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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寂寥》丝雨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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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之相05

那路有些盘桓交错,又欲隐欲现,就连老道的司机也走错了很多次才又重新确定了方向,一直往深山里扎,一直往东,往北,但路又很快走到了尽头。

前方在修一座桥,巨型的机械在桥边起起落落,一条临时搭建的便桥架在了河流之上,车上的人纷纷下来,只留司机一人惊险地驾车通过,其他的人步行至便桥上,看着河水从脚下汹涌而过,不约而同地赞叹起河水的清澈,就像是被洗过了一样。可惜这河水太清太急,是不会钓到鱼的。

过了便桥水泥路就不见了,只剩下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从田野间斜穿而过,路两旁是成片的玉米地和麦田,那一条土路就像是一条拉链般,把大地强行地并拢到一块。沿着这条土路一直颠簸下去,就遇见了高山,那不是单独的一座,而是一整片纵横交错,山脚下有一座村庄,安详地驻扎在那里,几顶红色的屋面像是点缀在万绿之中的一朵朵红花,离近了看更像是一匹匹红绸,在阳光的闪耀下,就要迎风起舞了。

大家都以为到了地方,可是司机却笑了笑继续往前开,转了一个弯,车子驶进了山间,空气一下子就凉了很多,路两旁高大的树木浓绿得就像要滴出墨水来,而本来晴朗的天空也一下子阴霾了起来,从西边飘来的一大团铅色的云覆盖住本就露出不多的天空,一车人的心也突然沉了下来。

待车子又往里开了一小段路,视线豁然开朗起来,在群山包围之间竟出现了一块平地,却更像是山谷间的一块盆地,在这块方圆一公里左右的盆地里,正中央有一间土坯房,房子右侧是一湾湖水,左边是一片菜地,房前有鸡鸭鹅在随意觅食,几条狗被拴在木桩上狂吠,说是世外桃源也不夸张了。如果此时再升起炊烟的话,一定会有人想哭了吧。

所有人都下了车,有的伸腰,有的尿尿,还有的开始从后备箱往下拿钓具,没错,这些人是来钓鱼的,明明城市里有垂钓园却偏偏费尽周折地跑到这地方来,为的也只不过就是图个新鲜或是远离一下喧嚣罢了,多少有点做作的嫌疑。偏偏天公又不作美,此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子和身上,这些人抱着头跑进了那座土坯房,有个人还差点被狗咬到,又相互埋怨和取笑了一番,主人就端上了热茶。

这是一个五口之家,三间土坯房,老两口住东间,中间是厨房,儿子儿媳和小孙子住西间,还好小孙子还小,待长大一些这房子恐怕就住不下了,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还有些遥远,并不急着去深思远谋。

今天老头和儿子都不在家,出去购买鱼食了,婆婆把新煮的茶端到桌子上,抱歉地道:“瞧这巧不巧,该死的天气,说变就变。”然后就又出去抱了一捆柴火回到厨房,儿媳坐在椅子上缝补渔网,看着这几个被淋湿的客人笑道:“没准一会儿就晴天了,这天气变得快。”

可这雨一直下个不停,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有人按捺不住了,“要不回去吧,改天再来。”

“再等等吧,反正来都来了,万一回去的路上雨停了,那可就后悔死了。”司机倒是想得远,“反正也没事,喝茶喝茶。”他自己先端起碗喝了一口,井水泡的,有点甜也有点腥。

那井是儿媳嫁过来那年才打的,之前一家人都喝河里的水,儿媳嫁过来后喝不惯,总是闹肚子,从外面买过一段时间的水,可是太不方便了,于是就找人在房后打了一口井。

“估计现在都没人喝井水了,就连山根底下的那个村子都接上自来水了。”婆婆又绕回屋子里说道。

“可不是嘛,人家多好,水龙头一拧开,哗哗的水就流出来了,又干净又省事。”儿媳插嘴道,她是个不算难看但也说不上好看的女人,说话之前先咧嘴笑,可又总是在笑到一半时赶紧闭上嘴巴,就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牙齿不白似的。

她说这话婆婆就不怎么愿听了,但碍于有外人在,婆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冷不热地道:“是啊,外头啥都好。”说过又去了厨房,儿媳撇了撇嘴,低下头也不说话了,却也不再补渔网,抬眼看着窗外的雨叹气,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客人:“县里的电影院建好了吗?”

“早建好了,不过去看的人不多。”了解的人回答道。

“我都好长时间没看过电影了,改天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女人憧憬地说道。

“我们就能带你去。”一个人不知深浅地玩笑道。

“好啊,好啊!反正下雨也没什么事!”女人兴奋起来。婆婆却在厨房咳嗽了几声,不轻不重地恰到好处,女人就瞪了厨房一眼,那个开玩笑的人方知说错了话,“我们的车坐不下,这人都坐满了。改天的,改天的。”

女人的脸一下子落寞了下来,有点像赌气似的,“在这儿都要憋死个人了。”使劲把手里的渔网挽了挽,丢在了一旁。

女人前几年还是女孩,生在农村,没什么文化,在外地的一家饭店当服务员,也就是在那里结识了当保安的男人,两人相恋后又结婚,很简单的过程,结婚这件事对于小地方的人来说并不复杂。

婚后男人的父母想让儿子回来帮忙管理鱼塘,女人自然是不同意,可又拗不过男人,便跟着来到了这深山里,又生下了孩子,这一生好像就要这么定下来了,一想到这里她就悲哀了,也觉得无望了。

她平时无聊的时候,也就是大多的时候想得最多的还是恋爱时的日子,那时日子过得一点都不重复净是花样,他们每天下了班都去逛夜市,吃小吃或者看电影,实在哪儿也不想去就沿着大街散步,每条街都被他们走穿了。她不知道别人眼中的幸福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别人是怎样感受幸福的,反正她就是觉得自己当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哪怕就跟着那人一直走,走到天涯海角也不怕,闭上眼睛也不怕。

可是脚步一停下来她却怕了,还是停在这深山老林里,太阳都升起得比其他地方晚,快中午了才慢腾腾地爬过东面的那座山头,她天天就坐在门前,盼啊盼啊,盼着那太阳赶快冒出来,把一身的湿气晒干。

这里的一切永远潮乎乎的,还泛着黏稠的腥气,她是最讨厌腥味的,刚来的时候每天都吃不下饭,后来虽然好一点了,但也始终不敢靠近鱼塘,她只要一闻到那扑面而来的腥味,就和害喜似的弯腰就呕,就是坐在门前,离得鱼塘远远的,可是该死的风又总是和自己过不去,一股一股地把恶心往她怀里送,她气得就要哭了。

她也不吃鱼,可家里最多的就是鱼,大的小的,长的短的,有鳞的没鳞的,活的死的,湿的干的,简直就要把自己包围了,她在一天午睡后醒来终于忍无可忍了,把婆婆晒的鱼干统统扣在了地上,惹得一群鸭鹅围过来疯抢,这一来婆婆生气了,但婆婆生气不与她吵,只是转告给儿子,儿子就和儿媳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

她自是打不过自己的男人,在哭了好一阵后跳进了鱼塘里,她也不管什么腥气不腥气,恶心不恶心了,想的只是你们都那么爱鱼不爱我,那我就喂鱼算了。

可惜她没死成,男人三两下就把她救了上来,她又在男人怀里哭了一场,倒是从此再也不怕腥气了,也能够吃鱼了,也算因祸得福。

其实也是认命了。

那天的雨在午后停了下来,换作如丝的雾气在空中飘扬,风一吹似乎都能看到飘散的形状,只是这雾气不是白色的,也不似冬天清晨的大雾那么厚重,它是透明的、曼妙的,像一层轻纱,覆盖在天与地,人与人之间。

“这山里的天气总是这样的,要晴不晴的,整天这么丝丝拉拉的。”婆婆说道,“不过能钓鱼了。”她像是在通报一个喜讯。

几位访客像孩童似的雀跃着跑出屋子,拿着钓具仓皇地奔去鱼塘边,又有一个人差点被狗咬到,就又传来一阵嬉笑声,儿媳被笑声吸引了过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也出了屋子。

“你干啥去?孩子一会儿该醒了。”婆婆阻拦道。

“醒了你就叫我,我去看着他们,别在鱼苗的塘子里下钩。”儿媳边说边走向了鱼塘。

婆婆盯着她的背影,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并不是刁蛮的婆婆,只是总觉得不踏实,这个儿媳让人不放心,生了孩子也不放心,老人总说,这女人一生过孩子双腿就更夹不住了。她不是老古董,可有些事不得不防着点,儿子脑子不能算够用,万一出点岔子,这媳妇说没就没了。

她走进西屋看了看熟睡的小孙子,还是这小东西招人喜欢,她就自言自语地和孩子对话,“睡觉呢?还笑了,做啥美梦呢?”

“还攥拳头,是不是想着打架呢?这么小就打架,长大了一定是个厉害家伙。”

“你妈真是不能让人放心,外面一来人她就喜欢和人凑热闹,也不管是男是女,都往身边挨,人家就不嫌弃她一个山沟里的妇女?”

“我看你妈是待不住了,哪天要是和人跑了别把你带走就行,她也不能把你带走,她那性子肯定是自己一个人跑,带着你就是累赘了,可奶奶不觉得你是累赘。”

“那个司机都来三次了,我看不是好事,虽然每次也不怎么和你妈说话,但来的次数太多也得防范点,万一混熟了就坏了,不行,我得去盯着点。”

婆婆就走出了屋子,往鱼塘边走去,她走了几步又扭身回了屋,拎了半桶鱼食出来。她来到鱼塘边,看到几个人分散开来坐在自带的小凳子上,儿媳就站在那个司机的身后,嗑着瓜子,一定是司机给她的,她嗑得那个开心啊,把瓜子皮都吐进了鱼塘里,那些瓜子皮就在水上漂着,像是一双双白底黑帮的破鞋。

婆婆抓起一把鱼食狠狠地丢进了鱼塘里,也提示了自己的到来,“妈!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把鱼都喂饱了哪还能咬钩啊?”客人没出声儿媳倒是先不乐意了,她这么一嚷嚷,其他人也就把矛头都指向了婆婆,“干什么啊老太太?还让不让我们钓了?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就是就是,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婆婆眼看招架不住,狠狠地瞪了儿媳一眼,又赔笑着对几位客人道:“不好意思,弄错了,我是要喂鱼苗的。”她拎着桶往前面走,边走边嘀咕,“人老了,脑子不够用了,糊涂了。”

婆婆走到鱼苗的塘子边,撒了几把鱼食,又扭头看了看儿媳的方向,她仍旧在嗑瓜子,嗑着嗑着突然欢呼起来,原来是那司机钓到了一条大鱼,婆婆骂了那鱼一句:“贱货,没见过市面的玩意儿!”

天知道她有没有一语双关。

鱼塘算是祖产了,虽不是什么上百年的老营生,但也着着实实有几十年了,也多亏了存在几十年了,要是换到现在,买下这一大片土地那得多少钱?数都数不过来。前些年也有一些穿着西装的人开着小轿车来到这里,比比画画的,就像是地图前指点江山的皇帝,那儿要建一座庙,这儿要建一堆别墅的,后来找到他们老两口来谈,说是要买下这块地,这本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老两口都挺激动的,只可惜那些穿西装的人太抠门了,给的钱少之又少,简直就是当傻子在糊弄他们,他们当然不同意。再后来穿西装的人又来了两三次,每次只给加一点点钱,他们仍不松口,最后竟然威胁起他们来,这下老头急了,拿着铁锹把穿西装的撵跑了,以后再也没来过。

“那些人也都是纸老虎,他们要是敢来硬的,那就从我尸体上碾过去!”老头子脸气得涨红,一口接着一口抽着旱烟,老太太却在心里打起小算盘,有这么第一拨人来过,总会有第二拨的,这块地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肯定是块宝。

可这一等又是过了好多年,儿子都结婚了,小孙子都出生了,也不见这第二拨人再来。老两口在前些年就把这鱼塘又开发了开发,从原先的只是养鱼卖鱼中又滋生出另一种赚钱的方法,钓鱼,虽没打什么广告,但口头传播的效果还算不错,渐渐地每月总会有几个城里人来钓鱼,也让这深山老林里热闹了一点,更有了点人气。

老太太盯着这些城里来的人,内心还是有着小小的憧憬,盼着这些人说不定哪一天又会带来一车穿西装的,那时没准就能有个合适的价钱把这片土地卖出去。可究竟要卖多少钱呢?怎么也得能在县里买栋楼房,老太太特别羡慕那些住楼房的人,或许也算是一辈子的终极梦想。再余出些钱来开个小商店,老太太就喜欢商店,那里面全都是她想要的东西。等有了楼房有了商店之后,她就啥心思也没有了,每天带着小孙子逛逛街,散散步,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老太太的这憧憬老头知道,儿子不知道,儿媳肯定也不知道,老两口也都默契地不说与儿子儿媳,怕的就是他们知道了不再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弄不好都能偷着把地卖了,所以土地证一定要看好,这是全家的命根子。

目前看来儿子倒是挺踏实,只有儿媳有些待不住了,整天脖子抻得老长往山外看,有什么好看的呢?目光不都是被山林挡住了吗?那山林外面还有田地,还有河流,离城里远着呢,这一路出去简直要跋山涉水,一天只有一趟的班车,还要凭司机师傅的心情,想几点开就几点开,想停下拉人就停下,要是赶上司机昨夜喝醉了,那这一路就有得看了,车子开得和宿醉后的脾气一样,又快又颠簸,身后扬起的灰尘中还能见到挥手追车的人。而若是司机师傅心情好,那他便会吹着口哨,优哉游哉的,遇到一片好风景还会停下车驻足观看,就算乘客有再急的事情也不敢吭声,只是在心里咒骂,司机师傅看够了风景或是撒完了尿,就会跳上车子继续开下去,有时还会把一同下车的售票员忘掉,于是那车身后的尘土中挥手追车的便是售票员。

家里去年刚买了一辆小货车,今天老头和儿子就是开着它去买鱼食的,等到秋天到了还会开着它出去卖鱼,一下子方便很多,有时儿子也会带着儿媳出去买东西,那时儿媳简直兴奋得像个小孩子,在车上又蹦又跳,处于哺乳期的一对乳房不安分地在衣服里乱撞,一点都不知道羞耻。

想到这儿,婆婆走回了屋子,小孙子还是没有醒,她听到池塘边又传来了欢呼声,只有儿媳一个人的欢呼声,她那声音特别地尖锐,如同下了蛋的母鸡,咯咯咯咯地在炫耀,婆婆就用手推了推小孙子,又拧了拧他的屁股,小孙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婆婆抱着孩子就出了屋子,路才走到一半便呼喊:“孩子他妈快回来,孩子醒了。”

儿媳顶不乐意地迎向婆婆,从婆婆手中接过孩子便又折身往池塘边走。

“八成是饿了,你给她喂喂奶。”婆婆的意思是你回屋来。

媳妇却直接撩开衣服把乳头塞进了孩子口中,孩子便不哭了,而她,仍旧站在池塘边看客人钓鱼,只不过这回不是在司机身边,而是换到了另一个戴着帽子的人边上,那人今天一条鱼还没钓到,“你不能这么钓,你得沉得住气。”她一边奶孩子一边指挥,毫不避讳地把整个胸袒露在男人面前,男人倒是有些尴尬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了,可惜这雨丝还在飘,那烟抽两口就灭了。

孩子在母亲的怀里又睡着了,真是一个贪睡的孩子,只怪他还太小,只能用潜意识去感受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在他的世界里,就只会是朦朦胧胧的一片,就如同这天气一样,混沌不清。

女人把孩子硬交给身边的男人,“帮我抱一下,我教你怎么钓鱼。”她不由分说地拿起鱼竿,重新安放了鱼食,很专业地甩竿,那抛出去的弧线完美得如同这天地之间的划分。她静静地站立在池塘边,一股小风吹过,她的发丝就跟着那风轻浮地动了动,而手里的鱼竿也轻轻地拽动了一下她的身体,她得意地冲不怎么会抱孩子的男人眨了眨眼,缓慢地收线,然后猛地一抬鱼竿,一条不算小的鱼在空中活蹦乱跳,她熟练地把鱼卸下装进网兜,等待着男人的夸奖。

男人当然不吝溢美之词,可其目的也只是用手中的孩子换回鱼竿,但女人正在兴头上,怎能轻易罢休,“我再给你钓一条大的。”她这么说道,用了更大的力气甩竿,这次抛出去的弧线比上次还要完美,只可惜她的身体也失去了重心,跟随着那弧度缓慢地,没有规律地,节奏混乱地掉进了鱼塘,“扑通”一声,她年轻的身体结实地落入水中。

还好她有些水性,在水里不断地扑腾,直到被围过来的几个客人拉上了岸。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么多男人围着,她湿透的衣服紧紧地包裹住身体,有些臃肿的曲线勾勒在男人们的视线里。

婆婆听到了落水声和慌乱的喊叫声也跑了过来,她没好气地数落着儿媳,“这是怎么得瑟的啊?快进屋换衣服!”并没有去扶儿媳,而是从男人手中接过小孙子,气呼呼地先扭头往屋里走,儿媳也就跟在身后,头发上、身上还往下滴着水。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擦干了头发,就满脸死气沉沉地坐在屋门前的小凳子上。客人们经这么一闹也没了兴致,匆匆和婆婆结了账,还担心地询问她:“没事吧?”她笑了一笑,并不张口说话,但眼神中却恢复了光亮,那光如同烛光一样在风中摇曳,飘忽不定的,心里想的倒是丢死人了。

客人们上了车子,还和她挥手告别,她也礼貌性地挥了挥手,目送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消失在细雨中,她眼中的那盏烛火忽地一下就灭了,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雨淋的。她就一直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干巴巴地望着愁眉不展的天空,那眼里的烛火再也没有亮起,直到傍晚自己的男人回来,还是没有亮起。

她仍旧在等待着些什么。

或许是盼望这雨雾快点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