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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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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退一干的宫人后,东方曜这才慢慢卸下脸上的冷酷表情,一屁股坐到秦素珏身边,一脸歉意的说:“素珏,看来这回我逼你回宫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如果你怪我,我不会有半句怨言。”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微恼的看他一眼,“很多年前我们就在佛祖面前发过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何况……”她咬咬下唇,反于握住他的大手。“我们是夫妻,在你有危险,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不陪在你身边呢?”
    东方曜被她的那句“我们是夫妻”说得心头一热。
    “可是,我只想让你和我共享福,不想让你与我同患难,密谋夺位那几年,你始终跟着我刀里来火里去,如今我手握大权,可以指挥天下时,却仍旧要让你面对这样的局面,素珏,我只想把最好的送到你面前,你明白吗?”
    “曜,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活在你的羽翼保护下,我渴望与你并肩面对难关,假使那些人真的已经盯上我们,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这场本属于我们的劫。那么与其逃避,我们为什么不勇敢面对呢?”
    一想到之前接二连三的刺杀事件,东方曜便怒气攻心。
    “那伪装成宫娥的刺客,从外貌上来看,似乎是玄疆人,看来这回玄疆如此大动作,果然是准备大动干戈了。”想了想又道:“对了素珏,你是怎么发现那宫娥不对劲的?”
    “其实我当时也不敢确定,只觉得那宫娥看你的眼神有点怪异,当她触及我的目光时,又隐约露出几分紧张的神色。尤其是当我推开你的时候,她衣袖下的动作很大,所以我才先发制人。”
    “呵,这女刺客胆子倒是不小,敢入宫行刺,想必她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这些玄疆人究竟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与我北岳相抗衡?”他揉着下巴,拧起眉头。“不管是兵力还是国力,玄疆都不敌北岳,况且玄疆与北岳之间还隔着北海,素有海王之称的封奕,终年守在那里一带,如果玄疆大军想要来到北岳,必得先经过北海……”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怔住,四目相对,彼此的脸色都有些奇怪。
    “我想到了!”两人异口同声。
    秦素珏率先道:“封奕和大师兄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当年大师兄的母亲在嫁进楚府之前,曾经与人生过一子,只是前夫命短,据说在海王封奕两岁时,便因病去世。”
    东方曜接口说:“没错,不提北海,我倒是把那人给忘了。当年楚子默选择站到老东西的阵营时,我曾派人仔细调查过他的底细,继而得知他与封奕的关系,如此说来……”
    “那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封奕。”
    当秦素珏将答案说出口后,所有的疑问也都解开了。
    难怪那神秘人会不停的提起大师兄,还拥有当年她送给大师兄的那支玉箫。
    虽然她不懂那神秘人究竟怀着什么目的,但如果他真的是封奕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因为封奕这个人也是一则传奇,他少年时便成为海上小霸王,并有计划性的壮大自己的实力,渐渐在北海一带发迹。
    这几年他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甚至博得海王的美称。
    因为他手里握有将近三十万兵马,是北海一带的霸王,凡是过往官商,哪个敢不给封奕面子,下场通常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之前,封奕的政治立场一直保持中立,于北岳和玄疆之间,他不偏帮哪方,也不与哪方为敌。
    只要别人不去得罪他,他自然也不会生事。
    可一旦他真的想要为异父弟弟报仇,打开玄疆进军北岳的海路,那北岳便会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
    如果坚持抗战,北岳想战胜玄疆并不是难题。
    但受到牵连的,却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想到这里,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千算万算,没想到其中还牵扯进一个狠角色封奕。
    眼看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东方曜不由得心疼起来,他轻轻褪去她的外袍,柔声道:“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没有定论。这些日子我们连日赶路加上臂上的伤口,你肯定累坏了,先躺下睡一会儿,晚点再一起用晚膳。”
    经他这么一提,秦素珏也确实觉得有些累了。
    而且曜说的对,在没下定论前,胡思乱想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扶着她躺上床,东方曜轻轻拉过被子为她盖上,又仔细替她拨了被角,直到亲眼看着她沉沉入睡,这才放心的离开朝明宫。
    离开朝明宫后,东方曜并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在侍卫的随护下直奔天牢。
    皇宫的天牢比起刑部大牢更加阴森可怕,墙上挂着终年不灭的火把,空气中散发着阴湿的霉味,随着不断延伸到地底的楼梯,光线也越来越微弱。
    两旁狱卒见皇上大驾光临,纷纷跪地,东方曜挥手,命众人平身,在狱卒的带领下,直奔关押那女刺客的牢房。
    才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那女刺客已经被折腾得完全不复见原本的光鲜亮丽,嘴里的牙齿似乎被打落得干干净净,嘴角不断流淌殷红的鲜血。
    她双手被高高吊着,双腕间铐着粗大的铁锁,头发凌乱的披散着,面容憔悴,脸色惨白。
    狱卒将牢门打开,随着巨大的铁链解锁声响起,女刺客慢慢抬起头,瞟了东方曜一眼,随即又低下脑袋,摆出一副拒绝面对的样子。
    他冷冷一笑,负着双手,踏进阴森的牢房。
    “都问出些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负责拷问的狱卒急忙跪倒,“回皇上,这女刺客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招。”
    “噢?倒是个倔强的姑娘。”东方曜勾起唇角,状似在笑,可笑意根本未达眼底。
    他走到女刺客面前,伸出手,一把揪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被迫抬头,她望进他阴鸷的眼里,被那冰冷的视线看得浑身一抖。
    东方曜缓缓扯起一抹笑容,“其实,你心里也是很害怕的吧?”
    女刺客紧紧闭着嘴巴,摆明不肯合作。
    “看你年纪似乎不大,十八还是十九岁?肯定不超过二十。”
    她屏息,想要别过脸,却被他大力的紧紧箝住。
    “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
    他随口问了两句,并不指望她会回答。
    见她仍紧紧闭着嘴,他慢慢松开对她的宿制,“没关系,就算你现在不肯说,早晚有一天也会说的。”
    他的声音无比轻柔,可在宫中当差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并非仁慈之人。
    东方曜侧头看了负责拷问的狱卒一眼,笑道:“鞭子板子什么的,以后就别用了。朕看得出来这是个倔脾气的,就算你们将她打得皮开肉绽,她也会拚命忍着,万一不小心把她给活活打死,倒是遂了她的愿。”
    收起笑容,他淡然又道:“想要一个人招供,方法有很多,你们瞧,这姑娘的五官长得也算精致,若是用刀一下下的划上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女刺客闻言,不由自主的抖了几下。
    东方曜又继续道:“另外,朕听说有一种刑罚特别有趣,就是用竹签插进指甲缝里,硬将指甲撬开。不是都说十指连心吗?当指甲被剥开时,那滋味想必很美妙吧。”
    女刺客再次狠狠抖了一下。
    “这宫里的酷刑千百种,如果这招不管用,那么就换下一招,只要别弄死人就成了。喔,对了,如果所有的刑罚都不管用,就找些那方面需求较旺盛的侍卫,朕把她赏给他们,大伙轮着玩,还是一样,只要别把她玩死就行。”
    听到这里,众狱卒头皮都有些发麻,他们是知道万岁爷行事狠戾毒辣、薄幸无情,却没想到他发起狠来,竟是这般可怕。
    那女刺客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终于露出仓皇的表情。
    虽然她是个杀手,可毕竟是个姑娘,她可以不在乎肉体上的摧残,不在乎精神上的折磨,却无法不在意自身的名节。
    东方曜见她终于动摇,趁热打铁道:“朕若真想查出这件事幕后的真相,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你的坚持,并不能为幕后黑手带来任何实质意义,不过你这个妙龄姑娘可就要吃些苦头了。如果你决定和朕对抗到底,朕可有得是时间,你想要知道朕还有什么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尽管试试。”
    始终不肯开口说话的女刺客终于怔忡的抬起头,“如果我说了,你会不会给我一个痛快?”
    他笑了笑,轻轻点头,“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朕自然会如你所愿。”
    “好吧,我招。”
    “朕洗耳恭听!”
    那女刺客犹豫片刻后道:“我是玄疆七王子查哈克培养出来的杀手,名叫蔺红花,这回玄疆有不少人混进北岳国,相信皇上已经猜出其中原由。”顿了顿,她又道:“我玄疆大王不久前被太医诊断出身患重疾,他膝下十四个王子为了争王位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七王子查哈克为了赢得大王的肯定,决定进军北岳,一洗当年的耻辱。”
    “玄疆现在的军力很强吗?”
    “这些年来,七王子的确暗中培养了不少兵马为他效命。加上不久之前,七王子得知皇上您大动作斩杀一批官员,此举必定会引起北岳内部的动乱。
    “尽管得了民心,可被斩杀的官员不在少数,定有部分余党不满皇上所为,想要趁机造反。”
    闻言,东方曜若有所思的摩挲下巴,“这的确是一个契机,不过玄疆大军想要进入我北岳,中间还有一道北海要渡吧?”
    蔺红花回答,“北海海王封奕已答应为七王子打开海路,让他一路畅行。”
    东方曜双眼一眯,并未发作。
    沉吟半晌后,他冷冷一笑,“果然如此!”
    很好,内幕越来越复杂了。
    他转身,向牢门口走去。
    蔺红花对着他的背影喊道:“皇上答应给我一个痛快的。”
    他转身,眯眼瞅了她一记,挥袖之间,就听她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惨叫。
    狱卒急忙上前探她鼻息,随即小声禀报,“回万岁爷,这姑娘已经断了气。”
    “把她放下来,好生安葬吧。”说完,东方曜大步离开天牢。
    当东方曜再次回到朝明宫的时候,秦素珏已经醒了。
    祥贵按李太医提供的药方熬了碗汤药来,她皱眉,似乎对那碗汤药深恶痛绝。
    还是他及时出现,露出委屈的神情,大有她不喝了这碗药他会很伤心的态势。
    秦素珏拿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将那碗用各种珍稀药材熬出来的汤药喝得一滴不剩。
    眼瞧着汤碗见了底,东方跃的脸上也露出明媚的笑容。
    打发了祥贵之后,他笑着坐到床边,“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讨厌喝药?”
    她哀怨的瞪他一眼,“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喝药,干么还逼着我喝?”
    “冤枉啊,我可没逼你,我这是关心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随你而去,不活了。”
    “呸!你怎么总说活不活的?”
    他笑得更加开心,喜孜孜的执起她的手,“所以为了让我好好活下去,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