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铁路旁小站站台的长椅上给你写明信片
列车迟迟不来的这个清晨
那将把我带到你身边的思念还没有来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你?
是谁把我带到这个没有你的踪迹的遥远的地方?
真的没有路能通向你吗?
星光打湿了手中的明信片
“走过来吧走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姿态!走过去吧走过去吧,让我看看你的背影!”
“怎么突然唱起南岛谣来了!是板索里1吗?”
“永泰,在《悲歌一曲》那部电影里,为了让板索里艺术后继有人,父亲给女儿吃一种药,慢慢眼睛就看不见了,其中有一个镜头是父亲走在前面,女儿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各握着拐棍的一头穿过山野,还记得吗?”
这是6月21日下午四点多,在鸣声山上,五个人排成一队,正在向山顶进军。
西江大学天文爱好者协会“星星社”的会员承焕、英振、孝民把分拆开来的观测设备捆在背后的背包上,腋下夹着三角架,呼哧呼哧地走在前面。倒数第二个是永泰,他手里握着一根木棍,木棍的另一端握在雨舒手里。永泰背着硕大的登山背包,里面盛着帐篷和野营用具,山路有很多地方窄得容不下两个人牵手并肩通过,所以改用木棍牵着雨舒。
“是啊,想起来了,吴贞惠和金明吉在全罗道四处游荡,历经春夏秋冬。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两个人拉着一根拐棍艰难地走在路上的场面真的是点睛之笔。”
永泰似乎突然来了兴致,每往前走一步就耸一下肩膀,像跳舞一样。
“左看看,看见我的爱!右看看,还是我的爱!我的爱,我的爱,我的爱呀!”
“啊!?”
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停下脚步,回头惊奇地看着他们。
“瞧台长,多来劲啊!不过,他怎么交了个双目失明的女朋友呢?”
“不是的,是最近才失明的,上次我在天文台见过,还好好的。”
“是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你瞧,他们两个不是很般配吗?”
“是啊,可是,想想我们这次上山的目的,觉得有点儿奇怪呀:我们是去看星星的,而她,据说两只眼睛都看不见,是不是?”
“喂,你这家伙,星星一定要用眼睛来看吗?”
“那你说用什么看?”
“你去问星星吧!”
“看不看星星无所谓,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最要紧的。”
“孝民答对了。英振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别瞎闹,你走最前面吧!不过……那位嫂子,还是很有魅力的呀!”
“什么?”
“脸上的表情那么明朗,一丝阴影都没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首先伸出手来跟我握手,说话也很幽默,当时真的让我很吃惊呢!”
“小子,你难道怀疑我们台长的眼光吗?噢,叫嫂子啊?台长说要跟她结婚吗?”
“这个嘛,不太清楚,可是还能叫什么呢?吴雨舒?这么叫会被台长打死的。”
“叫姐姐怎么样?”
“哈哈……恐怕台长真的会给你一顿老拳的。”
“叫姐姐怎么啦?”
“让台长放心不下呀,最近不是流行恋爱双方男小女大吗?要是台长以为英振你存了这种心思,恐怕你真的没有活路了。”
“我们台长不喜欢暴力,这谁不知道啊!承焕,你不是傻瓜吧?对了,承焕,你这次怎么不带上那个拼命追你的美玲啊?她在社团里也活跃得不得了。”
“你疯了吗?把她带到你们这些恶狼出没的山上,一旦发生意外怎么办?”
“小子!看来不是傻瓜啊,这么了解我们!”
“喂!只有英振你才是狼,我是鹿科的。《猎鹿人》里面出现的那只神奇的鹿!”
“承焕,你没带枪吧?”
“干吗,要打死他?”
“是啊,台长第一次带嫂子上山,抓住那家伙烤肉正好。”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会这样,已经憋了两个月没洗澡了!”
“反正放在火上烤,管你是白还是黑都没关系。”
“啊!英振这家伙只要一上山就念叨着吃肉,看来他的祖先当中有好多是饿死鬼啊。”
“对了!所以啊,我就又野蛮又强壮!”
“开玩笑!”
三个人都在读大三,是好朋友,他们之间前后拉开一步距离,一路上不停地叽叽喳喳说笑着。
“嗬!这条路不像想像的那么好走啊,是谁说这条路好走的?”
“不用说,肯定是我们善良的承焕了。”
“不过……似乎马上就到顶了,只要拐过那个弯就行了。”
“哎呀!”
“哇……
“啊!”
山顶上果然长满了大片的金茅,白色的芦苇沿着缓和的山脊荡起阵阵银波。阳光下,风掠过盛开的白色金茅花,仿佛无数的亮点在眼前闪烁。
过了十几分钟,永泰和雨舒也爬了上来,先到的三个人见到他们,就掐灭手里的烟,站了起来。
“台长,今天怎么晚了这么久?”
“小子,跟爱人一起怀着游览万古河山的心情一路走来,当然会这样了!雨舒,感觉怎么样?”
“稍微有点儿累。”
“嫂子,您喝水吗?”
雨舒从承焕手里接过矿泉水,道了谢。
雨舒喝水的时候,永泰四处看了看,点起一支烟,低头看了看表。
“这里景色很美啊!已经不早了……得开始准备了。”
“台长您去转一圈,跟嫂子一起散散步,我们会把设备装好的。”
“帐篷我们也会搭起来,晚饭也会简单准备好,就在这里怎么样?”
“好啊!你们今天怎么了?以前要是我不动手,你们也全都一动不动啊。”
“这怎么会是因为台长您呢,都是看嫂子的面子嘛。”
“哈哈……是吗?雨舒,你瞧,我们的计谋成功了!我不是说过了嘛,带你一起来,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干,光等着吃就行了。”
“嗯?”
“这么说,这是您的计谋啊?”
“呵呵……不是的。对了,你们比我小好几届呢,我不用敬语也可以吧?”
“嗬!”
“您不是已经不用敬语了吗?”
“是啊,好吧,作为我不用敬语的纪念,要跟你们说明白一件事:我不喜欢嫂子这个称呼!至于原因嘛,因为我不是金永泰的妻子,我们也没订婚,我也根本就不关心结婚的问题。各位!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三个大学生一副摸不清头脑的表情,他们瞥了一眼双手抱胸悠闲地抽着烟的台长,但永泰只管笑眯眯的,摆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那……叫什么呢?”
“雨舒兄!”
“昀……雨舒兄?哈哈哈……”
“刚才笑得那么可爱的是谁呀?”
“啊,您说我吗?叫我英振吧,金英振!”
“英振后辈!怎么,这个称呼好笑吗?我可是跆拳道三段啊,这样你还是觉得可笑吗?”
“真的吗?那就请您先展示一下实力吧,我们才好信服哪。”
“你是要我做个示范,是吗?”
“是。”
“好,我也不喜欢空口说白话,好吧,现在开始我就来个单人表演,把跆拳道腿法的九个动作给你们好好展示一下。”
“嗬!”雨舒突然一个侧踢,右腿敏捷地踢向侧方,在空中猛地顿住了,起支撑作用的左脚纹丝不动,伸到空中的腿静止几秒,“啪”地收下来落在地上,干净利落。
“刚才是侧踢,下面是前踢,嗬!把对手下巴踢飞的时候很有用。这是鞭腿,踢对手肩膀和后背的时候使用。要踢中从后面猛扑过来的对手的脸,就用后蹬腿,嗖!还有如电光雷击似的旋踢腿,嗬!下面是柔中带钢的有力的半月踢腿,噢——呀!下面是转身后摆腿,噢嚓嚓!嗯,下面该展示跃空踢了,好好看着!啊——呀!这是跃空旋踢腿,嗬!这是跃空侧踢。最后是能把放在另一个人肩上的人手里的松板轻易踢飞的跃空前踢,嗬——嘿!可以了吗?”
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突然醒过神,拼命鼓起掌来。第一次看到雨舒身手的永泰也欢呼着鼓起掌来。雨舒因为看不见,中间有几个动作身体微微晃了晃,但动作的敏捷、出腿的角度、力度和收腿都确实不同寻常,的确是高手。
“崇拜你啊,雨舒兄!我对你的敬仰之情超过对台长敬仰之情的一百倍!”
“小子!干吗突然拿我来比?我已经双腿抖得站不住了。”
“真的像凶猛的野兽一样啊,雨舒兄!看来,您是来保护我们软弱的台长,给台长当保镖来的。”
“呵呵……对了,英振后辈反应果然快,我喜欢。”
“是吗?太幸运了!既然如此,索性去掉后辈,您就叫我英振吧!”
“其他的后辈呢?”
“呵呵……好的,您就叫我孝民吧。”
“我也是,您叫我承焕,我都觉得受宠若惊呢!”
“好,谢谢各位爽快地接受了我的先发制人。英振、孝民、承焕,你们现在立刻开始各自负责的工作吧,行动!”
什么,就算不这么说,我们也已经打算做了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正打算散开,雨舒突然大喊一声:“不许动!”
“你们没当过兵吗?不知道应该大声重复口令吗?好,行动!”
“行动!”
雨舒朝着三个人唰地吐了一下舌头,朝永泰伸出手去。两个人挽着手走进了芦苇丛、阳光和风中,悠闲地散着步,如同月亮在云层里穿行,画面美得像在拍电影。
“嗬,居然有这样的女人!是不是怪物啊?看见她的踢腿了吧?真是气势汹汹!不是美女和野兽,这简直是野兽女和小乖乖!”
“这么看来我们台长太可怜了,怎么能跟那样的女人挽着手呢?”
“恐怕是吓的吧,不过……真的很可惜啊,让人痛心,这样的女人居然双眼失明了!”
“英振,你的评论怎么变得伤感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要是还有那样的女人,不要说大几岁,就算是已经结婚生子了我也爱她。”
“那你肯定没法安享天年了。”
“什么?”
“像你这么花心,不到一个月就会死掉的,在那种高难度敏捷的踢腿下,像球一样飞到空中,嘭!嘭!”
承焕一边说笑一边挨排搭着三个帐篷,英振回头看到了,喊道:
“喂!你疯了吗?”
“怎么了?”
“台长的帐篷应该离我们远远的,搭在那边的芦苇丛里才是。”
“哈哈……情调?”
“喂!不是什么情调的问题,气氛这么恐怖,要是离得那么近,我恐怕连眼睛都不敢合上啊!那儿!往里面些,尽可能远点儿!还有,孝民,你把台长的望远镜也装在里面。”
“连望远镜也……台长不会骂我们吧?”
“哈,你们这些家伙,真不懂事。喂!我们要想活着下山,是台长可怕呢,还是那个……那个……雨舒兄可怕呢?”
“哈哈……确实是!”
“小子们,你们真正谈过一次恋爱就会明白了。不懂事的家伙!”
山上比平地天黑得慢。
在山顶上,天黑的时候,黑暗像游击队一样从溪谷里一点一点爬上来,在树丛后面闪烁着黑色的眼睛,然后把黑色的粉末散布到每一个角落。
他们在太阳下山之前吃了晚饭,是咖喱饭,然后就开始焦急地等待着空气清澈透明、没有云彩遮挡的夜晚的降临。
山顶上的晚霞有一种壮观的美,好像几万台卡车把落在地上的红色花瓣拉到西山,洒在山脊上似的。星星一颗一颗出现了,闪烁着,似乎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幸运的是,虽然已经过了晦日,月光并不像预计的那么强,对观测来说,天空状况属于中上水平。
对彗星兴趣浓厚的承焕和孝民用150毫米大型双目镜和10~16英寸口径的反射望远镜探索着天空。孝民脖子上挂着天文相机,附有视野很广的望远镜头,正适合拍摄彗星的照片。
日落之后,一般要花两个小时来观察以太阳的运行轨迹——黄道为中心左右四十五度、垂直三十度的天空。
所有人都很认真。
三个大学生偶尔把目光投向芦苇丛,嘻嘻笑谈几句。漆黑一片的芦苇丛里间或能看到电筒朝着天空照几下又关掉,歌手金京镐的歌声在黑暗里飘荡。把台长的帐篷和望远镜搭在芦苇丛里,这件事做对了,台长和雨舒兄极力称赞他们是一群懂事的孩子。
把星图铺在地上,用电筒照着,量好经纬度后用天文望远镜在夜空中探索着,希望找到熟悉的星星和星星间的星星,然后是不太熟悉的星星和星星间的星星,最后找到那未知的星星,但首先要从一颗一颗确认别的天文观测者找出来的星星开始。
晚上九点的时候,芦苇丛里传来哗啦啦走动的声音,永泰挠着后脑勺走了出来。
“怎么了,台长?被赶出来了吗?”
“不是,你们没煮方便面吗?”
“噢,刚吃过饭没多久啊,我们打算十一点左右吃第一顿夜宵,现在要给您泡碗面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我的炉子还是我来操作吧,别人动的话会爆炸的。”
“好吧,行,那更好。”
永泰“啪”地拍了一下正专心致志地把眼睛贴在望远镜上的英振的肩膀。
“好找吗?”
“零零星星的。”
“是鱼不上钩呢,还是你穿鱼饵的手艺有问题?”
他们通常把寻找要找的星星比喻为在夜空钓鱼。
“你要钓什么呢?”
永泰打开电筒看了看英振手指指的部位之后把眼睛凑到了目镜上。
“你这小子,看看!根本就没找到关键位置!”
“嗯?”
“喂!你的望远镜对准的不是赫拉克里斯的手腕,而是手指尖,连角度也没对准!我给你对一下,往上3,往左2,再往下2,嗯……好,看吧!看见了吗?你爱人的脸!”
“哇,看见了!一下子就钓上来了。”
“喂!所以说,你还差得远呢!”
英振一直看了三十分钟星星,心情很好,虽然被永泰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眯眯地回头看着永泰。
“在这方面我是老手了。”
“什么?”
“借着看星星吻一个女孩的方法,台长您知道吗?”
“还有这样的方法?”
“哈哈……跟我学学吧!好,让女孩这样站在自己前面。”
他站在永泰背后,把胳膊放在永泰肩膀上。
“女人的个子稍微矮一点儿是不是?跟新入门的女孩一起看星星的时候,她肯定会有找不到那颗星星的时候吧。这时候,您就站在她身后,几乎把她抱在怀里,但姿势很自然,说:‘用眼睛看比用望远镜看更清楚!’‘在哪儿?’女孩一边问一边用眼睛追随着电筒的光柱。这时,电筒光柱画一个半圆,慢慢照到您的背后,这样,女孩的姿势就会变成这样了吧,两只脚没有动,因为您的胳膊放在她肩上,只有腰、上身和脸慢慢转过来,嗯,就是这样。女孩转向后面,看到的不是星星,而是男人含情脉脉的眼睛……呵呵,还有被她的美丽打动了的嘴唇,这时,男人只要自然地闭上眼睛,吻下去就行了,百发百中!”
“嗬!你用了很多次吗?”
“当然了,使用电筒光柱的这个姿势我准备申请专利呢!”
“喂,小子!就因为你光想着那些事了,所以现在连星图都看不好!你是不是拿星星当幌子的花花公子啊?”
“怎么会呢……嘿嘿,我是一片忠心才告诉台长这些的啊!想让你在芦苇丛里跟嫂子试一试。”
永泰一只手接过盛着开水泡面的碗,使劲拍了一下英振的后脑勺。
“小子!你留着自己用吧!”
永泰走进芦苇丛之后,英振摸摸后脑勺,回头看着承焕和孝民说:
“台长干嘛这样?我为了开发这个技术,足足冥思苦想了一年半的时间啊!”
“你,不是傻瓜吧?”
“什么?”
“嫂子她根本看不见啊!”
“啊!啊……是啊,那又怎么样,就算不能用在雨舒兄身上,用在别的女人身上不就得了。真的是百发百中,成功率百分之百啊!”
“喂,臭小子!看来还得狠狠给你一下你才能清醒过来啊。”
永泰目不转睛地盯着设置在芦苇丛里帐篷旁的天文望远镜看了很长时间,又把脸凑在旁边的望远照相机上,连续拍了很多张星夜景象。因为使用的是广角镜头,为了尽可能缩短曝光时间,他把虹彩光圈调到F1.8~2.0,这样,如果用感光度为800到1000的胶卷,曝光2分钟到2分半钟就可以了,就能照出水彩画一样的星座照片了。
他连续拍了北冕座、牧夫座、后发座、乌鸦座、天猫座、盾牌座等星座。
雨舒把磁带换成EricClapton,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你出来了!”
永泰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雨舒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
“在照什么呢?”
“仙王座。”
“好照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你在旁边,照得格外顺利。”
“还要继续吗?”
“不,休息一会再接着做吧。”
雨舒好像能看到似的,放开他的腰,环顾夜空和四周,说道:
“真美!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芦苇在风中哗哗作响,风清新凉爽极了,要是没有蚊子的话,就更完美了。”
“这里是山顶,蚊子已经算是很少的了。”
“不管怎么说,心情真好,心里的闷气好像全都随风飘走了,舒坦极了!”
“我叫你来是对的吧?”
“是啊,我要给你一个奖赏。”
雨舒弯下腰和双腿膝盖,两只胳膊伸向背后。
“什么?嗬!摆出这样的姿势……是要背我吗?”
“是啊,快上来,我背你。”
“呀!要说背的话,应该我背你才对嘛。雨舒,来,我背你!这样才是一幅荒野生存图嘛。”
“喂,你这个人!现在我要做一幅二十一世纪的荒野生存图。你肯定不知道为了背起我的男人,我平时花了多少工夫锻炼身体。”
永泰突然想起了雨舒在医院里双眼缠着绷带做俯卧撑,决心做五十次却在第四十七次时倒下去了的场面,心里感觉有点儿凄凉。
实在犟不过雨舒,永泰只好趴在她的背上,两只手环抱住她的脖子。
“嗯,没多重嘛!来,我们在芦苇丛里走一圈怎么样?”
“很重吧?”
“走十里肯定没问题,只要你给我指明方向。”
风撩起雨舒的头发掠过永泰的面颊,痒痒的。永泰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抛掉顾虑趴在雨舒背上之后,却感觉很舒服,很温暖。他把额头靠在雨舒的脖子后,把脸颊贴在她的肩上,深深埋了下去。雨舒一步一步地在芦苇丛里穿行,踏在地上的脚步声飘逝在风中,芦花掠过雨舒胸前,又抚着永泰的胳膊和双腿。
永泰轻轻闭上了眼睛。
“怎么样?你的心情。”
“好极了,有点儿想睡。”
“那就睡吧!”
“睡?真的?”
“是啊。”
“太重了吧?我得快点儿下来。”
“没事,我背着你,似乎可以一直走到早晨,想像一下背着你站在山顶上……冉冉升起的太阳撒下的光辉笼罩着我们全身,心情一定会好得不得了!”
“……”
风吹动了芦苇和雨舒的刘海儿。
是保罗·瓦莱里的诗吧:起风了,生命终将延续!
雨舒背着他,在漆黑一片的夜里用脚试探着慢慢走了一圈。
这时雨舒心里真的在想:就这么背着他,走着走着他真的睡着了的话,就一步一步走到天上去,把他放在一颗星星上。他醒来以后,莫名其妙地问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就告诉他:这是你喜欢的星星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星星!因为我看不到山和天空的边缘,走着走着就走到天上来了。怎么样?我们就在这颗星星上盖一所房子生活下去好不好?
呵呵……这有点儿浪漫得过分了,简直是绑架啊。即使可以带着他的心和他的梦想去到无人岛一样的星星上,但连他的生活一起背走,那不是雨舒你应当做的事。哈哈——
听到雨舒的笑声,永泰睁开眼睛,仿佛担心继续走下去自己会变成一个婴儿,手脚乱动着坚持从雨舒的背上下来了。
“累吧?”
“啊……的确有点儿累。我大概已经转了直径三十米的一圈了,以后一定要练得更有力气,背着你绕地球一圈才算满意。”
“我什么时候背你呢?”
“我更喜欢背你。”
雨舒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慢慢拉向自己。笼罩在沉沉夜色和芦苇丛里的两个人嘴唇相遇了,雨舒的额头和脖子上散发出汗水的气味。雨舒喜欢跟永泰接吻,因为接吻的时候,眼睛是多余的,轻轻闭上眼睛,把整个世界全部抛在脑后,敏感地接收着他传递来的心灵的信息,仿佛只有两个人存在于浩瀚的夜空之下,感人的哀伤和快乐温柔地拂过心头。
两个人的唇、齿、舌多情地互相问候着,星星撒下的白色粉末一闪一闪地落在他们头上。
“对不起啊,我的嘴里是不是有方便面的味道?”
“没有啊,有柠檬的味道。”
“呵呵……确实,我吃了一个柠檬作为饭后甜点。”
“因为要吻我吗?”
“是啊,打定主意才出来的。还想尝尝柠檬的味道吗?”
“嗯。”
“那就继续吃吧。”
雨舒再一次抱住他的脖子,甜美地笑着说:
“这次,让你吃个够。”
两个人的眼睛又轻轻合上了。
我爱你……
就是……想跟你一起生活,忘记一切……
像芦苇一样……像星光一样……像风一样……