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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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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我在过去的好几个月里在专栏里面说清楚了某个问题的话,我坚信那一定是:我这个人很不擅长技术方面的东西,哪怕是最基本的小玩意。比如说我刚刚才惊讶地得知,多年以来我一直将之叫作“鸭嘴宽胶布”的东西其实应该叫“银色宽胶布”。

就我的经验来看,对于这些东西你要么生来就明白,要么一辈子都弄不懂。我就是典型的后者。更糟糕的是修理工知道你根本不懂。我没法告诉你有多少次就是因为发动机某种微颤音,我把车开进了修理厂,然后和修理工开始了如下的对话:

“你的车近来活塞反转的转速是多少?”

“我不知道。”

“你的圆形浅盘有没有感觉有点传动损耗?”

“我不知道。”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相信了我。“你的轴承架最近的曲率如何?”

“我不知道。”

他又慢慢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看都不用看就可以告诉你,”他说,“你的多支管上的‘康宝雷’裂开了,还有你的动力传动系统严重失调。”

“你看都不看就知道了?”

“没有,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懂——那就别怪我要敲你一笔了!”

当然,他们根本没这么说,至少原话不是这样,不过你知道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因此,那天布莱森夫人告诉我,洗衣机修理工马上就要来,得由我来接待,因为她要出门。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求你别让我来管这事。”我乞求她。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五分钟之内就会发现我是个白痴,然后随即抬价。”

“别傻了。”她开心地说,可是我从心底里知道,这一定又会是一件令我无比遗憾的修理经历,以前类似的遭遇太多太多。

修理工进门了,我告诉他洗衣机的位置——找洗衣机的位置就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然后我就坐在书桌前,希望奇迹出现,他小修小补一下,收我50美分,然后就静静地离开,不过我隐约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因为从来就是如此。

果然如此,修理工进来之后半小时,他拿着满是机油的金属东西走进我的书房。

“好了,我找到问题了,”他说,“你的横向裁定器里的调速轮阀坏了。”

“哦。”我严肃地点点头,似乎这几句话我听得懂一样。

“还有你的分配器油盘里有些渗漏。”

“听上去很贵嘛!”我说。

“哦,那是自然!我要去把水阀关掉。”

“好的。”

“那你们家的后备隔离闸在哪里?”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心不断往下沉,越跳越快,想到马上就要颜面扫地不由得开始恐慌。“后备隔离闸?”我重复了一遍,拖延时间。

“是的。”

我清了清嗓子:“不太清楚。”

他扬了扬一边眉毛,意思好像是:这下回去可以给厂里的兄弟们讲故事了。“你不太清楚?”他反问道,嘴皮一扯微笑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是完全清楚。”

“我明白了。”这下不光可以讲故事了,他敲我竹杠的钱都可以搞个非常盛大的圣诞派对了,甚至还能请舞娘来表演。

他的表情清楚地表明在水管修理的历史上,没有哪个户主不知道自己家后备隔离闸在哪里的。我成了第一个,简直受宠若惊。

“实际上我家没有那个闸。”我脱口而出。

“你们家没有?”

我非常诚挚地点了点头:“好像造房子的时候就忘了安。”

“你们家没有后备隔离闸?”

“怕是没有。”我做了个表情,表示我和他一样对此极为惊愕。

我本来以为这下他能够想出什么别的办法修洗衣机,可是他就是不屈不挠地继续问下去。

“那你们家的原始隔离闸呢?”

“那个他们也忘了安了。”

“你在开玩笑吧。”

“我也希望我在开玩笑。”

“那好,你们家水管爆裂了以后,你怎么办?”

这个我终于知道了。首先,我不停地跳来跳去,一边叫:“哦天哪!哦天哪!哦天哪!”如果你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腿着火了,你也会是这样吧。然后我会用诸如沙发靠垫之类的东西堵住裂口,让情况恶化。接着我再跳来跳去。最后我会冲上大街挥舞小旗拦下路过车辆。这个时候,布莱森夫人会回到家里,把一切打点好。至少,过去我们发生水管喷射事故的时候一直就是如此。

很明显我没法对修理工坦白这个,所以我尝试了一个新的行动计划,对他说:“等一下。你刚才说的是‘后备’隔离闸吗?我以为你说的是‘附属’隔离阀。”我假模假样地咯咯笑起来,以示这场误解很令人开心。“难怪你刚才那样看着我呢。那个闸在阁楼上。”我开始引路了。

他没有跟着我。“你确定吗?通常那个闸都在地下室。”

“对的,完全正确,就在地下室。”我边说边立即调整了方向,引他去了地下室。我早该想到地下室嘛,那里面有那么多神秘兮兮的东西——又是管道又是套管又是锅炉——任何一个都可能是隔离闸。我坚信修理工一定能够马上发现它,然后我就可以说:“就是这个,是的,就是它。”不过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等着我指明具体位置。

“我想闸就在这里。”我指着墙上的某样东西不太确定地说。

“那是保险丝盒,布莱森先生。”

我们亲爱的总统先生知道:撒谎之难在于,谎言肯定会跟你亦步亦趋。我终于崩溃了,向他坦白,我根本不知道我家里的任何东西究竟在什么地方,除了冰箱、电视和车库以外。和从前一样,最后对我的惩罚就是极度尴尬之余,还要大把大把地往外掏钱。

最最糟糕的是,圣诞节派对根本就没有人来邀请我参加。

[1] 作者把duct tape误以为是duck tape,因其发音非常接近。

[2] 原文这两个词是auxiliary和ancillary,发音很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