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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爱情的利先生(玻璃鞋)》(五)以爱为名─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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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生原以为,自己被请到院长室内,应该是院长要找他一起讨论医院未来发展规画,但在院长室内等待他的人却不是院长,而是他的病人,利曜南。

「利先生??你……」

陈秋生愣在门口,不知所措地瞪着利曜南和他的特助马国程。

「Vincent,你先出去,记得把门关上。」利曜南嘱咐马国程。

马国程推了推金边眼镜,冲着一脸错愕的陈秋生露齿一笑。他谨从老板吩咐,出去后随手将门带上。

「利先生,您不是应该待在病房里,等候脑部断层扫描--」

「陈医师,你对于刚才在病房里遇见到的那名小姐,应该不陌生吧?」利曜南打断他的话,突然这么问他。

他冷定的目光直视陈秋生。

陈秋生愣了一愣,经利曜南一提醒,他的记忆恍惚回到三年前--

「啊!」陈秋生忽然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无意义的低喊,他的两只眼睛陡然间瞪得老大!

难怪!难怪!直觉得那个姓谭的年轻女子很眼熟……

「你知道她是谁。」利曜南盯着陈秋生,沉声道。

他的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陈秋生喉头突然发出「咕嘟」一声……他显然因为太过于慌张,而全身僵硬,就连吞咽口水都产生困难。她姓谭!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想到是「她」……

「她是谭智珍,你很清楚。」利曜南忽然移动脚步走到陈秋生身边,他对陈秋生露出笑容,眼底却没有笑意。「对于这个人名,你应该不会感到陌生才对。」

「我……」陈秋生脸皮簌簌地发起抖。

「你想解释?还是想否认?」利曜南咧开嘴,目光森冷。「陈医师认识谭小姐,不过,谭小姐看起来,对你好象没有任何印象?」

「我……」陈秋生想说些什么,却一直无法完整地表达出来。

现在的他,内心的惊恐已经到了极点!

这件事-这件三年前的事要是被抖出来,他不但会被医院驱逐出去,还将被吊销医师资格,甚至被提起公诉!

何况利曜南既然查到了这件事,那么他可能已经发现其它蛛丝马迹!一旦利曜南查到这件事背后欲掩盖的事实,当他知道真相,那么……

利曜南绝对不会饶恕自己!

陈秋生失魂落魄地瞪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的冷汗已经滑进眼眶,几乎螫迷了他的眼睛……

陈秋生开始全身发冷,同时不由自主地发抖……

就好象末日将临!

帝华与联合营造再度联手于酒店开记者招待会,会上宣布举行正式签约仪式,现场一片气势如虹。

如此大动作,宣战意味浓厚。

尽管事前智珍已经一再劝阻父亲,并且表现反对之意,然而谭家嗣的决定不曾动摇--

他对于利曜南擅自揭开他不欲面对的往事,感到极度的忿怒!

而谭家嗣的反应,智珍看在眼底。

她了解父亲的心情,这深藏了二十多年的情结……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化解,但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父亲得到补偿。

智珍默默地站在会场内聆听一切,记者会开到一半,台前拍摄与采访的记者忽然起了一阵一騷一动。

「发生什么事了?」智珍间秘书。

「好象是红狮金控在隔壁会议厅,也召开了一场记者会。」Sandy回答。

「隔壁?」智珍不敢相信。「妳是说现在?」

「是啊!」Sandy皱着眉头回答。

智珍看到场内记者几乎跑了一大半,整个会场显得七零八落,原本营造出来的气势已经溃败。

「他到底想怎么样?」她喃喃自间,随即自会议室后门走出。

隔壁场地只有帝华与联合营造租赁的会议厅一半大,利曜南很聪明,他不虚张声势,反而让闻声赶来的媒体挤满了红狮的会议厅。

智珍走进红狮的会议厅时,记者会刚好开始。

记者会一开始,利曜南的心腹特助马国程立即宣布,记者会只开二十分钟,每冢电视台记者只可间一个问题,但来者不拒!

这句「来者不拒」,造成会场一阵莫大一騷一动!

利曜南已将近三年不曾在公开场合出席,即使偶尔出现在自家银行酒会亦来去匆匆,惜字如金,从来不回答媒体问题,总是由身旁助理代表发言。现在这句「来者不拒」对于现场记者媒体,的确造成了非常大的吸引力。

同时红狮记者会是临时召开的,事前媒体完全不知情,况且记者会说明只开二十分钟,以致电视台无法临时调出第二组人马,赶赴现场采访。

而「来者不拒」四个字一宣布,原本还留在帝华会议厅的记者,脑子里出现的就是先抢镜头要紧!众人纷纷跑来凑热闹,这样即使抢到的不是「独家」新闻,也不致于成为「独漏」新闻!

利曜南完全成功了!

智珍站在门口,见识到利曜南的行为与手段,心凉了一半。

他太强悍了!

智珍知道,利曜南的目的很简单,他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只为了打击帝华与联合营造的士气。他总是知道在什么时间,用什么样的方法打击主要的敌人。

而她竟然错误地以为,他已经改变……

利曜南曾经一手导演那晚不预期的相认,她相信在那之后,利曜南完全了解谭家嗣与吴春英的关系,更清楚谭家嗣就是朱老太爷唯一的子嗣!

然而,现在利曜南仍然要从朱家嫡子手中,夺走他想要的一切--

就像三年前,他从朱家嫡孙朱欣桐手中,夺走红狮金控的情景,一模一样!

记者会结束后,谭家嗣的怒气冲天!

「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回到联合营造的办公室,谭家嗣气得拍桌子。

智珍从酒店一路跟到办公室,试着安抚父亲。「爸,您先坐下来,不要这么生气--」

「为什么不生气?利曜南摆明了跟我呛上!」谭家嗣紧握拳头,神色一陰一沉。「他害死了我一个女儿还不够,现在竟然把主意动到我头上来;「利曜南真以为我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他搓圆掐扁?!」

智珍神色苍白。「爸,您这么说并不公平,他没有--」

「不公平?!」谭家嗣突然发狂地大吼。「我为什么要公平?!老天爷就对我公平吗?!」

智珍怔怔地瞪着父亲,眼底浮现一抹悲哀。「如果真要怪老天爷,那么老天爷对妈妈难道公平?对爷爷又何尝慈悲?」她平静地,一字一句低诉。

谭家嗣倏然瞪大眼睛。「妳刚才叫她什么?」他冷着声问。

「我已经去见过母亲了。」她凝望父亲,决定说出实话。

谭家嗣愕然僵住。

智珍望着父亲,眸子里已然氤氲着泪雾。「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见到妈伤心欲绝的模样,却置之不理。爸,为什么?为什么您要选择伤害的方式,而不是试图去弥补--」

「居然连妳也背叛我?!妳忘了?妳曾经答应过要孝顺我!答应过妳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妳难道全都忘了?!」谭家嗣怒问。

「我没有忘记。我记得,我全记得……」泪水滑落她的脸颊。

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永远记得当年自己曾经发过的誓,流过的泪……

「既然记得,妳为什么背叛自己当初的誓言?!」

「我没有……我一直听您的话,尊重您的决定,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她没有后悔。「我不能背叛自己的父亲,但是,我同样不能背叛自己的母亲。」

「好,很好!」谭家嗣冷笑。「妳有理由,妳都是对的!再接下来妳就要开始认妳的『爷爷』,然后你们『一家人』同心协力,联手开始算计我!」

「爸……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听到自己微抖的声音。

谭家嗣的额头浮现青筋。「难道不是吗引妳敢再发一次誓,敢说妳不会再背叛我?!」

智珍容色惨淡地垂下眼,过了半晌,她似乎已经下了决心。「好,我答应您,除非经过您同意,我不会再跟爷爷见面。」她幽幽地承诺。

「我暂时相信妳的话。」谭家嗣的神色冷酷。「不过,我要妳拿利曜南发誓。」

「爸?」智珍倏然抬起头。

「拿他发誓!」谭家嗣固执地命令。「我要妳发誓,如果妳再背叛我一次,今生今世就让利曜南再也见不到妳的面!」

智珍脸色惨白。

「怎么样?妳不敢吗?」谭家嗣面目深沉。

他一陰一?地凝视着女儿,智珍的行动,将决定他举刀伤人自伤,或者平息疑虑!

「好,我发誓。」智珍终于举起手,苍白的脸庞已然没有血色。

看透了父亲的心,她知道一个以恨填充二十年岁月的男人,这深刻的伤口,只能以爱弭平。

「我发誓,倘若我再背叛父亲,那么……那么今生今世,就让……就让利曜南再也见不到我。」她平着声,读出誓言。

为了父亲,她以利曜南的名发誓做为赌注……

谭家嗣紧绷的脸孔,蓦然垮下。

他一陰一沉的脸色回复平和,他终于相信女儿不会蓄意背叛自己。

「好了!妳出去吧!」谭家嗣神色复杂。

他的眸光一交一 织着愧疚与冷傲的情绪。纵然他明知道自己对女儿极度不公平而且残忍,但他没有办法在一时之间说服自己,去面对二十多年来的伤痕……

智珍沉默地离开父亲的办公室。

她知道,有些事是无法以言语来弭平的,她只能等待,只能被动地等待。

「智珍!」

刚走出办公室,智珍见到姜文。

姜文对着错愕的她露出笑容。「董事长找妳进办公室,是为了利曜南在酒店召开记者会的事?」

「嗯。」她点点头。「你一直站在办公室外面?」

「没有,我在办公室等不到妳回来,才过来找妳,本来打算董事长再不放人,我就拿报告敲门进去帮妳解围。Sandy也在妳的办公室,就是她告诉我,董事长一回来就找妳进去。」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董事长为难妳了吗?」

她垂下眼,然后摇头。「没有,董事长他只是心情不好。」

「可想而知,那个利曜南真的太奸诈了!想不到他也搞了一个记者会,还跟我们选在同一个时间,根本就是故意的!」

「姜文,」她别开脸,不想再听。「我头有点痛,想先回去休息……」

「那我送妳回去--」

「没关系,我自己坐出租车回去就好,你帮我跟Sandy说一声,请她替我请半天假。」她柔声道。

「不行,我一定要送妳回去,否则我不放心。」他坚持。

智珍不再拒绝。因为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与姜文辩论。

「走吧!到车上我再打电话给Sandy,让她帮妳请假。」他搂住智珍的手臂,护着她走进电梯。

智珍跟随着他的脚步……

沉重的心情让她根本没注意到,姜文眼底潜伏的一陰一霾。

智珍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因为担心父亲被杨日杰利用,她不得不再一次来找利曜南,而这一次,她是来求他的。

隔天晚上,智珍透过马国程约到利曜南,因为马国程欠她一个人情。

「约会地点需要这么隐密?」利曜南如时赴约。

智珍坚持在饭店见面,事前订好席次,安排谈话包厢。

「帝华与联合营造召开记者会后,我不希望被记者拍到我们私下会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揣测。」看到他一个人进来,她知道利曜南的贴身保镳已经站在包厢门口守护。

「妳担心八卦记者想起三年前的事,拿妳的容貌大做文章?」他嘲弄。

「我担心的是,产经记者会拿我们会面的事,在捷运竞标议题上大肆炒作。而我爸他,这段期间不会喜欢看到太多关于你的新闻。」

利曜南低笑。「妳与我见面,向来必须有理由,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的父亲。」她认真地回答。

利曜南没接话,等着她往下说。

「昨天早上,你导演了一场好戏,这一场戏确确实实的打击了我的父亲。」她道。

「令尊并非如妳所想象的,是那么脆弱的男人。」相较她的认真,他仅淡淡地道。

「那要看他的敌人是谁。倘若利曜南回复三年前一样,开始不择手段,那么我父亲即使再坚强,也很难成为你的对手。」她直视他,一字一句地道。

利曜南为她的直言不讳鼓掌,他索性叠起修长的腿,咧开笑脸。「三年前?妳的口气,就彷佛妳有多了解我一般。」

「我当然了解你。」她回避他探测的眼光。「我彻底研究过你,了解你的一切,也许比你自己还要清楚你自己。」

利曜南低笑。「我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名女子,这么深切的研究着我。我很想知道,妳的动机是因为纯粹好奇?还是因为某种连妳自己都不清楚的狂热?」

她当然听得懂他的暗示,但她不生气。「我之所以研究你的目的,只跟业务有关,过程没有任何你自以为是的『狂热』。一直表现得像个疯子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利先生。」她反击。

利曜南不怒反笑。「妳生气了?」口吻却像个情人 般一温一 柔。

智珍愣住,疑惑他反复无常的反应。「生气?」她蓦然朝他微笑,然后冷淡地说:「我为什么该跟一个脱序失常的疯子生气?」

利曜南咧开嘴,粗嗄低喃:「真的生气了。」

「够了,」她别开脸,试图挥开他莫名的一温一 柔。「我实在受够了你莫名其妙的话,跟你莫名其妙的行为!也许你愚弄人的行为是一种习惯,我无法制止你,但我再也不会陪你演任何自欺欺人的戏!」

「什么意思?」他瞇起眼。

「你根本没发生车祸,也根本没病,为什么把我骗到医院?我不明白……你明知道我跟欣桐是孪生姐妹,我不是欣桐,欣桐也不是我!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自欺欺人?」

她的话击中了他,利曜南震了一下,笑容自他的脸上敛去。

「芳渝找过妳?」他很快猜测到。

因为只有李芳渝,知道医院发生的事。

「谁找过我重要吗?」从利曜南的反应看来,她知道李芳渝没有说谎。「对你来说也许什么人都不重要,你只在乎自己的感觉,却不顾别人的感受。」

她后悔,为什么要相信马国程的话?

即使他真的生病又如何?她不该去看他,不该关心他!因为她是智珍,不是欣桐……

「妳恨我?」他嗄声问。

突如其来的间话,揪紧了她的心。

「不……」她的脸色苍白,强迫自己剔透的双眸注视眼前的男人。「你戏弄我的事我不在乎,也无法在乎,因为现在我有求于你。」她面无表情地,冷淡地带开他试图转移的话题。

然后她接下说:「利先生,现在我很严肃地告诉你,我爸他……他当年离开台湾有不得已的苦衷,以致现在每次回到台湾,他就必须面对心底的挣扎。你也算是半个朱家人,这一次如果你愿意高抬贵手,我代表朱家永远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利曜南收起笑容,他冷星般的眸光低敛。「妳要我放弃捷运工程案?」

「是的。」她屏息。

「妳在做一个完全不理性的要求。」

「我知道请你放手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请你『暂时』放弃,或者应该说,在父亲冷静下来之前,不要再试图刺激他--」

「谭董是一名成年人,我认为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应该考虑过后果。」

「这次不一样!我爸他明知道杨日杰正在利用他,却执意往火坑里跳!」她垂下眼,语调忽然忧郁。「我不忍心看见他如此,但我相信他只是一时无法面对……毕竟你也有错,你不应该擅自安排那一晚,在爸爸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之前。」

利曜南面无表情。

她忧愁的脸庞像一块磁石,深深吸引他的注目。

「你可以答应我吗?暂时的,只要一次就好,请你放手。」她再一次求他,轻声柔语,为了父亲拋掉自尊。

「如果我不放手?」他的神色一陰一郁。

「那么,我也不会让你伤害我的父亲,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那么做的。」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宣誓。

「妳想保护他?」他瞇起眼。「但是妳看起来,甚至没有妳父亲坚强。」

智珍纤细的身体微晃。「你错了,我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坚强。」她平视他的眼睛。

「是吗?」他粗嗄低喃。

「为了我父亲,为了他,我会尽一切努力。」她平板的语调宣誓着。

时间彷佛静止,过度寂静让室内的空气令人窒息。

然后,她凝雾的眼眸望向沉默的他,再一次请求:「请你放手,只要暂时的放手就好,我一定会说服父亲,因为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利曜南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氤氲。「那么,就尽妳所能,将我击败。」他残忍地回绝。

智珍的脸孔瞬间刷白。

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

一个唯利是图的男人,即使曾经沧海,终究无法改变他追逐名利的野心与冷血的事实。

「绝对,」利曜南站起来,临走之前轻柔地、几近一温一 存地倾身对她呢喃:「绝对要记住,千万别对妳的敌人心软。」他低柔地对她道。

然后转身走出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