喜讯上台。在台上,激动的白琳泪流满面,然而头脑却十分清醒,她也在抖,不过是激动,为了平息她的抖动与情感,也为了抑制自己的泪水,在一手拿话筒一手抱着她肩膀腾不出手的情况下,我只能用头轻轻撞着她的头,告诉她:我们在一起。

流着泪的小白琳在这一段落的最后,对远在灾区的父亲说:去做志愿者,去帮助更多的人,去感恩……

这就是直播,在生活中不用编写而自带精华的剧本,永远好过闭门造车的精心撰稿。两三天的时间准备的一台赈灾晚会取得了最大的效果,绝不仅仅是破纪录的十五亿募捐额所能体现出的。更重要的是,接下来,让更多的人把四川当做家乡,把远方当做近邻,更大规模地爱如潮水。

而这台晚会的快速播出,也有另外的价值——再不做就晚了。从第二天起,连续三天全国哀悼日,共和国的国旗第一次为普通国民的生命而降下,除去哭声与哀乐的声音,就只有我们共同的心跳,晚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已不再合适。

两年之后,我们为玉树又举办了一个类似的赈灾晚会,募捐额更是超过二十个亿,这个惊人数字的背后,也有着两年前那台赈灾晚会所打下的基础。过后不久,因为甘肃舟曲的灾难,国旗第三次为逝去的国民降下,人被大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