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好看”,我和北京人一面夸赞一面惊叹:“包装的魅力真是锐不可当啊。“姐姐对于酒水知识了解得更为迅速,学习哲学的超强记忆力和深厚的GRE英语单词功底,足以让她飞快地将所有的酒名记得清清楚楚。姐姐首次推销大获全胜,一下子就拿到了三百块钱提成。三百块钱固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是对于姐姐来说依靠几句话就可以赚到三百块钱就和中了头彩没有什么区别。
第七章1我的夏天叔叔不喜欢我每周趁他出差的时候去北京人她爸爸的温泉里卖红酒。“我就要去。”我告诉他:“我天天都没有什么正经的课要上,我不喜欢天天在学校里面做面膜,我也不喜欢参加学校里一些幼稚无趣的社团。换句话说我并不是一个上进的有志青年,我也不可能热血沸腾地和艺术青年一起讨论艺术。”“你怎么把自己说得那么老气横秋?”夏天叔叔有些疑惑。“对的,如果我不老气横秋,我就会找一个小帅哥谈恋爱。”我昂着头看他,一脸怒气。
“我觉得那个地方不太适合你。”他解释道:“你还小,你不知道那个地方通常有一些别有用心的老男人光临,万一有人不怀好意是很危险的,而且你去那里工作,化那么浓的妆,对皮肤也不好啊。”“我不觉得危险啊,何况也没有什么人打我的主意啊,连你都不打我的主意呢,谁还会打我的主意?”我嬉皮笑脸地应付着他。他思考了一秒钟:“你的话有两个意思:第一个是你觉得我对你很有分寸;第二个就是你觉得我是一个道德品质很差劲儿的男人。”“这两个意思很显然相互矛盾,那么您觉得我说的到底是哪一个意思?”我显出一副幼稚可笑的样子,还十分有礼貌地把“你”换成了“您”。“我不知道啊,不过我想你也不知道,这取决于我接下来对你的态度。”“那么您接下来准备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我呢?”
他不说话了,神色严肃认真,眼睛刹那间闪烁了一阵光芒,不过他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在他还没有冲动的时候,他就已经首先学会了控制冲动。好一会儿,他终于对我说:“我下一步准备请你吃晚餐。”我的好朋友北京人首先对夏天叔叔的举动表示了极大的质疑。她说:“不对吧,都好了几个月了还叫叔叔;都好了几个月了他还能够坚持让你守身如玉,纯洁无瑕,你们两个究竟是谁有毛病啊,我估计八成是他,两成是你。”我问她:“怎么分的八成两成?”
北京人说:“他是老男人,掌握主动权,因此他毛病大;你是小女孩儿,情窦初开,不骚不荡,顶多被暗示了不知道配合,因此你毛病小。”
我于是拼命回忆,我的夏天叔叔究竟什么时候对我有过那方面的暗示,他这个人谈话内容丰富多彩:上到阿波罗登月,下到海底美人鱼,阳到男士剃须刀,阴到女士内衣,要什么有什么,就是不谈感情,并且他时时刻刻注意和我保持人身距离,除了拉手教我滑冰怕摔、逛街人多搭肩怕丢以外,什么过激举动都没有。北京人又说:“谈女士内衣就是暗示所在,普通的男女一起聊天,是绝对聊不到内衣这种女人隐蔽的话题的,内衣太暧昧,内衣代表的东西太多太多,内衣就是开启男女之事总阀门的第一把钥匙。”
我大吃一惊。北京人还建议:“如果下次他再和你聊内衣,你就立刻把自己的内衣亮出来给他看。”
我说:“你神经病啊,我又不是暴露狂,光天化日之下给一个老男人看内衣,我有病啊。”
北京人不肯罢休,继续帮我分析我的夏天叔叔,结果她越分析越下道,越分析越猥亵。她一本正经地指出:“夏天叔叔举动过于老实还有三点原因:第一点是他需要吃补药,第二点是他平日离开你之后用其他方法解决生理问题,很有可能是再回三里屯酒吧一带找一个模样和身材都较好的女子来泻泄一下自己压抑的情感。还有一点就是某些医学杂志上介绍的意淫,然后自己解决。”我惊恐万状:“不可能吧,他哪有那么变态。”
“这不叫变态,这是正常的举动,现在社会压力越来越大了,很多原来人们认为变态的举动现在统统都被划分到正常的范围内,你必须警惕你夏天叔叔种种不正常的举动,随时向宿舍里的人汇报,以免他突然对你袭击,让你吃亏。”我点点头,觉得北京人说得有理,就接着向她请教第三点。北京人哈哈大笑:“第三点啊,第三点就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gay,他就只喜欢男人啊!”
2我在夏天叔叔出差的某一天晚上,和北京人来到温泉卖洋酒。那天温泉很热闹,热闹的原因是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发生了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壮烈的殴斗。我初识老大也就是从那场殴斗开始。有两伙人数不下十个的游客分别订了两间超大包房,我和北京人眼睛闪闪发亮地盯住他们,决定狠宰一笔。我们当时的计划是这样的:两个人分别进入两个包房,诚心诚意地推荐我们手里最最昂贵的红酒,因为我们一致觉得,如果两个人一起推荐,很容易会让人产生一种及其不信任的感觉。北京人进入了老大的房间,我则进入他们的隔壁。半个小时过去了,北京人满脸灿烂笑容走出老大的包房,双手一直不停地发抖,她直奔已经在门外等候的我,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卖了吗?”我听了觉得十分别扭:“请你把话说完全。”北京人马上反映过来:“哦,哦,对不起,你卖酒了吗?”我点点头:“一瓶人头马XO”。北京人把我拉到一边:“你知道吗,我卖了,我卖了,一瓶,一瓶路易十三,是十三啊,十三啊!”本来有些困倦的我一下子被北京人的业绩惊醒了,一瓶路易十三意味着什么呢?一瓶价值五位数的酒被北京人卖掉了又意味着什么呢?一瓶酒百分之三十的提成又意味着什么呢?我说:“北京人,你得请客,如果要是我来这个包房推销,估计能卖出去两瓶。”北京人不甘示弱:“你羞不羞啊,你只能认命,你房间的客人没有我房间的客人有钱,你只能认命。”我不情不愿地走开,找到一张角落里的椅子坐好,双手托住下巴,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我思考的内容就是怎样也卖出去一些如同路易十三一样高档的红酒。不到一个小时的样子,我的思索还没有结论,两个包房的人便混战到了一起,他们首先从怒目相对开始,接下来是骂人,骂人的内容波及广泛,从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直到八辈子能够扯上关系的所有亲戚。在共同骂完“我操你大爷”之后,两个包房的人就动手了,瓶子、盘子、碟子在空中肆意飞舞,桌子被掀翻,昂贵的菜肴不再鲜美可口,而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他们人员的装扮和模样相差不多,我因此分不清谁是甲方谁是乙方,就和北京人站在不远处一个海拔很高的人工假山上观战。北京人看得津津有味,像看足球联赛一样评头论足:“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踢啊踢啊!”
我看不清楚到底是谁打谁,谁揪谁的衣领,谁踢谁的小腹,谁的声音更高,谁的气势更勇猛,反正一切都乱了。原来在真正打架的时候是什么都弄不清楚的。因此,在拍电视的时候,打群架最容易用快速切换镜头,这不仅仅是节奏和视觉冲击力的问题,关键是导演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为了不让观众和他一样分不清打斗双方,他只能要求切啊切啊,不停地切。单打独斗就没有必要,一个长镜头拉下来,谁也不觉得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