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然不同的美感:人与物
人类用“美”来形容的对象过于宽泛,稍加深入思考就会发觉,宽得有些离谱。我上句话中的主语是人类,就是说,不仅中国人如此,其他诸多民族在相当程度上也是如此。人、物、景观,统统可以用“美”(或者用beautiful等词汇)来形容,但其实它们完全不是同一品性的东西。一个美女可以唤起男人的激情和性欲。一朵鲜花、一块宝石、日出东海、月挂中天、飞湍瀑流,也可以唤起人们的某种情愫,但那是同异性的作用完全不同的情绪,绝对不会导向性欲。就是说,它们各自的性质不同,它们对人类感觉系统的作用也不同,或者说,它们是作用于人的不同的感官系统的。美是什么?美所描绘的对象的共性是什么?最直观地看,美就是好看,看属于视觉,也就是说,美所指陈的对象是引起视觉上好感的东西。这么说大体上似乎不错。但偏偏是我们的母语中有现成的反例。我们常常说到“美食”,这显然与视觉无涉,而是味觉上的评价。更有语言学家说“羊大为美”,“美”这个字干脆就是源于食,而非性。口语的产生大大地先于文字,因此构字中的“羊大为美”不能说明口语中的“美”也是源自食物和口感。但它足以证明,“美”涉及多种感官。
为什么一个“美”字会和十个百个对象挂钩,用以表达不同感官上的良好评价。我的猜测是,这些感觉是最原始的、最基础的、最重要的、最难忘的。语言一产生,人类就急不可待地要用尚不充分的词汇来表达这些感受。于是,“美”以一当十。这种语言习惯一旦定型,就难以更改了。固然,在日益完善的语言中逐渐增添了作为“专用钥匙”的词汇,但“美”成了几把“万能钥匙”中的一把。
我确实以为“美”所指陈的人与物完全不是一回事。它们能够走到一起,只是因为祖先用一个词汇概括它们。它们纠缠在一起太久了,乃至影响了我们的思维方式。所以,即使不是一回事,也仍然有比较美人与美物的必要性。因为我们通常所说的“审美”和“美感”,分明兼括了人与物。这比较可以进一步搞清人与物的分野,还可以在比较中认清作为审美对象的人。
多数人大约会同意,各民族的审美是不同的,各时代的审美是不同的。但要认真看待这一判断,首先还是要分清人与物的差别。因为民族间的审美差异和时间上的审美变迁,更多地发生在物的范畴,而不是判断人之美丑。为什么对物的审美变化很大,而对人的审美变化很小?我以为,无论是看待人还是物,在审美上都有一个通则:稀缺是美的要素之一。既然是“之一”就是说,稀缺不是美的充分条件,却是它的必要条件。再好的东西,泛滥了,就不美了。稀缺了,才有冲击力。工业的本质是什么?是物品的复制。只要有需求,任何物品都可以大量复制。美的物品被大量复制,遂使一种物品难于保持其审美上的地位。而美人不能复制,固可以保持其稀缺,稳定人们对人之体貌的审美。
物的崇拜从来是与富贵、炫耀和时尚密切关联的。大家都拥有此物,它就不再是富贵的象征,不可以用来炫耀了。时尚的性质在于,一方面,它被人们追求;另一方面,不可以席卷过多的人。它极像不断吹出的肥皂泡:一个商品开始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如同一个肥皂泡被吹起,当拥有该物品的人太多之时,它就不成其为时尚,如同一个肥皂泡太大而破灭;人们只好再吹一个,正像时尚破灭后,大家寻找新的时尚。人们追求时尚的本质是显示个性、吸引眼球的心理需求。在美与稀缺二者中,稀缺更重要,泛滥最要不得。时尚能兼备美与稀缺当然好。但时尚是不断更新的东西,哪里能永远找到这样的组合。人们寻找追求时尚的动机又是顽强的,所以常常会有丑的时尚的问世。
人的体貌上不存在物品崇拜中的问题。在这一范畴中美与稀缺牢固地结合,美不会被复制品冲击,稀缺强化了人们原本认同的美。
学者的调查证实,对人类体貌之美的共识跨越年龄、阶层和种族。1960年英国一家报纸刊登了12位年轻女子的照片,请读者审美并打分。报社接到了来自各阶层、各年龄段的4000余份答卷,这些答卷有惊人相似的评价。1965年美国进行了类似的研究,收到一万份答卷,也显示出颇为一致的评价。而美国显然是血统和文化传统上更具多样性的国家。两位人类学家琼斯和希尔曾经向巴西、美国、俄罗斯、委内瑞拉的黑威印第安部落和巴拉圭的艾克印第安部落(这两个印第安部落长期与世隔绝)中的一些调查对象展示属于多种族、多文化的面孔(包括印度人、美国非洲裔人、高加索人、美国亚裔人、欧洲人、巴西混血人),他们在美的判断上有“很重要的相同之处”。(埃特考夫,1999:173—175;伯纳姆,费伦,2000:121)
以上调查其实只是旁证着一个道理,对人类体貌之美的判断存在于人类的基因之中,在漫长的进化历史中人类牢固地保持为一个物种,意味着人类在极大比重上共享基因。如果各民族在体貌上拥有各自的审美,并且分歧越来越大,将意味着各民族通婚的可能越来越小,如是,人类最终将分裂成多个亚种。而人类在过去没有分裂出亚种,在全球化的今天就更无这种可能。这就意味着,作为两性交配媒介的审美,必定是跨越种族和文化的通货。
二、人体之美的功能
一个人的体貌对他人,特别是对异性,会产生美感。这美感的功能是什么?是吸引力,是男女彼此走近,或男性追求女性的初始媒介。自然选择筛选出体貌及对体貌的感受力,是服务于交配、生育和繁衍的。其效率和成功的指标就是吸引力充足与否。
几十年前中国美学界曾有过一场争论:美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我倒觉得,在人体美的范畴中,是否共识是更恰当的问题。我们说了,人类在人体美上享有很高的共识。而我们和黑猩猩对此肯定不存在共识。人类对此确享共识吗?前人的经验分明凝固成一句谚语:情人眼里出西施。谁说不是呢。这不是离开了共性和共识吗?该怎么解释?
该从功能上解释。美的功能就是吸引力。这吸引力最需要发生在处于生育期的年轻人之间。为完成这一功能,进化在两个方面展开。
一方面,青春期最美。这是最无争论的事实,其后面的道理也最为坚实和易解。艺术大师罗丹说:人的体貌最美的时间非常短暂。而生物学家告诉我们,一个女子最富生育力的时候最美——其实人们的常识早就认识乃至不认为这是一种值得宣告的知识。
另一方面,青春期最盲目,最不懂美,最容易被异性吸引,即使所钟情的人不是非常的美。
自然选择的微妙在于,靠一方面来完成吸引力仍嫌不够,还要借助另一方面。也就是说,对年轻人来说,相对盲目、容易被更多的异性吸引,具有更大的生存优势。适当地追求美,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因为青春即美,找青春的性伙伴更可能产生后代。但是过犹不及,在审美上过于挑剔,不具有生存优势。
说得更极端一点,但似乎还不算错误,在选择性伙伴上过于追求美是变态,是不健康。这一判断的基础是生物学而不是道德。在这一点上性和食的理路相似。“吃嘛嘛香”(一句颇为流行的电视广告词)才是最健康,过于追求美食是不健康,是偏食,它约束了自己的食谱。我的朋友李宝臣是贵族出身的美食家,对人性有透彻的洞察。我们钦佩他的鉴赏力,更惊讶他带有自嘲意味的一句话:美食家的味觉其实是畸形的。我的理解,过于发达的味觉和过分的追求其实就是畸形。
但是对人体美过度追求由来已久,于今为烈。笔者以为,成就这一倾向的原因有三。
其一,年龄。年轻人食欲旺盛,吃什么都是香的。随着年龄增长,欲望下降,要提升欲望就要增加吸引力。美食因此产生和发达起来。我们前面说过,审美应该是“通货”,性器官也是如此,不仅跨越种族,而且在适龄男女中美丑应该不是太大的障碍。不然是不利于种族繁衍的。换言之,没有这一障碍的品性会成为自然选择中的适者。但这都是对年轻人而言。年龄增长后欲望会下降,姿色中等以下的女子对中老年男子会缺乏吸引力,姿色一流的仍对所有男人具有吸引力。灵长目动物中的统治者都不是少年人,而是年富力强者,他们享有更多的性资源。但是人类社会中有了一个变数。就是随着技术和物质条件的改善,寿命大大增长。且因为人类社会中的博弈不再取决于体力过人,权势者成了真正的老年人。权势者获取女性的权力有余,但自身的性能力不足,要靠女子的姿色来提升。现代社会因种种原因,造成了晚婚盛行。晚婚悖逆生物世界中的自然倾向。男子性欲初萌时的盲目性降低,审美拔高,对美便有了过高的追求。晚婚对姿色中下的女子和社会地位较低的男子都是不利的。
其二,阶级。从根本上说,阶级应该是个权力概念,而不是经济概念。经济不过是权力的一种表现形式。但是学者们的眼光过于执著于经济,遂在认识阶级时,搞得最清楚的是财富和收入的差距。搞得最不清楚的很可能是性资源实际占有上的差距。当然除了学者们的偏执外,后者难以搞清也是原因。因为现代社会大多排斥多偶制。占有更多的性资源,大多在合法婚姻之外,当事人做得很隐蔽。上层阶级可以占有更多的性资源,有了更多的挑选余地,遂使审美大幅提升。
其三,诗人和媒体的作用。人类是智力过于发达的动物,人类还是精力过剩的动物。于是,性欲方面的一部分激情,通过一小撮特殊的人群,转变为文学艺术。这是一种移情。艺术其实都是移情。艺术造就了一个想象的空间。在这一空间中人体美被提升、夸大。这最初以小说和诗歌为代表。小说和诗歌开拓了人体美的媒体空间,造就出一种特殊的需求,与现实的性需求相对应。照片后来居上,以真实的面目来填充这一想象的、“意淫”的空间。媒体制造者找到的当然是人体美的尤物和极品。在现实的世界中,多数人是无缘目睹尤物的。商人却使尤物充斥于媒体。不仅是成人读物,而且形形色色的诸多媒体都不同程度地以这类视觉冲击开掘其销路。于是,人体美的极品,铺天盖地,让芸芸众生都能目睹。在他们视觉受到冲击的时候,他们审美的阈值也被提升了。这为他们开辟了一个虚拟的享乐空间,但对他们的现实生活未准是好事。因为现实中的女子对他们的吸引力下降,而画报中的丽人在现实中又找不到。现实生活中,两种男人不好找对象。一种是大龄未婚者,自身性欲与性能力的下降使他们对性吸引力的要求提升;另一种就是沉溺在文学和媒体中的人,他们的美的阈值被大大地提升了,成了梦游中的唯美主义者。
三、什么是美
人类面孔之美中最大的奥秘是,大家在感觉上有高度的共识,却很难用言语概括出什么是美。美是稀少、出众、高贵,乃至神秘的,而学者们破解这奥秘所提出过的最有价值的两个标准竟然都是平实的。
其一,对称是美。大自然中不对称的物品也可能很美。但包括人类在内的很多动物不同,它们是对称的物种,对称的物种中的每个成员都不可能完全对称。但往往是它们之中更对称的成员显得更美。“自然界中,有机体的对称和整体的健康与状态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例如良种马和对称的人比不对称的对手跑得更快。更对称的花儿能产生更多的蜜,蜜蜂更喜欢追逐这样的花儿。对称几乎也是全球性的春药。一个对41个物种的研究发现,在75%还多的个案中,对称的动物更有吸引力,也更有性吸引力。相对不对称的动物生活得比较吃力,这样的动物长得更慢,死得更早,性生活明显更少。……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弄明白原因,但是这也抵挡不住对有对称美的人们的渴望。……身体对称的男子的性生活比其他男子开始的早三四年,而且伴侣是他们的两倍还多。”(伯纳姆,费伦,2000:119—120)
其二,平均是美。对称虽然似乎平凡,但当我们发现多数人其实不够对称时,便会欣然同意对称是美,尽管我们过去没有如此重视美与对称的关系。何况审视美人我们会同意她们确实更对称,对称是她们的魅力之一,是她们魅力的基础。相比之下,平均是美,更不容易被人们发现,当然恐怕至今也没有达成广泛的共识,但确实已经令很多研究者相信。
平均是美,是达尔文的表弟,因提出优生学闻名的高尔顿率先提出的。这个认识可以说是误打误撞得到的。他收集了很多罪犯的照片,将这些照片合成在一起。比如合成照片中人的瞳距、口宽、面孔长宽比例等各项指标取这些照片的平均值。结果他惊讶地发现,合成的照片更好看。以后他在英国范围内开始做更大的合成。19世纪末叶至20世纪初叶这个游戏竟然在英国校园流行,大家喜欢在朋友圈子中合成照片。更认真和大范围的实验是在电脑流行后开始的。“在欧洲、美国和日本的实验室里,他们正在使用数字合成图像来测试平均化的美。参加这项研究的许多人同意高尔顿的观点:平均化的面孔通常比个人一张张的面孔更有吸引力。把两张或者四张面孔组合在一起只有小的改进,而把32张面孔组合起来做出的合成面孔比单个面孔漂亮得多。几乎没有哪个人能够比合成图像更具有吸引力。”(埃特考夫,1999:182)终于有学者将这一认识同进化生物学挂钩。“1979年人类学家西蒙斯提出一种基本思想:美即平均。……西蒙斯在进化生物学和以上原理的基础上预言:进化压力对群体中的极端的个体不利。如果这个均衡性选择原则起作用,而且具有平均身体特征的人们生存机会最大的话,那么都具有平均特征的人们相互吸引,会使这种生存适应力增加到最大限度。”(埃特考夫,1999:184)出众的美其实竟然是平均化,这一认识深刻而神秘,但确有逻辑上的根据。我觉得我前面说过的一点个人见解似乎可以佐证这一观点。我说,性器官和审美是“通货”,不然人类早就分裂出亚种了。惟其通货的性质,才能保证物种中多数成员相互具有吸引力,相互具有交媾的愿望。物种的成员必然具有相当程度的多样性,要保证大多数人审美上相互吸引,使尽量少的成员因体貌缺乏美感而不被接受,将最大的吸引力放置在平均值上面是最有效的。
但是出众的美源自平均之说,还有反例要应对和解答。男性喜欢硕大而高耸的乳房,应该不是现代的时尚。医生们说明了,乳房大小与奶水多寡无关。人类的乳房几乎比其他灵长目动物都大。女性很喜欢大个子男人,我们当然还无力证明它不是现代时尚。人类女性的乳房,或许也包括男性的个头,似乎与雄孔雀的长尾巴异曲同工,都是性选择的结果。在这一选择过程中,大家喜欢的不一定是最大、最高,但似乎是较大、较高,而不是平均值。细致的推敲将进入微观。比如梦露的胸围是89公分,这在美国人群中是居中还是较大。当然,体与貌不可等量齐观。但如果说,平均值拥有更好的适应度,极端性特征容易陷入危险,则身体上的极端要比面孔上的极端更易陷入危险。
四、男女审美重视程度上的差异
男女双方对对方体貌之美的重视差异极大。这一特征贯穿古今中外。20世纪50年代生物学家福特和比奇发现,在近200种部落文化中,女性外貌比男性外貌受到更大的关注。布斯在1990年考察了37种文化,其中34种文化中,男人比女人更看重对方的体貌。只有印度、波兰和瑞典三种文化中,男女没有明显差别。在全部37种文化中,看不到女性比男性更重视对方体貌的现象。(埃特考夫,1999:76)
很多时候行为比言论或对问卷的回答更真实地反映事实。1996年“美国外科整形暨康复协会”接受美容手术的女性占全部接受手术人数的89%。(埃特考夫,1999:75)中国新闻社2005年5月12日报道:“业内人士估计,仅仅最近几个月,到各大整形医院求诊者的男女比例就已从1:9迅速改变为2:8。”2007年整容业人士估计,广州男女整容人数也达到2:8。
为什么昆虫和孔雀中都是雄性显然更美丽?因此很难设想昆虫和孔雀中雄性会比雌性更重视对方的体貌美丽。人类的世界中,男性和女性哪一方的体貌在生理上更具修饰和炫耀的特征,远没有昆虫和孔雀那样差距明显。我不觉得在体貌上,大卫的雕像逊色于断臂的维纳斯,也不觉得乔丹逊色于梦露。或许这是人类的二态性较小所使然。动物的世界里两性中的一方远比另一方更重视对方的体貌美丽是普遍现象。为什么在诸多动物中,是雄性在体貌上更重修饰,而在人类这里是女性(尽管更突出地体现于后天,先天的身体差距没有那么明显),是一个颇堪思索的问题。
“姣好的面貌有助于女性找到办公室职员的工作,而且薪水还不低,但是却妨碍她们进入更高类型的职业。”(埃特考夫,1999:107)丽人比丑女嫁人的比率要高很多,更是毫无疑义的事情。而一个男性青少年的相貌不会预言他未来结婚可能性之大小(埃特考夫,1999:82),也不会预言他未来择业的难易,收入的多寡。
五、美的享用、浪费与代价
在第八章第三节中我们谈到,灵长目动物的世界里,两性的生存策略是不同的。雄性的策略是广种博收,是寻找更多的性伙伴。雌性因为卵子的稀少和宝贵,要寻找的不是更多的,而是更好的性伙伴,并悉心养育子女,争取“丈夫居家”帮助养育子女。两种不同的性倾向与三种婚配方式交叉起来,在性伙伴多寡上会导致怎样的分布呢?多偶制下雄性的情况最清晰。在首领的地位稳定期间,首领及地位高的几位雄性,占有全部成熟的雌性。其他的成熟雄性只能择机偶尔染指。雌性是比较均匀地获得性伙伴,还是具备不同的性吸引力,因此占有不同数量的性伙伴,还未见调查给予更充分的说明。群婚制下,性能力强的雄性会享有更多的交配机会,雌性的情况和多偶制下的雌性一样晦暗不清。一夫一妻制如果得到严格的执行,应该最清楚。但遗憾的是绝对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几乎没有。长臂猿的二态性最小,是典型的一夫一妻制的动物。但是学者们发现它们也有婚外恋。
人类的情形最复杂,因为人类在性倾向上摇摆于一夫一妻制和多偶制之间,在制度上以一夫一妻制为主。并且人类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男性非常重视女性的体貌。无论是哪一种性倾向,无论处于哪一种婚配方式,交配人次上雄雌是相等的,因为同性恋和自恋不在我们考虑之内。两性在性倾向上的差异,雄性求偶上的主动,加上雄性审美上的挑选,性伙伴的分布应该是:有婚外恋的男性较多,或结婚不止一次的男性较多;有婚外恋的女性较少,或结婚不止一次的女性较少;但是,有婚外恋或再婚的女性,婚外恋或再婚的次数更多。不然,男女交配人次就不等了。概率上说,婚外恋和再婚次数较多的女性应该是体貌出众的。但以上只是逻辑上的推论,似乎雄辩,但缺乏经验上的证实。
人类的性活动和繁衍是靠女性的体貌之美作媒介,灵长目动物的性活动大都超越了繁衍,有了其他副功能:寻欢,凝聚群体关系,等等。有姿色的女性婚外恋或再婚的次数更多,从收益上看,是资源更充分地被享受,给更多男性带来莫大快乐。但收益多是有代价的,其代价是,它冲击着一夫一妻制的婚姻,有时是破坏了夫妻的感情,有时是导致家庭解体,进而导致子女不能兼享亲生父母的日常性爱护。
说到资源的不浪费。现代社会中发生了一个悖论。一方面,婚外恋与家庭解体和重组频繁发生,这可以理解为珍贵资源的频繁转换;但是另一方面,似乎又在发生着资源的严重浪费。从古人一直追溯到动物的世界,都是性成熟即交媾或谈婚论嫁。现代社会中就业技能的更高要求和就业年龄的不断提升,造成独立生活的推延,进而导致了晚婚和晚恋。我们上面说过,青春就是美,美是短暂的。现代人类分明在浪费着美的享受。男子在其性器官刚刚成熟后要度过一段禁欲期,对其身心利弊如何是个很难说清的问题。我们说神似祖先。而灵长目动物中分明也有这样的物种,壮岁的雄性垄断着雌性,青春期的雄性过着禁欲或同性恋的生活。适当长度的禁欲期对锻炼耐心、学习自控,很可能大有助益。但是在全部灵长目动物中,似乎没有哪个物种的雌性成熟后还有一段禁欲期。人类中女子初潮后的禁欲期应该不是男女本性使然,而是文化的产物。笔者预料,未来的人类社会中,男女交媾的最初年龄会渐渐提前。当然这是多种原因的产物。笔者尚说不清其中的得失利弊。并且觉得这事情和其他事情一样,不是学者们讨论怎么好就会怎么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