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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保持希望的一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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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沙市

炸弹跟导弹就在房屋上空飞来飞去,祖立克一家跟其他加沙居民一样,已经好几个晚上没合眼了。

“我好害怕头上那颗炸弹会炸到我。”11岁的迪娜·祖立克如此表示。她再也忍不住,不敢待在自己的床上,赶紧跑到爸妈身旁。

今天是2014年巴以冲突的第六天,现在已经凌晨四点,照理说迪娜应该进入梦乡了。不过今晚有七枚以色列F-16发射的导弹把警政总局炸毁,隔壁的“救助者”维安中心也遭到四枚导弹袭击;震耳欲聋的声响传遍了迪娜和父母还有五个兄弟姐妹居住的大楼,这栋11层楼的大厦不断摇摇晃晃。

过去五天,她都熬到太阳露脸才上床睡觉;每逢夜晚,以色列轰炸的频率总是高得吓人。

“我都不敢自己一个人睡,以色列的导弹让房间震个不停。”迪娜一边说,一边扯着自己粉红色的裙子。

其实让迪娜脑中不断浮现炸弹场景的,不只是屋外震动的飕飕声响。看看窗外过去邻居的住宅如今变成什么模样,这些景象在她的心中留下深深的阴影。最近几天,迪娜眼看着住所邻近的房屋被炮弹轰炸,救难人员从瓦砾堆中拖出一个个身受重伤的居民,这样的场景,迪娜已经目睹了无数次。

迪娜跟她的兄弟姐妹只能待在家里,不能到外头玩耍,甚至连看电视的权利也被战争给剥夺了。不久之前,迪娜还能在家里看一个名叫“乐园”的中东知名儿童频道,现在电视上只看得到新闻。在新闻画面中,她也看着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被送到医院,他们身上流着鲜血、受了伤,甚至还有情况更为惨重的案例。

迪娜的父母就像其他加沙人一样,守着电视机,心急如焚地看着这个国家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邻居还有学校里的朋友,大家只会讨论炸弹攻击,还有他们在电视上看到的场景。”迪娜说。

迪娜今天晚上不知道是否能安然入睡。以色列对加沙的空袭即将进入第七天,至今已夺走167条人命、造成1 200人受伤。根据联合国统计,这些死伤群众多为加沙市民,甚至还有许多女人跟小孩被困在大火之中。

炸弹攻击

炮弹从天而降,落在迪娜家附近,这个时候她赶紧躲进爸妈的怀抱中。迪娜跟妹妹亚拉紧紧抓着妈妈、巴着妈妈的大腿不放。亚拉也喜欢粉红色,身上的裙子跟迪娜的一模一样。妈妈莉娜脸上虽然露出勇敢的神情,内心却也相当恐惧。

“我自己也很害怕,但是我必须强作镇定,试着安抚我的孩子。”莉娜说,“导弹的威力把我震醒的时候,内心更是无比恐惧。”

自从2005年以色列从加沙走廊撤军之后,莉娜经历了许多以色列对加沙走廊的军事镇压。从2006年中的“夏雨行动”开始,到年底的“秋云行动”、2008年初的“暖冬行动”、2008年到2009年的“铸铅行动”、2012年初的“声音重返运动”、2012年底的“防卫之柱行动”,还有2014年起的“护刃行动”,这些莉娜都曾亲身经历过;她也说以色列对加沙居民的集体惩罚,反而塑造了团结的力量,这股力量也帮助她面对所有压力,让她永远都不会对以色列的侵略感到麻木。

身为学校老师,莉娜也已经习惯每天处理孩童的心理创伤;不过安抚的对象成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坦承自己感到相当无力;每当看到孩子为了寻求庇护,爬到床底或躲到地毯下的时候,无助感就更加深刻。

莉娜跟她的丈夫罗艾都心知肚明,假如以色列真的朝他们发动攻击,什么心理安慰的办法都派不上用场。不过夫妻俩还是觉得一定要让孩子们有安全感,不能放弃希望。罗艾认为状况不乐观,随着孩子逐渐长大,冲突只会逐渐恶化,往后孩子只会抛出更多残酷的问题,诸如为什么以色列要轰炸我们?战争什么时候才会停?

年纪更轻的孩子可能会淡忘这场冲突,像是迪娜对2008年的“铸铅行动”就没什么印象,但是年纪更大的孩子绝对忘不了。迪娜说脑中不时会浮现隔壁房屋倒塌,还有邻居遇袭身亡的影像。

巴勒斯坦的精神科医师亚希尔·阿布·詹米表示,这种现象在巴勒斯坦的孩童及成人身上颇为常见。

“毕竟人类能够承受的范围有限,”詹米说,“不断轰炸对我们的伤害实在太大。”

加沙境内住有180万人,无论直接还是间接,大家每天都要经历心理创伤。对于那些住在比较和平安定区域的孩子们来说,他们最后还是会在电视上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在加沙没有所谓的创伤前或创伤后的区别,因为我们永远在创伤之中。”詹米说。

创伤的循环永不止息。小孩内心的阴影,会加深大人内心的伤害,因为父母会觉得自己很无能,无法安抚保护自己的孩子。

罗艾表示无人机永远都在头上盘旋,没有人能够摆脱这种铺天盖地的恐惧。

“无人机让我心神不宁,”迪娜说,“我都会一直梦到无人机发出的声响。”

家庭分崩离析

在国家安全与经济面临危急的情况下,像是斋戒月这样既虔诚、又能让合家团聚的时节,正是加沙人民最期待、最容易分散注意力的活动。不过今年迪娜最期盼的斋戒月,也被炮火摧毁了。

斋戒月期间,巴勒斯坦人民都会互相到亲戚家中拜访。虽然这是伊斯兰教中的一项义务,不过迪娜总是把斋戒月当成有趣的活动,因为可以见到她的玩伴们。

迪娜说:“我喜欢跟年纪相近的亲戚在一起,但是现在走到哪里都有可能被炸弹炸到,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以前迪娜的爸爸会开车载着全家,一周出门三四次,拜访也住在加沙的亲戚。对莉娜跟罗艾这两个中产阶级的老师而言,他们还是很喜爱这项例行公事。但对很多加沙人而言,现在连这样微小的幸福都被剥夺了。

连续几天关在家中,哪里都去不了,祖立克一家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原地,像是罹患幽闭恐惧症一般。母亲跟女儿巴不得立刻出门走走,但是内心也知道在过去几天,有许多人被炸死在外头,所以最后还是却步,留在家中。

“如果待在屋内能确保安全,这样或许还会好过一些,”莉娜表示,“但最惨的就是我们知道在家也不一定安全。”

迪娜为了平衡自愿待在家的痛苦,便站在偌大的窗子旁向外看着整座加沙市。

窗外的景象并没有让人好受一些:遍地都是战争的痕迹。就算是空中暂时没有炸弹的嘶嘶声,到处还是听得到救护车警报器的哀号声响,而且到了最后,炮弹跟无人机的噪音又会开始喧嚣。这些声响,让迪娜无以成眠,也想不起任何快乐的回忆。【一折代购微信:ars7547954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