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大厅上,两人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彼此倾诉,但因当时碍于情势只得忍下,然而就算这一刻已经可以交谈,他们却只是无声的相拥着,任对间一点点的流逝,直到玉钰儿担忧鬼谷真会被侍卫发现,才小心翼翼的放开他。
「你不要命了?一个人擅闯皇宫,万一被……」
未等她唠叨完,鬼谷真伸手掩住她的唇,朝地摇了摇头,另一只宽大的手掌则轻轻抚着她的小腹。「这里……真的已经有我的孩儿了?」
玉钰儿含着泪光点点头,「已经快两个月了。」
鬼谷真什么话都没说,但她却从他状似平静的脸上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像是在承诺些什么。「和我出宫,我带着你远走高飞。」
玉钰儿先是面色一喜,但片刻后她又满脸的颓然,「我们不可以这么自私,一旦我们远走高飞,沐湛他……一定会报复整个狼族的。」
而且以她对沐湛的了解,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一夭,她就别想逃开他。
「来盛京前,我已经和狼族彻底脱离关系,狼王的位置也会由堂兄继承,至于我……」鬼谷真淡然一笑,「已不属于狼族,就算沐湛想找狼族的麻烦,也要看看他找不找得到合适的理由。」
玉钰儿非常惊讶,「你为何……」
「还记得在临安街头,我曾问过你的那句话吗?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一无所有,你会不会陪着我一起去流浪?」
玉钰儿双眼含泪的点头,「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他将她轻拥入怀,在她耳边低荀道:「把你未来的幸福都交给我吧。」
临行之际,玉钰儿突然想起在圣坛里的龙王宝瓶,虽然她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龙王,但沐湛居然想利用龙王宝瓶来让姊姊复活,这件事令她觉得愤怒。
既然姊姊已经仙逝,她不希望任何人再去打扰姊姊已经安息的灵魂。
沐湛会有这想法根本就是疯了。
她不想因为他的疯狂,扰得姊姊在地下也不得安宁,所以两人决定将龙王宝瓶一并带出宫去。
鬼谷真的轻功高超,玉钰儿被他抱在怀里飞上飞下,而所经之处都撒下事先准备好的迷药,让负贵在圣坛守护的侍卫因此一排排昏倒在青石路上。
当两人在圣坛的大殿上看到那被红色绸缎包裹着的龙王宝瓶对,不禁被它华美的外表所震慑。
可惜此刻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浪费,在两人成功盗出龙王宝瓶后,便远远的逃离了皇宫。
鬼谷真事先已经安排好撤退路线,所以在离开盛京的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为了进开皇城的追兵,两人特地易容、担造假名,装作一对成亲不久的小夫妻,还换上农夫和农妇的衣裘好避人耳目。
一路上都手安无事,后来两人到了距盛京三百里外的盛水县。
两人在悦来客栈仃了间上房,对赶路赶得快累惨的玉钰儿来说,能够睡在柔软的床铺上是她多日以来最大的梦想。
鬼谷真一边担心着她肚子里的小娃娃,一边又得注意一路上的饮食,着实费了不少心力,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已无法给钰儿更舒适的生活,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与腹中胎儿。
幸好玉钰儿对医术稍有涉猎,出宫时也带了不少安胎养身的药丸,在赶路的过程中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两人休息了整整一晚后,玉钰儿终于消除了满身的疲惫,和鬼谷真头靠着头、脚勾着脚,甜甜蜜蜜的坐在一起,研究被他们从皇宫里偷出来的龙王宝瓶。
龙王宝瓶非常的坚固,据说是龙王用身上最大的那块鳞片烧制而成。
瓶子整体华美精致,瓶身透着淡淡的青白色光泽,上头的花纹皆是手工雄刻而成。
瓶颈镶着一圈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瓶身雄有金黄色的巨龙,龙身盘旋飞舞,姿态曼妙,栩栩如生。
瓶口上则塞着一颗大珍珠,在烛光的闪耀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玉钰儿捧着龙王宝瓶,皮诚的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道:「龙王啊龙王,请让我变成这世上最有钱、最美丽、最幸福的女人吧。」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将瓶口上的珍珠取了下来,静静等待奇迹出现,可等了好长一段对间,屋内仍旧设有发生任何变化。
靠在她身边的鬼谷真忍不住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颇,打趣道:「你已经够美、够幸福了,至于金银珠宝都只是身外之物,如果你想要,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赚。」
虽然他是只身一人前往盛京,但身上却带了足够让两人下半辈子不愁吃穿的银两,所以他并不担心未来会让她吃苦。
玉钰儿揉了揉脸颇,眨着大眼,不解道:「莫非是我的要求太难了?好吧,再换一个。」说着,她再度闭上双眼,友诚的对着宝瓶道:「龙王啊龙王,请赐给我一桌半盛的美食吧。」
她睁开眼,很认真的希望房内能够凭空胃出一大桌子美食佳肴,可是等了好半天,屋内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她沮丧的将瓶子翻过来、例过去,仔仔细细的将这传说中不可思议的瓶子研究了半天,但还是没研究出任何结果。
看她气急败坏的将龙王宝瓶丢到一边,口中还不停的直嘟凌,鬼谷真忍不住笑道:「幸亏当初我没有把性命寄托在这瓶子上,否则恐怕早已进了地府,陪阎王作伴去了。」
见玉钰儿仍旧嘟着小嘴,一脸失望的模样,他哄道:「好了好了,别气了,都说那只是个传闻,传闻不可信,何必执着,况且……」他捏担她的小手,又道:「这龙王宝瓶还是你我之间最大的媒人,如果设有它的存在,今生我又怎么可能会与你相识?」
这下果然令玉钰儿的怒气缓和不少,她乖乖靠坐在他的怀中,声音也变得软软的,「你真的不后悔为了我放弃王位?」
他放弃的不仅仅是小狼王这个身分,同时还有他的族人、父母,以及他未来即将要拥有的一切。
「傻瓜,你还要我说多少遥才肯相信,比起那些身外之物和虚名,我更在乎的是自已的心,如果不能与所爱的人共度余生,就算拥有再多又如何?」鬼谷真的掌心轻轻履上她的肚子,「况且我现在要做爹了,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敢幻想,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别人的爹。」
他自幼病弱,长年都伴着汤药过日子,他知道自己活不久,所以从不敢奢望,直到钰儿给了他再生的希望,还让他有做爹的机会。
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意外的惊喜。
他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很满足,即使不得不过着逃进追捕的生活,但只要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要面对的一切磨难都不足为惧。
在玉钰儿感动得无以复加之际,鬼谷真突然揽着她的肩,轻声道:「我们成亲吧。」
那个夜晚,两人在客栈里伴着红烛、对着明月拜了堂。
虽然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婚礼,但玉钰儿却乐不可支。
她有夫君了,从此,她便是鬼谷真名正言顺的娘子。
偏偏甜蜜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西行路上,他们终于看到两人的悬赏告示。
上头写着,皇帝的宠妃小玉妃与北方狼族小狼王通奸,不但怀有攀种,还将守护沐氏王朝的镇国之宝龙王宝瓶一并偷走,皇上下令将犯下滔天大罪的两人缉捕回宫,如有包庇藏匿者,一律斩首示众。
所幸玉钰儿和鬼谷真易了容,所以一路上并没有被人认出,但悬赏的告示仍令玉钰儿相当不安。
她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以她对沐湛的了解,这只是他杀戮的开端。
当两人来到饭庄吃饭时,就听旁边的几桌客人偷偷议论着此事。
「你们听说那件事了吗?」
「胡兄指的可是北部狼族发生的事?」
另一个人神秘兮兮道:「我也听说了,皇上因为小玉妃被小狼王拐走,震怒之下,已将狼王夫妇关进了天牢。」
闻言,鬼谷真不禁眉头紧蹙。
他爹娘被沐湛由初翅来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日,告示的内容除了通缉鬼谷真和玉钰儿,又加上狼王鬼谷毅夫妇因教子无方将于年后处斩的消息。
当两人看到这个消息时,玉钰儿紧紧握住鬼谷真的手,语气坚定,「我们回盛京吧。」
鬼谷真沉默良久才缓缓回首,笑看玉钰儿一眼,「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逃出来,怎么能回去?」
「你是我的夫君,这意味着狼族也是我的家,我不能让沐湛把我们的家园毁了,就算要陪掉我这条性命,我也不在乎。」
鬼谷真摇摇头,「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别忘了你的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骨肉。」
她凄然一笑,「这个生命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到来。」
「钰儿,不准胡说。」鬼谷真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润,声音沙哑,「答应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珍惜自己和我们孩子的生命。」
她摇了摇头,哭得很伤心。
鬼谷真霸道的要她承诺,「答应我!」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和她讲话,她吓了一跳,抬头迎视着他,却从他的双眸中看见不容反驳的坚决。
她轻轻点头。
他眼底的严厉终于消散,他将她重新纳入怀中,安抚着她,「相信我,一切不愉快都会过去的。」
隔天清晨,当玉钰儿醒来对,发现身边早已失去他的踪影。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不好的预感也随之袭来。
一缕绑着红绳的细长黑发静静地躺在她的枕边,上面还有一枚洁白的玉戒。
那是鬼谷真的信物。
设有留下一句话,他就这样走了。
玉钰儿悲哀的意识到,或许此毒一别,她与鬼谷真将……阴阳两隔。
冬日的盛京,虽不若北方寒冷,但年关刚过,天空依旧布满阴霆。
沐湛身着明黄龙袍,高坐在紫檀大椅上,单手支着下巴目光阴冷的环视周围。
法场的两旁是训练有素的数万名士兵。
法场内,是被沐湛骗来盛京的鬼谷毅夫妇,他们双手被绳索束于身后,跪在法场内,等待死亡的降临。
虽说沐氏王朝并不惧怕北方狼族的凶悍,但两方人马若真的开战,沐湛也不敢保证一定会赢,但现在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得知玉钰儿随鬼谷真离开盛京,还将他寄予厚望的龙王宝瓶带走对,他就像陷入永不见夭日的黑暗一样。
自从玉金儿去世后,沐湛就像疯了般不顾一切的寻找能令她复活的机会,甚至在违寻无路时,硬将与玉金儿有九分相似的玉钰儿强纳进后宫。
他知道,金儿的离去意味着他最后一丝人性的泯天,就算在历史的长河中,他将背负暴君之名、受千夫所指,他也在所不惜。
龙王宝瓶是沐湛最后的希望,可玉钰儿和鬼谷真却残忍的将这唯一的机会也一并夺走。
那一刻,沐湛知道自己疯了,他疯狂的‘良人四处寻找两人的踪迹,更不惜广发海捕文书貂告天下,非要缉拿两人不可。
玉钰儿聪明狡猾,鬼谷真足智多谋,这两人既然敢带着龙王宝瓶逃离盛京,一定有着万全的准备,情急之下,他想到引蛇出洞的方法。
鬼谷真的家人便是他最后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