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话:圣旨与耳边风
丁洛洛兴冲冲地回到“天园”,打算向左琛报告,金鱼张家明已经“名鱼有主”了,可惜,左琛并不在。丁洛洛想都没想,直接拨了左琛的手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呼之欲出。
而这时的左琛,刚褪下陈莓的围裙,正打算和她来场轰轰烈烈的“告别”仪式。手机一响,左琛一个激灵:谁?谁打来的?天灵灵地灵灵,可千万别是丁洛洛。陈莓抱着左琛不撒手:“别管它。”铃声停了,左琛瘫在陈莓身上喘大气。陈莓一双巧手玩儿命对付着左琛的裤子,想将裤子和里面装着的手机一并从左琛身上扒下来,扔得远远的。可这时,铃声又聒噪了。左琛的兴致像退潮似的退了个势不可当,他阻止了陈莓的手,掏出了手机,盯着上面的“丁洛洛”发怔。
丁洛洛?这一定是一个女人吧?陈莓在瞄见这三个字后,咬白了那本来红艳艳的下唇。
左琛抓挠着头发:“快了,已经在路上了。”
这是丁洛洛第二次将左琛从陈莓的身边“夺”走,这也是陈莓忍无可忍的极限了。餐桌上冷掉的菜肴,还有床上的她这越来越热的身子,在那区区手机的召唤下,像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左琛一边系衬衫的扣子一边说:“加油吧,去香港好好发展。”陈莓第一次失去了自制力,她从后面抱住左琛的背:“不,我不去,你不要走。”
左琛头也不回就走了,大气喘得跟牛似的。妈的,一边想留不能留,另一边暂时不想回,却又不能不回。这就是爱情?这是自闯大牢吧?
“天园”中,左琛一脚踹开了丁洛洛的壁橱门,咣当一声。不过,正在创作中的丁洛洛耳朵聋,除了在键盘上跳跃着的手指之外,哪都没动。左琛气不打一处来:“我回来了。”丁洛洛对左琛瞧都没瞧:“回来了?你先坐会儿,我正写到顺手。”左琛两大步就跨到丁洛洛跟前,龇牙咧嘴:“你。”可惜,他能说的,仅仅就这一个字,因为丁洛洛迅速地就把食指举到嘴边:“嘘,别吵,别打断我思路。”
左琛几乎被气到内出血,一个趔趄跌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他堂堂左琛,因为丁洛洛一句“什么时候回来”而临阵收兵,结果回来却面对这么一张大文人的嘴脸。顺手?他左琛刚刚脱衣服还脱得顺手呢。嘘,别打断我的好事。他左琛刚刚应该这么回应丁洛洛才对。
“你知道吗?张家明有女朋友了。”丁洛洛顺完了手,仰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谁是张家明?”左琛板着脸。
“被你打掉一颗牙的金鱼啊。我今天跟他吃饭,发现他脸上有口红印哦,神奇吧?而且啊,他女朋友是个大美人哦。”丁洛洛神采奕奕,今天真是吃得爽,写得爽,万事如意。
“哈哈哈,”左琛躺在沙发上,拱着肚子大笑了三声:“好神奇。”笑完说完了,他一打挺,离开了沙发,继而穿过壁橱离开了丁洛洛的视线。什么玩意儿啊?金鱼脸上的口红印,就是丁洛洛对他呼之即来的根源?丁洛洛还跟金鱼吃饭去了?他不是说过不允许吗?她丁洛洛的话对他而言是圣旨,可他的话对丁洛洛而言,却他妈是耳边风。
左琛离开了“天园”,回了左家。女人碰不得,那只好回家陪着老父逗狗去也。
等丁洛洛回过神来,推开左琛家的壁橱门去探头探脑时,左琛早就不在了。“左琛?琛?”丁洛洛小声呼唤,无人回应。丁洛洛退回自己家,蹙着眉: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吗?
第五十话:后院儿的事最重要
江筱又一次变装去了袁杰的设计所,不过今天,她那大墨镜大花头巾的变装,令她被当作可疑分子而被保安人员逮了个正着。“你是来干什么的?”当江筱听到这样的质问时,也不由自主地问了自己:是啊,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江筱来了已经有四五回了,若是看见袁杰一个人出入或埋头苦干,她会觉得失望,会觉得这一遭又白跑了,可若是看见袁杰与那小个子女人一同去用餐或有说有笑,她会觉得更失望。天下的好男人绝种了吗?要是连袁杰都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那还有哪个男人值得女人托付终身?
梁有齐胡子拉碴地坐在左琛的办公室里,他刚上交了参加“左右地产”装潢大赛的设计图纸,现在顺道来找左琛聊聊。
“你这次走不对称的视觉冲击风哦?”左琛盯着梁有齐一只脚绿另一只脚粉的袜子问。
“冲击个屁,”梁有齐没心思听左琛闲扯:“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江筱住哪儿?”
最近,在左琛的大脑中,平添了好几个可以对号入座的人名。除了陈莓之外,还有丁洛洛的“狐朋*****”张家明和江筱。“不知道啊,”左琛实话实说:“不过啊,我倒是知道她为什么疏远你。”
“为什么?”梁有齐饿虎扑食般向办公桌后的左琛扑过来,而可怜的办公桌,险些被梁有齐的尖头皮鞋磕出洞来。
“因为她后院起火了。”
“起火?房子烧了?”梁有齐文化水平实在有限。
左琛清了清嗓子:“是她男人,有外遇了。所以她现在自己没心思搞外遇喽。”
梁有齐鬼魂似的飘出了“左右地产”。他想不通,俩人都移情别恋,那干脆离婚好了啊。出了这种事,江筱不是更应投入他的怀抱吗?可事实怎么却是把他疏远了呢?想不通啊,女人心。
元薇被出版社批评了。这在近年来,简直是比火星撞地球更不可思议的事件。
“元薇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新小说,未免也太有个性了吧。”此时此刻,出版社的编辑正捻着元薇那本描写鼓手的小说,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虽说,这小说目前只写了上半部,但已经令这叱咤文坛数十年的编辑吃不消了。“不是我说你啊,你这男一号怎么能这么反面呢?怎么能一无是处还引得女人竞折腰呢?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你的小说是夸张,是高于生活,可并不是胡说八道啊。怎么,你是不是跟打鼓的人有仇啊?也不对啊,要是有仇,你干吗还让他左拥右抱啊?”
的确是有仇,不过,那是从前的事了,是历史了。元薇一边接受着批评的洗礼,一边甜蜜蜜地笑。
“不是我说你啊,怎么从二十节以后,你这打鼓的又变大好人了呢?有教养,有思想,舍己为人,就差拾金不昧了。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不是鄙视读者的智商,践踏读者的审美吗?”
谁让他郑欧洋突变了呢?肌肉是不变的发达,内心却是变得软绵绵暖洋洋的。元薇兀自美着,口水湿了嘴角。
“推翻重来。”这是编辑给元薇的最终“建议”。另外,还有一句话:千万别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你们这种作者,红得快,消亡得更快。这一点,元薇承认。她“这种”流行文学,天天都存在着再也流不动的可能性。
元薇挎着包蹦蹦跳跳就走了,这点儿事业上的坎坷,与她接下来的事相比,简直就是跳蚤与河马抗衡。因为接下来,她,郑欧洋,以及郑仪,要共享晚餐了。
第五十一话:见家长
左琛又一次收到丁洛洛的宣召:“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一听这句,左琛的脸立马拉成马脸:天啊,我真是有先见之明,这小女子,果真是牛皮糖修炼成精啊。可惜,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今戴上这一身枷锁,真是不值得人同情。
“嗯,这个,嗯,我这儿还有事要做。”左琛千真万确不想回“天园”。这天还没黑利索呢,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而他回“天园”只有两件事可做:一是看电视,二是看着丁洛洛在电脑前胡编乱造。拜托,纵然她丁洛洛有模有样,可还不至于令人百看不厌啊。
“什么事啊?重不重要啊?”丁洛洛求知欲膨胀。
左琛劝自己:冷静,冷静。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还“小”,你须让着她。“你有什么事啊?”左琛咬牙问道。
“我想去看我奶奶,想让你跟我一块儿去。”丁洛洛兴致勃勃。
你看你奶奶,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啊?我干吗要一块儿去?这是左琛的第一反应。不过幸好,他这话还来不及说,丁洛洛就解释道:“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我想让奶奶见见你。”
男朋友,这个词就是枷锁的代名词。左琛一边开车驶向“天园”,一边咀嚼着这个词。过去,女人皆说:我是左琛的女人,而如今,他左琛贴上了丁洛洛的标签,成了丁洛洛的男朋友。世道变了,真的变了。不然为什么他满心的不满,却依旧行驶在回归“天园”的路上呢。见奶奶?应该怎么见呢?需不需要下跪叩首,口中念着“小的前来拜见”呢?
郑欧洋这边其乐融融的聚餐,其实是由郑仪号召的。她在跟儿子确认了元薇真的住在儿子的隔壁后,就对儿子展开了软磨硬泡:我真的好喜欢她,我觉得她感情好丰富,好大胆的,你帮我约她,我请她吃饭啊。几番下来,郑欧洋的眼珠子在他细长的眼眶中转了两转:也好,反正元薇这小妮子还算对他胃口,坐在一桌吃饭,倒也能增强食欲。
“郑妈妈,您吃这个,这个好香的。”元薇夹了一块糯米鸡给郑仪。
“唉呀唉呀,别叫我郑妈妈,我好年轻的,你叫我姐吧。”郑仪今天依旧是浓妆,两条不输给少女的纤腿上是短裙和长靴。
“那可不行,郑妈妈,我要随着欧洋叫,我和他是一拨儿的。”在这点上,元薇有原则。
郑欧洋憋笑憋得辛苦,只得没完没了地往自己嘴里塞虾饺。这两个他最看重的女人,实在是太具有喜剧细胞了,这实在是太不利于他维护酷酷的音乐人形象了。
“小薇啊,你现在有没有在写新书啊?能不能透露一下,什么情节啊?”郑仪对待偶像的热情,更是不输给少女。她已经渐渐把椅子挪到了元薇的身边,刷了数遍睫毛膏的睫毛呼扇呼扇地眨着。元薇一泄气,筷子来了一个后空翻,摔在了地上。新书?刚刚才被批了个一文不值。郑欧洋嘴里嚼着,眼里看着,他先拿了一副新筷子递给元薇,后对郑仪说:“少说话,多吃饭。”郑仪瘪瘪嘴,顺从地吃上了。这让元薇有了一刹那的错觉:好像,她和郑欧洋是带着妹妹来吃饭似的。
第五十二话:左琛的抵抗
“奶奶,奶奶,我来看您了。”丁洛洛一跨入院子,就撒开左琛的手,大叫着跑在了前面。
“哟,洛洛,快来。”奶奶闻声从屋子里迎出来,手里是一沓零钱,想必是刚刚才撤了麻将桌,正在清点胜利果实。
丁洛洛投入奶奶的怀抱,搂住奶奶的脖子:“奶奶,您上次说我情运旺,真是不假啊。我带我男朋友来看您了。”丁洛洛此言一出,老太太那双本来环绕在丁洛洛背后点钞票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是吗?哪呢?哪呢?”
丁洛洛心想:奶奶这双眼分得出二五八万,竟瞅不见左琛那大活人?她一边叫着“琛,快过来”,一边回头,这才发现,她背后竟连个左琛的渣子也没有。
至于左琛,这时已开着车逃窜到二里地开外了。自从丁洛洛一撒开他的手,他就吱溜蹿出了丁奶奶的院子,上了车,一溜烟开走了,而他的一颗小心脏,也一直怦怦怦地在嗓子眼儿徘徊。丁洛洛的电话匆匆而至:“你怎么回事啊?跑到哪儿去了?”左琛字字铿锵:“洛洛,别逼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语毕,电话结束。我左琛的生活,怎么可能是上班下班,随叫随到,承欢老太太膝下?不,不可能,我不接受。
丁洛洛糊里糊涂回到“天园”,发现左琛并不在。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来无影去无踪的?是工作压力太大,还是男性也有某某周期?
左琛并不知道,丁洛洛其实并没有再给他打电话,因为他在敲开陈莓所住的那套套房的大门前,就果断地把电话关掉了。左琛更不知道,丁洛洛等他的电话等了一夜,因为这一夜,他把心思尽数花在了陈莓的身上,他驰骋在陈莓的床上,得意洋洋:哈,我还是我,功力不减当年。
第二天一早,左琛接过陈莓递来的咖啡,边喝边看她更衣:“哪天走?”本来背对着左琛的陈莓稍稍一侧身,匈部的曲线毕露:“嗯?”“不是要去香港吗?”“哦,具体时间还没定。”陈莓撒了谎,而事实是,她还没下定决心放开左琛这块肥肉。
左琛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他一句“干脆别去了”到了嘴边,又和着咖啡咽了下去。丁洛洛简直要把他逼疯了,几乎逼得他开口去挽留一个“床伴”。可若是陈莓真的远走高飞了,那他左琛该有多寂寞。旧人一一远走,新人来不及培养,真是青黄不接啊。
陈莓的嘴角浮上一抹得意:这男人,终究是眷恋着我的。
丁洛洛站在“左右地产”的楼下向上望:这儿,是左琛的?这有多少层啊?一,二,三。等她数到了十六,左琛现身了。其实一开始,左琛开着车并没有看到丁洛洛,他也压根儿没有想到丁洛洛会来这儿找他,不过,丁洛洛仰头仰得发晕,不由得向后栽了一小步,这一栽,她就从人行道上跌到了车道上,吓得正好路过的左琛一脚刹车,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去,五官纠结。丁洛洛也吓了一跳:唉?这不是琛吗?以前一直认为他多么多么英俊,可今天一细看,也不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