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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恋人》第一章 六岁的小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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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六岁的小怜脸上有着儿童罕有的黯然神伤。
  华建还要喝斥小怜,却被文先生按住了肩。文先生的手劲极大,华建动弹不得,“我单独和小怜谈谈,你先离开一下。”
  华建拿人手短,又惧怕文先生的威仪,没有多说,就转身离开了。
  文先生温和一笑,靠近小怜,缓缓蹲下,和她平视,“小怜,我知道你比一般的孩子聪明。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小怜怯生生地看着文小生,有些不安地回了回头。
  石屋里,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居然有着一个若隐若现的白影!
  文先生目光犀利,唇边的微笑却越发柔和,“原来,你一直有‘人’照顾。可是,小怜,人鬼殊途。你这样下去会被阴气侵蚀,无法长大。”
  小怜的双眼睁得更大,楚楚可怜,“文……文先生,您也能看到我妈妈?”
  文先生缓缓点头,“我想,你应该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往生的人了。”
  小怜的双手不安地纠结着,“文先生,您收养我,我妈妈怎么办?”
  文先生温柔地轻触小怜的脸,“我会将你妈妈重新安葬,让她早点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你妈妈为了照顾你,滞留在人间不肯离开,对她来说也是折磨。”
  小怜听到这里,抬起头:“我也想我妈妈安心地离开,不再受折磨。我愿意和您走。”
  文先生英俊的脸上是纯然的喜悦。
  屋子里传出低柔悦耳的女声:“小怜!”
  文先生安抚小怜,“我去和你妈妈谈谈。”
  他走进破旧的石屋。难得的是,石屋干燥整洁,并没有因为阴气鼎盛而潮湿灰暗。
  屋子角落里,白影渐渐化作清丽的少妇。
  她凝望着文先生,微微有些失神。文先生神似小怜的父亲,令她恍然坠入旧梦。
  文先生没想到小怜的娘居然是这么一个清雅韵致的女人,他愣了愣:“你……”
  小怜的娘黯然:“我叫白素,文先生,你为什么想要收养小怜?”
  文先生潇洒一笑:“小怜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和我的八字相辅相成,可以给我带来更强的财运,所以,白素,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女儿的。”
  白素凝视着文先生:“你倒是不虚伪。”
  文先生轻声说:“为了小怜,让我把她带走吧。雾村的人根本不关心小怜的死活,她在这里没有未来。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培养她。我有一个儿子,比小怜大两岁。如果小怜长大后喜欢我的儿子,我可以让我儿子娶小怜。”
  白素望着屋外忐忑等待着的小怜的背影,心中一软:“我答应你。”
  文先生心中喜悦,走出石屋,握住小怜的手:“你妈妈答应我了。我们马上就走。”白素太过善良,无法看穿复杂的人心。这样的鬼魂很好打发。
  小怜摇头:“我……我今晚还要去见弦哥哥。”
  文先生愣了愣:“什么弦哥哥?”
  就在这个时候,白素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小怜,听文先生的话,马上就走,你的弦哥哥和你终究不是一路人。”
  当日,文先生就将白素的骨灰坛挖了出来,带着小怜离开了雾村。
  离开时,小怜频频回头,似乎很不舍她口中的“弦哥哥”。她的手里捏着一颗小小的檀香珠子,那是弦哥哥送她的唯一的礼物。
  但是,最终小怜还是离开了。
  她不知道,她走入的不是甜蜜梦幻的新生活。
  文墨白成为了她长达十年的噩梦。
  2.鬼宅
  十年后。
  深海市。
  华丽雅典的别墅。
  黄昏的光如同魔法一般令屋子的景致宛如油画。
  清丽的少女走在地毯上,在经过一扇雕花木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小怜……”木门突然打开,门口站着和文先生一样俊美邪气的少年。
  他讽刺地笑着:“小怜,生日快乐。我已经想好送你什么样的生日礼物了。”
  小怜脸色苍白,眸子越发幽深:“我不想要生日礼物。”
  文墨白的微笑不变,语气冰冷:“我送你的礼物,你敢不要?”
  他握住小怜的手腕。“这可是一份大礼。对于能看到鬼魅的你来说,绝对是一个大惊喜。”
  文墨白拉着踉跄的小怜一路奔下楼,将她丢进自己的兰博基尼里,语调优雅而低沉:“我刚才在网络上才看到的消息。城西有一个鬼宅。那里本来住着莫家夫妇和他们美丽的女儿莫依依。没想到,有一天,那个小别墅里传出了尖叫声。那对父母被人割开了颈动脉,然后双双被吊在了房子里,而他们的女儿就躺在她父母脚下的血泊里,心脏爆裂!”
  小怜皱眉:“我可不可以不去那里?”她害怕过,只是,十年里,她看了太多次,甚至能够闻到死亡的气息。现在的她,心中只剩下麻木。
  文墨白俊美的侧脸上是温柔的笑意。“我知道你害怕。虽然能够看到鬼魂,却没有一丝自保的能力,甚至眼睁睁看着怨鬼抢夺自己的身体,那种感觉非常难受吧?”
  小怜的心底有着深深的疲倦。自她来到文家,就成为了文墨白的玩具之一。文先生信守承诺,供她读书,却拿走了她的气运。
  除了留在文家,她无处可去。因为,她会给她亲近的人带来霉运。
  如今的小怜已经明白,世上没有不付代价的事情。只要妈妈去了另一个世界,看不到她如今的悲惨遭遇,小怜就安心了。
  文墨白看出小怜已经认命,微笑越发灿烂,“其实我也很奇怪,这么多年,你那招惹厉鬼的体质居然没有让你送命。”
  小怜垂下眼帘。如果没有弦哥哥的那颗檀香珠,她也许早就死掉了,或者已被厉鬼占据了身体。这是她的秘密,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文墨白看了小怜一眼:“明天是我的小型钢琴演奏会,你看到我弹着你的作品获得掌声,一定很有意思。”
  小怜默然不语。
  文墨白的右手落在了小怜乌黑光滑的头发上,感觉到了她刹那间的退缩。他心中不悦:“我就是要把你所有的才华都据为己有。那是你欠我的。”
  小怜苦笑。文先生说她欠他的,文墨白也说她欠他的。
  也许,她要是死在雾村,就不会欠谁的。
  车停在了鬼宅外。
  小怜平静地下了车。
  文墨白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你要记住,要不是我,父亲根本不会允许你去星耀音乐学院上学。现在是七点,你必须在里面待到十点,我会来接你。”
  小怜闭了闭眼,走向文墨白说的鬼宅。
  夕阳西下,阳光带着最后的一丝眷恋渐渐淹没在地平线。鬼宅在余晖中美丽如童话,只是这个童话有一个太过血腥的结局。
  才靠近鬼宅,小怜就感觉到了阴森的气息。平常人也会感觉到少许这样的气息,他们会选择加快脚步离开这段路。
  小怜回过头,看着在法国梧桐下停着的兰博基尼。
  她叹气,知道文墨白不会心软。
  小别墅的铁艺栅门本来是死死紧闭着,却在她站定的时候,“哐啷”一声打开了。
  小怜按了按心口。弦哥哥的檀香珠子被她用丝线挂了起来,悬在心口处。在阴气的激发下,那珠子微微发热。
  穿过小花园,小怜走向虚掩的房门。就在这个时候,夕阳落入了地平线。
  风在变冷,萦绕在小怜的耳边,仿佛在呢喃,又仿佛在低泣。
  小怜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空荡荡的,家具、电器全部蒙着白布。这个屋子像是一只巨大的甲虫,饥饿难耐,急需血肉将它填满。
  小怜听到了“嘶嘶”的声音。
  她抬起头来。
  在大厅豪华的水晶灯下吊着两个人。那“嘶嘶”声,是血液从他们的颈动脉中喷出来的声音,一如草地上的浇水器发出的声音。
  灯突然亮了!
  小怜看清了他们的脸。痛苦、恐惧、怨恨……
  强烈的情绪冲击着小怜的心。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没有办法帮助这些虽已死去却还继续痛苦着的灵魂们。她看着他们重复着死亡时分最痛苦惨烈的感受,却无法制止这一切的发生。
  与此同时,鬼宅右侧二十米处,另一所小别墅的书房里,苏弦惊讶地发现——无人居住的屋子居然亮了灯!
  苏弦将望远镜调了调,对准鬼宅。他透过镜头看到,那屋子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后,站着一个少女。
  她凝视着水晶吊灯,仿佛那里有着什么。
  苏弦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
  他生性冷淡,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他记得,前天有个房屋中介在日落后带着客户来看这所房子,结果现在,这两个人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
  苏弦好看的眉轻皱,他该怎么办?
  “苏弦——”书房外是苏妈妈温柔的声音。
  苏弦打开门。
  苏妈妈端着乌鸡汤走了进来:“儿子,你车祸才出院,一定要补补,乖乖喝完这盅鸡汤。”
  苏弦微微一笑:“好的。”望着苏妈妈的脸,苏弦的心底还是觉得陌生。
  一个月前,他出了车祸,醒来后就记不得任何人。
  爸爸和妈妈的关心爱护令他内心温暖。看着记录昔日时光的照片集,苏弦慢慢找着被遗忘的往日,照片上的自己似乎是个寂寞少年。在几张合照里,他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一个优雅美丽的少女,这是自己寂寞的原因吗?
  他的心是空的。也许车祸后,他失去了记忆,也忘记了爱的感觉。
  苏妈妈在一旁坐下:“趁热喝吧。”
  苏弦端起汤。汤色乳白,气味芬芳。
  他不动声色地喝完,然后站了起来,对苏妈妈说:“我出去散散步。”
  苏妈妈的脸上有一丝紧张,“……记得早点儿回来。还有,千万不要去隔壁的鬼宅。我这些天都没睡好,老梦见那一家人。”
  苏弦点头:“放心。”
  他离开家,往鬼宅走去。
  夜风轻柔,苏弦看着灯火通明的鬼宅,微微有些恍惚。
  鬼宅此刻如同包装华美的礼物盒,等待着人去打开,得到其中血腥诡异的秘密。
  苏弦习惯性地摸了摸左手上的手链,鬼宅的铁栅门在他面前“哐啷”一声自动打开。
  苏弦快步穿过小花园,走进了主屋。
  钢琴声扑面而来。
  3.邂逅
  屋子里的家具美轮美奂,地板光洁干净。
  长发的少女坐在钢琴前弹奏着,手指修长美丽。
  她眼帘微垂,苏弦看不清她眼底的神情。
  小怜弹着钢琴,仿佛精美的木偶。她晕乎乎的,有些记不起自己是谁。
  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弹钢琴?
  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片段涌入她的脑海。
  她叫……莫依依,她喜欢着她的男友顾维。
  小怜的身体无法动弹,手指仿佛拥有了意识一般弹奏着《致爱丽丝》。
  心中有恋爱的预感一般,小怜抬起头来,对着门边站着的少年微笑:“顾维,你来了……”
  苏弦一进入主屋,就恍惚了一下,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叫顾维。他很喜欢弹琴的少女,那是一种带着怜惜的爱意。
  他望向钢琴边的少女,却发现少女猛地站了起来,错愕地注视着他。
  所有的幻觉都在小怜的眼中消失掉了。
  唯一的存在就是门边的少年。
  她在脑海里反反复复记忆了十年的弦哥哥!
  心口的檀香珠子在隐隐发热。
  小怜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弦哥哥会出现在这里?
  弦哥哥左手上也有一串那样的手链!
  无数的疑问在小怜的心中纠结,她站在原地,望着苏弦,心慢慢黯淡了下来——如今的她,怎么能和弦哥哥相认?
  苏弦并不知道小怜心中的波澜。
  他只是惊讶地发现,屋子里所有的家具再一次被蒙上了白布,而地板也蒙上了灰尘。
  刚刚他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少女正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这里最好不要多待。你还是和我一起出去吧。”苏弦声音清冽悦耳。
  他身后的大门在这一秒里悄然合拢。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怜颤抖着轻声问道。弦哥哥是她梦境里唯一的温暖,为什么她会离开梦境,在现实中出现?
  苏弦俊美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他不明白小怜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她认识他很久了一样。难道他在车祸后丢失的记忆里有着眼前少女的存在?
  “我就住旁边。这里不太安全,太阳也下山了。你是想买这个房子?”苏弦问小怜。
  小怜微微一笑,“不是,我只是需要在这里待三个小时。”
  苏弦不明白小怜的微笑为什么那么无奈,他正色告诫小怜:“前几天的傍晚,有一个房屋中介带着客户来看这套房子,现在他们两个都住进了精神病院。”
  小怜却看着苏弦,轻声说:“我叫小怜。苏弦好看的眉微皱:“我叫苏弦。”
  小怜发现,苏弦对于她的名字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和听到陌生人的名字一样。
  她将失落在心底藏好,微笑越发灿烂:“可是我和人打赌,我必须要在这里待到十点。”
  苏弦扬眉:“你知道这里是鬼屋?”
  小怜点头,反问苏弦:“你知道这里是鬼屋,为什么要冒险进来提醒我?”
  苏弦淡淡一笑,疏离的气息在他的身周出现。“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她明明知道这里是鬼屋,却和人打赌要在这里待到十点。她的衣服是低调的名牌,看来她是寻求刺激的富家女。
  苏弦看着微笑着的小怜,心中微怒,却无法转身离开,留她独自一人待在这个鬼屋。
  小怜问苏弦:“你知道这个灭门凶案的凶手是谁吗?”既然被文墨白扔进了这里,她也只能想办法自救。怨恨会令灵魂体的威力倍增。这栋鬼屋里一定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苏弦沉默了几秒,回答:“那个死掉的少女的男朋友顾维失踪了。很多人觉得他就是凶手。”
  小怜看到了血迹。血在蔓延。
  一个成年男子的血液大概只能将三瓶两升装的可乐瓶装满。可是地板上冒出的血水源源不绝,淹没了小怜的脚背。
  小怜望向苏弦,轻声说:“你先走吧。我不会有事的。”
  苏弦看不到地板上的血水,但是他能看出小怜雪白的小脸下隐藏着的恐惧。“既然那么害怕,为什么不走?”
  小怜多么想牵着苏弦的衣袖,告诉他,她就是十年前的小怜。可是,她微笑着,把右手放在了背后。弦哥哥已经不记得她了。
  “我哥哥在外面等我,如果我真的有危险,他会来救我的。”小怜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苏弦的眼中怒意更盛:“你哥哥和你打赌?”
  小怜可爱地笑着:“是呀。”那么多年,时光都已经蒙上尘埃。被忘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弦握住了小怜的手腕,拉着她去开门。
  在那一瞬间,小怜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着火了。
  门锁却仿佛坏掉一般,无法打开。
  小怜和苏弦那样近,近的她能看清苏弦长长的眼睫毛和那幽深的眸子。
  小怜的声音轻轻浅浅:“就在刚才,我和你都已经走进了‘它’的领域,‘它’怎么肯这么简单就放我们离开?”
  苏弦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有奇异的感觉:“你对鬼怪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
  小怜心中诧异,要说对鬼怪的了解,弦哥哥比她更多。她这些年来看过文先生和文墨白的手段,心中一直在猜测:弦哥哥应该是顶级控鬼世家的子弟。反凭着那颗弦哥哥送她的檀香珠,对她有恶意的凶灵至今无法伤害她。
  苏弦左手手腕上的手链闪过微不可见的光,门被苏弦应声打开。
  小怜转过头,发现那一地的血水退潮一般离去。
  她能够感觉到凶灵的一丝恐惧。
  弦哥哥还是那个弦哥哥。
  十年前第一次和弦哥哥相遇的时候,他也是那么厉害。
  4.隐怒
  握着小怜的手腕,苏弦拉着小怜走出了主屋。
  他们离去后的一秒,整个主屋的灯全部熄灭,陷入死寂。
  小怜的嘴角有着一丝笑意,她好希望永远无法穿过这花园,就这么和弦哥哥走下去。
  铁栅门无声无息地打开,苏弦带着小怜出了鬼宅。
  街对面的法国梧桐下,文墨白的车停在那里,仿佛一个隐忍的威胁。
  小怜的眼中有了一丝不安,她看到文墨白下了车,走了过来。
  她的微笑宛若和风,贵公子的凤仪恰到好处。
  他看了一眼苏弦握着小怜的手,语气越发轻柔:“小怜,你怎么出来了?”
  小怜沉静地笑笑:“哥哥,那里真的闹鬼呢。”文墨白在外人面前永远是风度翩翩爱惜妹妹的好哥哥。
  他牵着小怜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凝视着苏弦:“这位是?”
  小怜静静笑着。“才认识的好心人。”
  苏弦的眼神冷冽,声音也冷淡,“有些游戏不能玩,会出人命的。”这对富家兄妹的爱好真是变态。
  他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小怜看着苏弦的背影,眸子里的眷恋全化为了沉寂。
  文墨白握紧小怜的手,眼中有着一丝玩味的意思:“舍不得吗?”
  小怜没有回答,她垂下眼帘:“这个鬼宅很凶呢。我差点儿就出不来了。”
  文墨白低笑,声音没有热度:“在关键时刻,我会去救你的。只是,小怜,我不希望看到别的男人牵着你的手。”
  他的视线带着威压:“从十年前你到文家开始,你就是专属于我的玩具。”
  小怜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十年前,我付出了我的代价,将我所有的气运换你文家数十年的富贵昌盛。我不是你的玩具,我是人。”
  文墨白笑了,风流倜傥。“怎么突然有了反抗的勇气?我以为,你只会默默地把这些想法放在心里。”
  小怜望着铁门:“现在,你是不是要我马上再进去?”文墨白从来不会因为她的哀求而心软。
  文墨白望着仿佛夏夜里的百色栀子花一般的小怜:“不,今天已经够了。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
  魔鬼偶尔的好心令小怜错愕。
  文墨白牵起小怜的手:“我们回家吧。”
  朦胧夜色下,文墨白的唇边是一缕飘忽的笑意。
  他有了一种预感——他隐藏了十年的小鸟,即将飞出他的掌心。
  回到家的苏弦看到客厅里坐着王谦。
  三十五岁的王谦是私立医院的医生,医术高明,性格豪放。他醉心于结识不同的美女,至今单身,是医院里的钻石级单身医师。
  苏弦车祸后,苏爸爸找到了世交的儿子王谦,要他当苏弦的心理康复医生,让丧失记忆的苏弦能够顺利地开始新生活。
  今晚正好是聊天时间。
  “苏弦,才散步回来?”王谦的微笑自然大方。
  苏妈妈却在一旁很担心地说:“最近那边屋子都不是很太平,晚上还是不要出去了。”
  王谦好奇地问:“什么不太平?”
  苏妈妈看了一眼左侧,压低声音:“左边那家邻居就是前几日遭了灭门血案的……社区的摄像头拍到当晚那家女儿莫依依的男友顾维进过社区。但那家前后院的摄像头都坏掉了,没能看到顾维什么时候离开。这之后,那栋房子就开始闹鬼……”
  王谦神色有些异样:“莫依依?这个名字……”苏弦问王谦:“你听过这个名字?”
  王谦叹息:“这个女孩子是我以前的病人。她有严重的抑郁症。苏弦,你也和苏伯母一样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
  苏弦想起了那是好是坏的门锁和害怕却笑的动人的小怜,好看的唇微抿。“我当然相信。”
  王谦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妈妈一眼:“我也相信。”要不然,为什么已经被判定死亡的苏弦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苏弦心中有疑问:“传言说凶手是顾维。可是,我觉得他不会那么做。”在被鬼宅迷惑的那一分钟里,他能够感觉到顾维的心情。那是带着怜惜的爱意。第二天的夜晚。
  文墨白的小型钢琴独奏会在本城的万象音乐厅举行。
  优雅的钢琴王子文墨白令少女们芳心暗许。台下角落处,小怜静静丅坐着,注视着璀璨如星的文墨白。
  那些美妙熟悉的音符轻敲着小怜的心扉。
  它们被小怜写出,在某个阴霾的午后,或是星光灿烂的夜晚。但是,现在这些曲子的所有人是文墨白——天才的创作型钢琴王子。
  小怜并没有发现,伴着这令人心醉的钢琴声,在她的鞋跟处,一小块阴影正伴随着音符蠕动着。昨晚,在鬼宅,莫依依藏进了小怜的影子里。
  钢琴独奏会很成功。
  如潮的掌声在结束时候想起,仿佛海浪拍着荒芜的海岸。
  小怜独自离开,走在黑夜的晚上。
  路灯明亮,心中的黑暗却怎么也无法化开。
  小怜突然觉得冷。这熟悉的阴冷仿佛墓园里阳光暗淡的瞬间。
  小怜站定,轻声说:“你出来吧。”
  路灯的光线变得暗淡。
  小怜看到了莫依依。
  她穿着白裙,一尘不染。很难想象,这白裙曾经被她父母的血液侵透,染成刺目的红。
  “为什么要跟着我出来?”小怜问莫依依。
  莫依依怯生生地回答:“我……我想请你帮我找顾维。”
  小怜目光沉静:“是谁杀了你父母和你?”
  莫依依摇头,神色惊惶:“我不知道,那个人蒙着脸,他当时把顾维打晕拖出了主屋。”
  她哀求小怜:“小怜,求求你帮我找到顾维。我好不容易才发现了可以和我沟通的你。”
  小怜缓缓摇头:“连警丅察都找不到顾维,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莫依依神色哀伤:“我不是求你找到活着的顾维。我能感觉到顾维就在花园里,可是我找不到他的灵魂。”
  小怜望着莫依依,轻声问:“这就是你未了的心愿吗?”
  莫依依点头,“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小怜凝视着路灯下楚楚可怜的莫依依,“所以你不惜把来看屋子的人送进精神病院?”鬼魂总是具有欺骗性,这么多年,她看到过许多戴着美丽面具的凶灵。
  莫依依的眼中是盈盈泪光,语气里全是哀求,“我担心他们打理花园的时候带走顾维的尸体。小怜,你会帮我的吧?”
  小怜缓缓点头:“好。”
  莫依依的脸上露出欢欣的笑意:“谢谢你!”
  车的轰鸣声在远处响起。
  刺眼的车灯射了过来。莫依依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仲夏夜里的一个梦境。
  暗淡的路灯再度变得明亮。
  文墨白的车停在了小怜的身侧。
  他冷冷地对着小怜说:“上车!”扮演着所谓的天才钢琴王子,面对如潮掌声,他看到的却是小怜悄悄溜走的身影。
  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掠夺都是一个无意义的玩笑。
  十年前,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一个乡下丫头,对他宣布,小怜将是他未来的妻子。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莫名地厌恶上了怯生生的小怜。
  他捉弄她,抢夺她的才华,他总觉得她欠他的。突然出现的小怜令他完美的人生变得不再完美。
  只是,为什么在今晚,视线里没有她,他会觉得失落?
  文墨白载着小怜回家,一路上一言不发。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也不知道该对小怜说些什么。
  所以,沉默是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