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皇甫老魔背后的两名劲装大汉立刻急趋而至,应声道:“属下在,请门主吩咐!”
皇甫老魔冷厉地道:“把这贱人的嘴巴打开……”
田美跪在地下哭求道:“门主,贱妾实在不知那汤中有毒,求门主开恩,开恩……”
但那两名大汉却不管她的挣扎喊叫,两人伸出巨灵之掌,把田美的双臂立刻轻而易举地扭到了她的背后。
田美仍在大声地求饶,但两名大汉之一向她娇嫩的双颊上一捏,樱圆小口立刻大大的张了开来。
皇甫老魔嘿嘿一笑道:“你对你那庄主倒是一个忠心之人,现在,就去效忠你那主人,到地下追随他去吧!”
手指一振,半碗醒酒汤又由指尖中疾射而出,点滴不遗地射入了田美的咽喉之中,但听咕咕一阵响声过处,田美情不由已地喝下肚去。
皇甫老魔一笑住手,喝道:“放开她吧,让她安安静静地去死吧!”
两名大汉应声住手,祗见田美踉呛了一下,一声惨叫,倒地乱滚了一阵,由她额头上滚滚的汗珠与不断颤抖的娇躯看来,显然她正受着肝肠寸裂的痛苦。
但这时间并不长久,过不多时,只见她又是一声惨呼,张口喷出一口血箭,渐渐萎顿不动,气绝而死。
皇甫老魔仰天一阵大笑,震得洞壁隆隆作响,笑声一歇,喝道:“把他们两人尸体拉了出去……记住,不能埋葬,丢到岭坡上去喂狼吧……”
两名大汉齐应一声,每人拖了一具尸体,但两人略一迟疑,又呐呐地同声禀道:“这里不同泰山,岭坡上恐怕没有狼!”
皇甫老魔厉喝一声道:“没有狼就拿去喂狗,没有狗就由你们两人把他吃了下去……”
两名彪形大汉大屹一惊,连声喏喏,拖起尸体向洞外走去。
坐在皇甫老魔对面的芸娘眸光仓惶四顾,忽然爬起身子就往洞外跑去。
皇甫老魔冷冰冰地道:“在本门主面前,你怎地如此放肆?”
芸娘恍如未闻,仍然向洞外狂奔。
皇甫老魔陡然一声大喝道:“回来!”
并未见他双手有所动作,但芸娘却象被千斤重力扯了回来一般,脚不点地的倒退而回到了皇甫老魔身边。
皇甫老魔嘻嘻一笑道:“在本门主手中逃走,只怕是没有这样容易”
芸娘面色惨变,咬咬牙道:“你要把我怎样,也杀了我么?”
皇甫老魔笑道:“不,虽然那田美比你年青,但本门主并不喜欢她,至于你,倒是很合本门主的胃口,只要你愿意,马上你就是本门主的夫人!”
芸娘哼了一声道:“大约你的目的是为了用我对付凌磊吧!”
皇甫老魔残眉一皱道:“不论是为了对付凌磊,还是为了真喜欢你,反正你的生死操在我的手中,我,叫你死你不能生,我叫你生你不能死,随你自己去选择吧!”
芸娘忖思了一下,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
声调一顿,住口不语。
皇甫老魔笑笑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芸娘吃吃一笑道:“神武门总护法的位子,你要让我坐!”
皇甫老魔呵呵一笑道:“好啊,你倒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从现在起,你就是神武门的总护法了!……”
芸娘面现喜色,忙道:“多谢门主!”
忽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入洞中而来,两名黑衣佩剑之人急步驰至皇甫老魔座前,单膝一屈,气喘吁吁地道:“禀门主,外面出了岔子!”
皇甫老魔从容哼了一声道:“外面出了什么岔子,要你们这样大惊小怪?”
两名黑衣人之一,道:“凌庄……凌总护法生前曾在庄东荒原中布下了一个陷井,不惜使整个花月山庄罹于火劫,而要达到那个目的……”
皇甫老魔喝道:“说清楚一些,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黑衣人急道:“凌总护法请了君山普陀寺的四名和尚,带着他们寺中的传世之宝,一个极大的木铎,要将入侵之人一网打尽,结果……方才有庄中之人发现那木铎已被击毁,另外有两个新的坟头,那四名僧人俱已不见,大约是被人杀死后埋了……”
皇甫老魔平平淡淡地道:“一个木铎能有什么用处?”
那黑衣人忙道:“那颗铎是前代神物,只要敲出嗡嗡之声,就能使人昏迷不醒!”
皇甫老魔轻轻嗯了一声,道:“另外呢,还有什么发现?”
那黑衣人又道:“还有就是原来氤氲教的两名手下,一个是东剑钟强之子钟少强,一个是贾振金之女贾似花,两人俱被点了穴道,双双捆在一齐……”
皇甫老魔怔了一怔,道:“他们两人呢?”
那黑衣人呐呐了一下道:“他们两人听说凌总护法已死,就……就双双逃掉了!”
皇甫老魔哼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抓来?”
那黑衣人嗫嗫嚅嚅地道:“他们两人家学渊源,小的们不是对手……”
皇甫老魔挥挥手地道:“这也无关紧要,你们退下去吧!”
两名黑衣人应命而退,但退出没有几步,忽听又是一串脚步声急步而入,又是一名黑衣佩剑之人奔到皇甫老魔座前急急禀道:“岭上出现敌踪……是……是凌磊……”
皇甫老魔霍然一震,沉声道:“可曾看错,果然是那凌磊么?”
那黑衣人连声道:“小的曾不止一次在暗中看到过他,自然不会看错,不过他今天好象……好象有些不对了!”
皇甫老魔精神振奋地道:“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那黑衣人迟迟疑疑地道:“凌磊好象犯了夜游病一样,痴痴迷迷地站在一块高石之上,在石下还有一个少年白衣书生,与一个讨饭的化子!”
皇甫老魔又一拍桌子,喝道:“化子,化子不是都杀光了么?”
那黑衣人呐呐地道:“凌总护法生前虽然也派人杀了不少化子,但总不会杀光!”
皇甫老魔伸手一招,道:“来……尔等就在洞中守候,在本门主未颁新令之前,任何人不准走出洞去!”只见四名健仆走了过来,在巨椅之旁放下了一乘软轿,皇甫老魔立刻身子一挺,坐到了软轿之上,向芸娘一招手道:“来吧,总护法,咱们要去会一会我这位同门之人了!”
四名健仆抬起软轿,立刻出洞而去。
石洞中顿时起了一片喧哗之声,所有的花月山庄之人俱皆纷纷攘攘,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忽然,一声娇叱响了起来,道:“你们安静下来。”
石洞中立刻鸦鹊无声,当真静了下来,但却立刻又响起了一片惊呼。
原来黄一萍与项小芸俱皆扯去了伪装,现出了本来的面目。
项小芸掣鞭在手,一声厉叱道:“谁敢妄动,就要谁先死,你们之中如有人自认能抵得了我红粉霸王项小芸,不妨站出来试试!”
洞中无人应声,一个个如同木雕石塑一般,动也不动。
项小芸挥手一鞭,向正中的桌椅抽去!
但听劈啪哗啦,一串大响,四张巨椅与一张圆桌顿时变成了片片木屑,所有的杯壶盘盏,也都被砸得粉碎。
这种声势委实十分惊人,所有在场的人更是没有人敢于动上一动。
项小芸又复厉声道:“你们听着,自古以来,邪魔迟早都将溃败,那氤氲教就是一个很好例证,凌森死有应得,这神武门主皇甫方,四十年前本是横行鲁东的一名独脚大盗,曾经血屠碧微山庄,杀死满山老弱一零四口,这种凶残巨魔,如果让他霸服了江湖武林,其后果不问可知,目前侠义道的四方人士正集会泰山黑龙潭,我等因知这老魔在此,特地追来诛讨,只要尔等肯于祛恶向善,可以既往不咎。”
洞中之人早已听过红粉霸王之名,大破氤氲教的威名,更是无远弗屈,当下但见众人齐都纷纷跪了下来,同声叫道:“姑娘饶命……我们都是被协迫而非出于自愿的!”
黄一萍笑接道:“只要你们有祛恶向善之心,绝对不会杀害了你们,你们尽管放心,不过,人心难测,在未判明你们心意之前,不能不有些防范……”
众人鸦鹊无声,不言不动。
项小芸奇怪的投注了黄一萍一眼道:“你要弄什么鬼了?”
黄一萍暗地一笑,顾自向众人朗声道:“现在我要每人点你们一处暗穴,百日之后再给你们解开,倘若有人在这段时间中又复投向了神武门,则百日之后必然全身溃烂而死。”
不管众人反应如何,果然迅快地游行洞中,在每人后背上轻轻戳了一指。
顷刻之间,已经俱皆点完。
项小芸暗以传音之术道:“黄妹妹,倒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一套本领!”
黄一萍噗哧一笑道:“项姐姐,你当真相信么,我那一指其实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不过随随便便地戳了一下,但我相信,却具有同样的力量!”
项小芸微露钦服地道:“还是你诡计多端,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
黄一萍忙道:“凌老前辈已到,咱们必须暗中赶去,伺机行事,须知胜负或败,端在这一情势如何演变而定!”
项小芸颔首道:“对,咱们快走!”
正当两人举步欲行之际,忽听洞中的花月山庄之人同声叫道:“两位姑娘一走,我们……该怎么办呢?”
项小芸不假忖思地道:“你们如愿留下,可以帮助我们去翦除皇甫老魔,如果你们不愿在此,可以先行赶去泰山黑龙潭,只要你们说明来意,那里自会有人接待你们!”
当下不再管众人反应如何,与黄一萍联袂而起,向洞外驰去。
洞外已经没有了人踪,守在洞门的守卫之人也已没了影子。
两人并不去注意这些,却迅快地联袂向岭上翻去,甫行翻上蛉坡,只听一片人声已经传了过来!
两人尽量放轻了脚步,捷如幽灵飘忽,向前趟去。
花月山庄火势已熄,但仍浓烟弥漫,一片肃杀萧条之象。
在一片凌乱的林木中,果然正站着瘦削憔悴的凌磊,在他身后的则是艾凤翔与范不饱。
艾凤翔神情凝重,颈上挂着蛙皮软鼓,双手紧握鼓锤,正全神一志地注视着凌磊的变化。
在凌磊对面丈余之外就是皇甫老魔的软轿,四名健仆守在轿后,皇甫老魔端坐软轿之上,他身旁则站着面目平板的芸娘。
芸娘并未再加那象已溃烂的伪饰,就是那样以本来面目出现在凌磊之前。
凌磊双目呆直,正定定的盯在她的脸上出神,只见他面部的肌肉不时微微抽动,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项小芸与黄一萍已经趟至距他们两丈之外,但由于恐怕惊动了凌磊,引起他意外的变化,只好匿伏在一处乱石之中,静静不动。
项小芸却以传音之术向艾凤翔道:“大哥,我们就在你身后两丈左右,你知道么?”
艾凤翔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道:“为了找芸妹,可把小兄急坏了,你们来得正好,现在该怎么办呢?”
项小芸忙道:“最好的办法是利用他立刻向皇甫老魔交手,以我判断,皇甫老魔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艾凤翔微吁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法,但一连击了三通催他交战的鼓声,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就只知道看着那个女的发怔!”
项小芸皱眉道:“你的鼓声没有更有用的曲子么?”
艾凤翔摇摇头道:“没有了,就只有一通战鼓,但我敲了三次,却是没有用处!”
项小芸大急道:“你何妨不停地敲了下去,还不快些再敲一通试试!”
艾凤翔果然并不怠慢,双捶一扬,又发出一片咚咚的鼓声。
凌磊身子震了一震,双臂高扬。
项小芸、黄一萍心中紧张到了极点,也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但凌磊仅是双臂高举了一下,却又颓然垂了下来,没有一点动作。
艾凤翔停下鼓声,向项小芸、黄一萍传音道:“没有用处,以前每一次都是这样!”
项小芸、黄一萍相顾一眼,一时不由也感束手无策!
忽然,只听端坐在软轿的皇甫老魔向艾凤翔轻声喝道:“白衣小子,如果你敢再敲上一声软鼓,本门主立刻就要了你的性命!”
艾凤翔冷哼道:“老魔,胜负之数,尚在两可之间,我艾某并不怕你!”
皇甫老魔呵呵一笑道:“好吧,咱们倒要看看胜负之数究竟谁属!……”
转向身旁的芸娘道:“芸娘,去解劝他一下,看他那可怜的样子,他简直要为你发疯了!”
芸娘果然姗姗地走向了凌磊面前,轻声叫道:“凌郎……夫君……”
凌磊双目神光大炽,但眼神中逼射出的光辉却使人莫测高深,有一种神秘而又蒙胧之感。
芸娘又叫道:“夫君,这些……年来,你还记着我么?”
凌磊面部的肌肉颤动得更厉害了,只见他双目中流出了两行泪水,口唇蠕动了半天,挣出了两个字来,道:“贱人!……”
挥手扬掌,拍了下去!
但听蓬的一声,芸娘立刻被打倒于地,只见她花容惨淡,黯然失色,但可以看得出来的是,凌磊这一掌用得力气是太小了,小到使芸娘不过摔了一跤,但却没受到一点伤害!
项小芸暗向黄一萍道:“凌磊的疯傻之病至少好了一半,他已经会骂贱人了!”
黄一萍担忧地道:“他的疯病虽然好了一半,但他对芸娘的恋情未失,我们仍然无法乐观。”
皇甫老魔端坐在软轿之上,平静地道:“芸娘,他仍恋着你,快去向他求恕,他一定会毫不考虑地忘记了一切,还会象以前一样地爱你,快去……”
芸娘果然挣扎着爬了起来,爬向凌磊脚前,抱住他的一条右腿哭道:“磊哥……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你……当真这样对我绝情了么?……”
凌磊神色惨然,泪流满面。
项小芸暗向黄一萍道:“糟了,艾凤翔的鼓声失效,他又被芸娘蛊惑住了,这……”
黄一萍悄然道:“现在没有另外的办法,只能静以待变。”
只见凌磊忽然一探身将芸娘搅入怀中,喃喃不绝地叫道:“芸娘……芸娘……”
芸娘也喃喃叫道:“夫君,磊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该死……”
项小芸、黄一萍俱皆大感奇怪,一时倒弄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只见凌磊双目神光暴射,忽道:“芸娘,快告诉我,当年是什么人害的我们?”
显然他的疯傻之病已经大半好了。
芸娘神色一震,颤声道:“我告诉于你,又怎么样呢?”
凌磊叫道:“只要你告诉了我,我会立刻杀了他,报我们二十年来的深仇大恨!”
芸娘牙关一咬,忽地朝端坐在软轿上的皇甫老魔一指道:“就是他,快些把他杀了!”
凌磊并不怠慢,大吼一声,一掌拍了出去!
这一掌并不象方才指向芸娘的那一掌,但见掌风如雷,声势惊人。
皇甫老魔大惊失色,怒喝道:“好贱人!”
喝声中双掌一按地面,身子疾弹而起,向后飞出了三丈多远。
人虽躲了开去,但那乘软轿却被劈成了粉碎!
皇甫老魔飞退三丈余远,跌在乱石之中,虽然不曾被击伤,也未曾摔伤,但却显得狼狈不堪。
凌磊跟踪继至,大吼一声,又是一掌拍出!
皇甫老魔振声大叫道:“且慢……”
凌磊果然收住掌势喝道:“你要说什么?”
皇甫老魔笑笑道:“定然要打,也该等我把话说明之后再打,须知你我武功同一流源,俱是玄昊真人之后,岂可同室操戈,做阋墙之争!”
凌磊叫道:“你胡说!”
皇甫老魔嘻嘻一笑道:“我不妨给你看一点证据,因为这是咱们共有之物!”
抖手一扬,不知把一件什么东西向凌磊掷了过去。
那东西象一枚铜钱,又象一方玉牌,凌磊立刻伸手接了过来,凑在眼前详细看了一眼,失声道:“你是黑将?”
皇甫老魔嘻嘻笑道:“一点不错,你且休听那贱人之言,真正害了你二十年的仇人,早已被我替你除去了,只可惜他却是你的胞弟……”
凌磊双目圆睁,叫道:“你说什么,你……”
但在他身边的芸娘却急声叫道:“夫君,你不能听他胡说,凌森早就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完全是瞎扯,快些杀了他报咱们的仇恨……”
凌磊目光困惑的四外扫了一转,仍然有些迷迷糊糊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总是弄不清楚……”
芸娘大叫他:“既然你不愿报仇,咱们就快走吧,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咱们过下半世快活日子去,夫君,快走呀……”
凌磊虽是失去了主张,但对这话却是非常同意,当下面凝喜色,道:“对,芸娘,咱们走,今后咱们永远也不离开了,走!咱们走……”
说走就走,拉起芸娘,急步而去。
皇甫老魔蹲坐在乱石堆中,并不追赶,却忽然仰天呵呵大笑道:“走吧,看你们能走到什么地方?呵呵呵呵……”
但凌磊与芸娘却毕竟走了,没有人追赶他们,眨眼之间,已经失去了他们两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